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狗子不是霍大的呢。”
这话一说,三人瞬间将撞鬼之事抛在了脑后,津津有味的八卦起了狗子她娘,说她和谁谁多说了两句之类的,回去后余氏又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分享给了刘氏,八卦面前,妯娌间的问题都是小事,妇人可比男人会说多了,余氏同刘氏八卦起来也更开心些。
魏知杳默默无语的坐在了老太太身边,这种话题他实在没什么兴趣,奈何老太太一样好奇的很,非是要问,那原本的记忆让他对老太太本能的亲厚,她要打听,他就不自觉的说出来了,老太太听完却忙将他的手扯了过去,“这好端端的怎么往自己手上割口子呢。”
魏知杳心头一软,他很久没被人关心过了,“没事,现在都没流血了。”
老太太长叹了口气,“以后别做这种事儿了。”
魏知杳在心里反驳,那可不好说,他务不了农,只能重操旧业啊,而且今日来看,也不是不行的。
作者有话说:
咒语来自度娘→_→
第4章 明灯客栈(1)捉虫
◎他毕竟干了这么多年天师,有点职业病。◎
霍家人最后也没有报官,这结果魏知杳多少也猜到了,乡下地方,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且不论狗子是不是霍家的,光是这话传出去,对狗子她娘也很不友好的。
但刘氏和余氏又是个大嘴巴,话就传出去了,魏知杳有点儿后悔,他不该当着魏大郎和魏三郎的面说此事的,村里传厉害后,狗子她娘便和霍大和离回娘家去了,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
忙完后,余氏打算回娘家去将两个孩子接回来,魏三郎年纪小,魏知杳那一对堂弟堂妹年纪也不大一个十岁一个六岁,这儿女双全本是最好的,但刘氏还不满足,觉得自己生少了没什么出息,一直在努力着,前年倒是怀上了,但她身子弱,摔一跤就没了,调整一年又想再生一个,为此还特意在那几天把一儿一女给送去了娘家,也是煞费苦心了,这种事嘛,余氏当然不可能同他说,自然是刘氏同老太太找事唠的时候他意外听见的,魏知杳摇头晃脑,对这些人的人生目标难以苟同。
说到孩子,刘氏也是一子一女,大堂姐已嫁,堂哥是个读书人,去年收成好,魏大郎与刘氏一咬牙就把他送去县里的私塾,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大房那边原本还有个老三,但几年前生了场大病没了,魏家可能注定没什么孩子缘。
反正这几个兄弟姐妹,魏知杳一个没瞧见过,乐得清闲。
余氏走前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接下来几天可能没法来照料她了,老太太虽不喜儿子媳妇,但对孙子还是很看重的,听余氏这么一说也是欣然同意,加上这两天她能下地了也不需要人来照顾,余氏点头就准备出门,老太太忽又想起了一件事儿便叫了她,“过年时你说你娘家嫂子的姑娘死了男人?”
余氏别有意味的看了魏知杳一眼,不过他瞧不见,只是觉得老太太越发不把他这个孙子当男人了还有点不乐意,这种女人间的八卦他也不爱听,起身想走吧,老太太还故意将他拽了拽,魏知杳只当老太太想留他干活也没放在心上,就忍者耳朵的荼毒且听着。
余氏也觉得奇怪的反问道:“阿娘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这女人没了男人怎么行,要不你问问她想不想再找一个的?”
余氏吞了吞口水,“阿娘不会是想让我给阿杳拉红线吧?”
魏知杳:“……”
“我知道阿杳眼睛不好,但她也不是个寡妇么?撘伴儿过日子的事儿……”老太太一向强势,这些话却说得吞吞吐吐,想来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碗,又该配什么样的盖。
“阿娘,阿杳他身体也不大好,我嫂子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这不行呀,这要过来了,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一个侄儿一个侄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哎呀,阿娘你就别为难我了!”余氏说着还不乐意的甩开了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急匆匆的跑出门去了,她走后,老太太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无外乎是寡妇还有什么好挑剔的,老太太疼孙子他心里也明白,但对她的思想言行魏知杳也未必认同,不出言反驳已是他最后的尊敬了。
“奶奶,你别为难婶娘了,我们祖孙俩活得不是挺好的吗?找个孙媳妇,万一又像婶娘一样总惹你不开心呢?”
老太太心酸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傻孩子,奶奶还能陪你多久,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啊?”
“我总是要活下去的。”不管什么人生都是体验嘛,他倒乐观。
“奶奶知道你能够照顾好自己,但你大伯和三叔什么人你也知道的,奶奶是怕我死了你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个伴都没有,也怪奶奶没本事,要是你爹在时约束着别叫他这么好心把钱分给你大伯和三叔,留些遗产给你,总归会有人瞧得上咱们家的。”
魏知杳弯腰将脸贴在了她的手背上,他这个人吧,天生孤寡命,亲人早逝,父母陪他最久,也紧止步于他成年,这么多年,他收了不少徒弟,但出师后一个个鲜少往来,年近而立,却还是个母胎单身,如今虽说目不可视物,家徒四壁亲戚不善,但他觉得还不错,至少还有个祖母,那些个命大的表面亲戚,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讨厌。
见他如此,老太太就更是心酸了,“我倒想起来了,年前你姨母托人带了个口信过来,说你表哥出宫了,还寻了个到萧山的商队,打算直接到咱们家来,有他照顾你奶奶也就放心了。”
魏知杳连忙将头抬了起来,他记忆里倒的确有这么回事儿,姨母家有个儿子,小时候被狗咬了命根子,没治好,姨夫家儿子多,觉得有这么个废人儿子怪丢人了,顺道就把他塞给一个亲戚送上京入宫做宦官去了,去年姨母带口信来说,这位小表哥在宫里得罪了贵人,打了几十个板子,赶出宫后想回老家,姨夫不肯,姨母便打算送他来给魏知杳作伴。
萧山这片区,生子率远高于生女,这一度导致许多人娶不了妻,最后这些单身汉就组队过日子借此向朝廷抗议,结果朝廷一看,这计划还行啊,男男配对,少了再生男丁的可能性,为别人减轻负担啊,单身汉们过着过着也觉得……找个男人搭伴儿过日子似乎也挺好的?毕竟家里的劳动力多了,至于生子的问题,从养不起儿子的人家抱个回来养着,而且多数人还能为下一代创造娶妻的条件,所以这对食过日子的举措还曾风行过一段时间,甚至到现在还有不少地方在搞对食。
张氏在的时候就有这意向,以魏知杳的条件想娶妻不太容易,所以便同姨母联系过,打算等表哥出宫就让他到魏家来,只是老太太一直很担心,对食建立于两者实力相当的情况,魏知杳身子弱,眼睛又看不见,恐他会被欺负。
初听得此事,魏知杳还头皮发麻,真佩服他们把搞断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他虽是个母胎单身,但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性向,后来听说这表哥是个宦官,他就放心多了,看来这应该是……简单的搭伴儿过日子的安排?
这事儿吧他本也不打算提,可老太太摔的这么一跤让她想起来了,而且,年前来的信,这会儿他那表哥应该快到萧山了,魏知杳心里有点抵触,“这……不用了吧,我不好这个的。”
老太太顿了顿又没忍住拍了他的脑袋,“想什么呢,就是让他来照顾你的,若是日后条件好了,你还是要娶妻生子的,不过你这表哥,他……唉,也是个可怜人啊,先把人接回来吧,往后的事儿往后在说。”
魏知杳只好点头承下来了。
余氏还没回来,刘氏便咋咋呼呼的跑回来了,老太太在剥去年的黄豆,被她一脚踩了个结实,顿时不乐意了,“多大年纪了能不能看着点路走?”
刘氏气喘吁吁,“阿娘,出大事儿了。”
老太太也不搭理她,只是抖了抖地上的豆萁。
刘氏便扯了跟木凳坐在了她旁边,自顾自的说道:“村口的张家阿娘记得吧?去年说是在城里找了个染坊的活儿,年底还跟着跑了躺京城拿货的那家。”
“你天天骂人掉钱眼里去了,我能不记得?”
刘氏被怼了个结实,但她心里憋着个大八卦也没介意老太太的毒舌,继续说道:“对,就是他家,按说他们早该回来了,但推了好些天,张家媳妇怕她男人在外乱搞,所以找过去了,结果那铺子老板说,这支商队出事儿了,走前都嘱咐了他们不要去废客栈,非要去,到现在还没出来,张家媳妇一听就闹起来了让老板还她男人,结果人说什么,她要有本事就自己去,把商队救出来了,老板还给他们拿五十两做奖赏!张家媳妇回来就去找张大仙去了,大仙一听是废客栈就说这事儿他办不了,张家媳妇回来就闹着要带孩子去投河,好不容易才拦下来的。”
魏知杳本来还坐在旁边帮着剥豆子,冷不丁的听到五十两又下意识的扭头朝着张氏的方向看了过去,张氏瞧着他那双黑而无神的双眼顿时又想起来了,“对了,阿杳不还有点本事么?要不你去试试,五十两银子呢!”
“呸,你想赚这个银子你自个儿去,那张大仙都不敢碰的事,拾掇阿杳去,你这婶娘安的什么心!”老太太一听就怒了,在她看来魏知杳不过是赶巧撞上了狗子还阳,被村里人念叨几句狐假虎威一下就算了,去接这活儿不是找死吗?
魏知杳倒是揣着手仔细考虑了一下,五十两是他们种几年地都赚不回来的,而且废客栈的传闻,他也还记得,据说萧山县城外西边的山里有座废弃的客栈,具体是什么时候建的也没知道,白天看就是个残垣断壁,夜里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想也知里面的不是人,当然这也是传说,没多少人真的瞧见过,有了几次吓人的传闻后,那些不得已路过的人也会选择离那地方远远的,魏知杳倒有点好奇,这地方要是假的,那这商队多半是被劫镖了,若是真的,那废客栈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横行这么久也没鬼差去除掉的?
他毕竟干了这么多年天师,有点职业病。
第5章 明灯客栈(2)
◎你知道他是个瞎子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魏知杳光顾着琢磨废客栈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连刘氏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待他回神才察觉周遭都安静了,留下的只有老太太拍着黄豆的声音,他抖了抖豆萁,小心翼翼的打听着村口张家的情况,老太太一声不吭,魏知杳又怕她年纪大了耳背听不见,还故意拔高音量又问了声。
老太太冷着声音语气不大好,“你管这做什么?”
“就是好奇。”
“好什么奇,小时候哭天喊地的说有鬼,好容易才不说浑话的,怎落了次水,这毛病又犯了,上次家里不干净你要去霍家我才没拦着,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别瞎凑热闹。”
“可是大婶娘说有五十两银子。”又不是富到从八百平米大床上醒来的人,钱这东西,他还是很热爱的,特别是穷成如今这样,他就更没理由拒绝了。
“那张大仙都不敢去接这烫手的银子,你个小毛孩儿凑什么热闹。”
“可方才大婶娘也说,那是从京城回来的商队,这月就这么一支,陆……陆表哥他该不会是随的这支商队吧。”
他说到陆表哥,老太太就没声儿了,她摔这么一跤,总算是起了未来的担忧,儿子媳妇什么人她心里清楚,等自己百年,这孩子连个说话求助的人都没有了,如今家里情况如此,娶妻是指望不上了,只盼着那陆家的孩子来做个伴,这一想,可不就随的这支商队吗,刘氏说的是一个人都没回来,陆家那孩子怕也……老太太越想越觉伤心,这都退而求其次的寻对食了,怎又遇上这等麻烦事。
她不语,魏知杳就有底了,“奶奶,姨妈将表哥托付给我们了总不好让人折在这儿的,大不了我先去瞧瞧。”
此话刚说完,老太太便忙拽了他的胳膊,生怕他会先走了一般,“可不能去,那地方……那地方……”听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知道些什么,魏知杳弯腰往后摸了摸又把木凳往自己腿边扯了扯,“奶奶你也别太担心了,兴许那地方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些流氓草寇呢。”
“瞎说!那地方是有东西,还是个顶厉害的东西,你爹去过,后来他也请人去瞧过,可去的那大仙就没能出来,这事儿咱们就当没听见,你可不能去。”
看样子是说服不了老太太了,魏知杳勉为其难的恩了声,午饭后他说想出去走走,老太太不放心,赶巧余氏领着一对儿女回来了,小堂弟一听说他要出门,又蹦跳着说要跟着一块儿玩去,老太太这才放了行。
有了个人形拐杖魏知杳也顺手搭上了他的肩,让他带自己去一趟张家,小堂弟同张家小儿子玩得好,一哄也就答应了,等他二人到了张家,小堂弟便甩了他和张家的小孩儿蹲到一旁玩泥巴去了。
张家媳妇方氏同他一个半大的少年人没什么好谈的,搬了个凳子放院里又蹲到一旁去哭哭啼啼上了,魏知杳搓了搓手,干巴巴的安慰了两句也不顶用,没过多久,她大儿子从外边回来了,这才将方氏给劝了进去,魏知杳松了口气,他还真不善与妇人打交道,张大郎觉得自己母亲在个外人面前大哭不止怪丢人的,于是不好意思的同魏知杳打了个招呼也没什么多的话,毕竟在他以往的印象里这魏知杳挺不好相处的。
“你先别急,我有事同你说。”听他移步要去叫小弟,魏知杳忙直接了当的叫住了他。
“什么事?”被叫住的张大郎也觉得怪怪的,声还是那个声,但说话的语气和腔点却一点都不像他了。
“想救你阿爹吗?”
“当然想了!”这当家人没了,他娘也就垮了。
“那明日一早你陪我去一趟城里吧。”
闻言张大郎惊住了,他个瞎子想干啥?
“你……你别逗我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员外不是放话了么,谁能把这支商队救出来,就付五十两银子做酬谢呢,再说我表哥也在其中,怎么能同我没关系?”
张大郎也就明白过来了,原是打这酬金的主意,“五十两虽然不少,但张大仙都不敢接这活儿,你可别逞强了。”
“你只管带我去,我既不会叫我奶奶知道,也不会让你打下手,左右你也不吃亏,有什么好怕的。”
他这么一说吧,张大郎就有点心动了,毕竟魏知杳在霍家的那件事这些天传得沸沸扬扬的,看他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搞不好还真能把他爹救回来。
“那……你可要跟我保证不要叫魏家婆婆知道,她骂人可难听了。”
“放心。”
说定之后,魏知杳便将堂弟提溜回去了,老太太坐不住,刚收了豆子就想打点豆腐来吃,刘氏和余氏来搭了把手,便没魏知杳什么事儿了,他回屋拿刀往手指上割了个口子往碗里滴了点血,然后将白线染红串了一串铜钱绑在了腰上,他原是想写几张符箓的,奈何眼睛看不见有些为难,只得胡乱画了画,希望能有点用,目前他能准备的东西不多,明日入了城得找那员外再准备些,毕竟废客栈存在的时日可不少,那东西至少应是紫色以上的,这对过去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他眼睛不好使,血……
血也不太对劲,说到血,他忽又想起了那日狗子的事来,魏知杳的血无法使灵与体融合,这种情况,他当时没想明白,后来又忆起一件事来,年幼时曾在父亲醉酒时听说过一件奇事,当时一个远房的堂叔来借钱,二人聊起了同宗同族的一个年轻人,论起来他也得叫叔叔,隔几代就不清楚了,只说天生是吃这碗饭的,同他们这些血统不纯的旁系不一样,那个人出生时周遭小鬼伏地而拜,是个纯阳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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