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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靠垫，柏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未沾鹅血的沙发角。最后看了看叶子，合上双眸。
叶胜平是后半夜回来的，喝了酒，头脑不清。然而却还知道轻声轻脚开门，不打扰老婆孩子休息。
正奇怪这个时间，客厅灯怎么还开着……
屏风后，俩孩子倒在有血的沙发上，墙面也溅了血。
叶胜平登时腿软，跪坐地上。
听到‘噗通’一声巨响，叶子和柏然猛然惊醒。
“爸。”
“叔叔。”
叶胜平捂着心口，“你妈呢？”
“回我姥爷家了。”
叶胜平指了一圈：“这啥呀？”
“就……”叶子看了眼柏然，“杀大鹅，大鹅不老实。”
“你妈干的？”
“嗯。”
“你妈怕我骂她，躲娘家去了？”
“嗯。”
叶胜平抹掉冷汗，呆滞数秒，“大姑娘，到药箱里给爸找速效救心丸。”说着，默默躺下。
“爸，你别吓我。”叶子慌了神，赶忙去找药。
柏然疾步外出，“我去叫我爸妈。”
“别去。”叶胜平拦住柏然，“丢人。”
柏然只好作罢。
叶胜平吃过药，柏然和叶子守了他一会儿。叶胜平感到心跳平稳后，就催促柏然回家休息。
柏然交代叶子，有事儿给他打电话。
“放心，叔没事儿。”叶胜平大力拍拍柏然肩膀，一扬手，“去吧，谢谢啊爷们。”
柏然头一次听到别人称呼他‘爷们’，这词还是从叶胜平口中说出，心底滋生一种莫名的激动。
待柏然走后，叶胜平打电话给钱佳丽，钱佳丽关机。
当着叶子的面，叶胜平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叶子醒了第一件事打电话给钱佳丽，不出意外还是关机。
她妈就像只鸵鸟，感到危险，把脑袋往沙子里一扎，把一切交给时间，并且乐观的坚信危险总会解除。
钱佳丽不在家，早饭是没有的。
叶胜平载叶子去上学，路上解决早饭。
小区楼下偶遇开单车车锁的柏然，叶胜平胳膊揽住他的肩，“走，孩子。”粗暴的将人强行掳走。
早餐店内，叶胜平端着装满食物的托盘，柏然和叶子跟在他身后找位置。
“他还好么？”柏然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叶胜平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叶子抿起唇角，摇了摇头，“你最好别问他，也别关心他，他现在……非常脆弱。”
柏然望着叶胜平不苟言笑、显得凶神恶煞的侧脸，想要努力看出他的脆弱，然而未果。
叶子喝的是牛肉豆腐脑，豆腐脑里有几片薄如蝉翼的牛肉，“我这个好喝。”
柏然喝的是鸡丝豆腐脑，豆腐脑里有几丝鸡胸肉，“我这个也不错。”
叶胜平一口吞了一个生煎包，鼓着两腮，起身离开。
叶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不烫么？”
柏然也看叶胜平，忽而垂头：“回来了。”
俩人立马闷声喝豆腐脑。
叶胜平左手端了两盘牛肉片，一盘扣进叶子碗里，一盘扣进柏然碗里。
原来是嫌豆腐脑里的牛肉太少了。
“爸，咱小口小口吃。”叶子按住他又要一口吞的筷子，笑道：“生煎烫，对喉咙不好。”
叶胜平鼻子出气“嗯”，改小口吃。
“我妈她……”
“吃饭。”
叶子闭了嘴，偷偷对柏然做鬼脸。
柏然眼神示意她，【方才还告诉我别问、别关心，自己这会儿怎么就敢说了？】
叶子吐了吐舌。
吃过饭，叶胜平将他们俩送到学校门口，叮嘱叶子：“爸爸晚上要是有事儿来不了，就让小哥哥们送你回去。”
“知道了。”叶子心想，小哥哥们来不来上学还不一定呢~
柏然说：“叔你放心，我晚上和叶子一起回去。”
叶胜平点点头。
“叔——”郝婷看到熟悉的车，上前同叶胜平打招呼。
叶胜平挥了挥粗壮带有纹身的胳膊，阴沉道：“孩子，早上好。”
“……”郝婷握着书包肩带，咽了下口水，“早。”
“爸，我们走了。”
“叔，再见。”
叶子、柏然下车，郝婷原地转身，三人向校园内走。
郝婷缓过神，问叶子：“叔叔早年间真没在道上混过么？”
叶子掐她，“我爸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才看起来凶。”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心情不好。”
“就……和我妈闹了点儿小矛盾。”
郝婷凑过来，八卦道：“姐妹，我特好奇，咱爸生气啥样啊？”
“你刚不看到了。”
“我问的是叔叔发火时，是什么样？”
“反正不吃人。”叶子势必要为亲爹的形象找补找补，“我感觉我爸挺好，踏实、可靠、吃苦耐劳，长得也威严。从外貌到性格都挺好。我将来找对象，就按我爸这类型找。”
“哇哦——”郝婷冲柏然坏笑挑眉。
柏然只转动眼珠看她一眼，并无任何情感波动。
“啧、啧、啧。”郝婷连连咋舌。
叶子不知所以然，“怎么啦？”
郝婷下巴抬向柏然，“你说他是什么类型？”
“他……”叶子看柏然，迟疑了。
柏然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姿态，动了动耳朵。
叶子说：“比奶狗型英气，比狼狗型慵懒。”
柏然斜下垂眸，“可以不把我按狗类比么？”
马上进入教室，郝婷拉住叶子，耳语道：“这货闷骚型。”
叶子眨了眨眼，看向柏然。
柏然也看她。
二人都向座位走，视线却黏在对方身上。
班主任坐在讲台上，握着笔，用力敲了敲，“你俩再互相瞅，我把你俩眼珠子挖出来。”
叶子、柏然不约而同的转过头。
郝婷作为旁观者，仿佛见到一根红线，‘咔嚓’一声被无情剪断，忍不住撇撇嘴。
“那怎么还能有一个专门看热闹的呢？三人行必有一狗仔呀！”班主任隔空戳了戳郝婷，“不用你美滋滋的，等下星期一月考成绩出来，郝婷！你要进不了大榜前一百，我找你单聊。”
说完郝婷，班主任又冲后排神游的柏然喊话：“还有你，柏然！不用你天天装老先生，成绩出来，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真学明白了。”
叶子为了缩小存在感，面部几乎与课本平行。
班主任瞪着她，挖空心思想不出来说点儿啥。一拍桌子，今早这事儿过去了。
课间，叶子和郝婷挽着手去厕所，与蔡诗羽擦肩而过。
蔡诗羽目不斜视，阴阳怪气道：“贱货。”
叶子松开郝婷，转身拽过蔡诗羽，上手就是一巴掌。
一切来的太快，郝婷没来得及拦，蔡诗羽不敢置信。
叶子瞪着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给她一巴掌，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蔡诗羽从震惊中缓过来，上手就要厮打叶子。
“别打、别打。”郝婷拽住蔡诗羽头发，大力且隐晦地踢她、掐她，大声道：“打架是不对的！学校不允许打架！”又对周围围观学生说：“快，帮忙拉一下。”
蔡诗羽小小一个人，根本反抗不了。
叶子很突兀地站在一旁，左右看看，想着是不是也找个人拦一下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
“干嘛呢？”教导主任闻风而来。
郝婷松了手。
教导主任怒道：“你俩打起来了？”
蔡诗羽指叶子。
叶子攥住她的手指，“不是她俩，是我俩。这人骂我，我还手了。那个纯路人，拉架的。”
政教处，叶子和蔡诗羽靠墙站，等着班主任赶来会审。
教导主任喝着茶水，问叶子：“她先打的你？”
“不是。”
“你打人家，你还好意思用‘还手’这个词？”
“她先骂我，言语污辱也是一种伤害。”
教导主任问蔡诗羽：“你为什么骂她？”
“我没骂她。”
“你没骂她，她打你？”
“她神经病，上来就打我，我哪里知道为什么。”
叶子侧目蔡诗羽，粉唇微张，愣了半响：“卑鄙。”
教导主任乐了。
班主任赶来，一人各戳一指头：“你俩要死啊？”
教导主喝了口热茶，将黏在唇边的茶叶啐进垃圾桶。梳理案情道：“这个骂这个，这个笨的不会回骂，直接上手了。”
蔡诗羽仍是嘴犟：“我没骂她。”
“隔三差五就上我这儿来报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啊！”教导主任不屑道。
班主任横了她们俩一人一眼，“叫家长。”
第18章
“老师，我写检讨行么？”提到找家长，叶子服软了。
如今钱佳丽回了娘家，手机又关机。唯一能来的叶胜平，因心情不好，周身环绕着黑/道大佬的气息。
叶子不愿再被怀疑是‘大哥’的女儿。
“不行。”班主任以为她怕了，打蛇打到七寸了，顿时气势大增，“我早就想找你家长，学习不上心、干饭第一名。都高二了，再不努力就真晚了。”
“我上心，我肯定上心。”叶子瞳孔震颤，可怜巴巴道：“老师你给我定个目标，期中考试我努力。”
班主任心动了，双手环肩，斜眼看她，“真的？”
“真的！”叶子点头如捣蒜。
“凭什么？”蔡诗羽见叶子要跑，忙委屈道：“老师，我是被打的，我才是受害者。你不找她家长，找我家长？！”
班主任一指蔡诗羽，“你这样的，我都懒得找你家长。”
蔡诗羽顺坡下驴，“那就不找了。”
班主任挥挥手，“上外面站着，等我处理完她，我再处理你。”
蔡诗羽气呼呼出去了。
班主任经过一番思索，对叶子说：“我也不为难你，期中考试进大榜前二百，有信心么？”
叶子作为一个常年稳居大榜四百上下的选手，答应的心虚：“啊——，行。”
“达不到呢？”
“找家长。”
班主任嘴角噙笑，摇了摇头。戳着她的肩窝，狠声说：“你不是愿意写检讨么？考不进前二百，家长会上读检讨。”
叶子倒吸一口凉气，“你还是现在找我家长吧！”
“不能反悔，就这么说定了。”班主任喜笑颜开，拿出手机：“你动手打人，即使不叫家长，我也得尽到通知家长的义务。”
叶子磨了磨前门牙，“……”
班主任：“说——，手机号。”
叶子感觉她此时笑比不笑更恐怖，“老师你是魔鬼么？”
班主任还是笑，“我要是魔鬼，我现在就去开班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外放打电话给你家长。”
说多错多，句句是坑。
叶子报了叶胜平的手机号。
班主任平举手机，开了外放。
很快，手机那头传来叶胜平‘阴沉’的声音：“喂——，你好。”
班主任提高一个音调，尖声道：“喂，你好。是叶子家长么？我是叶子班主任。”
叶胜平调整情绪，强行‘和善’，“啊对，我是叶子爸爸。”
“叶子她……”班主任白了叶子一眼，将手机举到她面前，“具体什么情况，她和你说。”
叶子探头，乖声叫道：“爸爸。”
“诶，姑娘啊——”‘道上大哥’立即化作绕指柔，“怎么了？”
叶子瘪瘪嘴，带了哭腔，“有人骂我，她不是第一次骂我了。”
叶胜平小心寻问：“女生、男生啊？”
“女的。”
“女同学呀……”叶胜平头疼，对方一小女孩儿，他一大老爷们咋替女儿出头。想了想，还是先问问原因：“她为啥骂你呀？”
这时班主任拿回了手机，“她俩积怨挺深，好像是因为我们班一个男生。”
“什么？为个男的？？？”叶胜平怀疑人生了。
班主任被吼得为之一振，“柏然，叶子说你和他爸认识。”
“啊，柏然呐——”叶胜平放心了，“我们俩家关系很好，叶子和柏然打小就认识。”
“那女生喜欢柏然，柏然……”班主任瞅了叶子一眼，意味深长道：“柏然对你家叶子挺上心。”
“那女生是因为嫉妒，骂我们家孩子是么？”
“她没说原因，我觉得是。”
叶胜平感到好笑，“哎呀，这小孩儿……”
班主任：“然后你家叶子上去就给人一巴掌。”
“俩人打起来了？”叶胜平有些紧张。
班主任：“没有，就叶子单方面动手，对方没还手。”
叶子弱弱插嘴：“她要还手，有人拦着，没还成。”
叶胜平义正言辞道：“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不对。”
班主任点点头，认为他虽然惯着孩子，但还是能分辨是非的。
“老师你看这样行不行？”叶胜平又说：“今天别让她上课了，让她过来找我，我好好说说她。”
叶子噘嘴。
班主任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教室里化学老师正在台上做实验，同学们聚精会神盯着试管的反应。
叶子敲了敲门。
化学老师招手。
叶子快步回去，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举手示意自己要走。
这下，所有人都不看试管了，都看她。
“开除啦？”化学老师看热闹不嫌事大。
“没有。”叶子被他吓了一跳，“我……我回家反思，老师明天见。”溜出社死现场。
经过后门，叶子看到柏然在看她。
只一眼，叶子便经过了。
由于是上课时间，一路上几乎遇不到什么人。
叶子出了校门口，顿感一身轻松。
拦了一辆出租，到叶家的建材公司。
叶胜平和大伯、二伯、三伯站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有说有笑等叶子。
出租车停了，叶子刚要扫码付款，三伯打开副驾车门，递给司机钱。
“大姑娘，出息啦！”大伯拿下叶子书包，背到背上，哈哈大笑：“听说会打人了，还是为了男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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