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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比起无头苍蝇般的普通民众，大名更担心他的独生子。
作为一国之主, 即便是与死神贴面而过，看着那具被霍乱夺走生命的尸体抬出本丸, 大名也不能轻易离开。
他得稳住民心。
尤其在这危急存亡之际, 他要是逃一般地离开大名府，那么惊慌失措的民众们也会立刻离开大名城，然后将病毒带去其它地域。想必那时, 无论是忠于大名的城主还是对大名抱有应付之心的城主，亦或是对火之国念念不忘的人，都会趁机推翻大名的统治。
不过大名不能轻易离开，不代表大名夫人和他的老来子不能轻易离开。
对于年过不惑的大名而言，没有比老来子的安全更重要的事。
这也是大名夫人得知城内出现霍乱病人后的第一反应。
…………
“大虞院夫人的意思，是让我来照顾世子？”洛娜知道大名夫妇绝对会将宝贝儿子送往安全之地，但是她没料到对方会让自己去照顾他们的宝贝儿子。
不过想想大名夫妇最信任的人里，肯定包括大虞院夫人和他们的养女加贺城城主夫人。
即便洛娜不是大名夫妇的心腹，可是靠着大虞院夫人的关系，再加上大名的宝贝儿子也是依靠洛娜的魔药，才得以降生，所以让大虞院夫人和洛娜暂时照顾世子，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唯一不爽的便是家里的垫子还没坐热乎的洛娜。
当她被大虞院夫人的女房引去三之丸的正殿时，脸色冷的让大虞院夫人很是诧异。
“谁惹你了？”大虞院夫人已经猜到洛娜是为何生气，不过装傻充愣也是老狐狸们的惯用伎俩。
好在洛娜也不是蠢人，在大虞院夫人的提点下，很快就收好表情，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道:“能够照顾世子，是我莫大的荣幸。”
鬼的荣幸，说白了就是给大名夫妇打白工，还要承担意外后的一切黑锅。
照顾世子的噱头确实能唬到一批想要往上爬的人，尤其是些家道中落的武士妇人。因为依靠乳母、女房身份走到前台的案例比比皆是，所以在大名的宝贝儿子出事后，光是照顾他的女眷就有两百人。
讽刺的事，霍乱爆发后，她们中的绝大多数宁可呆在惶惶不可终日的大名府，也不愿跟着世子在较为宁静的加贺城享福。
简而言之，就是霍乱局势下的世子是个难以接手的风投项目。
在这个夭折率过高的古代，如果大名夫妇的老来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首先要死的就是照顾他的人。
别说什么“罪不及女眷”或是“大名开恩”。
只要大名夫妇想要一个人的命，就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找她们的错处。
况且真正千金小姐那会去做伺候人的工作。
别说是大名家的旁支，就是近臣的女儿或是还没发迹的加贺城城主夫人，都没有做过粗活的日子。
所以那些服侍世子的女眷们也只是有个名门出身的噱头而已。
…………
“当着聪明人的面，我也不跟你说些假里假气的东西。”大虞院夫人让身边的女房退下，以极其复杂的手法给洛娜刷了杯茶，看着对方只是将其捧在手里。
“你要是想装大小姐，最好费些功夫。”大虞院夫人软下语气，将话题扯开：“长此以往，总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只要他们没胆子戳破就行。”洛娜可不在意大虞院夫人的小心子，更是烦透了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举动：“如果您和大名夫人不介意沦为众人的笑柄，大可让他们尝试一下。”
面对洛娜的讽刺，大虞院夫人将佛珠摆在跪坐的大腿边，苍老的眼睛里满是探究：“你就非要撕破脸面吗？”
“不是我想撕破脸面，而是某些人有点得寸进尺。”洛娜觉得手里的茶碗很烫，但是她的怒火能够抵消手掌的不适：“这次是让我来顶锅，那下次呢？总不会大名哪天要是寿终正寝了，也要怪我治疗不利吧！”
别说大虞院夫人在这里没有推波助澜。
成王败寇。
她这把年纪肯定也怕外甥有个三长两短，一家子都不好过，所以将风险转移到洛娜身上。
如果世子活到掌权，那么她作为照顾过世子的大姨妈，肯定少不了好处。
如果世子不幸夭折，那么大虞院夫人作为加贺城城主的大母亲大人和大名夫人的姐姐，也能荣华富贵地过下。
只是前者有关家族兴盛，后者不过个人前程。
大虞院夫人的小心思明晰得不必六姬提醒，就能被洛娜了解的一清二楚。
不过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
即便是洛娜当面戳穿了小心思，大虞院夫人也是一副面如慈佛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洛娜手里的茶碗不再烫手，大虞院夫人终于开口道：“你要什么报酬？”
比起用小脑经说服洛娜，还是直接谈价比较现实，所以大虞院夫人换上了公事公办的语气：“你也知道世子意味着什么，所以开个价吧！”
大虞院夫人看着凉透了的茶碗，脸上终于有了温度：“只要是我能接受的，想必大名夫妇也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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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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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院夫人和洛娜的讨价还价肯定是由专业人士来办的, 二者只负责点头和浪费茶水。不过当六姬提出要让洛娜的人去照顾世子，成为世子的乳母后，大虞院夫人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怒火：“别太过分了了。”
“这可不是过不过分的问题。”面对大虞院夫人的不满, 六姬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您也清楚世子的成长过程里有多少明枪暗箭。别的不是，光是那些寻求上位的旁系子弟，就能让大名夫妇防不胜防。”
“况且大名夫人的年纪也上来了，再要个孩子也是不可能的事。”言下之意就是洛娜也能跟大名的侧室合作。
虽然阿种夫人在之前的暗杀里栽了, 可是大名的妻妾里又不止大名夫人和阿种夫人。身份高贵的, 能言善道的，或是年轻貌美的，他都有。
而在大名去世后, 除了大名夫人和下任大名的生母，余者要么是跟儿女孙辈一起生活, 要么是由大名奉养于城内的小佛堂里。
即便也有照顾过世子的侧室，或是能力不俗的侧室在大名去世后不必出家, 依旧发挥着让人惊叹的能量。可是那是万中无一的特例，并且有继承人的生母和大名的正室在, 她们也没机会，更没胆子发挥自己的政知力量。
尤其是在继承人的生母就是大名正室的前提下。
那些侧室的前景早就一目了然。
六姬不相信她们中没有不甘心的人。
大虞院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更妙的是, 大虞院夫人可以接受自己家族的领地被外甥继承，但是很难接受自己家族的领地被堂弟的庶子继承。
虽然这里的人看重家名更甚于血统, 可是人的私心让她们很难接受较差的情况。
“我也不能时时刻刻地呆子在世子身边。”洛娜也有现成的助攻理由：“你不能让一个未婚的养女去照顾孩子。”
且不谈男女之别，就说社会的惯性思维, 都认为结了婚, 生了孩子的女人更会照顾孩子。
也不知女人是否生来就会当母亲，或是她们的学习上限在瓜熟蒂落的那刻，又有了匪夷所思的突破。
总之大虞院夫人要是不想让常人对她指指点点, 就不该让洛娜接手世子的抚养工作。
况且洛娜也不是会照顾孩子的人，更不想将宝贵的时间花在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婴儿身上。
“你既想让世子平安长大，又不想让我有所不满，除了让我的人去照顾世子，还有更好的中间之策吗？”洛娜将茶碗放到一边，只觉得膀胱有些压力山大：“我保证会派个谈吐得体，值得信赖的人。”
除去侍女熊猫化身的六位干将，洛娜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唯一困扰的是，比起擅长家务的一姬，或许承担护士职责的二姬更适合照顾世子。
大虞院夫人不太相信洛娜的眼光，但是又不得不接受洛娜的提议：“我会派人教导她的礼仪。”
思来想去，还是一姬更适合照顾孩子，而洛娜的小诊所还需要二姬帮忙运营。
至于大虞院夫人想派人教导一姬礼仪……
洛娜表示，你尽管对一姬洗脑，能成功算她输。
“那就这么说定了。”经此一遭，还是荒地的短策街被划给了洛娜，令六姬不得不与五姬商量一番，将已经定稿的商业街推翻重做。
“行了，你在我这儿呆了这么久，让女房领你去拜见下世子，我就不留你了。”大虞院夫人摆出困倦的表情，将膝盖上的佛珠递给悄声进入的侍女。
听到遣客令的洛娜领着六姬去了世子的住处，看着那五官未开的婴儿，也没觉得他有尊贵之气，或是与众不同的地方。
由于霍乱的爆发，世子的房间里多了尊药师佛，并且每天都有珍贵的果物被供奉于此。
洛娜在加贺城的商业街里见过蔬果店的门可罗雀。
除去最普通的白萝卜和野菜，从西瓜到葡萄，乃至现代最普遍的苹果，都无人购买。
也就是巡逻的武士仗着后台，从那里顺些水果。
【可以让千手兄弟研究下水果的增产问题。 】
顺带一提，千手扉间已经从普通的棉花农升级为技术工作者，还研发出了水利纺织车，差点让洛娜名下的女员工们集体失业。
好在水利防止车也是需要人力辅助的，所以那些心惊胆战的女员工们一边用阴恻恻的眼神看着千手扉间，一面咬牙切齿地学习操作水利纺织车。
“第一批产品应该是在一个月后上市。”出门在外的洛娜也不忘干活，与六姬聊起投资巨大的两项产业：“按理说，应该在加贺城试水，得到市场反馈后，再扩大生产。”
“可是这样一来，从玻璃到棉花，都无法打出应有的名气。”六姬接口道：“加贺城不过是座还算富裕的城市，比起作为标杆的大名城，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名人效应是能横跨时代的营销手法。”六姬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只要大名城里的富贵人先追捧起来，我们的销路绝对不愁。”
这也是大名夫人愿意将世子送来的附加原因。有她在大名城替洛娜带货，就是大虞院夫人在此事上与洛娜有些分歧，也会看在大名夫人的份上，对世子用心一二。
“明天就回南贺川吧！”在商业的问题伤，不管是六姬还是三姬，都比洛娜来的专业：“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知为何，在与大虞院夫人结束谈话后，洛娜的右眼皮跳个不停，令她心底发慌。
六姬不大理解人类的第六感，但是这不妨碍她去执行洛娜的命令。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在危机降临后还是很管用的。
尤其是在洛娜快马加鞭地回到南贺川后，看着被忍者卷平的土地，以及大大小小的临时帐篷。洛娜的心里并没有“出大事了”的惶恐心态，反而有种“啊！果然如此”的踏实感。
“霍乱爆发到这儿了？”扫过那些被隔离的病人，以及不断运来的酒液，不断运出的脏衣物，洛娜不得不为留守人员的反应力点赞。
因为治下之民里有三四千人是【ss-1-统治者的祝福】所附带的人口，所以他们的抵抗力较强，无一人染病的同时，也能在二姬和一姬的召唤下，搭起隔离区，将难以起身的病人集中起来，然后销毁病人的脏衣物和排泄物，让剩余的居民用滚水和酒液清理屋子。
看见洛娜过来，二姬在惊讶的同时，也很担心洛娜会被感染，不过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维护秩序的宇智波斑眉头拧成长结，抱胸的手臂刚想放下，却又想起什么，于是回归原样：“赶紧回去，别在这儿瞎掺和。”
“你是笨蛋吗？我要是走了，谁来治病？”洛娜很想吐槽宇智波斑，不过因为她太累了，所以只是瞧了眼，便回到南贺川的宅邸。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由于霍乱的爆发，宅邸里的饮用水都被换成了【a-17-泉水之壶】里的水：“爆发多久了？一天？两天？还是在我离开前，就已经出现了霍乱病人？”
“您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宣称出现了霍乱病人。”在小诊所里全身消毒后的二姬前来汇报道：“头号病人是个游走于加贺城和南贺川间的小商人，他的妻子因为害怕一家子被赶出南贺川，所以隐瞒了丈夫的病症，结果导致一家子被传染。”
“意料之中。”洛娜毫不客气地吐槽道：“很多人都是死到临头了，才会急得跳脚。”
二姬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但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脸的不怕没脸的。
那家子别的不说，三个没法作主的孩子肯定是无辜的。况且放任他们离开南贺川，会让走投无路的夫妇二人谑谑其它地方的水源，造成霍乱的全面入侵。
“你做的很对。”洛娜知道二姬也是一肚子的气，但又不得不管住这对堪称毒源的夫妇：“除了他们，还有谁患上霍乱？”
“两个去过大名城的千手，三个去过加贺城的宇智波，还有跟那对夫妇住的近的村民。”二姬叹了口气，脸上的疲惫难以掩饰：“最要命的是一些村民如惊弓之鸟般连夜搬离，我很怕他们将病菌带去其它地方。”
“那可就有意思了。”洛娜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厘的怜悯：“人都是死到临头了才会悔过，我不知她们能逃到哪儿去，但是加贺城的爆发情况一定会比南贺川更乱。”
南贺川好歹也有人口分布较少，空气清新的优点。而在加贺城这样极为拥挤的地方，除去一些为显气派的豪宅，即便是普通武士的阵屋，也是极为拥挤，且容易滋生病菌的。
大城市里的贫民窟一向都是瘟疫的摇篮。
即便是像大名城这样夜夜笙歌的繁华之地，都免不了老鼠泛滥的地方，更别提距离不近的加贺城。
估计那些逃到加贺城的难民，会死得更快。
“算了，不管那些逃走的人，先拦住从大名城跑来的难民。”洛娜吸了口鼻烟壶，觉得自己清爽了许多：“霍乱的感染力可比梅毒更强，让人在临时医院外拉起防护，然后把控住水源与蔬果，尤其是水源……”
洛娜想起那些让她头皮发麻的环境，忍不住语气一凝：“我将剩下的泉水之壶都兑换出来，你让村民们定期来拿饮用水，然后委托千手家挖井取水……总之不许他们使用湖水和泉水。”
天知道那些湖里或是河里泡过哪些人的尸体。
好在南贺川的井水不少，尤其是在千手家开垦荒地后，为了节省时间而在附近挖了几个心井，从而解决了附近居民的用水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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