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枝心不在焉地熬到入夜,把纪星衍哄睡后,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这时,“登登!”
纪听洲的消息:“拿到画了,我现在往回赶,你老师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回来会很晚,你先睡吧。”
向南枝逐字逐句地盯着看,第一次察觉到纪听洲的不对劲——
他好像……经常会为她考虑!
“登登!”
突然的消息提示音吓得向南枝心脏一颤。
纪听洲:“睡了?”
这回她没犹豫,直接复制了指导老师的私人电话、校内短号和微信,一并打包发给了纪听洲。
向南枝盯着屏幕看了会,直到跳出来新的消息,她才将手机倒扣在枕边。
她没回那句“晚安”,她不知道怎么回。
卧室内只亮着一盏灯光微弱的小夜灯,却正好能照见隔壁柜子上摆放的粉玫瑰,向南枝睁眼看得出神。
这是纪星衍送她的第一束花,回来后她就迫不及待拿了花瓶装点,还私心把它放在了卧室。
没想到这一举动,会间接导致她失眠。
她在想,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给她买花呢?因为她的画被人割烂了?好像也不是,从托儿班接到纪星衍再去挑花,应该都在知道这件事之前。
她又想,纪听洲知道她还有一丝机会参赛,立刻就去追画,真的是因为想在她家当保姆,想留下来住吗?
还是像纪星衍说的那样……喜欢她?!
向南枝双手抱头,狠狠抓了两把头发,她疯了吧。
她脑子里闪过好多纪听洲曾经做过的“好人好事”,比如给纪星衍买东西,比如帮她完成了社团活动,还有好多好多,那些曾经她不在意的事,忽然一件件浮现在脑海里,像一颗颗珠子串上了线,逐渐清晰。
光是今天,粉玫瑰和打车费就花了不少钱吧,纪听洲的生活费能够吗?
向南枝陷入昏睡前,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纪听洲这么缺钱,好不容易攒点,都给她花了可怎么行?
向南枝昏昏沉沉的,阖上眼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她还是在这栋别墅里,但大部分装潢都变了,不比她一个人住时的冷清,梦里的家,角角落落都透露着温馨,大到沙发上的靠枕,小到茶杯的杯垫,每一样都仿佛是精心挑选的,符合她的喜好。
向南枝随意逛了一圈,直到推开自己的卧室门,她当场愣在了原地。
原本挂着壁画的位置换了一幅照片,一幅巨型的婚!纱!照!
上面熟悉的两张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让向南枝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是未来!
她和纪听洲结婚之后。
向南枝慌忙逃到楼下,她想快点醒过来,但门铃声却先响了起来,不急不缓,却一直在响。
向南枝犹豫着上前,出于想把自己吓醒的目的,她一把拉开了门。
直勾勾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入睡前果然不能太专注地想一个人,不是在梦里都要缠着她不放吧?向南枝嫌弃地皱了皱眉。
她的表情被门外的人尽收眼底,眼前的纪听洲自然流露出宠溺的笑容,“都改密码了,这次怎么这么轻易就放我进来?”
向南枝没说话,她不习惯纪听洲这样说话,黏黏糊糊的,好奇怪!
这时她才发现,门外的纪听洲打扮得西装革履,比起应聘保姆时那身,这一身显得更有气质,纪听洲的容貌没变,只是更成熟了。
所以……这是未来的纪听洲??
不知是习惯了她会走神发呆,还是认为她依旧在生闷气,这个未来的纪听洲微微俯身,和她向下的视线不期然地对上。
向南枝吓了一大跳。
忽然闯进视线内不说,还凑得这么近!
没等她发脾气,纪听洲背在身后的手绕到身前,变戏法似的冒出来一束粉玫瑰,刚好凑在向南枝的鼻尖,也是轻轻一嗅就可以闻到甜香。
这番动作,和纪星衍给她送花时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向南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纪星衍很有可能就是跟未来的纪听洲学的这招。
“下次我会早点回来,飞机延误我也不想的,我比谁都想早点见到你。”纪听洲的声音温柔的快出要拧出水了,他眼睛里还泛着红血丝,大概率是做了红眼航班回来的。
他不是在说谎。
和他对视的向南枝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掩饰性地接过了花束。
可下一秒,她就被纪听洲抱了个满怀,他埋在她颈间轻轻蹭了蹭,带着惺忪倦意的语气说:“好想你。”
吓得向南枝一动都不敢动。
她想过要推开,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眼前的纪听洲已经抬起头,手也抚上了她的脸颊,眼里深深的眷恋差点没把向南枝看穿。
他流连在她脸颊上的手渐渐滑到唇角,强烈的目光紧盯着她的唇瓣。
向南枝蓦地意识到他想干嘛,一瞬间爆发力拉满——
“啊啊啊!”
尖叫出声,倏然惊醒!
向南枝喘着粗气,涣散的目光扫了一眼卧室,尤其是墙上那幅壁画,是壁画,不是结婚照。
“呼——”她大大松了口气。
转头一看身边,纪星衍顶着鸡窝头,奇怪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还问:“妈妈,你发烧了吗?”
“……没啊。”
“那你的脸怎么红的像苹果一样?做噩梦了吗?”
向南枝沉默了,这跟噩梦有什么区别?!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纪听洲真是给她下蛊了,不然怎么会连做梦都梦到他,向南枝拚命甩了甩脑袋,试图忘掉这段记忆。
她随手拿起手机,还是和纪听洲的聊天界面,停留在那句“晚安”。
她退出后看到了指导老师发来的信息,一条是:“画拿到了。”
凌晨一点三十分的消息。
另一条是:“你的画成功交上去了,相信我,肯定能拿奖,说起来还好之前你送来的是另一幅,不然就糟了。”
早上八点的信息。
向南枝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应该是她睡懵了,又凑巧把两幅画给拿反了,才造成了这个乌龙。
幸好还能参赛。
多亏了纪听洲。
向南枝脑子里突然冒出后半句,她不由得想,不管怎么样,应该跟纪听洲说声谢谢的。
她心意一动,准备下床去跟纪听洲当面道声谢。
才走出卧室,她又觉得不妥当,纪听洲昨晚回到家都该二点了,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的觉,不该这么早去打扰他。
有礼貌又体贴的好“雇主”向南枝正准备折返,却发现纪听洲的房门敞开着。
她走近一看,被子叠得好好的,但昨天纪听洲穿出门的衣服却挂在椅背上。
所以他回来了,又走了?
向南枝抱着疑惑下楼,惊讶地发现纪听洲连早饭都做好了!
“都不用睡觉的吗?这人是铁做的?”
这句吐槽恰好被纪星衍听到,他蹦蹦跳跳地围在向南枝身边,笑道:“妈妈,爸爸加班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向南枝揉了揉眉心,假装没听见。
她瞥见桌上的小纸条,拿起一看又是纪听洲留的:“怕吵到你睡觉,系里有点事,中饭之前肯定回来。”
这种报备行程的语气让向南枝又想起了昨晚的未来纪听洲,到底是她控制欲强,还是纪听洲就是个爱报备的人啊?
向南枝又甩了甩脑袋。
只是这次不巧的是早上她也有事,不知道要忙多久,向南枝看了眼乖乖吃早饭的纪星衍,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于是问道:“星衍,想跟妈妈去学校还是待在家里看电视?”
“当然是和妈妈去学校啦!”纪星衍毫不犹豫地选了前者。
毕竟电视什么时候都能看,跟妈妈一起出门的机会可不多。
吃完早饭,两人换上出门的衣服,手牵着手往学校走,纪星衍哼着在托儿班里学到的儿歌,心情格外的好。
向南枝有节奏的和他一起晃着手,走出小区门口就能看见学校正门,只隔着一条马路。
向南枝带着纪星衍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红色的数字在向下跳动,纪星衍无聊的眼神飘向了校门口,早晨来往的学生并不多,他的视力又很棒,所以一下就捕捉到了眼熟的人。
“妈妈!”纪星衍扯了扯向南枝的手,“是爸爸!”
纪星衍伸出的手指径直指向了门口的男人,向南枝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纪听洲。
但他却不是一个人。
连发现纪听洲的纪星衍都意识到了不对,默默收回了手。
纪听洲侧对着他们,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可爱的圆圆脸女生,笑得别提有多灿烂了,时不时还上手拉扯着纪听洲,是在撒娇吗?
关键是,纪听洲并没有推开她。
以他的性格来说,不可能。
所以他不仅认识这个女生,还很熟!
向南枝几乎立刻就下了判断,目光抽回的很快,脸色也难看的很快。
前方绿灯在拚命闪烁,纪星衍愣是不敢出声提醒,他瞥了眼向南枝的冷脸,默默哀悼:
爸爸,你惨咯!
第34章 闹变扭
绿灯再一次亮起,向南枝当即抱起纪星衍过马路。
纪星衍搂着她的肩膀,刚好挡住她的视线。
向南枝装作没看见不远处的纪听洲,却不能装作没听见他愤怒的声音:“谁告诉你我在这的?别闹了好不好!”
对面的女孩子辩驳道:“我没有闹啊,我就是单纯想过来看看你而已,还不给人看啦!”
“……”
向南枝走得飞快,后面的话她就听不清了。
想不到纪听洲看起来好像不近女色似的,其实还背着这种感情债呢,都追到校门口来了!
“哼。”向南枝冷哼了声。
纪星衍微微仰头,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问完这句,纪星衍只想打自己一嘴巴,还能怎么?当时是看到爸爸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吃醋了呀!
“不怎么,明天就把这个讨厌的家伙从家里赶出去!”向南枝坚定地点了点头,又是冷哼一声。
纪星衍一拍脑门,果然!
好不容易求来的留宿机会,爸爸是一点也不珍惜啊。
纪星衍也无奈了。
向南枝今天来学校,是因为其中一门课的作业就她没交,之前她的精力都放在了比赛作品上,这门课的老师也体谅她,给她宽松了期限。
作业她画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的收尾。
好在她自己有一个小画室,纪星衍可以在里面玩。
“这盒颜料给你,想涂什么颜色都可以。”向南枝拿来不常用的颜料盒和一沓白纸,纪星衍好似做过很多次似的,轻车熟路地接过材料,拿起画笔、蘸了颜料就往纸上画。
有模有样地打形,画了两笔后还抬头问她:“妈妈,没有洗颜料的小桶。”
“啊……”向南枝反应过来,“我去打水,你在这等我。”
她匆忙拿起两个水桶走向洗手间,途中不由地想到,纪星衍会这么熟练,应该也是被未来的她教过画画。
想着想着,脑子里就自然冒出了昨晚梦里的画面。
向南枝呼吸一烫,水满出来了都没发现!
她懊恼地提着两个小桶回到小画室,纪星衍眼巴巴地看着她,举起画纸炫耀道:“妈妈!你看我的恐龙,是翼龙,会飞的!”
向南枝盯着画纸上的一团不明物体,嘴角抽了抽。
违心地夸赞道:“超棒的!”
纪星衍本就很随意趴跪在地上,翘着屁股,一听到夸赞扭得极其欢快。
“噗嗤!”向南枝被逗笑了。
对上纪星衍探究的眼神,她自如地应答:“为有你这样天赋超绝的儿子感到开心。”
“嘿嘿。”纪星衍都被夸得害羞了。
妈妈夸他跳舞超棒,画画也超棒,爸爸还夸过他数学超棒,哎——有这么完美的儿子,骄傲是应该的!就让妈妈开心一会吧。
纪星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画得更起劲了。
只是这一张接一张的大作,实在难以直视,也分不清正体。
才一小会儿,向南枝就彻底认清了自己儿子一点也没有绘画天赋的事实。
没关系,他开心就好。
向南枝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完成作业的收尾工作,屋子里只剩画笔摩擦过纸张的声音和不时洗笔的“哗哗”声。
画画要静心,但今天,向南枝的心不太平静。
尤其是临近午饭的点,她变得愈发浮躁,连着画错了好几笔,索性把画笔甩进了水桶。
这时,新消息的提示音倏然响起。
向南枝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纪听洲发来的,只不过她点开手机一看,内容却和她想得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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