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容婼气炸了的模样,沈青黎的心情更好了。
她一脸同情地看着容婼:“一个只会放狠话的废物,你活着是为了凑数的吗?”
去特么的凑数!
容婼气得双目怒瞪:“你......”
沈青黎继续拱火:“你都十五了,再过几个月就十六了,还这么蠢,不觉得羞愧的吗?”
心底的怒火蹭蹭蹭地暴涨,容婼怒红着眼,一字一句,道:“要是不把你赶出花萼楼,我容婼......”
“就不是人。”
沈青黎截断她的话往下说,气得容婼拳头都硬了。
她不但要把沈青黎赶出花萼楼,还要再暴打她一顿,不然,难以泄愤。
沈青黎不知道容贵妃有什么谋算,故意激怒容婼,就当是投石问路了。
方大儒过来授课,见她和苏辞还站在门口,眉头一皱,沉着脸,怒喝道:“杵在门口做什么,时辰都到了,还不滚进去!”
沈青黎指着容婼,对方大儒说道:“她说您德薄才疏、学识浅薄、还脾气暴躁,不配教导我,不让我进去。”
容婼没料到她会告黑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恨恨咬牙。
“我没有!你信口雌黄!”
沈青黎眉梢微挑:“那你为什么拦着不让我们进去?”
苏辞一听这话就来劲了,立马接腔:“难道是对方大儒不满?”
“你有这个狗胆?”沈青黎看着容婼,摇头道,“我不信!”
苏辞也摇头道:“我也不信!”
容婼:“......”
方大儒黑着一张脸,大着嗓门,朝容婼怒吼:“回去把《九章算术》抄一百遍!现在给老夫滚到门口站着!”
容婼顿时就急了:“先生偏听偏信,我不服!”
“你还有脸不服?”方大儒神色不耐地把她赶出去,“老夫教书育人三十余载,你真是老夫见过的最差劲的一个。”
容婼脸色大变。
被大儒亲口说差劲,她还能有个好名声?
但晋元帝向来敬重读书人,尤其是这些名扬天下的大儒,容婼不敢造次了。
她灰溜溜地站在门口受罚,盯着沈青黎的目光,几乎要喷火。
沈青黎笑吟吟地看着她:“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本王妃可太喜欢了,答应我,以后都不许高兴。”
方大儒脾气虽暴躁,讲课却是慢悠悠的,又枯燥又无聊,沈青黎打了个小呵欠,很快就被催眠,身子一歪,栽在桌案上昏昏欲睡。
正迷瞪着,桌案忽然被人重重地敲了敲,沈青黎心下一个激灵,霎时清醒。
她睁开眼,就看到方大儒手里拿着的戒尺。
第80章 自损八百
苏辞和沈青黎科普过,方大儒是所有大儒里最严苛的一个,见不得人不思进取。
“先生,”沈青黎淡然地抬起头。
戒尺在桌案上敲了敲,方大儒严厉道:“把手伸出来。”
沈青黎坐着不动。
方大儒火气被挑了起来,板着脸,道:“你之前是何性情,老夫不管t,但既然来听课,就应勤勉自省,不然,如何比得过他人?”
沈青黎温和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厉害的人多得去了,每个都要比,多累啊。”
方大儒从未见过如此不思进取的人,痛心疾首道:“你就不想挑战自己,更上一层楼?”
沈青黎仰着头和他对视,眸光澄澈:“那都是虚名。”
方大儒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但又因她的眸光太过纯粹干净,竭力忍住火气:“你就不想让旁人对你刮目相看,心生敬服?”
沈青黎诧异:“世人都称我为神医,还有谁敢不敬服?”
方大儒被她的理直气壮,气了个倒仰,戒尺重重摔在桌案上,怒吼道:“去把宴王给老夫叫过来!”
沈青黎道:“我家王爷被陛下禁足,没有旨意,不得出府一步。”
方大儒这才想起这一茬。
“先生,”容婼忽然出声,“我可以让人进宫去请示陛下,这样目无师长的人,根本不配听您授课。”
方大儒深以为然,颔首,示意她派人进宫。
容婼让侍从带着她的宫牌进宫,幸灾乐祸地看着沈青黎。
苏辞眸底闪过一抹流光。
王妃激怒容婼,挑起她的怒火,又故意当殿睡觉,惹怒方大儒。
容贵妃的懿旨不可违,但如果方大儒跟陛下告状,将她赶出花萼楼,那就与王妃无关了。
偏偏,容婼这蠢货看不透,暗中还帮了一把。
沈青黎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她就是想借力打力。
方大儒继续讲课,但看她这般气定神闲,气得胸口又接连起伏了几下:“宴王妃,你来做这道题,做不出来,到外面罚站!”
那是道方程题。
有点难。
殿内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沈青黎,等着看她出丑。
如果是原主,这会儿,就该慌得六神无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她是叶家大小姐,自小由名师教导。
沈青黎思索了片刻,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容婼阴阳怪气道:“有的人估计都不知道什么是方程,只能心存侥幸,使点小聪明,到头来还是丢人现眼,真是可笑。”
殿中有人附和:“就算要蒙,也装装样子,这么快,糊弄谁?”
苏辞怼道:“你们怎么知道宴王妃答的就不对,你们解出来了吗?你们这么行,你们上啊,学狗乱叫算什么本事。”
柳莹接话道:“我看她们连第一步都解不出来。”
苏辞啧了一声:“那可真够可笑的。”
容婼:“......”
众人:“......”
容婼光想着奚落沈青黎,自然没来得及解题,但方大儒是知道答案的。
他狐疑地看着沈青黎。
这蒙的也太准了。
方大儒对沈青黎道:“把解题步骤说一下。”
沈青黎却道:“只要答案对了,步骤不重要。”
方大儒被她这么一噎,训斥道:“不知所谓!这次让你侥幸蒙对了,下一次呢?”
沈青黎:“下一次还对。”
方大儒更气了。
“顽劣。”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骤然看到萧宴玄,沈青黎愣住了。
容婼让人请示晋元帝,肯定会添油加醋,晋元帝必然会让人带口谕来,将她赶出花萼楼。
可出现在大殿门口的,为何是被禁足的萧宴玄?
沈青黎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故意露出委屈的神色,瓮声瓮气地说道:“不是我要顶撞先生,是先生不讲道理。”
萧宴玄一到,就看到她和方大儒吵嘴,把方大儒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莫名地觉得,她鲜活又可爱。
萧宴玄忽然就笑了:“如何不讲道理?”
沈青黎抱怨道:“先生出的题目,我明明都做对了,先生偏说我是瞎蒙的。”
方大儒差点吐血:“并非老夫不讲道理,而是王妃说不出解题步骤。”
萧宴玄道:“既如此,何不重新出题,若她都答对,便可证明,她并非瞎蒙糊弄。”
方大儒也不信沈青黎真能每次都蒙对。
他重新出了一道题,沈青黎答对了。
他又出了一道题,沈青黎又答对了。
方大儒不信邪,接连出了好几道题,沈青黎全都答对了。
方大儒麻了。
沈青黎骄傲地扬起脸,神气地看着萧宴玄,像是在讨要他的夸奖。
“王妃确实聪慧。”萧宴玄桃花眼微弯,可当眸光转向方大儒的时候,眼底的笑意却沉了下去,“先生还觉得,是本王的王妃错了吗?”
凌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方大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宴玄是来给沈青黎撑腰的。
坊间传闻果然没错。
宴王真的很宠宴王妃。
方大儒只是严苛,又不是真的莽,萧宴玄身上沉冷的气势,让他如芒在背:“是老夫学识浅薄,误会了王妃。”
萧宴玄一出现,沈青黎就知道,她借力打力行不通了,便静下心听课。
萧宴玄也回去了。
两个时辰后,上午的课结束了。
因为,课程很紧,晌午,所有人都在花萼楼用饭,歇了半个时辰,又开始授课。
下午的课,讲的是《论语》。
那些大儒满口之乎者也,听得人更想睡了。
沈青黎却挺直了背脊,脸上不见半点困意。
一直到傍晚散学,她还听得十分认真。
一回宴王府,她就往乘风院而去,问道:“上午,王爷怎么会去花萼楼?晋元帝的旨意?”
萧宴玄“嗯”了一声。
如此说来,让她去花萼楼听课,是晋元帝的意思。
沈青黎看不懂了。
萧宴玄道:“你这法子,即便能达到目的,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知道一个不敬师长,能做多少文章吗?别人只要利用这一点,恶意造谣,就能成为攻讦你的利器。”
“是我思虑不周了。”
萧宴玄能看出她的谋算,沈青黎并不惊讶,但讶异的是晋元帝背后的用意。
“王爷能看出晋元帝的打算吗?”
“近来,朝中不少大臣上书,请求解了我的禁足,军械走私案快要结案了,他大概也知道,定不了我的罪,所以,他在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你。”
第98章 神挡杀神
萧宴玄这么一说,沈青黎就明白了。
军械走私案拖得太久,人心都浮动了。
最后,只能以崔俭勾结龙影卫结案。
晋元帝的心里必然是不甘的。
所以,就想从她下手。
原主声名狼藉,一无是处,而她,医术精湛。
以晋元帝多疑的性子,难免会琢磨,除了医术,她还有没有其他的长处。
她越出彩,晋元帝的猜忌就越重,甚至,会觉得之前藏拙,是不是沈崇的手段。
一想到能坑到沈崇,沈青黎的心情好了几分。
她说道:“接下来,晋元帝肯定会搞事情。”
还是以她为筏子,就是不知道会如何出手。
能弑兄夺位,心思之深,手段之狠,旁人难以揣摩。
“怕什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本王给你兜着。”
萧宴玄说得漫不经心,但话中的重量,让沈青黎觉得背后有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她。
她笑了起来,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王爷上上辈子,一定是欠了我的。”
“嗯?”
“这辈子,才处处护着我。”
还真是容易满足。
萧宴玄侧眸看了她一眼,没在意她口中说的那句“上上辈子”。
沈青黎继续说正事:“既然,快要结案了,柳如晦那边,咱们得尽快找到证据。”
萧宴玄长指轻点着桌案,沉吟道:“一个人再怎么谨慎,都不可能毫无破绽,当陷入了僵局,比的便是谁比谁更能沉住气。”
“王爷说的是,急了,就容易出错。”
“容婼这个棋子,可好好利用。”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青黎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晋元帝可以借大儒授课来试探她,她也可以借容婼来试探容贵妃。
容贵妃一定也会有她的谋算。
......
翌日。
沈青黎又去花萼楼听学。
昨日,她没瞧见沈青鸾,今日,沈青鸾也没来。
沈青鸾才名冠绝长安,大儒来花萼楼讲学,正是她得脸的时机,既能展现才华,给沈家挣得颜面,又能得大儒青睐。
沈崇就算要罚她,也会把责罚延后。
可她没来,只能是容贵妃的意思。
容贵妃想让她置身事外。
沈青黎侧首,看了眼外面。
殿外,艳阳高照,天色湛蓝高远。
她却看到了风雨欲来。
午间,沈青黎用完膳,在花萼楼逛了起来。
逛了没一会儿,就看到柳莹被容婼堵住了莲池边。
以容婼的性子,昨日吃了那么大的亏,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不好惹,苏辞也不好惹,只能拿软柿子捏,欺负柳莹。
沈青黎轻轻柔柔地笑:“朗朗乾坤,什么狗东西都敢出来装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听到沈青黎的声音,柳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扬起笑脸,喊道:“王妃,”
容婼气得够呛。
昨日,容贵妃敲打过她,让她别找沈青黎晦气。
她长这么大,容贵妃对她有求必应,一句重话都没有,哪怕她在沈家的定亲宴上,和景昭厮混在了一起t,也从未疾言厉色过。
但昨日,容贵妃发了很大的火,足足训斥了她半个时辰。
容婼对沈青黎是又气,又忌惮。
“山鸡就是山鸡,粗鄙不堪,本小姐可怜你,不与你计较,你也莫要多管闲事。”
沈青黎笑道:“容大小姐说的是什么屁话,你欺负本王妃的朋友,还想和本王妃计较,你脸皮呢?”
容婼心里冒着一团火,偏偏发作不得。
她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这么窝囊过。
今日,她是动不了柳莹了,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和沈青黎撕破脸。
容婼转身就走。
居然忍下来了。
沈青黎颇为意外。
那仇恨值更得拉满了。
她轻笑一声,声色清冷:“想走?本王妃同意了吗?”
容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几乎是咬着牙,恼怒道:“沈青黎,你可别得寸进尺。”
沈青黎朝她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道:“我们沈家向来护短,本王妃的人,可容不得你放肆,你欺负我二妹妹的这笔账,本王妃还没算呢。”
“我......”
未等容婼再多说一个字,沈青黎猛地抬脚一踹。
从前,容婼推原主下水。
今日,一报还一报。
扑通!
容婼被踹进池子里。
巨大的水花,惊得停在荷花上的蜻蜓都飞走了。
容婼呛了好几口水,吓得一个劲地在水里扑腾:“救......救命!”
“大小姐!”容婼的侍女惊呼一声,慌忙往莲池边冲。
沈青黎道:“池子里的水并不深,还不到她胸口,淹不死人的。”
侍女正准备跳下去救人,闻言,呆了一下,一时间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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