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眼间,他们都要成亲了。
房内烛火温暖,云映给他倒了杯茶,赫峥没有接,而是迫不及待从腰间拿出一块锁来。
“送你。”
云映低头一看,是块翡翠同心锁。
祥云花纹,精致繁复,握在手心有些冰凉,剔透莹润的绿,甚至能透出掌心的颜色。
饶是云映见过不少珠宝玉石,仍不自觉小心起来,赫峥补充道:“是我前段时间出京时,从一个南下的货郎那弄来的翡翠,然后送去宫里如意馆做的。”
“怎么突然间送我这个?”
赫峥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道:“定情信物。”
云映轻笑一声,然后把锁收起来道:“我俩的定情信物都堆成小山了。”
赫峥没有反驳,笑着让她都收着。
送完后,两人间沉默了下。
赫峥从桌上拿起她倒给他的水一饮而尽,看向她道:“那……我走了。”
“这么快啊?”
赫峥嗯了一声,夜探闺房说是不止一次,但传出去其实不好,尤其是是眼下快要成亲时。
他只是感觉好久没见她。
云映靠在桌沿,低头轻声哦了一声。
赫峥没转身,她也没有上前帮赫峥开窗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的意思。
两人对视片刻,赫峥主动找了话题:“……我来之前,你在做什么?”
云映回头指着那件衣服:“在看帮你绣的衣裳。”
赫峥目光这才落在床榻上,很久以前她给他绣过帕子,到现在都还被他装在身上。
他一直知道她绣工了得,但还是赞叹了句:“好看,比我所有衣服都好看。”
云映很受用,她道:“你太夸张啦。”
“旁边那个是什么?手帕?”
云映道:“不是。”
赫峥又多瞧了眼,认了出来,他目光变得有几分微妙,低声问她:“也是给我的?”
“这个我若成日装在身上,可能很难专注。”
云映挡住他的视线,道:“想的美,谁说是给你的。”
赫峥拉住她,偏要去看,还有些不讲理道:“真不是?可我很喜欢。我方才还在想,能不能请娘子给改成香囊,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
云映倏然出手捂住他的唇。
因为他一直很正经,油嘴滑舌与他基本不沾边,所以他偶尔跟她说两句情话,效果就格外明显。
云映警告他:“别说。”
她头脑发胀,脸颊也泛了红:“你好腻歪啊,还没成亲,不准喊我娘子。”
赫峥吻了下她的掌心。
“……”
她收回手,赫峥就笑着道:“你怎么又害羞了。”
云映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她推了下他的胸口,道:“好了好了,你走吧。”
赫峥被她推的后退两步,道:“那我真走了。”
云映催促道:“走吧。”
她帮他推开窗,外面一轮圆月。
盛夏的清风迎面吹进窗子,赫峥靠在窗前,风灌进他的衣襟,他定定看着她,然后对她道:“我会想你。”
“知道啦。”
“你会想我吗?”
“不会。”
“口是心非。”
他跳出窗子,然后最后回头道:“好梦。”
直到赫峥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云映唇角的笑意都未曾消失,她对着虚无的夜色,跟着说了一句:“想你,好梦。”
……
八月十五当日。
府内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一场热热闹闹的团圆家宴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不过是嫁人而已,铺垫了好几个月,按理说早该没什么情绪,但云映还是睡不着。
她坐在窗边仰头静静看着月亮,心想生命就这样要开始另外一个阶段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忐忑些什么。
院子里弥散着轻浅花香,院门被轻轻推开,乐渠从外面走进来。
云映原先坐在台阶上,见她过来后站起身子,道:“娘亲,你怎么来了。”
乐渠道:“怎么还不睡啊。”
云映道:“出来看看月亮。”
乐渠过来握住她的手,然后同她一起坐在了台阶上,柔声道:“那我跟你一起看。”
清辉落在院子里,落在她们两人的身上。
清风带着凉意,怡人舒爽。
云映的相貌随了乐渠大半,精致的五官,最直观的惊艳,她俩坐在一起时,能轻易瞧出就是母女关系。
她轻轻靠在母亲的肩头,望着天上璀璨的星空,缓声道:“娘亲,我好舍不得你。”
“明明很近,我知道我走两条街就能回家,祈玉也说会跟我一起常常回来,可是我还是觉得……”
好像要独身出走了。
剩下的她没说完,因为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成亲是件喜事,夫君是她自己满意的,其实没什么遗憾的。
乐渠看着她,认真道:“小映,你就算出嫁了,国公府也是你的家。”
她又笑道:“只要我跟你爹还活着,你的家就永远都在。”
云映挽住她的手腕,听这话眼眶不知怎么有些模糊,她道:“那我可以常常回来吃栗子糕吗?”
“当然可以啊。”
云映又道:“我没法天天睡我的院子了,赫家我也没去过几回,不太熟。”
“苏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呢?也不知道她好不好说话。”
乐渠道:“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你只管做自己该做的就好了,做不到也没关系,没人会说你的。”
云映低着头没有出声。
以前她总之是作为女儿,作为恋人,被包围被宠爱,她不需要承担什么,可以肆无忌惮的去爱别人。
嫁人以后好像就不一样了,要开始学着她娘亲的模样独当一面。她觉得还有好多事,她都没准备好。
“小映,别想那么多,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准备的。”
“可是……”
乐渠打断她,又小声道:“其实刚才我想让你爹也过来瞧瞧,他不来,躲房间里偷偷哭呢。”
云映啊了一声,匪夷所思道:“真哭了啊?”
乐渠点点头,道:“还背着我不让我看呢。”
“他这几天总是跟我念叨,其实悔婚的话,后果没想象中的严重,还想让我劝你再想想呢。”
虽然很怅然,但想起悔婚,云映的眼泪憋回去点,她道:“我爹胡说什么呢。”
“这都定下了,想什么想,劝我也没用,赫峥都够好了,我悔婚对他也不负责任了,我总要出嫁的。”
“再说了,我很喜欢他的,我又不会跟别人成婚。”
乐渠安静的望着她,双眸温柔明亮。
听女儿一连串的说了一堆后,才弯起唇角,抬手轻抹了下云映眼角旁方才没擦去的泪水。
她低头道:“对呀,总有这么一天的。”
乐渠又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云映的手臂,然后道:“不过现在来,娘亲还有点正事。”
她招了招手,随侍的丫鬟便跟了过来,手里提着东西,乐渠牵着云映的手,道:“来,进屋里说。”
云映问:“怎么神神秘秘的。”
乐渠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睛,道:“上课。”
“小映,一会你别不好意思,这是每个姑娘出嫁前都得知晓些的。”
“他这么年轻,可千万别叫他伤着你。”
云映当即就猜到了。
她心虚的哦了一声。
虽然乐渠对她温柔的多,但她仍不敢跟乐渠说其实她跟赫峥早知道怎么做了,根本不用人教。
她只好装作懵懂的模样的问:“……上什么课啊。”
八月十六当日。
好像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国公府乱中有序,乐渠风风火火的操办着府内大小诸事。
云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嫁妆到排场都是云颂和亲自安排的,珍宝金银暂且不说,里头还有一张千机拔步床,光是抬起都得十几个人。
规格完全比肩皇室女郎,根本不少于赫家送来的聘礼。那天上午,城内人光是看这两家抬聘礼跟嫁妆就看了一上午。
天还没亮时,云映就起身,然后一直忙活到下午,连午膳都只匆匆吃了两口。
黄昏时分,云映终于被接上喜轿。
赫峥握住她的手,低声跟她说了一句:“娘子。”
“娶到你了。”
云映弯起唇角,眉眼柔和。
吉时到,轿撵被抬起。
云映移开移开扇子,看向轿下的站在一起的乐渠和云颂和。
可太阳还未曾全然落下,光线落在他们身上,模糊了他们的脸庞。
她心里突然莫名一阵慌乱,她有些急切的想看清他们,但越努力眼前越模糊,抬手碰了一下,原来是她哭了。
越模糊就越着急,越着急眼泪就越多。
她有些急切的去擦,眼睛一眨不眨的去看她的乐渠和云颂和,可他们在光晕里,她还是看不清楚。
“小映,不要哭。”
嘈杂中,她听见了乐渠的声音。
像柔风化雨,云映又被安抚,她无声嗯了下。
天际日光汹涌,余晖如金,黄昏的风卷起跃动的碎光,飘向远方。
喜轿启程,锣鼓喧天。
云映不再回头去看她的父母。
但她能感觉到,他们她身后送她出嫁,在看她远行。
一切都顺利无比。
落轿赫家,被赫峥搀扶着走进门,耳边是一片喜庆的嬉笑欢祝声,三拜过后,礼成送入洞房。
等赫峥回来时,云映已经洗去厚重的妆容,正盘腿坐在榻上,打量他们的新房。
房门被慢慢推开。
他动作轻,但因为一路疾步,所以胸口略微起伏着。
他看见她被暖黄烛光包裹,面庞恬静,笑着看向他,对他道:“你回来啦。”
好像是梦里见过的场景。
赫峥嗯了一声,踏进房门。
怕酒味熏到他,所以他提前沐浴换了衣服,但因为走的太急,额上还是出了些汗。
他朝云映走进,然后开始脱衣服。
云映道:“……你急什么。”
赫峥把外衫随手扔在一旁,只见他里面穿的是不久前送回赫家的那件旧衣,上面是她绣的芙蓉鸳鸯图。
“急着给你看。”
他捧住她的脸亲了一口,然后道:“很适合我。”
云映被迫后仰几分身子,她搂住他的脖颈,轻声道:“就你着急。”
说话时,吐息落在他的唇上。
云映吻了他一下,然后小声问他:“现在开始的话,会不会有点着急?”
赫峥扶住她的腰,沉吟片刻道:“可前面的礼都行完了,不开始的话,我们要做什么?”
云映贴近他的脸庞,思索道:“说说话?”
赫峥搂着她躺在榻上,道:“……现在说了,弄完以后干嘛。”
云映觉得很有道理,轻易就被说服了。
接吻空隙,她抬手就扯他的衣服。
赫峥按住她的手,在关键时候起身,自己脱了衣裳,然后小心搭在了一旁,这才欺身而上。
“你会不会啊。”
“你在开什么玩笑?”
但到底是没有真刀真枪过,这个过程其实不如想象中那样顺利。
很快,他就学到了技巧。
红烛悠悠,长夜漫漫。
云映眼眸半阖,那点烛光在她眸中上下晃动,她感觉自己被顶的神魂破碎,无数次恳求他慢点,轻点。
她累的浑身无力,慢慢阖了眼。
烛火在她眼前消失。
一切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逐渐变得明亮,云映有些恍惚,慢慢又睁开了眼睛。
天光已大亮。
但桌上没有那两根红烛,场景是熟悉的样子,但俨然不是新婚。
思绪慢慢回笼时,有人亲了下她的脸颊。
赫峥光着上身躺在她旁边。
他跟梦里一般无二,男人碰了碰她的脸颊,轻笑着道:“怎么呆呆的,也做梦了?”
第96章 送花
天空澄碧, 柔风送暖。
这个时节江南一带总温暖湿润,连旬细雨初晴,地面尚有湿迹, 走往货郎叫卖不绝。
娇俏柔婉的小女孩提着裙摆跳下船只踏板, 乖顺的跟在娘亲身边,漂亮的眼眸好奇的扫量四周。
她高大英俊的爹爹正垂眸与人说话, 偶尔分神落在她娘亲身上。
因接到指令, 来接待的官员力图低调,着便装只带了两三个随从,亲自从知州府赶到渡口来接这位上京权贵。
昭昭对扬州城这白墙黛瓦,韵味和清的建筑布局很新奇,不由拉了拉云映的手,仰着头小声道:“娘亲,这里好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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