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手里盘着一串佛珠,闭目养神。
太后就是手太长了,年轻的时候为了自己在筹谋的时候,积累了势力,可是在自己登基后,她还是不肯遣散这些势力,甚至还想干涉自己。
借着高明耀的事,他把太后的人,几乎都清理出了朝堂,太后能不动气吗?
叫着自己去寿康宫训话,他充耳不闻,更是让太后气得差点倒下。
原本这身子十分康健,但随着天气转冷,她就又开始难受了。
为着皇后的事,她也多次劝说,皇上半点不松口,这不,前几日,他刚下了旨意,让六王爷去往肃北之地,这是皇上赐给六王爷的封地,那边荒凉寒冷,水源稀缺,一年的粮食都不够吃的。
不到十岁的孩子去了那边,日子肯定不好过。
太后这才气坏了身子。
此时,六王爷听到皇上进殿的动静,赶紧起身走到正厅迎接,“臣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皇上温和一笑,上前拉着他,脸上都是笑容, 道,“六弟不必多礼,你我是亲兄弟,往后这些虚礼便罢了。”
“君臣有别,臣弟不敢。”六王爷赶忙恭敬道。
原本他是正经嫡出皇子,若不是自己的手忽然就不长了,这皇位,便是自己的了。
而如今,自己却要在年后前往封地,往后,回京怕是难了。
皇上满意的看着他的态度,拍拍他的肩膀,随后走进了内殿,看着床榻上太后脸色青白的模样,眼中有死气,瞧着就不是长久之象。
“儿子见过母后,母后身子如何了?”皇上说着,坐在宫人端来的圆凳上。
太后叹气,自知自己斗不过皇帝,她的人,散的散,撤得撤,剩下那些,也不成气候,有不少倒戈向了皇帝,终究是让他坐稳这个帝位了。
“哀家的身子想必是不行了,叫你来,是想求你一件事。”太后叹着气道。
她都没有到四十岁,身子却短时间坏成这样,太后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可用的人,都被撤了或者杀了,她已经没有能力再追究什么了。
她若是能这么养着身子,倒也是有个几年可活,只是只能缠绵病榻了。
“母后是为了六弟吗?儿子答应你,会给他足够的封赏,只要朕活着,他在肃北就不会有事。”
这是没有的商量,只要皇帝活着,他就得待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话让太后听完后,剧烈咳嗽起来,脸色都给咳红了,皇上给她顺顺气儿,故作担心的看着她。
太后无力的摆摆手,顺着气儿后,长长吐一口气,“哀家还死不了,皇上别担心。”
“儿子只希望母后身子康健,让儿子能好好孝顺您,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六弟也希望母后能长命百岁啊,否则,他在那边,也会时刻惦记母后的。”皇上继续道,
太后若是个蠢的,这些话也就当他是孝顺儿子了。
但他这些话,分明是威胁。
“哀家会保重身子的,也不会让天下人诟病皇帝不孝,只愿你们兄弟和睦,哀家必然会宽心顺气。”
“那就好。”皇上点点头道。
太后看向六王爷,道,“你出去,哀家和你皇兄有话说。”
等六王爷出去后,太后才抓着皇上的手,神色动容,“晟儿,母后养你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咱们十多年的母子情分上,让你弟弟十二岁再去封地,成吗?”
皇上闻言,脸色为难,道,“那边的百姓也需要六弟,六弟聪明,必然能带领百姓丰衣足食,”
这话就是不答应了。
太后失望,深深叹气,放开了他的手,脸色也冷下来,道,“你自小心智早熟坚韧,又生性多疑不容人,你若是执意这样下去,你身边不会有人真心念着你。”
皇上却不在意,道,“母后的话,儿子记下了。”
他是皇帝,满宫谁不求着等他垂怜,若论真心,他也不是没有真心人待他。
“母后还有话对儿子说吗?”他又问。
“皇后对你一片痴心,如今坤宁宫如同冷宫,她是做错了事,但你看在她对真心一片的份上,别让她花一样的年纪,困守冷宫,你……放她出来吧。”
又是这样,他已经不想再说了。
皇后所作所为,他至今记忆犹新,放她出来如何可能。
“若是她觉得委屈,朕便废后,送她归家,也算还她自由。”皇上淡漠道。
“她已知错,难道你不能宽宥她一回吗?”太后怒道。
儿子她知道是留不住在身边了,去了封地也好,只是母子分离而已,留在京城,自己也未必护得住他,离开了还能有性命,但皇后确实是太年轻了啊。
这样的年纪,余生几十年,困守一方宫墙,人是会疯的。
“一个能对亲生儿子下毒手的人,朕如何敢与之共眠?”皇上认真看着太后问道。
太后闻言叹气,皇后这边,终究是废了。
她只能重新物色其他人了。
若是能有个人替她们说话,她儿子回京的事,也许还有转机。
第129章 皇上的心境
从太后宫中出来,已经很晚了,此刻承平殿已经散了宴席了,皇上出来的时候,还在下雪,他坐在轿子里,外头很安静,听着奴才们踩在雪地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些滑,让他坐的有些不稳当。
他皱眉,掀开帘子,问道,“今夜当值的奴才们怎么回事,怎么不清扫一下雪。”
黄万顺闻言,赶忙矮着身子走过来,回话道,“今儿的雪实在是太大,这清扫工作有些艰难,奴才们都没歇息过,一直在清理承平殿通往后宫各院的路,所以人手有些不够。”
皇上闻言,便没有多说什么,这雪是有些大,不过在太后宫中一个时辰不到,路面又堆积好多,倒也难为奴才们了。
“这里回乾清宫也不远,朕走着去吧,让他们等雪停了再出来扫。”他淡淡道。
也省了人力,物力。
黄万顺哪能真的让皇上自己走,赶忙道,“皇上可使不得,如今风雪这么大,走回去又得冻着了,您得保重身子啊。”
他挥挥手,他哪有这么娇气。
从前在军中的时候,下着雪操练,在泥水里打滚训练,战场上冬日漏夜前行,他也就是这些年在京城里待着,身手有些退步了,也变得懒了些。
正好活动一下。
如今他皇位已经坐稳,心情自然舒畅。
距离乾清宫不过是两条道门的路段,他大步往前走着,但经过一道宫门的时候,请安的声音,让他下意识顿住脚步,看着这个挂着他亲赐的牌匾。
金风玉露殿。
宫门紧闭,侍卫见到他,当即跪下行礼。
“参见皇上!”两个侍卫抱剑作揖行礼。
他看了眼这个宫门,脚步没有再提着往前走,看这道门,问道,“玉妃近来身子如何?”
“回皇上,一切安好。”
“她没有闹?”
“没有,玉妃安守本分,并未为难卑职们。”
皇上点点头,又看了眼这道门,神色有些些许复杂,正打算要走,却听见里头有声音传出,他再次驻足。
“求神明保佑我的孩子能健康降生,我愿以生命换我孩子一生康健。”
里头是玉妃声音。
而后,一个大型孔明灯缓缓升起,让皇上皱眉,孔明灯只是升到了宫墙的位置,随后被风雪给吹落了下来。
皇上顿时皱眉,下雪放孔明灯,他还是头次见到。
“打开门。”他道。
侍卫随即将门打开,宫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看见玉妃正艰难的踩在雪地里前行,去捡孔明灯,而大门打开的一瞬,他们四目相对。
玉妃见状,赶紧跪下,“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看着这满院子堆积的雪,几乎寸步难行,她却跪在雪地里,令皇上皱眉,“你怀着身孕,怎么那么不爱惜身子,回殿内去。”
玉妃连连应下,却指着孔明灯,“皇上,臣妾的孔明灯,您能拿回来吗?臣妾想等风雪停了再放。”
下人们眼力见很好的上前将雪清出一条路,让皇上走到院内,看着坠落在角落的孔明灯,已经被在翻倒地上,看着不能用了。
“下雪天放孔明灯,你这是为什么?”他问。
玉妃低下头,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傲气,而是极其小心的样子,她低声道,“臣妾想为孩子祈福。”
皇上闻言,让人去取了孔明灯,送到廊下,他却没有上前,而是看着她跪下谢恩,没有其他的话说。
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玉妃急了,就算着他会经过这里,听着外头的动静她才故意放孔明灯的,她等他经过这里已经等一个多月了,即使冒着风雪,她也做这种愚蠢的事,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引起他注意的事情。
“皇上,您不进来坐坐吗?”玉妃急忙问道。
皇上站在原地,似乎在考虑,但他最后还是无法放下芥蒂,道,“你安心养胎,朕有空自会来看你。”
说完毫不留情的走了。
玉妃着急上前,但皇上走的决绝,她都没追上,在台阶处她便打滑了一下,差点摔了,叫唤了一声,但皇上却没有回头。
宫门再次锁上,玉妃这下彻底慌了。
皇上这是彻底厌弃她了。
的确,他站在宫门外,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在意她了,但她杀了高明耀的那一刻,他就不恼了。
反而是想起锦心的时候,他的内心便会暖暖的,在他为玉妃热情付出的时候,锦心却毫无怨言的陪着他,他想起便觉得亏欠。
想到锦心,他不由得扬唇一笑,对黄万顺道,“去承恩宫。”
黄万顺忙道,“摆驾承恩宫。”
玉妃在里头听着黄万顺的声音,她愣住了,她慌了,皇上真的不要她了吗?
“我知道错了,皇上!”
意识到皇上走了,她才喊出声,急急的走出来,可是刚出来两步,便被宫女上前拉住她。
“娘娘,外头雪大,您会冻着的。”
玉妃哪里听得进去,她要是不快点让皇上回来,她以后还能出去吗?
她错了,真的错了,她愿意侍奉皇上,就做他的玉妃,什么也不求了。
可是没人在意她的懊悔,直接将她拉了进去。
而此时,承恩宫里,锦心刚要歇息,就听到皇上来了,她只好起身迎接。
鸿儿今夜也在她这里睡,刚才陪他玩了好一会儿,这天气冷,最适合早早在床上睡了。
进门的时候,他抖落了身上的雪,看着她起身了,已经卸了钗环,换上里衣,瞧着是要睡了。
他有些愧疚,“吵着你歇息了?”
“皇上怎么这会过来了,是太后身子有什么不适吗?”锦心问。
“太后很好,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事,朕就是突然想见你,就来了。”他道,眼睛定在她的脸上,未施粉黛的娇容,长发散在双肩,她身上透着贵气,更有女人的娇媚。
他是该珍惜的。
锦心看他忽然眼神这么炙热的看着自己,她有些不适,好奇问道,“皇上今夜是怎么了?这般看着臣妾。”
这眼神,像是他看刚入宫的玉妃一样。
他闻言一笑,握住她的手,“朕就是觉得你很美,是朕有福气,能得你这样的佳人在身边,一心念着朕。”
锦心故作娇羞,心里却不太能适应他今夜的热情。
第130章 出宫回娘家
一早,风雪已经停了,宫里也准备了马车,锦心准备回家一趟,早上回,但要在宫门落锁之前要回宫。
她也不单单是回去看家里人,是有些事要交代,也要接安氏入宫。
也早早让人去齐太傅府上接了江锦荣回来。
皇上让顾昭带了上百精锐亲自护送,排场很大,足见皇上有多么重视和在意。
但锦心临走之前,让人将自己养的那只波斯猫给放了。
养了这么许久,训练了也很久,希望它能回报自己,希望在回宫的时候,听到好消息。
马车行至大街上,所有人都被清退,道上只能有德贵妃的马车,两边都有官差围着,不许闲杂人等上前一步,这样大的排场,就是有人议论,那也是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街边还有叫卖甜品的,锦心戴着面纱,掀开帘子,看向叫卖的摊位,顾昭眼色好,上前问道,“娘娘想吃那个糕点吗?”
锦心看着糕点位置,记忆回到了在侯府的艰难日子,她熬了许多日做的绣活,拿出来换银钱,每次回去,都会买一点这家的桂花糕和糖糕。
她们的银钱紧缺,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这些东西,不像其他小姐,糕点都是每日有份例的,每次这个糕点摊都是她努力做绣活的一个期待。
艰苦的日子里,这甜香的糕点,是她们生活里唯一的甜味。
顾昭没有多言,去了糕点摊,将所有种类都买了,然后让莲蓉拿进去。
锦心闻着熟悉的味道飘香入鼻,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下一角,还是那个味道,但品尝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抵达江家,锦心抬眼看着牌匾,从齐远侯府变成了江宅,这都是托江天诚的福气。
江天诚站在跟前,讨好的笑着,一脸谄媚,安氏拉着锦荣,欣喜的看着锦心下马车。
江衢梧为首,带头向锦心下跪行礼,锦心已经不是那个胆小瑟缩的奴婢了,平静的受了礼,让他们都免礼。
江天诚随即上前,“女儿啊,你如今可是不一样了,是宠冠六宫的德贵妃,是皇上最心爱的人,父亲为你骄傲。”
锦心冷冷看他一眼,“江大人如今身子看着硬朗不少。”
听她叫自己江大人,江天诚脸色垮下来,有些不满,“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吧。”
“若不是这份血脉相连的亲情,本宫先前还不至于丢了贵妃之位,您也一样,爵位都丢了。”锦心冷哼道,
她是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看他这纵欲过度的样子,没有出去闹事,但也在家中安置不少姬妾,这样的父亲,给再多的脸,他也不会要。
江衢梧见状,忙上前道,“贵妃怀着身孕,不宜久站,外头寒冷,先回家暖暖。”
“对对,贵妃,先进屋吧。”安氏也笑道。
锦心闻言,脸色这才松了松,看向安氏身边的江锦荣,江锦荣接收到目光,当即上前,十分规矩有礼的对她躬身作揖,“江锦荣参见贵妃娘娘。”
锦心哭笑不得,伸手拉他,问道,“你要叫姐姐,姐姐在宫中十分牵挂你,你可有想着我吗?”
江锦荣连忙点头,“自然是想的,但姐姐如今身份高贵,怕是不能跟从前一样,和我玩闹了。”
锦心摸摸他的头,“人总是要长大的,但在姐姐心里,你永远是姐姐最喜欢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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