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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比赛，一车间的大姐们可谓是拼了老命。
从早上到晚上就没有休息偷懒过，以前还有些人带家里的活过来这边做，现在瞧着大家这么努力，也不好意思带了。
“大家都抓一把。”
梁颖带了一包糖来车间。
陈秀红瞧了一眼，惊讶道：“哪来的糖啊？组长您自个儿买的。”
“哪能啊，是我那口子的兄弟要结婚了，给的喜糖，你们也甜甜嘴，休息休息。”
梁颖在小恩小惠这方面从不吝啬，见别人不好意思拿，还主动抓了一把塞在人家口袋里，“喜糖，别客气。”
“这大白兔挺贵的吧，怎么不留着给孩子？”
那大姐不太好意思，但要说不要又心疼。
她家里条件一般，几个小孙子孙女都没吃过大白兔呢。
“嗨，我们家孩子牙齿都没长齐全，这糖我们家人又不爱吃，你们分一分，也省的把东西放坏了糟蹋。”
见梁颖这么说，大家才放心地收下东西。
梁颖也没给张杏儿穿小鞋，也给她抓了一把，张杏儿愣了下，含糊道了谢。
第56章 被偷听的第五十六天
这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这一个月里，北京的天气变热了，大家伙脱了棉袄, 换上夹袄，有年轻火力旺的小伙子则是大张旗鼓地穿上了来自香江那边的牛仔裤。
那拉风贴身的牛仔裤足以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成为一条街的焦点。
对于这种现象, 报纸上是批评了又批评。
但架不住香江那边的服饰在这些年轻人眼里就是时髦的代名词，报纸这么一批评反叫那牛仔裤彻底在北京卖爆, 各种小摊黑市上的硬通货成了牛仔裤。
牛仔裤的火爆跟梁颖她们没什么关系。
虽然都是纺织厂，但厂子里并不生产做牛仔裤用的布料，她们这一个月早出晚归，吃饭的时候都是争分夺秒, 就为了赢得这次打赌。
今天是最后一天, 明天就要出结果, 大家伙在车间里盯着纱锭, 眼睛都不带眨的。
“组长，我打听回来了。”
陈秀红才从外面回来, 就赶紧奔到梁颖身旁。
梁颖忙问道：“怎么样, 他们一车间这个月多少匹布？”
“我听说有四千二百多匹。”陈秀红小声说道。
她跟三车间的赵大姐是邻居，那赵大姐嘴松，找她打听打听些事倒是不成问题。
“四千二百多匹？”
梁颖眉头微皱。
这个数额可比她在一车间的时候少了些, 要说是因为换人的缘故, 也不能够啊。
“这数跟咱们也差不多嘛。”
旁边的大姐说道：“组长，我看咱们还真说不定能赢。”
“我看不一定，这数字可未必准，那赵大姐说的话能信？”
张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撇了撇嘴道：“你们自己想想，上个月她们就生产了四千多匹, 这月还比上月多几天呢，怎么反倒是少了。”
“你怎么还夸上他们车间了？”
陈秀红顿时不乐意了，瞪眼看着张杏儿。
张杏儿叉着腰：“我说实话，你不爱听这也是实话，陈秀红，我看你是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好，大家都别吵了，”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梁颖赶紧开口制止，这都要换晚班了，对方的数额对不对，这要赶进度也未必来得及。
“咱们不管人家怎么样，这最后一天大家再加把劲就是。”
听到梁颖这么说，陈秀红跟张杏儿互相瞪了一眼，到底没多说什么，回头去看机子。
换班的时候，梁颖点了下。
他们这一个月差不多有四千二百多一点儿。
这数不算少了，但要能赢，还真是没多大胜算。
“行了，换班了，大家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吧。”
梁颖环视众人，虽然没说，但她知道其他人估计心里也有数，因为大家脸上都有沮丧神色。
林莲花她们下班路过，还笑着过来敲了门。
林莲花对梁颖道：“梁颖，明天雪糕我们等着呢，可记得带钱啊。”
赵大姐等人哈哈大笑。
陈秀红等人气得不轻。
梁颖不动声色：“行啊，你也别高兴太早，你自己也得记得带钱，不过要是你明天没带钱，我也可以借给你。”
“梁颖你可真逗。”林莲花笑嘻嘻的走了。
陈秀红气得不轻，“这什么人啊，这语气就跟他们赢定了似的。”
梁颖没说话，只是眼神闪了闪。
厂里的夜班今年人比较少，因为现在都不用布票了，这布料不紧张了，厂子里的生产任务自然就小了不少。
大半夜的。
顾金水送梁颖回厂里，边骑车边嘀咕道：“媳妇，您这十块钱可真他娘的难挣，三更半夜的还得去厂子里加班。”
“你少废话！”梁颖拍了他肩膀一下，“这是钱的事吗？这是面子的事。”
夫妻俩斗嘴呢，就听得前面传来铃铛声，梁颖顺着声音看去，就着车头的手电筒看清了那人：“张杏儿。”
“你，你怎么在这里？”
张杏儿脸上掠过尴尬神色，她咳嗽一声，“那什么，不就是那陈秀红非拉着我们大家一起来加班吗？我这是迫不得已就来了。”
顾金水低声道：“认识？”
梁颖拍了拍他肩膀，跳下车，“我同事，行了，我让她捎我，你先回去吧。”
“那行吧。”
顾金水点点头，瞧着梁颖坐着张杏儿的车朝纺织厂过去。
他摸摸下巴，心里那叫一个可乐。
那张杏儿不是他媳妇说的那刺儿头吗？
怎么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别说顾金水不明白，就是陈秀红等人，瞧见张杏儿跟梁颖一块进来，都愣住了。
“大家都在啊。”
梁颖笑着在门口脱了手套跟帽子，“咱们别愣着了，趁着人还没来，咱们先干起来吧。”
“好，好。”陈秀红等人这才反应过来。
林莲花春风得意地上了班。
她还跟宋朝花许诺：“等妈今儿个赢了隔壁那资本家小姐，晚上回来给你买烧饼吃。”
宋朝花嗯了一声，对这并不是太在意。
林莲花哼着小曲进了车间，还跟众人说笑了几句话，想着等会儿吃什么雪糕才好。
邓梅过了一会儿就过来了，叫林莲花跟梁颖两人出去。
“你们两个车间这个月分别生产多少？”
林莲花得意地看了梁颖一眼，“班长，我们生产了四千三百五十三匹布。”
果然。
赵大姐报的数目是假的。
陈秀红在三车间里气的握拳，“这赵大姐连我都骗。”
张杏儿哼了一声，“我早说了吧，人家肯定忽悠你，你还不信，这得亏咱们也聪明，大半夜过来加班。”
“不少啊，梁颖，你们呢？”
邓大姐看向梁颖。
梁颖笑道：“我们跟一车间的差不多，不过刚好多了那么十五匹。”
林莲花瞪大眼：“胡说，这怎么可能，你们明明昨天傍晚也就四千二百多，昨晚上夜班的又没几个人，怎么可能一晚上多一百多匹？”
“因为昨晚上我们回来加班啊。”
梁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还跟其他车间借了机子，怎么不行吗？”
虽然说熬了这么一晚上没睡，梁颖这会子困得很，可瞧见林莲花现在这表情，梁颖顿时觉得值得了。
林莲花瞠目结舌。
显然，她压根想不到梁颖会这么拼，更想不到一向一团散沙的一车间这次会这么团结。
奶油雪糕甜而不腻，一股子浓郁的奶味。
梁颖虽然没少吃顾银星打包回来的冰激凌，可这支雪糕的滋味却远比她之前吃过的都好。
“组长，咱们这回可把别人都惊掉下巴了。”陈秀红乐滋滋地吃着雪糕说道。
“这还是头一次咱们车间能赢呢。”张杏儿心里有些复杂。
她本来觉得一直垫底没什么，可突然尝试到赢得滋味，却发现这赢的滋味更好，尤其是听到别人夸他们一车间的人勤快时，那心里别提多美。
“咱们虽是第一次，但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梁颖道：“我早看出来了，大姐们要说干活那是不输给任何人的，而且咱们都有经验，比其他车间的愣头青熟手，没道理输给人家啊。咱们以后多努力，争取多拿奖金，也跟三车间一样拿一个月五十块！”
“好！”
这个时候，没人会煞风景，大家都拍手叫好。
邓大姐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唇角止不住露出笑容。
这梁颖啊，还真是自己小瞧她了。
瞧瞧这模样，分明已经彻底把人心收服了。
一车间赢了的事可谓是叫厂子里的人大跌眼镜。
因为这儿，好几天陈秀红他们走路都是带风的，说起梁颖来也是只有夸赞没有坏话。
这一日梁颖值夜班回来，她现在工作没那么大压力了，就想着给闺女买些玩具。
她买了两份，都是小鸡啄米。
顾优思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对这种幼稚的玩具丝毫不感兴趣，反倒是蓝麟爱不释手，拉了一下绳子，瞧着那只小鸡哆哆地啄米，在旁边抿着嘴直乐。
陈丽英边帮忙择菜，边纳闷道：“这孩子也怪，他爷爷给买那么老些贵的玩具，他不爱，怎么喜欢这种便宜的。”
何春莲笑道：“孩子哪在乎贵不贵，喜欢就觉得好。这玩具不贵，一个两毛钱，回头你给家里孩子买几个送回去。”
“那倒也是。”
陈丽英想了想，有些动心。
自己来北京有日子了，虽然说每个月老头都会进城来看她，可是孙子孙女却是不能出来，怕路上人多丢了，陈丽英惦记孙子孙女，也想给孩子们买点儿什么，免得孩子们忘性大，把她这个奶奶给忘了。
正说着话呢，豆子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满头大汗，“婶，婶子，我哥在家吗？”
顾金水在屋里看着古董书籍，听见他的声音推开窗户，“豆子，咋了？”
“哥，出、出大事了，山虎家被人砸了。”
豆子抬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连忙说道。
顾金水一听这话，那还了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屋里炕上翻了出来，鞋都没穿就要往外跑。
“鞋，鞋……”何春莲赶紧进屋拿了鞋子丢给他：“骑车去！”
顾金水眼明手快抓住，边穿鞋边跨上自行车，“上车，赶紧的。”
豆子赶紧坐上后座，他一拍脑门，自己怎么忘了骑车，真是气糊涂了！
第57章 被偷听的第五十七天
顾金水一路问话, 总算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今天不正是山虎跟那齐珍珠去领证的日子吗？豆子跟他哥借了一身衣服，中山装，想着叫山虎跟姑娘领证后顺便去拍张照。
可豆子跟他哥刚到山虎家里, 就听见里面在吵吵。
豆子道：“哥，你是不知道, 那姑娘的哥哥弟弟还有一堆堂哥堂弟都过来了，姑娘她爸更是霸道, 人就横在门口，意思是非得给两千块彩礼，不然不叫领证。”
“两千块彩礼？”
顾金水骑车飞快，那风兜头兜面地吹过来, 直把豆子头发都吹乱了, 他捂着脑袋, 缩在外套里：“可不是, 一口气要两千，山虎不肯给, 想说少点儿, 给个三五百，那边死都不答应，还砸起东西, 我看着情况不对, 叫我哥去喊人帮忙，然后赶紧来找你。”
山虎得亏是住的地方不算远。
顾金水骑得又快，一下就到了，他把车丢在门口, 拉着豆子赶紧进去，往中院一走, 山虎那间屋子门口围满了人，屋里面更是传来吵架声跟摔摔打打的声音。
顾金水连忙道：“让让，让让，我是山虎朋友。”
他拉着豆子挤进去，刚进屋，就瞧见满地狼藉，瓜子花生糖撒了一地，原本买来的几匹红布都叫人丢在地上，上面好几个鞋印。
“哥。”
瞧见顾金水来了，山虎脸上露出尴尬难堪神色。
“你谁啊你，这是我们两家的事，跟你什么关系。”一个瘦的跟竹竿，尖嘴猴腮的男人瞪眼看着顾金水。
顾金水走上前，没搭理他，而是看向山虎，“他们什么人？”
“珍珠哥哥大飞。”
山虎沙哑着声音说道。
他看着大飞，心里头也是怒火中烧：“大飞，你是珍珠亲哥，你怎么能这么闹事！”
齐大飞冷笑，挽起袖子，就要骂人。
旁边炕上坐着抽旱烟那形容邋遢的老头拉住他，看向山虎：“山虎，大飞虽然做的是过分了些，但你也没诚意，你这几年没少挣钱，我家珍珠嫁给你，你就给个三五百的，像话吗？别人家嫁闺女，彩礼都是一千呢！”
“一千？”顾金水都吓了一跳。
豆子忙道：“哥，你别听他瞎胡扯，这一千块彩礼是有，可人家姑娘什么条件，那正经大学毕业生，端铁饭碗的！你姑娘什么学历啊，小学都没毕业呢，好意思要一千，我呸！”
听到这话，齐家人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齐老头更是瞪了豆子一眼，看向山虎：“我不管别人，这两千我知道你拿得出来，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顾金水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他看了山虎一眼，知道山虎的底细已经是叫人给摸清楚了，不然齐老头不可能这么卡着山虎的存款说这个数。
“对，你给不给？不给这婚事咱们拉倒！”
齐大飞在一旁扯着嗓子喊道。
外面院子里的人都在看笑话，有说这齐家真是狮子大开口的，也有说山虎这人倒大霉了，瞧上这么家闺女。
两千啊，这可是两千块钱，这院子里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齐老头居然敢开这个价。
山虎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绷起，他看向珍珠，“珍珠，你非得要这两千才肯跟我结婚吗？”
珍珠低着头，她穿了一件漂亮的粉色连衣裙，嘴上抹了胭脂，红艳艳的，滴答滴答地掉着眼泪，“虎哥，我爹他养我不容易，你，你就给他吧，反正你以后还能挣。”
豆子险些没气死。
感情不是你挣钱，说话倒是轻松，嘴巴上下一张就是你以后还能挣。
他大爷的，这钱容易挣吗？
为了挣钱，他跟山虎白天黑夜地跑，有时候叫些混混盯上了，还得跟人打架。
可以说这些钱真是血汗钱。
豆子忍不住想开口，顾金水却拉住他，他眼睛盯着山虎，道：“让山虎自己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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