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杳往他身上贴了符,不屑一顾,“你个小绿鬼,我闺女没在怕的好吗?”说着便将他往前推了一把,薛常在一个踉跄,端坐在椅子上的小丫头晃着两条腿哈哈大笑了,薛常在一脸茫然,“她怎么能看得见我。”
魏知杳晃了晃手里的符箓,“我做的现行符,可以让你暂时像个人,你这会儿要出去都可以,不过仅限于晚上哦。”
他捣鼓了几天就为了这个?薛常在不情不愿,“我是个夫子不是奶娘!这么小个孩子我怎么教……”
“这我不管你看着来吧。”
头一年的桃子个头很小,味道很涩,没法吃,魏知杳摘了全部做成了桃酱,加了点麦芽糖,村里孩子倒很是喜欢,他带去萧山给了李勋,结果还真卖出去了,不过因为产量低,味道不咋样只能低价出售,虽然距离还债还有很大远的距离,但勉强能看到希望之光了。
第三年桃花开得更加灿烂了,景长生看着满园桃花忍不住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
魏知杳瘫在太师椅上,因为忙着做农活,他都没怎么停下来仔细想过,原来郑听说浇水施肥不是开玩笑的,陆白他已经睡了三年了。要不是每天去看看,他几乎要怀疑自己也许本就是这样生活的,陆白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
春日阳光正好,身后魏令仪有模有样的再背着三字经,微风拂过,院里的桃花被吹落了一地,他困意来袭,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花瓣被风吹拂着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大宅,大宅被火焰包围,院中站着一个能紫衣的女人,她手里捧着一本书,高贵而华丽,她站在大火的彼岸朝着他看来又招了招手。
他想过去,下一秒,女人的眼中却留下两行血泪,她面目狰狞,“他要灭我!”
那话是冲旁人说的。
魏知杳从地上爬了起来,大火的彼岸多个白色背影,他试图靠过去,火舌便卷在了他的手背上,不烫也不痛,还软绵绵湿漉漉的,他一下惊醒猛的将手缩了回去。
魏令仪笑嘻嘻的抱着一条小奶狗蹲在他旁边,见刚刚舔自己是狗,魏知杳这才松了口气,“谁给你的小狗。”
“魏春蜀黍。”
他起身将她抱起放在了腿上,“太奶奶呢?”
“不几道。”
“那你自己和小狗玩吧。”
“恩!”她抱着小狗跳到地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抬头朝着他看了过来,“刚刚,阿爹房里有声音。”
魏知杳顿了顿,张衡这混蛋又想溜进去!他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怕吓坏小朋友遂将菜刀藏到了身后,“令仪你去帮爹爹拔几根葱。”
魏令仪平日就对干活十分期待,奈何她做什么老太太都要大呼小叫,这会儿听了吩咐兴冲冲的抱了小狗便出去了,小菜地就在门口,魏知杳确定她乖乖蹲在菜地后又提着菜刀冲向了陆白的房门,怒气冲冲的试图将张衡大卸八块,但门一开他就愣住了,手里的菜刀也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床上的人醒了。
但因为躺了太久,他肢体僵硬,喉咙也发不出声音,只好自己挣扎着试图起身,桌上的花瓶被他推在了地上,眼看他晃了晃要摔倒,魏知杳连忙凑近揽住了他腰,陆白扭头见是他又扯着嘴角笑了,哑着嗓子想要唤他,但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无的笑了笑。
魏知杳搂着他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我不是在做梦?”
“不……”
“你真的醒了?”
“恩。”
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的看着陆白,被扶的人费力的抚上了他的手腕,见他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这才放了心。
他什么都没说,魏知杳却清楚他在担心什么,“你睡了三年,我的伤口早就好了。”说着还摊手放在了他眼前,“这都是干农活生的茧,我现在什么都能干了。”
陆白扶着桌子坐在了凳子上,他躺了太久,腿上使不上劲,后知后觉的魏知杳像要把憋了三年的话一股脑说出来般,喋喋不休了起来,“你外面的桃花开得正好,我没有食言,你也没有。”
靠在桌上的人抬手抱住了他的腰,然后将头靠在他的身上,魏知杳搂着他的肩嘴上消停了,两个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但院子里的人忍不住了,“爹爹,窝拿不动了,帮帮窝。”
糟了,忘了这小不点还在拔葱。
魏知杳推了陆白一把就要出去帮忙,后者全身无力,被他这么一推就栽到了地上,权衡过后,他还是决定先照顾大的,将人扶到了门口他才朝着院门看去,一眨眼的功夫,魏令仪已经薅了好一把小葱,他一手抱着小奶狗,胳膊下夹着小葱,手里还拽着一把,看起来很是艰难。
“我的乖乖,你动作也太快了吧!”他放下陆白走近本想帮她拿重的小狗,小姑娘不肯给,只好伸手将她咯吱窝的里小葱取了出来。
“哼,我可腻害了!”说完这话她眨着眼这才发现了石墩上坐着个人,小姑娘惊喜的亮了眼睛,“阿爹?”
魏知杳蹲在地上盯着自己早夭的小葱默哀,才长一半就遭此毒手实属可怜。
小丫头放下小奶狗,蹦跶着爬上了台阶又扑进了陆白怀里,“阿爹醒啦!”
陆白还没反应过来,“你……”
“窝是令仪呀!”
名字是他取的,他当然记得,只是这三年于他不过是睡了一觉,眨眼间她就从奶娃娃长到能蹦能跳了。
“爹爹说窝背好三字经,阿爹就会醒,爹爹没有骗我。”
魏知杳把地上的小葱捡了起来,扭头又对上小姑娘期待满满的眼神,还得忍住心痛来鼓励她,“对,都是你的功劳,你陪你阿爹说话,我去看看小葱!”
陆白和魏令仪万万没想到,他俩加起来都没有小葱重要,好伤心啊。
老太太回来见陆白醒了,自然也兴奋了半天,唯有景长生心情复杂的看着他,光顾着盯陆白连饭都没怎么吃,被盯着的人也顺势看了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魏知杳解释了一番,但藏了景长生也是穿越之事,陆白说话不利索,索性就没问了,他刚醒来,魏令仪贴他贴得紧,晚上非要揪着他听自己背书,他无法只好抱着她坐在了桃花树下,魏知杳做坐在屋檐下剥花生,沉默了半晌的景长生搬了张凳子坐在了他身边也不说话,魏知杳光顾着盯陆白,呛都难得呛他。
景长生看了半天无聊的伸手从他手里拿了花生,不过是他自己剥来吃的,魏知杳看了一眼,居然也没骂人,景长生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突然这么大方了?”
“我今天心情好,赏你的。”
他眯着眼看了看陆白,“他醒来你就这么高兴?”
“你难道不高兴?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景长生沉着声,“我很开心。”
魏知杳抓了一把花生仁起身朝着那一大一小走去,又捏着陆白的手塞了花生,然后蹲在旁边看着他,“我自己种的,你尝尝。”
魏令仪一手抓了一个想亲自喂他,陆白很是配合,她仰着头问:“阿爹好吃吗?”
“好吃。”
“嘿嘿,令仪也吃。”
贴着现身符的薛常在站移到石墩旁满面羡慕,“唉,多么温馨幸福的一家子,胡屠你说是不是。”
盯着女儿的胡屠一个劲的点头。
景长生脸色一暗,“应该是多么诡异的一家子才对吧。”
“你看谁让你天天种树,就你还单身。”
景长生:“怎么你还打算给我介绍个女鬼?”
“女鬼是没有的,男鬼我这边好几个呢,你要不介意的话凑一凑吧。”
景长生就不搭理他了。
陆白醒后,田里的庄稼,地里的桃树魏知杳都没工夫打理了,一颗心全用在了帮陆白做复建上,他恢复得很快,没几天话就利索了,就是行动还稍微有些迟缓,魏知杳也不着急了,人醒来就好。
等他能走动,魏知杳又带着他去桃园,花开时节,一百亩的桃花源长得真好,远远望去粉色的一片,在四处都是绿油油的环境中显得尤其好看,魏知杳扶着他,豪气云天道:“看,这就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这片果园都是你的了!”
景长生站在旁边酸溜溜的说道:“都是我在帮你打理好吧?”
“还不是因为你懒不干活!”
自讨没趣的单身狗自觉去修剪枝丫了。
陆白偏头温柔的看着他,“你长高了。”
魏知杳提起胸膛比了比两人的身高,的确是长高了,“那当然,为了照顾你我多辛苦啊!”
陆白又问,“你没再捉鬼吧?”
说起这个魏知杳还是相当自豪的,“当然没有,你看不抓鬼我还是活下来,活得还挺滋润的,今年的桃子估计长得也会很好,等把这些桃子处理了咱们家就奔小康了!像我这样的人才干什么都能发家致富。”
本以为这些话能逗得他开心,却没想陆白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不用发家致富,这样就挺好了。”
“但好日子总是要过的嘛!令仪也不能总呆在这个小地方啊,她将来可是要做状元夫人的,我观察了一下,小桑村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没一个是成器的,我们的眼界得放宽放广,争取把家搬到萧山去!然后是燕州,最后是京都,搞不好还能嫁给太子!”
陆白的眉皱得更紧了,“你想去京都吗?”
吹牛的话岂能当真,当然人活一辈子连京都不去一下也有点遗憾吧,“去转转也可以。”
陆白拉着他的手,“你想去也可以,反正我会陪着你的。”
魏知杳就舒坦了。
这一年的桃子比去年来说大了不少,数量也更多,等到了采摘的季节,陆白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李勋听闻他醒了特意来了一趟,看着树上的果子又叮嘱魏知杳最好在桃园搭个棚免得有人来偷,魏知杳没当回事儿,整天带着陆白和魏令仪瞎蹦跶。
村里人看他这么悠闲心里就打起了坏主意,晚上背着竹篓偷偷摸摸的就想去偷桃子,摘了一筐还不满足的要往嘴里塞,等偷桃贼吃饱,这才扛起背篓准备往回走,就在这时,黑漆漆的桃园闪过了一丝橙色的光,乍一看还以为是有人点了火把,憋不住的人就先骂上了,“你点什么火把,万一被看见了怎么办?”
被骂的人不服气,“我哪有点火把,是你干的吧!”
这人很是不服气,“我才没这么蠢!”
一阵阴风袭过,两人都忍不住抖了抖,“那、那刚刚的是什么东西?”
“你们是在说我吗?”洛宁歪着脑袋探进了两人之间,偷桃贼僵硬的侧头看过去,他身子还站在山头,脑袋却已经探到了二人之间,这两人张嘴尖叫了起来,地上的背篓都顾不上了。
第59章 归园田居
◎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对象,不方便◎
一堆人盯着一筐子半生不熟的桃子叹气, “这怎么弄?”
景长生很不乐意,“洛宁就不能提前吓唬吗?非得等人把桃子摘了才动?”
不用吃喝拉撒的洛宁当然不在乎桃子是不是值钱,他就图吓唬人开心, 景长生说这话时他没现身,听了这话就张大了嘴巴想咬他的脑袋, 魏知杳斜眼,“本就是你办得不对,说你两句还不高兴?”
洛宁歪嘴缩了回去, 胡屠跃跃欲试, “洛宁不喜欢看守,明天我去好了。”
“不行,说好轮流守夜, 你不能这么惯着他。”
景长生茫然:“你在跟谁说话?”
“洛宁胡屠。”
一听洛宁的名字景长生就害怕, 忙往魏知杳身边挤了挤, 贴着现身符的薛常在蹲在一旁提醒,“你快跟洛宁叠一块儿了。”
这话当然也是吓唬他的, 魏知杳旁边蹲着的是魏令仪, 那可是全家的宝贝,动魏知杳都不能动她, 小姑娘捧着个脸靠在魏知杳旁边, 人还没有背篓高, “爹爹窝想吃桃。”
“让你阿爹去削。”
陆白两手撑在腿上正要动手, 胡屠就先捞着桃子去了厨房,他挑了个大的, 魏令仪两只手都捧不上, 魏知杳慈爱的看着她, 小姑娘很感动, 张嘴咬了一大口。
“乖乖,甜不甜?”
小姑娘点头,“甜。”
魏知杳放心了,“我明天背去卖了吧,虽然没太熟,能吃,便宜点就是了。”
“……”难道他刚刚是让魏令仪试吃的吗?
两人三鬼没做声,小姑娘听不懂还以为魏知杳在夸她说得好,捧着桃子使劲点了点头。
第二天,魏知杳拽着陆白准备把桃子背去镇上处理了,魏令仪蹦蹦跳跳的要跟去,他还没把人哄下,景长生就先把竹篓背起来了,“小白身体还没复原,你好意思让他去?”
怕叫不动他所以才拉陆白的,他竟这般主动,魏知杳一脸惊奇的调侃:“你要去我也没意见,令仪你留家里照顾阿爹好不好?”
魏令仪人小,但颜控,陆白醒前她最喜欢的是魏知杳,陆白一醒,她就改姓陆了,为此胡屠自卑了很久,觉得自己还没现行就先被闺女嫌弃了。
陆白原本是想跟去的,奈何多了个拖油瓶,他跟魏令仪没什么感情,但架不住小姑娘可爱还磨人,很是束手无策。
安排好他俩,魏知杳和景长生一人背着一筐桃子上了街,路过村头时,昨夜那俩偷桃贼欲言又止的想拿回背篓,魏知杳笑眯眯的把人堵了回去,徒步一个时辰才到了镇上,魏知杳留景长生卖桃,自己则按照老太太的吩咐买了些针线和布头,老太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了下去,魏知杳就不让她干活了,她闲不住,天天惦记着给魏令仪做衣裳,夏天还早,她就已经开始准备夏衫了。
买了布头回来框里的桃子就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问才听景长生说,刚有个大婶打听他有没娶妻,聊了几句,人就买了一大筐,魏知杳一拍脑门,“你是猪脑子吗?人家在给你说亲呢,多可惜啊。”
景长生扯着嘴角,“老子知道!”
“哦,你没看上人家。”
他扭头哼了一声,魏知杳就将他往旁边挤了挤,“你年纪在这儿也不算小,真不考虑一下?”
“……”
“怎么你打算学小说去找个公主千金?实际点吧少年人。就咱这穷乡僻壤的怕是碰不上的。”
景长生把头转了回来,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你就没考虑过去京都吗?”
“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对象,不方便。”
“……不秀恩爱会死了吗你?”
“会死啊。”他盼星星盼月亮把人盼醒了,不让他秀,这不是折磨人吗?
身边的人又独个儿郁闷去了,魏知杳也不是谁都会哄,留人琢磨后,他又吆喝了起来,最大的人流结束后,桃子卖得有点慢。魏知杳觉得下次再干这种事儿最好还是把陆白带来,他肯定比景长生厉害。
好不容易把桃子处理完,他将布头甩进背篓就打算走,“肉包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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