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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连篇。”
“你说得没错，别忘了，我本身就是鬼，我话多，我鬼话就是连篇，韩邺，你要再说我们鬼都是坏鬼，我以后可就坐实这罪名，对你坏了。”
第28章 矢车菊蓝的海（三）
乌黑的云在风中逐渐散去，月光重新显露，当我面前那缕魂渐渐聚散，成了一个高大青年模样时，我发现我不再属于第一人称视角。
我的意识开始虚浮在上空，彻底离开了身体。
这下，我在上空看得到我自己的脸了，我的脸这时，竟也慢慢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模样！连身材，都变了。
北欧女孩的面容，精灵般翠绿的魅人眼睛，年轻、活力的面部表情，她身前那傲人的胸围，将衣服撑得紧绷，几乎要开裂了！
这个尺寸的胸，我实在太熟悉了，面前这个替代了我身体的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看来我终究还是没能逃脱，沦为了她的替身。
当我看到她和墓碑的那缕白魂相视时，我的恐慌陷入了神游的呆滞中，海的女巫说过，她想给爱人扫墓，难道这是一对爱人相隔生死的相见场面吗？
一道美妙绝伦的女性声音在黑暗中凄楚泣然，对着飘着的白魂说：“拉斯，你果然还没有走。你还记得我说得吗？如果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成为一个家庭，我就会为你单独唱一次歌。”
那白魂没有说话，就像一缕聚散的浓雾一样，没有给她丝毫回应。
她说完，一道震撼人心的歌声飘荡在黑夜的上空，声音来自我那具被操控的身体里。
这声线虽然和斯翠尔的一模一样，可是歌声和旋律，还有唱歌的发声法方式，都与斯翠尔的歌声完全不同。
我被深深得震撼住了，总算明白了海的女巫当初讲述过的那句话，只有祭文唱得最好听的人，才能继任为下任大女巫，因为歌声能魅惑人。
空灵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后，逐渐在最后一个尾音中沉寂。
墓碑后的白色魂魄这时发出了迷惘的声音。
“ 丽贝卡？我等了有多久了？你终于对我独唱了，如果不是你出现，我都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飘荡在这里，我几乎要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你还是这样的容颜，可你叫我一个魂魄，要怎么才能娶你呢？”
“马上就要三百年了，拉斯，我以为，你的灵魂是一个老头了，可没想到，你死于青年，我牵连你了吗？拉斯。”
“不，是我自己太想你了，饮酒过量，在雪天睡倒在你被推入的那座海崖上，我睡了一夜，梦见你从海中回来，戴着我母亲亲手编制的花环，对着我独唱，我不愿再醒来，现在，你真得来了。”
迷惘的声音说完后，那白色的魂魄就开始消散，很快，竟被一阵夜风忽然吹散在黑夜之中。
那女孩看着消散的魂魄，纹丝不动。
我能感知到，我的那副身体在沉声抽噎，她悲伤的说这：“拉斯，再见……”
没了白色的魂魄，四周又重新变得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她对着眼前墓碑的位置说：“让你久等了，拉斯，当初我就不应该把深海之水给那些人，是我天真的行为使得我们分离，失去了你的今后，我甘愿把自己囚困在这个虚假世界的深海之渊，直到能等来一个能让我换取你灵魂重生的人。”
飘荡在自己身体的上方的我再次想开口，仍旧什么都说不出。
占据了我身体的她听到了我的想法，说道：“你问我怎么换取拉斯灵魂重生？不，你不是那个可以做这项交换的人，因为你是女人，我要的是一具身体的空壳，虽然你的灵魂是可以换回他消散的灵魂的，可我不想这么做，我要等一个自愿出卖灵魂的人。何况，你想交换的东西，我给不了你，你要恢复对某个人的爱，这不是我能做得到的。”
暗处，不远处的地面传来了拖动的声音，伴随着石块晃动的动静。
我看着她的年轻俏丽的面容逐渐淡化，当听到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女孩，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可怜人了，再见’这话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变得正常，不再是俯视墓碑和自己身体的视角了，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了！
与此同时，我腰间的红色珊瑚腰链发出了跳入水中的声音，紧接着是碎裂的响动。
我自如的操控着自己的身体，垂眸一看，是那颗发出奇怪风声的海螺吊坠。
它整个从里到外的碎裂了，正从我腰链上脱落，变成几块碎片，掉在乱石块的地上。
海的女巫的声音也就此消失不见了，她好像走了。
没想到她给我珊瑚腰链的时候就留了这一手，借这奇怪的海螺，附体上岸后的我，幸好她真得没有让我当她替身，只是借我的身体和爱人告别，看来这海螺还有监听的功能，不然她是怎么知道我回到她故乡的这片土地的。
弗拉格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涂玉，我等了你许久。”紧接着，一阵亮光，他惊讶的看着我身后墓碑上的文字，“这是……人类的墓碑？你在扫墓？我们人鱼就从来没有墓穴，只能化为泡沫。”
我扭头一看，借着弗拉格华丽尾巴上的发光牡蛎，我发现那墓碑前竟然还放着一对白色花编制成的花环。
我在王子的国家见过这种花环，是他们这个世界结婚的新婚夫妻当天戴的花环。
刚才太黑了，我竟没亲眼看到海的女巫从哪里拿出来的。
“我只是无意间走到了这里，不过弗拉格，你怎么上岸了？！痛不痛！”
我发现他华丽的鱼尾被沙砾和石块磨出了血，连忙上前摸着他的鱼尾，没听见他的回答，抬头，看到他白皙的英俊面容竟然有一丝害羞之意。
还好这个沿海的村庄的人们都在熟睡中，没人看见他上岸，我赶紧搀扶着他回到了海里，没想到他竟带着我来到一家海底餐厅吃宵夜。
这是一处在海中高崖上的珊瑚地，从这里眺望四周，底下是一片蓝色的花海美景，上方的海水里各类漂亮的蓝色、紫色的鱼游过。
人鱼厨子正在一条长桌前忙活，不停地开剖着黑色的海胆。
每开一个，他都会用海水洗净内里看似污浊的东西，留下里面鲜黄的瓣状美味。
我专注的看着他开海胆，心理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我和弗拉格的鱼尾都轻轻悬落在海中植物的枝叶上，等待着人鱼厨子为我们准备的美餐。
“吃吃看，都是最新鲜的食材，这家餐厅是我以前的私厨，他年纪大了以后回到自己的故乡圈养海胆了，今天和你一起，刚好可以让你尝尝，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味道。”
弗拉格接过厨子放在海水里的海胆给我。
“这个外表长满黑刺的圆球，在我们那叫做海胆，大家都很爱吃。”
我拿着像小树枝一样的叉子，从黑壳里取出一瓣黄色送入口中，我的身心从内而外的被治愈了！
“鲜甜之中，带一点咸，饱满润嫩，太羡慕你了弗拉格，可以经常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说着，我就一下吃了整整两个海胆，人鱼厨子还在那面无表情的忙活着开海胆，看来是早已习惯了顾客这样满足的神情了。
“那你，可以留在海里的。”弗拉格蓝色的双眼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也许我还会再来。”我说完这话以后，弗拉格就没再说什么了，他好像开始沉浸在开海胆喂鱼的满足中了。
他拿起一些篮子里的海胆，没有工具的他，用比较粗野的方式在石头上砸着，砸出了黄色的美味以后，他就放到了海水中，那些在上面的鱼迅速游来吃着被他打开的海胆。
我看了以后，也取了一些海胆砸开喂鱼，一喂就喂上瘾了，连着给那些鱼儿开了十几个海胆，那些小鱼们像小狗一样对着我们摇尾巴，在海胆壳里吃得可欢快了。
吃完生鲜的海胆宵夜后，我们心满意足的离开，我们顶着璀璨的星空，分别睡在海面巨大又暖和的灰色贝壳里，我用海草铺盖，他则是随意一些，直接躺着，好像很快就睡着了一样，没有再说话。
白天，他又带我去了人鱼的集市、人鱼自己种植栽培的花园、观赏他们王室养在水晶巨柜里的各种奇特美丽的鱼，这几天，他带我逛了海中好几个地方。
弗拉格还说要我带他去东海龙宫，我支支吾吾的说那恐怕要去另一个世界，总之并不是选定一个方向就能直接去到的，因为那是一个神秘的地带，而且还很远，就算以他这样的游速，恐怕也要游个半个月。
他这才打消了念头，将我送到了当时我入海的国家港口。
他在海中看着岸上已经卸去人鱼尾巴的我说道：“涂玉小姐，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我要告诉你，我去过你家乡的地带——东海龙宫了。”
“好，弗拉格。”
我有些失落的回答他，因为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再见了，顺利的话，马上王子和斯翠尔就能结婚，这个世界就要大结局了。
弗拉格在来往的客船中，华丽的鱼尾迅速隐入海里后，我没等来预想中王子的大轮船，倒是等来了一个招呼我上去的小客船。
来人是王子的亲信，说他停船在这里两天了，专门等我上船的。
他告诉我，王子在异国见到了那位异国公主后，整个人就像被爱情之火点燃了热情一样，已经火速赶回国，在准备与那位公主的婚礼了，现在正忙着让所有人去布置那艘奢华的船，准备与公主来个新式的航行婚礼。
我惊疑又恼火，在神庙的时候，公主明明答应了我不见王子的。
没想到她居然在我和弗拉格在海底一边游玩，一边游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回了自己的国家与王子见面，还马上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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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到这里了，确定不发个2分评论支持本文嘛？真得不发嘛？把我快整佛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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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矢车菊蓝的海（四）
客船的掌舵人一边开着船，一边喜滋滋的讲述着，王子认出了要娶的人就是当初救他的女孩，说着他们两人是多么的有缘份，多么的登对，说着王子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唯独没有提到王子身边的斯翠尔半句。
他每多说一句，我的心就多沉一分。
我在这个世界任务的成与败，就看这次婚礼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他们的婚期如约举行，当我赶到王子国家时，我与掌舵人一同得知，王子就在刚刚，带着斯翠尔已经出发，去异国迎接那位公主了，掌舵人见我要赶过去，也是乐意至极，说他也想亲眼看看王子的婚礼。
只可惜我们的小船比不过王子那艘大船，船开到一半，我实在着急得不行，按照这龟速，我必然无法阻止这场婚礼，于是我趁掌舵人不注意，把腰链里折叠成极小一方块的人鱼尾巴展开，穿上后就偷偷入海，准备潜进海底。
岸上的掌舵人正热火朝天的和我聊着，见我许久未答，兴许是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就发现我不见了，在船上慌张的大声喊着‘夫人！夫人！’紧接着又跑到了船沿四周大喊之后，喃喃自语道：“糟了，我把斯翠尔小姐的小妈给弄丢在海上了，王子会将我驱逐的！糟了……”
我无奈得从船下的盲区中露脸，给他看到我是安然无恙的，“我没丢，我只是游泳都比你的船快！你歇会吧，我先游泳过去了。”
说完，我就在他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下潜，我在水里游的速度可比浮游快，少了水面的阻力，果然速度快了许多，加上这几天和弗拉格四处海游，我更熟悉借助水流方向的力量游泳，也比较熟悉海底的路线了。
海的巫婆打消了让我做替身的念头后，我即使游到比较阴暗的海域也不再害怕了。
可惜当我赶到异国的码头时，还是晚了，从海里冒出头时，已经是晚上，星辰满天，教堂的钟声已经终止，主教对一对新人的祝福仪式也早就结束了，连街上奔走看热闹的人群都已经各自回家休息了。
新娘已经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头上盖着嫁纱，她亲密地挽着王子的臂弯上船，他们都微笑着，好像把我前阵子卖力表露出来的真相都抛诸脑后了。
按理来说，他们两个现在都应该察觉到，斯翠尔才是那个救王子的人才对啊！
可斯翠尔站在新娘身后，正托着王妃之冠跟着他们走着，她脚步虚浮，走在礼炮之下，她走得更轻盈了，就像她身上那华贵的丝绸一样轻盈。
当她跟着王子和他的新娘上了船，将他们送到了船中央，送进了那个华贵的帐篷后，船员们即刻爆发出了更热烈的欢呼，起哄让新郎新娘拥吻。
我想起来了，那是原著中，新郎新娘要共度春宵的帐篷。
我看着他们在哄闹声中热烈拥吻的剪影。
我失败了，他们还是和故事中一样，结婚了，这个世界要结局了，斯翠尔会在天亮时分化为泡沫，那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一幕，可我得在那故事大结局的一幕，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按照原著，今晚她的人鱼姐妹们会送来一个匕首。
我又想到了一个十分不好的对策，我要让斯翠尔多喝点酒，然后用她的手，今晚杀了王子！
这个方法实在……王子近日给予了我许多善意优待和尊重。
甲板上迎风深思的斯翠尔，她的背影是那样的落寞，我也一样的低落，我清楚她现在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这个世界的故事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当他们结婚后，明天太阳升起时，她就要化作泡沫了。
我这几天的来回奔走就像一个笑话，我来这个世界除了收获了一些珍宝，其他一事无成。
所有人都在船上开始欢庆着跳舞，就连斯翠尔也不停地在跳舞，她身上戴着许多金子首饰，衬得肌肤更白皙透亮了，她舞得壮烈。
我赶紧游上前，喊住了一个船员，让他拉我上去，我得阻止她自虐式的为王子的庆祝，阻止她生命尽头的绝舞，如果命中注定难以改变她的结局，起码，在她活着的最后几个小时里，希望她能对自己更好。
刚上了船，顾不上身上湿漉漉的就越过人群去找斯翠尔，却没见到她。
按照时间线来说，这个时候她的人鱼姐妹还没有来给她送匕首才对，太阳也还没升起，她不应该不见的，我惶然地冲到人少的地方去寻她。
经过船舷时，看到了穿着白色的婚纱的新娘，她的嫁纱始终盖在头上，正在船舷边独自看着海。
外面热闹非凡，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孤单看着远方？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似乎是个神庙的方向，这几天我已经能在海上就靠着亲自游过的经验直觉，直接判断每个方向通往的去处了。
她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对我礼貌一笑。
“又见面了，听说你是斯翠尔小姐的小妈，难怪你会来找我说出那样的话，不过你这么年轻就做了她的小妈，实在有些可惜。”
事到如今，她还说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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