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辞解开帮着的绳子,它大摇大摆地躺在了他的被窝里。
苏辞打开纸条,双眸亮若寒星:“宴王妃果然就是萧姑娘!”
他心情激动,翌日一大早就给景暄递了帖子,约他在沈青黎的酒楼见面,得到回复后,连忙给沈青黎回信。
这回,玄一不肯飞了。
它在苏辞头上跳了几下,赤果果的鸟屎警告。
“马车!马车!马车!”
苏辞不想喜提鸟屎运,只好让人备车。
马车停在了离宴王府两条街的地方,玄一才自己飞回去。
看到回信,沈青黎笑了。
明日就是给长公主复诊的日子,她出门,不会引人注目。
长公主送了她那么贵重的头面,她去湖心摘莲蓬,明日做莲子糕。
她做的莲子糕,软糯香甜,有很浓郁的莲子味,连萧宴玄不喜欢吃甜食的人,都吃了好几个。
翌日,她带上莲子糕去长公主府。
长公主尝了一口,很喜欢。
沈青黎写了做法,交给赵嬷嬷。
长公主康复得越来越好,她换了个新的药方。
“五日后,我再来给殿下复诊。”
针都行完了,沈青黎都没提起军械走私案。
长公主原以为她会开口求助,但她这样知进t退,长公主反而主动提起。
“若有难处,便与我说。”
长公主能得圣心,最根本的原因,是她从不涉党争。
不然,仅凭血脉之情,救护之恩,如何能长久不衰?
若沈青黎以救命恩情要挟长公主为萧宴玄斡旋,难免落了下乘。
身居高位者,都喜欢赤诚纯正的人。
谋心才是上上之策。
沈青黎笑道:“裴大人断案如神,我相信他会查清真相,还王爷一个清白。”
长公主眼里掩不住的赞赏。
不畏皇权,不攀附,不谄媚,满身风骨清傲。
长公主打定主意,要多护着一些。
第45章 王爷不爽了
从长公主府出来,沈青黎去了酒楼。
有些时日没过来,酒楼的生意更红火了。
原来,是金刀闲不住,在酒楼里掌勺。
很多食客,都是冲着他做的江南菜来的。
景暄已经来了,正在三楼的厢房里和苏辞喝茶。
沈青黎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个身着天青色圆领袍的男子,他姿容清雅,眉眼温润,皎如明月。
沈青黎朝景暄露出一个歉然的笑意:“事出无奈,只能借苏世子的名义,约殿下一见,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景暄的唇角噙着一抹清润的笑意:“苏世子已经和本王解释过了,宴王妃不必介怀。”
苏辞知道两人有事要谈,喝了一盏茶,便离开了。
景暄端着茶杯的手指,修长白皙,如玉如竹,正轻轻地摩挲着杯身:“王妃约见本王,是为军械走私案?”
沈青黎颔首,直言不讳道:“我想殿下请旨一同调查此案。”
景暄眼中闪过一抹幽深,但也只是转瞬之间,又恢复了温润淡雅:“此事自有大理寺彻查,父皇决断,不是本王所能插手的。”
“陛下心思虽然难测,却也并非难以揣摩,他要借军械走私案,给宴王定罪,但又想在臣民之前,立一个圣明贤德的姿态,很多时候,他不好对外人明言,可对自己的儿子,便没那么多顾虑,殿下远离朝政,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她把帝心揣摩得这么透彻,景暄定定地看着她,声音清润:“若本王不答应呢?”
沈青黎凝目看他,笑意深远:“殿下既回了长安,隐忍蛰伏是没用的,昭王和容家不会让殿下再韬光养晦,日后,昭王上位,还能容得下殿下和皇后吗?”
即便他不争,形势也会逼着他去争。
谁让他是中宫嫡子。
他不能退。
因为退了,就是万丈深渊。
景暄徐徐道:“你都说父皇忌惮萧家,本王为宴王洗清污名,岂不是断了青云之路?”
沈青黎眉眼间荡出一抹笑意来:“我会给殿下递上登云梯。”
景暄眉梢微挑。
沈青黎道:“近来,长安城中,凶案频起,殿下若能在裴少卿之前抓获凶手,满朝文武,看到了殿下的能力,陛下,看到了殿下的价值。”
生于皇家,没有价值,注定会被吞噬。
景暄静默了片刻,道:“听闻,王妃救了此案的一位举人,只是,他也没瞧见凶手,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裴少卿派人守在他家附近,想来个瓮中捉鳖。”
“凶手下一个的目标不是他。”
“何以见得?”
“那朵莲花,花开见佛。”
每一个受害人的身上都会留一朵莲花。
佛经里,莲花代表了圣洁,美好。
佛陀菩萨,乘着莲花而来。
往生的人,也坐着莲花去往极乐。
但蔡源的那朵莲花染了血,就不再清净不染,只能在浊世挣扎了。
景暄闻言,若有所思道:“人生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第一个死者,是一个老人,是老。
第二个死者,是患有心疾的青年,是病。
第三个死者,是寄人篱下,被婶娘苛待的少年,是怨憎会。
第四个死者,是丈夫出远门的妇人,是爱别离。
蔡源是第五个,他两鬓斑白,屡次落榜,是求不得。
沈青黎细数着每一个受害者,最后,却道:“不是五个受害者,是六个,凶手下一个要杀的,是一个将死之人。”
她从袖中拿出一份长安舆图,点出每一个凶案的地点,再把它们串联起来。
“这像不像一个即将要闭环的圆?缺的这一块是城西,殿下不妨查一查,看城西哪一坊,上月初七,有婴儿诞下没多久便夭折了,且正好有一个将死之人,凶手每隔七日杀一人,明日会再杀一人。”
七七为终局,也是复生之局,是为循环,从生到死便是一个循环,既为循环,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
“本王似乎并非答应你。”
“殿下会答应的,只有弱者,才会屈于命数,殿下是要做执棋的人。”
景暄看着面前淡静浅笑的少女。
日光从窗外照进来,她静静地坐在光影里,整个人明耀夺目。
她那样笃定从容。
她同样是一个执棋的人。
景暄很好奇:“那么多皇子,为何是本王?”
因为,她和景暄是同路人。
她们都想为叶家正名。
她最大的对手,不是容家,是晋元帝。
当年,是晋元帝判叶家有罪,也必然要他昭告天下,还叶家清白,凭她一己之力,她没法让晋元帝下罪己诏。
她需要和景暄联手。
沈青黎道:“叶家家风清正,风骨卓然,殿下身上留着叶家的血,与别的皇子不同。”
“父皇因为叶家,厌恶于我,宴王妃何以觉得,我有胜算?”
“叶家尽覆,殿下没有母族,也便没有外戚干政,这是殿下最大的筹码,陛下为何不废后,不立昭王为太子?难道真的是顾念和皇后的夫妻之情吗?”
容家权势太盛。
晋元帝年少带兵,手腕铁血,容不得皇权受外戚辖制。
况且,景暄是嫡子。
身份上,他比景昭更名正言顺。
景暄举起茶杯,温和一笑:“宴王妃,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沈青黎也举杯,扬唇微笑。
......
沈青黎和景暄见面的时候,溟一已经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萧宴玄。
“前夜,王妃带回来的那只鹦鹉,飞去了镇国公府,今日,苏世子约暄王殿下在酒楼见面,王妃去了酒楼没多久,苏世子便离开了,厢房里只有暄王殿下和王妃。”
说到最后,溟一都不敢去看萧宴玄的神色。
他还以为王妃真心待王爷,没想到,王妃见王爷失势,另攀高枝了。
萧宴玄从始至终,都看不透沈青黎。
他不认为,沈青黎约见景暄,是为另攀高枝。
但他心里就是不爽。
“我想你长命百岁,无病无灾,我想你得偿所愿,哪怕蒺藜遍地,险阻万千,也有人与你同行。”
“哪怕是荆棘,也能开出花来,会让人不惧世间险恶,不惧人心诡谲,一往无前,至死不悔。”
沈青黎说的这些话犹言在耳。
可这世上,又哪里来与他同行的人?
萧宴玄忽然觉得可笑,眼眸黑得深不透光,无数戾气翻涌。
沈青黎当真是好极了!
第45章 王妃咬了王爷
金刀得知沈青黎来了酒楼,特意做了一桌江南菜。
“草民没什么所长,唯有厨艺还算拿得出手,以此来答谢王妃救命之恩,多谢王妃给了草民一个容身之所。”
沈青黎看着座无虚席的大堂,笑道:“应该是本王妃要多谢你才对,你让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
“能帮到王妃,是小人三生有幸。”
“你身上的伤,可都无碍了?”
“多谢王妃挂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还是要仔细养着,莫要留下病根。”
“是。”
大堂里,不少人在议论军械走私案。
金刀眼底的神色变幻了一下,对沈青黎道:“这案子是不是很棘手?王府会有大麻烦吗?”
沈青黎只当他是顾念救命之恩,才这么关心案子,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麻烦,接着便是。”
金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道:“草民听说那裴少卿是个有本事的,他一定会查清真相,还王爷一个公道。”
沈青黎“嗯”了一声。
用完午膳,她便回宴王府。
一进大门,她便察觉到府里的气氛有些不对,溟一看到她,脸色冷得很,又回到了她刚嫁过来的那阵。
“我得罪你了?”沈青黎问道。
溟一虽然尽力压制着心中的不满,但言语之间还是显露了出来:“王妃曾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是如此,王妃就该与王爷一条心,对王爷好一点。”
这话从何说起。
她为了萧宴玄,连晋元帝都得罪了?
还不算一条心?
沈青黎问:“我对王爷不好?”
溟一脸色更冷了,不满全都溢了出来,冷着声道:“王妃为王爷做的那些事情,在我看来,确实是好,这些年,没人比你对王爷更好,可这些,真的全都出自真心吗?我斗胆问王妃一句,你对王爷有几分夫妻真情?”
沈青黎待萧宴玄,有兄妹之情,有救护之情,却不会有夫妻之情。
终有一日,她们要和离的。
溟t一见她不说话,冷冰冰地朝她拱了下手,转身走了。
沈青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之间,对她有这么大的误会,本想回翠微院,脚步一转,去乘风院找萧宴玄。
她向来有话直说,直接道:“溟一问我,对王爷到底有几分的真情,是我做错了什么,伤害到王爷了吗?”
“不必理会。”萧宴玄神情淡冷。
平时,他待她虽也冷淡,却从没这么不近人情。
这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沈青黎越发觉得这当中有事,有些气闷道:“王爷,夫妻之间,不应该坦诚吗?”
萧宴玄掀起眼皮,极尽嘲讽地冷笑道:“沈青黎,你真把自己当宴王妃了?”
沈青黎脸上的神色一僵,心里闷闷的,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那一双沉静的眸子,清凌凌地望着他:“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我不是宴王妃?那我是什么?”
萧宴玄的黑眸中浸着寒气:“是本王近来太给你脸了,纵得你都有胆子来质问本王?”
沈青黎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抬起下巴,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冷冷一笑:“王爷想如何?拧断我的脖子吗?”
萧宴玄眼底的戾气更重了。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嗓音凉薄,一字一字,充满了暴戾与阴沉:“你真以为本王不敢吗?”
沈青黎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却发了狠,也不管是不是被他掐住脖子,扑过去,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
萧宴玄的身子顷刻间绷紧了。
他没觉得疼,只觉得有钻心的痒意。
“沈青黎!”
萧宴玄恨不得掐死她算了,却松开了手。
他滚动着喉结,声音沉哑道:“松口!”
这一口咬得有点深。
沈青黎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微微松了口,却又没有完全松开。
柔软的唇,轻轻地触碰着他脖颈上的肌肤,这样亲昵的姿态,就像是在亲他一般。
萧宴玄的呼吸都沉了几分,身侧的手都攥紧了:“松口!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沈青黎哼了一声,报复性地又咬了一口。
这一次,她没用多少力道。
咬完,就松口了。
那娇艳的红染了一抹血痕,更添了一分昳丽,勾人心魄。
萧宴玄死死地盯着她,浓墨般的眸底,暗潮汹涌,明明被咬了脖颈的是他,但他的眸光却极具侵略性。
“闹够了?”
沈青黎眼眶红红的,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对你这样好,心都要掏出来给你,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你自己去问问,谁家的夫君,像你这样的,就算没有感情,人家至少也是相敬如宾。”
那语气,那神色,委屈得不行。
软软的语调,听起来倒不像是在抱怨,更像是在撒娇,就像是夫妻之间吵了嘴,在使性子。
萧宴玄狠狠地闭上眼睛,心尖上像是窜起了一团火苗,他竭力地压制着翻涌的躁意。
他沉沉地问道:“沈青黎,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什么能嫁进来?”
沈青黎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她是容贵妃用来羞辱他的,又怎么可能相敬如宾?
她们是故人,她却再也没法告诉他。
这世上的很多相遇,从来都不是为了重逢。
水雾渐渐漫上眼底,无端地,多了几分颓然和难过。
她小脸微白地低着头,赌气般地说道:“不会忘,以后,都不会忘。”
一滴泪,砸落了下来。
萧宴玄心里的烦躁终于压不住了。
那滴眼泪就像是烫进了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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