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抓住宋川的手，“叔叔，我们回家吧！”
宋川微微一笑：“走。”
她的孩子，被她教导的也极好，护短呢。
“偷鸡贼，你们给我站住！”
一声暴喝骤然在二人身后响起。
……
“君君，圆圆是和宋知青一起出去的，不会有事的！”
“但宋知青刚来，对我们这边的路况不熟悉，圆圆又那么小，我怕他们迷路。”
宁君推开试图阻拦她的宁老太，拿上帽子就要出去。
刚推开门，就看到三个身影迎面而来。
两大一小。
“妈妈！”
小小的身影扑进了自己怀里。
宁君：“圆圆！”
她把闺女抱起来，狠狠亲了两口，朝走过来的宋川问道：“你们这是去哪了？”
宋川以为她是要责怪自己不打招呼就把圆圆带走，正要道歉，就听到宁君道。
“圆圆贪玩，你不要总是惯着她，我娘说这几天她总是缠着你，你不用客气，该把她撵出去就撵出去。”
宁君轻轻瞪了圆圆一眼，“你宋叔叔的腿还没彻底痊愈，你就让他抱着你走了这么多路，要是落下了病根咋办？”
圆圆搂住宁君的脖子，软软道：“让姥爷给叔叔扎针。”
“你还惯会使唤你姥爷！”
宁君没好气的说道，推着宋川往屋里走，“快去烤烤火……呀，怎么还有只野鸡啊？”
宋川回过神来，道：“野鸡是这位大哥的。”
宁君顺着宋川的视线朝后看去，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大妹子！咱们又见面了！”
张建激动极了。
前段时间，他喝醉酒倒在了雪里，是宁君母女把自己救了出来，还给自己点燃了火堆，临走的时候，小姑娘更是让他烤烤鞋子，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冻伤了的脚掌。
事后他去了公社卫生院，医生说要不是他被救的及时，就要冻死了。
他想要报答宁君，就在周围的村子打听，可他不知道宁君的样貌，只知道是个带着孩子的，但带着孩子的妇女多去了，咋找啊。
没想到，今天下午他在赶鸡回窝的时候，竟然遇到了这个小姑娘！
“说起来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圆圆问我叔叔你的脚好了吗，我还真的没有认出来她啊，差点又把恩人错过了！”
屋里，大家聚在一起，张建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大家，然后抱歉的看向宋川道。
“当时我还以为这大兄弟是来偷我鸡的，差点动手打了他。”
宋川微微摇头，“是我不对在先，我应该考虑到的，这只野鸡如此听话，该是被驯化过的。”
宁君好奇极了：“大哥，你还会驯化野鸡呢？真厉害！”
张建：“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本事，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一家人惊呆了。
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玩意，就这么可以随便的教给别人？
但对张建来说，本事是死的，恩人是活的。
要不是宁君，他早就没命了，那他把家传的本事教授出去怎么的了？
宁君立刻摆手：“不不不，我不能学！”
“嗐，妹子你跟我客气啥！走走走，我现在就教你！”
张建热情极了，上前就要拉着宁君出去。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张建回头，就见宋川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渗着点点寒。
“女同志说了不愿意，那就别勉强了。”
张建一怔，“对对对！那妹子你啥时候改变主意了，就告诉我！”
宁君笑：“张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会去学。”
李翠脸色微变，立刻扭头看了宁建民一眼，后者轻轻摇头，李翠已经半站起来的身子，又轻轻坐下。
张建有些遗憾，“那好吧。”
“哈哈哈！这只野鸡足有十五斤呢！真沉啊！”
宁老太笑的合不拢嘴，一把握住张建的手，“孩子，你养的鸡可太好了！我就想要这么大的野鸡，可我这三个儿子都是废物，一只也打不到！害我在死对头面前丢脸！”
张建笑道：“婶子，今年冬的天气冷，野鸡都藏在窝里呢。”
宁老太看着张建越发慈爱，极力邀请他晚上留下来吃饭。
当然，野鸡宁老太是舍不得杀的，她明天还要去“溜鸡”呢。
没有鸡，但有宁老太珍藏的腊肉，和宁老头自己配制的药酒，张建一上嘴就喜欢上了，吃的很开心。
期间李翠想要开口说说那祖传的驯化野鸡的事情，宁君不愿意学，但她愿意啊，或者让宁建民去学也行啊。
反正他们是宁君的三哥三嫂，四舍五入，也算是张建的恩人，但话还没开口，就被宁老太狠狠瞪了一眼。
吃过饭，宁君让宁建军把张建带去宋川的屋里，自从两个蛋把宋川的书弄坏了之后，宁老太就让他们各找各妈去了。
“宋川兄弟，你……你放心，我睡觉不打呼噜的！”
药酒的度数是不怎么高，但架不住张建喝得多啊，走路都开始扭秧歌了。
他拍拍宋川的肩膀，示意兄弟安心，然后推开宁建军想要搀扶的手，自己摇摇晃晃朝着床铺走去，砰的一声砸在上面。
震耳欲聋的呼噜声瞬间响起。
宋川和宁建军：……
“宋兄弟，要不然我把他……”
“就让他在这里吧，宁二哥，我没关系的。”
宋川知道宁家的房子都已经住满的差不多了，要是让张建出去的话，就得女同志和男同志们大调动，没那个必要。
“好，要是你受不了的，就去找我，咱俩说说话。”
“谢谢宁二哥。”
宋川把宁建军送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宁建军回去就和宁君说了这件事，“宋兄弟这人不错。”
宁君点头，“他对圆圆很有耐心，比我这个当妈的都称职。”
“你是圆圆的妈妈，别人再称职，对圆圆来说，你也是最好的！”宁建军不喜欢宁君贬低自己，假装生气说道。
宁君莞尔：“二哥说的是！”
……
宁老太推开老三屋里的门，就见小两口瞬间分开了脑袋。
宁老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有说悄悄话，这不是怕吵醒二蛋吗？自从宋知青来了咱们家之后，二蛋回来跟我们两口子睡，嚷嚷着床太小挤得慌呢。”李翠笑道。
宁老太冷声道：“你别在这里给我上眼药，二蛋在小宋的书本上撒娇，人小宋没找你们赔钱，就算是好的了，有本事你把这话在小宋面前说。”
李翠脸色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问你，吃饭的时候你想和张建说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想说。”
“放屁！”
宁老太大怒，手指李翠和宁建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的花花肠子，不就是想要学习张建的驯化野鸡的本事吗？
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这是张建给君君的，君君不想学，那谁都没戏！”
宁建民忍不住了，“娘，我是君君的三哥，为啥不能学？这是君君让你来和我说的吗？”
“人家君君心比你们干净，不知道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
“娘！”
宁建民紧皱眉心，“我可是你的儿子啊，为什么在你心里，我连君君都不如呢？我们兄弟三个加起来，都比不上君君在你心里的一根小手指，你这偏心眼也太厉害了吧！”
啪！
宁老太一拳打在宁建民身上，后者那干瘦的身子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三，你可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来了！”
宁老太气的哆嗦，“这话你憋在心里几十年了吧！君君生下来身子骨就差，险些死掉，我和你爹出去寻活路，想把她托付给你奶奶，但你奶奶说她是个丫头片子，不肯养，还要扔掉！
她只要你们三兄弟，我和你爹只能把她带着，她跟着我们在外吃了多少苦啊！
她一个小小的女娃子跟我们在外风餐露宿，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时候，你们和你们的奶，花着我们寄回来的钱，吃香喝辣！
你妹妹还担心你们吃不好，在外连个烤地瓜都不舍得吃，要把钱寄回来！
她这么懂事，她吃了这么多苦，我凭什么不能多偏爱她！”
宁建民坐在地上，脑袋快垂到□□，一句话都没说。
李翠看不下去了，“娘，我们知道小时候君君吃了很多苦，你偏爱她我们都理解，但你不能为了君君，就毁了三个儿子的日子啊！”
“我咋毁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村里有谁住的比你们好？这五间青砖大瓦房，都是君君出钱给你们盖的！
你们吃的白面窝头和玉米碴子，一个月三顿的大肉，都是花的君君一个月一块五的生活费！
你们儿子穿的衣裳，玩的玩具，也都是君君亲自买的。
君君没离婚的时候，你们三天两头去打秋风，哪次回来不是大包袱小行李的，恨不得把君君家搬空！
咋，就因为我现在不让你们占张建给君君的驯化野鸡本事，你们就觉得我毁了你们的日子？
你们这可真是放下碗就骂娘啊，这些年你们从君君身上得到的好处还少吗！”
宁老太狠狠的戳了戳李翠的胸口，又戳了戳宁建民的。
“摸着你们的良心，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摔门而出。
第16章
冰钓
翌日一早，宁君和宋川送张建离开。
“大娘和大爷真好，他们给我塞了腊肉，还叫我带着这么一大桶药酒回去，我闺女最喜欢吃腊肉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张建觉得很不好意思，明明是宁君救了他，他还没报答呢，结果大爷大娘又让她带着这么多东西回去。
“妹子兄弟，我家离着这边有点远，这东西有点多，我拿不动，你们能和我一起回去吗？”
宁君和宋川点头答应了。
等他们到了张建家，想要放下东西离开的时候，张建非留下他们吃午饭，还盛情邀约他们参观自己的“养鸡场”
因为政策原因，每家每户养的鸡不能超过两只，张建想要妻女吃的好一点，就用他祖传的驯化野鸡在树林里偷偷养了一群野鸡。
想吃它们的时候就把它们召唤过来。
有人警惕想抓他尾巴的时候，再把它们分散出去。
这都十几年过去了，愣是没人抓住他的把柄，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人吃肉喝汤。
在这困难的年代，张建的闺女长得白白胖胖，就跟白元宵似的讨人喜欢。
“张大哥，你这厉害啊！”宁君对张建伸出大拇指，佩服极了。
宋川看向张建的眼神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有胆子，有谋略，知恩图报，这样的人是条汉子。
“妹子，你既然不想学我的本事，那我也不强求你，但今天你必须从我这里带几只鸡走，要不然的话，我真的于心不安啊！”
张建坚持说道，宁君不想要，她当初救张建，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为了回报的。
二人争论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宁君。”
宋川打断二人，低声道，“张大哥知道你不是图东西的人，但这是他的心意，要不是你，张大哥的妻子和女儿就要沉浸在痛苦之中一辈子。
这几只野鸡虽然贵重，但对于张大哥来说，都抵不过你的救命之恩。”
张建连连点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宁君张了张嘴，但看着张建真诚的眼睛，拒绝的话却说不出来，最终只好点了点头。
“行，那我就收下了！但仅此一次，以后不要送了。”
“哈哈哈，好！”
张建高兴极了，叫着妻女一起去抓鸡。
至于以后，哼，他把鸡送过去，宁君还能扔了不成！
看着一家三口欢欢喜喜的背影，宁君转头看向宋川，笑眯眯的打量着他。
宋川诧异：“怎么了？”
宁君：“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
宋川脸颊微红，他单手往上推了推眼镜，“我实话实说而已。”
宁君发出爽朗的一声笑，朝前跑去：“张大哥，张大嫂，我也来！”
等到脚步声跑远了，宋川这才抬起眼睛。
目光流连在宁君身上。
……
“宁大婶，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大的野鸡啊！”
村里的人围着宁老太，眼睛发亮的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大野鸡。
“这最少也得有十斤了吧，比王大翠家的可大多了！”
“十斤？怎么可能，足足有十五斤零八两！”
宁老太抬高声音，故意朝站在胡同口的王大翠喊道。
王大翠气的咬牙切齿，扭身朝家走去，催着儿子再去山上打野鸡。
王大翠的儿子也看到了宁老太的那只打野鸡，眼睛都热了，当即抓起弓箭上山，但他险些冻死在山上，连个野鸡的毛都没见到。
王大翠对宁老太的不满更多了。
“从小就是这张狂的样子，不就是个野鸡吗，显摆什么啊，害的我儿大病了一场！“
她早已忘记，是她先坑了宁家的五斤粮食。
……
天气越发严寒。
大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成为天然的滑冰场，从早到晚都有孩子们在这里玩。
大人虽然不滑冰，但也不会错过这一年仅有一次的冰钓。
在冰上打一个洞，氧气钻进去，鱼儿就会被吸引过来，鱼钩再挂上从土里刨到的新鲜蚯蚓。
就算鱼儿不上钩，坐在这边钓上一天，也是享受的轻松惬意。
宁家老二宁建军就是冰钓的狂热爱好者。
早上吃过饭，嘴巴一抹，穿的暖暖和和，带上小马扎，提上小木桶，带上自制的鱼竿就朝大河出发了。
“钓钓钓，就知道钓鱼，都跟魔怔了似的，连晌午饭都不吃了！”
中午，宁老太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没在院子里扫到宁建军的人，就知道儿子肯定又上了瘾。
王娥嗑着瓜子倚靠在门口，吐掉一嘴的瓜子皮，然后道，“二弟妹，等老二晚上回来，你就教训他一顿，最好连床也别让他上，保证以后他再也不敢去了。
你说是吧，三弟妹？”
李翠好像没听到，快步走到宁老太面前，接过她手里的碗筷，“我来吧，娘。”
宁老太递给她，对李翠的突然而来的孝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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