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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吧。”
月亮的光穿过窗子洒在莫佑祁的被子上，他小心转身看着睡着的唐之叶。
她的呼吸均匀，已经睡熟。
借着昏暗冰冷的光，莫佑祁伸出手，隔着空气抚摸她的脸廓。
唐之叶隐约感到身边的人在动，缓缓睁开眼，看见莫佑祁举起的手：“不凑过来一点吗？”
第42章 第三十四章彻夜长谈
“就这样吧，我……怕伤到你。”
“你不会，我说你不会就不会。”唐之叶拉住莫佑祁的手，自己靠过去，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喜欢触碰你的，以前不敢，会不好意思。”
“算起来，我们也没有相处很久，我的实习和假期占了大半时间。一直都是各自做事。”
“这样蛮好的，再亲密的人也有度。若是整日黏在一起，我反倒会难受。”
莫佑祁任由唐之叶压麻手臂：“叶子，你在这里做到想做的事情了吗？”
“做到了，但没有用。曾经以为这是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我回到 2021 的那个春末。到最后，也不过是在梦里讲了自己想讲的话，其实一点点的现实也改变不了。我不能惩罚那些披着象牙塔至善外衣的恶人，也不能追回自己的奖学金。一切应然仍然与实然相差甚远。也还是明白为何如此但不能接受自己已经做到了内无愧于心，外无愧于师生，却还是落的个不得圆满的下场。”
“那份奖学金对你很重要吗？”
“说是重要，倒也不是非要不可。按照我去年的排名，我若是不申请这个奖学金，也能得到班内既定名额的学业奖学金。申请这个，不过是怕自己考研失败，多留一条退路罢了。有没有它，能直接决定我是否有资格参加一场颇为理想的工作考试的机会。”
“所以……23 年的你……考研失败了，也失去了那份工作的考试资格吗？”
“嗯，一事无成，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其实拿到了资格也不一定能如愿考上，但没有那个奖学金，便是必然考不上，除非我继续升学，用研究生毕业的机会再争取一次。但……这便又把一切归到了考研失败上。我是个精神性很重的人，考研后期放弃的主要原因也与得知这个奖学金失去了有关。我每天无数遍的问自己，三年多的耳提面命为什么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我所有的申请都不通过，最后甚至走到被人断路到地步。这是个恶性循环。是我过不了心里的坎。”
莫佑祁心疼的搂住唐之叶：“叶子，这样太累了，守正内心不是错，若是无法改变，便从那里面让自己解脱。”
“我解脱了，最后大吵一架，让他们也见识到这个一直笑脸相迎的学生不是没脾气，但也彻底撕碎了我们之间的体面，也只有我的理想状态被破的干干净净，一丝不剩。”月色下，唐之叶先是摸上莫佑祁的眉骨，一路向下停留在他的喉结上，“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原定 22 年五月，我会因为被学校的辅导员长期要求做自己的违心事去看心理门诊。但这一次，因为你住院，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根本没理他。自然也不会经历那种心情始终好不起来的日子。”唐之叶省了后面实习时被记忆袭击，再ʟᴇxɪ次想起所有不愉快导致自我责难抑郁情绪复发的事情。
她抬头，看着月光下莫佑祁滚动的喉结，知道他要说话，但不知道怎样安慰她：“不用安慰我。都过去了，这场梦虽然是虚无的，至少我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也遇到你，算是感受了喜欢的感觉。”唐之叶低头，吻上莫佑祁的喉结。
莫佑祁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右手垫在她头下：“叶子，现在好像不是安慰不安慰的问题了，我说会伤到你的。”
唐之叶举起手，环在他脖颈上：“你不会。”
昏暗的光依旧能在唐之叶眼里折射出点点的光。
“叶子，你的眼睛里，现在有星星，你知道吗？”莫佑祁似笑非笑的在唐之叶额头落下一吻，“你说的对，我不会。”
莫佑祁任由自己折着胳膊躺在唐之叶身边：“既然睡不着，我们买票吧，明天就去？我一天也不想等了。”
“好，要住民宿，我想你每天都给我做饭。”
“那是自然。”
“我还要每天都去城墙上散步。”
“好。”
“要去大慈恩寺看瓦当。”
“什么？”
“入学之前，我去过西安，大慈恩寺有一片瓦当和我一样高，那是我能看见的最清楚的不存在于玻璃展柜中的瓦当。”
莫佑祁想起自己梦到过的女孩叫他看瓦当的场景：“原来是你。”
“什么是我？”
“我梦到过，你叫我看那片瓦当。”
“那你会不会再看见的时候觉得不好玩了。”
“不会，亲自和你一起看与梦到与你一起看是不一样的。”
“莫佑祁，以前没觉得你的嘴这么甜哦。”
“一直都很甜的。”
“还要去走街串巷的找各种小吃，反正现在怎么吃也不会胖。”
“好。”
“要去碑林博物馆。”
“不去陕博吗？”
“当然要去，每一个都不能错过。”
“好，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做。”
“是久违的自由呢，不受任何束缚的自由。”
叶子，如果以后过的不开心，不要为难自己，事情里往往不是只有你，宁愿去为难他们，也别委屈自己。我知道你坚信孔子的以直抱怨，但有些人不触犯法律，他只是在道德上恶心你。即便是坚守内心的德，也不代表着你不可以教训作恶的人。我们不能做伤害人的事情，说些表明自己立场和态度的话却并不过分。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份善良和退让都能换来海阔天空，不要为难自己，该骂就骂，该忍便忍，谁都是活一次，以善良善，以厉治恶。凡人凡事，三次为期，过则为过，无需忍让。若是遇上小恶小戾，你心情好，想忍便忍，不想，便不忍。人活一世，恣意但不狂妄即可。去成为你想成的人，做你想做的事情。自信起来，其实你没有那么社恐，只是习惯了不到完美便是做不好，你是缺了自信，不是没有自信的成本。用你的学生工作来说，你的同级里，有谁能在短短一个月里从什么也不会做到什么都懂呢？你做的很好了，只是自己的要求太高，将不完美等同没做，苛求自己永远都无法正视自身。就算你不信自己，也要信我，唐之叶，你很厉害的，醒来之后，放心大胆的去生活，去面对陌生人，有更大的舞台等着你呢。世人多不守内心正矩，这是你痛苦的根源，却也是谁也无法支付和窃取的美德，遵循内心的原则，但不要为难自己。好吗？
莫佑祁在唐之叶睡熟后悄悄在备忘录里写下这段话。隐约间能看到天边泛起白光，那是天要亮了的标志。
第43章 第三十五章没羞没臊的日常
十一之后，人潮退去，城墙上的人不像她曾在五一时去的那趟，根本没个清静地方拍照。
眼下，唐之叶无意拍照。她站在正对一条小巷的城墙边，拉着莫佑祁有些发凉的手：“你知道吗，我特别特别特别想在江南的古镇小巷里有一处自己的小院子，每天看看书，喝茶，站在木质的书架前看着我的宝贝书们傻笑。但是那需要很多钱，我得奋斗很久很久很久才有资本尝试。不过到了那时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份心境了。”
“如果想的话，我们可以过几天去杭州，去乌镇，找民宿住几天。”
“那不一样哦，我的安全感来自于确定的东西，比如房产证。住在民宿可能会开心，但也会有落差。我还是努力自己赚一个小院子吧。”
莫佑祁转身倚在城墙边，看着一直看巷子里晚灯的唐之叶：“叶子，21 年的夏天，我没有加那个女生的微信。”
唐之叶回神：“什么？”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想从你的神情里看到点不开心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用来证明你在乎我。”
“幼稚不幼稚。我可是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的。”
“所以那天，我什么也没看出来，有些失落的时候，你跟我说，我笑起来很好看。”
“那么，莫先生，你重新燃起希望了吗？”
“没有，因为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出于一种怎样的感觉。”
“你这理智怎么也随我呢？”唐之叶像莫佑祁一样倚在城墙上。
灯和霓虹照的天空发黄。
“胡说，怎么能是随呢？”莫佑祁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唐之叶憋笑憋的难受。
“笑是神的伪装，我要装不下去了。”
“笑是神的伪装这个观点有待商榷，但如果是你提出来的，我可以用上半辈子学的所有知识来帮你论证合理性。”
“得得得，可收起来你的上半辈子。这是句哪里来的我也记不清了。”唐之叶忙打断莫佑祁，她怕他真的去查文献给她论证。
“叶子，一直有个事情没告诉你。”莫佑祁自己的手在发冷，却依旧牵起唐之叶的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
“什么事？直说。”
“得知这里是你的梦的时候，我想过分手，所以才对你的消息冷淡的。”
“就这个事？”
“你了解我就像了解你自己一样，凡事追求意义，那段时间我在思考自己的意义，存在的意义。我是被你赋予意识的，那么我存在的意义便与我并不存在一样，没有答案。”
“傻瓜，我创造你来实现我不能实现的，你是理想的代名词，这本身就是一种意义呢。”
“是呢，那天晚上，你站住路灯下，我看着雪落在你头上，想到，不能与你白头，看见你开心也不赖的。我存在是为了让你开心，但你又带给我许多欣喜，我们之间不是创造与被创造的关系，是相互的给予。”
“Bingo!”唐之叶踮脚，试图去摸莫佑祁的头。他乖顺的低头让唐之叶更方便。
“不要乱想啦，我们能在这遇到估计已经花了很多很多的力气，好好的过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没有时间一起看世界，但有很多时间可以待在彼此身边。”
莫佑祁扶住唐之叶的肩膀，微微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唐之叶缓缓闭眼，安心的享受着来自莫佑祁嘴唇的温度。
第二天，两人一直睡到自然醒。
唐之叶比莫佑祁早醒了几分钟，用手机搜着早餐外卖，却发现因为过了早餐时间，不少店铺已经换成了正餐预定，她眉头微皱的继续刷。
莫佑祁醒来正看见她在纠结，伸手抚上唐之叶的脸：“一大早，怎么了？”
“这个点点不到早餐喽。”唐之叶把手机反转对着莫佑祁。
“那我们，去找巷子里的美食吧，如果打卡人多的话，应该不会在这个点歇的。”
“好诶！”
地铁上，唐之叶第一次感觉到他们选的住处虽然离城墙近，但离高使用频率的地铁更近——比如现在，地铁里全是人。
莫佑祁找了个角落，让唐之叶站在里面，自己则挡在她身前，用身体挡住其他人。
“如果是我自己来，我肯定像我爸一样，打车。但是有你在，就想使点小心思，比如现在。”
唐之叶的手环上莫佑祁的腰时，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了一下，随即又松了下来。
“之前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呢。”
“唐之叶，你最近可是，频频撩拨我哦。”
“不然我来地铁受这个挤干嘛，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的。”
“你真的很挤吗？”
莫佑祁示意她看自己面前。
莫佑祁用自己的臂展给她撑出一片空间，足可以再站进去一个人。
“我说挤就挤。”唐之叶身体向后靠，手带着莫佑祁的腰向自己靠近，莫佑祁重心不稳，被她一拉向前半步，彻底缩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你看，现在挤了吧。”
“别闹，在地铁上呢。”
莫佑祁俯身在唐之叶耳边低语。
“知道啦。”唐之叶满意的撒娇，脸上的笑任谁看也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莫佑祁说着，却将肩膀更靠近唐之叶。
男性的荷尔蒙顺着体温蔓延进唐之叶的五感：“原来ʟᴇxɪ，这就是荷尔蒙的味道吗？”
“什么？”
“形容不出来，但是可以换一个词形容。”唐之叶轻轻踮脚，“就是，我喜欢你。”
“巧了，我也是呢。”
唐之叶拿着两本看起来比自己年龄还大，实际上确实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小画册，莫佑祁拎着米糕、醪糟、甑糕和夹馍跟在她身后。唐之叶对着光看那两本画册：“真想收藏两本上个世纪出版的书呢。”
“二手书网站或许可以一试？”
“等我能拿出一笔财富的时候吧，不然到了我手里也是糟蹋了。我们去吃无声餐厅吧？之前看到有博主在推，听说味道也不错。”
“好。”
日子一天天的走，有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会走向哪里。
第44章 第三十六章梦醒了
“之叶，你怎么睡这了，窗户也不关，被子也不盖，不冷吗？”唐母将菜和包扔在门口，坐在唐之叶脚边，摸了一下她的脚，“脚丫子冰凉，赶紧起来穿棉拖，别睡了懒丫头，等你爸回来就吃饭了。”
唐之叶被熟悉的声音叫醒，皱了皱眉头，缓缓睁眼：“妈？你怎么回来了。”
“你爸现在也身体虚，干半天休半天，中午回来做点饭都好好吃饭，你快起来，这多凉啊，傻不傻你。”
“睡着了没感觉了。”
唐之叶在唐母的半拉半拽下坐起。《庄子集释》书脊落地，“砰”的一声。
“我的宝贝书，磕死我了……”唐之叶捂住眼睛，掩耳盗铃的假装没看见就是没磕到。
“噗……闭眼就能当它没掉吗？”
唐之叶挪动着俯身捡起那本书：“不能，心疼。”
“行了，收拾收拾，帮我拌个菜。”
“嗷，知道了。”
唐之叶穿上拖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路走进自己的房间，确认已经进入唐母的视线死角后立刻翻开《庄子集释》的《人间世》篇。她一页一页的翻动，没有看见任何纸条。
果然……都是假的。
手机上的时间俨然写着 2023 年 1 月 10 日。她醒了，在没有莫佑祁，以及遍地鸡毛的世界。回到了她本来的生活里。
他会留在那里吗……怎么可能呢，都说了是我的梦，我醒了，就一切都消失了。
那是 2022 年 12 月的中旬，唐之叶提议去定一个蛋糕，替莫佑祁补上六个月之前的生日，莫佑祁一如既往的笑着答应，他们站在民宿楼下的蛋糕店里，对着图册逐个研究，最终选了一款非常简单的“生日快乐”。
老板说，这种简单款可以预约时间自己来做，莫佑祁去填订单，唐之叶留在展柜前选其他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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