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强壮。”他陈述道。
“唔,嗯……”
强壮的人生病起来说不定会更厉害。
安普尔忧心忡忡地想着。
“嗯。”他敷衍了两句。
艾尔海森于是转身拿了一杯水给她,太太喝水的时候就想不起来那么多东西了,所以才说她是一个很好转移注意力的家伙。
红发少女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些天因为生病,所以没时间好好打理头发,棕红色的发丝总有些炸毛蓬松的感觉,以至于更像是某种森林里的小动物了。
安普尔后知后觉他在看自己头发。
她于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抿了一口水之后,用指尖稍微梳理了一下发丝。
“……”
他们沉默了一会。
但是这沉默并不令人尴尬,反倒像是在思考一样。
毕竟在须弥,你总能动不动就碰上进入思考模式的学者。
艾尔海森就这样对着她思考了一会后,他突然地开口说道:“下个月。”
“嗯?”
“什么?”安普尔像小团雀一样,忙忙碌碌地喝完水之后,又开始小口小口地吃着米圆塔,声音含糊地问道。
“下个月你考完试之后,应该有时间吧……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艾尔海森的面色相当正常,以至于安普尔完全猜不出来他想要说什么。
她点点点地点头。
不过艾尔海森最近帮了她这么多忙,只要不像导师一样道德标准游走在被流放阿如村的边缘反复试探,安普尔都很乐意答应他的请求。
“嗯。就这样。”灰绿色短发的学者没有说更多,只是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最近可能会有些事要忙,有空再来看你。”
好想蹭一蹭脑袋。
安普尔又有点羞愧地开始反思自己的道德底线。
是不是太爱撒娇了一点?
她也要成长才是。
“……”
下个月。
那么这个月的功夫把跟卡维的课题搞定了……反正上辈子都已经做过一遍了,哪怕是把文字复制一遍也很轻松,然后跟教令院加急去把房子申请下来,等安普尔考完试求婚的时候,房子应该已经到手了吧。
艾尔海森又把上述的流程思考了一遍,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回过头来跟卡维这么说的时候,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反馈。
“喂喂喂!我知道你最近沉迷女色!但也不至于性格大变吧!!!”金发青年大为震惊,脱口而出了什么很失礼的话。
“嗯?”
艾尔海森对待旁人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他面无表情得就算下一秒揍人也毫无违和感。
更何况他已经握紧了拳头。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你干嘛突然这么,呃,这么温柔,而且愿意费心费力起来?”卡维撩起一把额边的碎发,他故作镇定地这么问道。
吵过的架再吵第二次毫无意义。
他只是单纯这么觉得而已。
反正他们无法达成真正意义上的和解,那不如还是快点把房子拿到手,然后去跟太太求婚比较方便。
但是卡维似乎误会了什么,他眼含热泪地拍了拍艾尔海森的肩膀,像是某种非常欣慰的老父亲一样。
“嗯?”艾尔海森难得慢半拍地又嗯了一声。
“我懂我懂!不过这辈子能看到铁树开花也确实证实了我的理念,谢谢你啊,艾尔海森!我现在感觉人类的未来是一片光明!!!”金发青年莫名其妙地意气风发了起来。
莫名其妙。
他的举动跟人类未来有什么关系?
艾尔海森迟疑了三秒要不要让他清醒一点。
想想还是算了。
据说邻国的璃月有积德的说法,马上就要求婚了,不宜见血。
“……所以,做事情快点可以吗?”灰绿色短发的学者只是这么要求道。
“当然!”
“作为学长,我一向都很快的好嘛。”卡维笑起来爽朗地应道。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移开视线没再说话,怕打击到对方的信心。
虽然这个项目做到最后还是有很多学者退了出去,但是朋友之间最后没有吵架,或许是艾尔海森对此早已经习惯。
至于卡维的失望情绪……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有些事情做不来就是做不来嘛。”安普尔也来安慰他,她轻轻拍了拍卡维的肩膀,给大个蔫吧的金毛青年带了一些好吃的,“不过,虽然学术上的天赋可能不够,但大家还是有很多别的方面的天赋呢。”
“比如除了研究植物以外,我其实还很擅长做甜点哦。”红发学者也因此得意起来,她把最近做的苹果塔分享给他们。
安普尔做的食物很美味。
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还是太太做的食物总是暖洋洋的。
艾尔海森默不作声地吃了两个。
“喂!艾尔海森,你好歹给我留一个吧——”卡维蔫了半天,这才惊呼道。
太太周期性地热爱研究制作甜食,随之犯懒,又沉迷购买别人制作的甜食。不管怎么说,烤箱的使用频率实在算不上高,更不用提那些特意购买的甜食制作书。
艾尔海森对甜食的需求量并不算大,一定要说的话,他其实更喜欢安普尔制作甜食的过程。
呼呼——
烤箱工作的声音。
香甜的气息很快就侵染了书本的世界。
用文字描绘出的一个又一个瑰丽而虚幻的世界,与太太所在的地方相比,却是显得如此的空洞和苍白。
那时候,艾尔海森总会走神地注视着手里的书本。
与客观理性的黑纸白字截然不同的,如此鲜活的、美丽的、甚至身上隐约散发出蛋糕甜香的太太。
作为书记官的他其实很理解为什么那时她的朋友们都不明白,她每天早晨醒来后愿意跟自己共度一天。
他有时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
安普尔偶尔也会与他置气,虽然最后总会和好,但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依旧会觉得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爱很奇怪。
婚姻很奇怪。
生活也很奇怪。
他们自然有着不完全相合的地方。
艾尔海森生气的时候总是会举起书,挡住自己的脸,悄悄生闷气,但是他绝对不会强硬地提出自己的建议,或者促使安普尔做出什么别的改变。
“结婚不是为了去改变谁,我只是想跟她名正言顺地在一起生活,仅此而已。”
他的婚姻理念是这样的,太太已经包容了很多他的缺点,所以他也为此忍耐了很多事情。
那次生气了一天的太太从研究动物习性的同僚那里回来后,还是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只要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话,看来相处模式还是会被对方所影响呢。”
安普尔很快又眉眼弯弯起来。
那时艾尔海森神色淡淡地想,他这辈子应该做不到像太太那样一天到晚笑得像块糖分超标的蛋糕。
第22章
无法理解那样炽热的情感。
草之神坐在梦境的秋千上,轻轻晃了晃后陷入沉思。
“纳西妲,也会觉得无法处理吗?”安普尔好奇地问道。
红发少女独自坐在梦境森林的木桩上,她们的不远处有一小片湖泊,漂亮的莲花盛开在那片湖上,身后还有着高大到遮天蔽日的荷叶。
“唔……虽然身为神明,但总表现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是不是有些没面子呢?”纳西妲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怎么会?”
“倒不如说,我也一直没有把纳西妲当做是神明看待,应该说是伙伴,还是家人呢?”红发少女托腮打趣道。
“家人……这样想似乎能理解一点了。毕竟,家庭关系也是复杂的议题呢,”草之神举一反三地开始深入思考,“把智慧以及学术当成另类的财富资源,简直就像是为了吃墩墩桃,特地驯养了一群面具鼬来采摘呢。”
纳西妲还是那么擅长运用独特的比喻。
红发少女坐在原地笑了一会后,对方的思考就已经到了总结的阶段。
“……我明白了。所以我和小苹果应该也是某种学术家庭的关系才是。”纳西妲合起手掌,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安普尔虽然听了一耳朵有关于学术家庭的理念,但她照例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忍不住伸手直接捏了捏小草神的脸。
“嗯?”
愉快的梦境就这样如泡沫一般很快消散了过去。
红发少女现在还是朝气蓬勃的年轻学者,不过等这次的病好之后,她就不敢再熬夜了,安普尔按着往日的生活习惯,有条不紊地做着各项事情。
“不过,为什么教令院每年都要考试啊,真是烦死了。”伊莎碎碎念地抱怨道。
学者之城是这样的。
两位好友对视了一眼,双双叹气。
“所以说,为什么当时要考教令院呢?”安普尔复读道。
虽然这句话中确实有抱怨的情绪,但同时,她心中也货真价实迷茫了起来。
想不起来了。
自己到底为什么来到的教令院呢。
安普尔烦恼了一会就不烦恼了,这种复杂的心思不适合她……而且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干脆利落地做事情。
等到这次的测试结束之后,还能去跟人一起逛逛走走。
这样想。
好像考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
一直到赴约的那天。
“喵呜——”
灰色猫咪委屈巴巴地贴在安普尔怀里撒娇,它毛绒绒的耳朵一抖一抖的,整只猫都让人感觉温暖又蓬松,直接把红发学者的心都融化成了一汪甜滋滋的糖浆。
艾尔海森应该不会介意吧……她带着猫去赴约什么的。
毕竟,艾尔海森是个好人嘛。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观点,再加上他们也实际相处了一段时间,所以安普尔最后还是没忍住带着猫一起去了咖啡店。
咖啡店的环境幽静。
店里的服务员微笑着端上了两杯摩卡咖啡,一份蜜金果泡,加上一份这家店的特色现烤蛋糕。
“你又要请我吃蛋糕吗?总是请我吃好吃的,真有些不好意思。”太太看到现烤小蛋糕的时候,明明喜欢得不得了,但却只好开口拒绝。
她一个人生活实在是辛苦。
而且明明一个人生活就很麻烦了,还要养着那只只会撒娇的猫,也难怪淋了雨就会病倒。
银发学者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只插曲的猫。
他的计划里并没有猫的出现。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所以先吃吧,算是报酬中的一份。”艾尔海森抬手把蛋糕轻轻推到安普尔的身前,灰绿色短发学者的神色平静沉稳,让人完全想不出他要她帮什么。
天上掉小蛋糕了。
形容的就是这种待遇吧。
安普尔于是双手合十,先向小吉祥草王大人感谢这份待遇,又眸子亮晶晶地感谢了他一番。在把那只爱撒娇的猫放到旁边的沙发上后,她就快乐地品尝起了酥脆可口的现烤蛋糕。
“……”
可爱。
吃蛋糕的动作也很可爱。
他想起来太太曾经在病中问道,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自己是否还会这么爱她。
他的回答也从来没变。
总是如此。
“我的名字是艾尔海森,知论派的研究学者。家庭状况简单,学习成绩优异,现在在做的项目是有关于沙漠古文字和建筑结构的调查,已经入选当届的迦毗鸠师奖,申请的奖励是一套优质房产,审批的流程马上下来。未来的目标职业是教令院的书记官,大概不会有什么很大的职业变动……”
艾尔海森看了她一会后,突然开始介绍自己是谁。
“嗯?”
这一幅人口普查的态度是在做什么?
红发学者呆在了原地,不过遇事不慌,她先咬一口蛋糕上的草莓,然后陷入沉思。
对方既然这么介绍了自己,那接下来是轮到她介绍自己?
她有什么好介绍的呢?
红发少女颇为苦恼地想了一会,只好仿照着艾尔海森的格式说道:“我的名字是安普尔。如果你喜欢的话,叫我小苹果也没什么关系。学院是阿弥利多学院,主修植物学,目前还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现在的梦想大概是从教令院毕业吧……”然后去找一份工作,虽然也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
她吃蛋糕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越说越心虚。
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嗯,我知道了。”
艾尔海森微微点头表示明晰,他将放在身旁的那束玫瑰递给了她。
“哎?”
什么时候放在那边的。
红发少女更加慢半拍地收下了花,顺便还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协议书。
“具体的情况刚刚已经介绍过了,那么我想请你帮忙的事情就是,我想与你缔结婚姻关系,你可以仔细阅读一遍这份婚姻协议书。”艾尔海森一如往常般神色平淡,语气也波澜不惊地说道。
“哦。”
缔结婚姻关系啊……
等等。
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安普尔:猫猫痴呆。jpg
红发学者的脑袋停摆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她才艰难地又吃下一口松软的蛋糕。
什,什么婚姻关系?
呜哇。
虽然这个请求确实没有违背她当时的想法,也没有在流放阿如村的边缘反复试探,但,但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小说情节吗!?
那个什么契约婚姻,给你五百万摩拉离开我的儿子,五,五百万摩拉,要是真有五百万摩拉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
安普尔面色严肃地思考了一瞬,然后她心里的小人捂住了脸。
救命啊——
她都在想什么啊。
“咪?”
猫咪喊了一声。
红发少女后知后觉地警惕了起来,她放下小蛋糕的刀叉,第一反应永远是把猫塞怀里,然后对着艾尔海森弱弱地问道:“你确定……你没说错什么吗?”
安普尔的脑海里对婚姻还没有什么概念。
她现在能够努力回忆起来的,大概也只有纳西妲前段时间跟她说过的学术家庭观点。
在须弥,学术资源等同于社会资源。
为了做学问构建而成家庭关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她和艾尔海森有什么好构成学术家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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