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明朗买下古堡到现在,能住几回?为了找寻灵感,他一年到头世界各地到处跑,再加上出出入入都由司机接送,回去的路,他压根不记得。
“不如让管家派车来接?”霍明朗说。
“我记得刚才出来,没走多远就到这附近了。”倪知甜说,“这边人多车多,还路阻,等司机特地过来,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我们。”
夜风舒适,倪知甜不困也不累,提议先散步,等到了山脚下,再请司机来接,更方便一些。
霍明朗硬着头皮:“行。”
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大家都好热情,迎面碰上的时候,会用自己国家的语言道一声新年好。有些国家的语言,倪知甜听不懂,霍明朗能听明白,语气很硬地回话。
就连说新年快乐,都是一副很拽的样子,倪知甜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还没被抽过的。
他俩散步时,倪知甜拿出手机,回复零点的新年祝福。
家人和朋友大多是在国内时间零点发来的祝福,她很真诚地编辑祝福,每一条回复都不一样。
给工作团队小伙伴的消息,是希望新的一年,大家继续好好合作,但工作重要,身体更加重要,得悠着点儿,加班熬夜不可取。
小伙伴们立即在群里将时臻圈出来,大有一副终于有人撑腰的架势。
紧接着的祝福,送给她最好的朋友陶桃桃。
倪知甜给陶桃桃准备了新年礼物。因穿越女的搅风搅雨,她们俩差点闹掰,直到和好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陶桃桃一如既往地信任自己。陶桃桃说,知道她在变得有钱的路上,所以不打扰……当时倪知甜银行卡空空,但现在事业上了正轨,她是真的变有钱,给带的礼物可有分量了。
陶桃桃秒回。
她也给倪知甜准备了新年礼物,用心又可爱,是隔着屏幕,都能让倪知甜连呼迫不及待想要收到的程度。
给霍明放发的消息,也与他的事业有关。前世霍明朗就是个工作狂,这辈子大概是为了吸取前世的经验教训,他变得更加拼,但这样的拼搏,是以身体为代价的。
霍明放很快就回复,一个“遵命”的表情包,显得过于可爱,与他平时略显沉闷的性子不同。
给明泽发的消息,是找出节目中他与二哈丧彪一同刨土的合照,在照片上用软件写下寄语,提醒他当成手机壁纸。
【明泽:想得美!】
倪知甜失笑:“都是夜猫子。”
上辈子,霍松柏与林一曼晚年凄凉,如今夫妇俩终于说开多年的隔阂,相伴去旅游,想必是因为同样珍惜重生的机会。
长辈睡得早,这会儿倪知甜没有收到秒回的消息,等了片刻,点开短信页面。
她认得凌霁的号码。
他的号码没有变,和几年前一样。但并不是因为时隔多年,仍翻来覆去地惦记,而是因为,这串号码的后四位,是倪知甜的生日。
年少时的爱意,总是幼稚而又汹涌,从细微的点滴中体现。
其实倪知甜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在这个日期出生,那只是她来到孤儿院的日子。可被人放在心尖上珍视的感觉,是从未体会到的炙热,从那之后,她便对自己的第二个生日格外看重。
倪知甜回复了一句新年快乐。
没有其他言语,凌霁什么都不缺,似乎不再需要过多的祝福。
“叮”一声,短信音又响起。
他们恢复联系。
原来这会儿他还在医院陪着凌父,轻描淡写地表示已经安然度过危险区。
但一连数日的颠簸与忧心,肯定谈不上轻松。
“咳咳——”霍明朗夸张地咳了好几声,“行了吧,说要和你小哥散步,一直在玩手机?”
倪知甜抬起头,左右看了一圈。
“我们怎么还在这里?”
绕了半天,还是绕回原地。
直到这时,倪知甜才知道,霍明朗根本就不认识路。
倪知甜:“……”
“这不能怪我。”霍明朗梗着脖子,“这里的路都差不多,大晚上的,天又黑。”
“不能问路吗?”
霍明朗还是梗着脖子:“你也说了,今天广场上这么多游客,问了人家也不知道啊!”
倪知甜:“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软件,叫导航?”
手机又“叮”了一下。
她迟迟没有回复消息,凌霁便和她说晚安。
这是时隔多年的一声晚安。
“不开车也能用?”霍明朗皱眉。
“有步行路线的,小哥。”最后两个字,倪知甜阴阳怪气地加了重音。
霍明朗理直气壮:“你不早说?”
在新年的第一天,兄妹俩打开导航软件,按照路线,寻找回古堡的路。
倪知甜没想到她小哥是个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霍明朗也没想到他妹妹居然有点东西,对着导航指点江山,真给他带回到山脚下。
“不记这儿的路不要紧。”倪知甜说,“认得回家的路就好。”
霍明朗太多年没回家了。
起初是不愿意回去,时间久了,习惯成自然,竟觉得再跨进老宅的家门,像是要下很重的决心。
“你认得吗?”霍明朗问。
倪知甜怔了一下,随即她语气轻松:“那是霍明放和明泽让我劝你的话,和我没关系。”
车灯刺眼,司机从山上古堡驶下,照亮了前路。
倪知甜回头,其实走来的一整段路,都被照亮,但已经不重要了。
新的一年,他们得向前看。
不为别人,是放过自己。
司机知道古堡主人的性子,等他们上了车,前行上山,一路无言。
倪知甜时常怀疑,霍明朗是不是给古堡里除了管家之外的每一位都喂了哑药?
车子在进入古堡地库之前停下。
兄妹俩下车,回去时发现厨房里很热闹,其他嘉宾也还没睡。
直播已经结束,嘉宾们回来才发现又饿了,从冰箱里找吃的。
见到他俩回来,沈瑶和宁嘉美立即上前。
“广场上的倒数,零点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太有气氛了。”
“你们没留下来好可惜。”
“当时直播间人数也特别高,破了之前的数据记录,镜头把我们拍得可好看了,直播一结束,我就涨了不少粉丝。”
“我也涨粉了!”
大晚上的,宁嘉美和沈瑶还是很激动,话匣子一打开,就受不住。
“你们刚才到底去哪儿了?”
倪知甜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戚导关上冰箱门。
戚导转头,目光幽幽。
“跑路了呗。”
“这么晚回来,是不想回来吗?”
“还是迷路了,回不来啊?”
倪知甜默默望向霍明朗,用眼神询问。
哑药呢?
霍明朗:……
蛤?
-
这一夜,所有人都很兴奋。
霍明朗灵感爆棚,回房完成他漫画的下一个篇章,转身时还提醒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明早自己要睡到自然醒,别来打扰。
戚导摇头叹气。
下回录制节目,还是得和每一个嘉宾签好合同,要不就像这次的凌霁和霍明朗似的,一下子就缺席俩。
整个节目组,就没人能拦得住霍明朗的,除了倪知甜。
戚导给倪知甜递了个眼神,希望她能劝一劝,还是尽量早起,要不节目人手真不够了。
倪知甜与他对视时,眼睛亮了:“我们都可以睡到自然醒吗?”
沈瑶和宁嘉美来精神了。
“那好啊!我们晚上可以聊通宵!”
“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好吃的,咱们仨晚上一块儿住,边聊边吃。”
戚导:……
沈瑶关切道:“戚导,大过年的别叹气,我奶奶说这样不好的。”
“又不是农历新年,哪来这么多传统。”戚导没好气道。
“我奶奶说了,元旦也不能叹气。”沈瑶立即补充,“要不然衰一年。”
戚导:……
呸呸呸!
这一晚,节目组三位女嘉宾,都待在倪知甜的屋里。
古堡里本来是没有零食的,管家按照霍明朗的吩咐,临时出门采购。大晚上的,还真让他买来不少好吃的。
大过年的,身材管理的觉悟早就被她们抛到脑后,整个房间里吃东西时“咔嚓咔嚓”的脆响声停不下来。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背景音是回放的跨年晚会。
晚会上明星们都穿得很清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沈瑶偶尔会抬眸看一眼,吐槽谁在假唱。
“这么多晚会,你二哥怎么没上?”沈瑶问。
顶流很抢手的,这两个月,网友们一直在讨论,哪个台能抢到他。
谁知道最后节目单流出,明泽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台的跨年晚会邀约。
“他唱太烂了吧。”倪知甜说,“你又不是没听过。”
第二期节目里,在老年大学时,明泽选了一门声乐课程。
但就算恶补几节课,也只能唱成那样,没法上台。最近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霍松柏不知道从哪儿听来消息,得知跨年晚会有人假唱,开启唠叨模式。他霍松柏这么正派,儿子怎么能上电视骗人?
后来,明泽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人家没准备接跨年的活儿。
说是因为剧组不放人。
他接下来还有点事,得离开剧组几天,接二连三地请假,是要挨骂的。
“下一次请假,应该是过年的时候。”倪知甜说,“他想回家过除夕夜。”
宁嘉美听说过明泽接的这部戏,是任何一个演员,都想要进组合作的班底。
“赵导对明泽已经很宽容了,我听说之前进他剧组的演员,一天假都不能请。”宁嘉美说。
“顶流嘛,他——”沈瑶突然说,“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她们仨安静下来,还真听见敲门声。
宁嘉美坐的位置离门边最近,起身去开门。
倪知甜和沈瑶继续看跨年晚会,声音开得很大。
本来还以为是她们仨太吵,霍明朗派人提醒,别影响到漫画家的灵感。
然而房门一打开,她的脸色就变了一下。
“看来我不太受欢迎。”晏兴言笑了笑,双手捧着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说道,“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新年礼物,嘉美,新年快乐。”
宁嘉美知道晏兴言是什么心思,当然不可能收他的礼物。
她摇头婉拒,请他将礼物收回。
“嘉美。”晏兴言的眸光沉了下来。
熟悉的、低气压的逼迫感,再次袭来。
宁嘉美鼓足勇气:“你拿走吧。”
“砰”一声响,礼物掉落在地。
是被晏兴言扔到地上了。
下一秒,宁嘉美的手腕一阵吃痛,被他狠狠攥住。
晏兴言把人拉到外面走廊上,猛地将她抵在墙上,眸光很冷,语气也凉飕飕的:“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晏兴言扯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楼下拽。
他的动作可以用暴力来形容,边走边轻嗤道:“约你见面,去你们工作室门口等人,你说我堵你,报了警。为了创造更多和你相处的机会,我推掉好几部戏,参加这档狗屁综艺,每一个环节,你都对我避之不及,连我精心准备的新年礼物都不愿意收。”
大概是感觉到宁嘉美疼得变了脸色,他才稍稍松了些力气。
但两个人的体力本来就悬殊,即便晏兴言没有用尽全力,她仍挣脱不开。
“我已经够放下身段了,嘉美,你还要我怎么样?”晏兴言深深地注视着她,“嗯?”
倪知甜出来时,正好听见这声“嗯”,她迅速回头,高声喊了一声沈瑶的名字。
原剧情中的霸总男主脱离剧情的摆布,人设却仍旧没变,他自以为霸道地强制宁嘉美,试图逼迫她爱上自己。
可宁嘉美并不是原剧情中的她。
她害怕,不知所措,使劲地推开他,眼中惧意愈发深,却没有呼救。
表面上的活泼开朗,只不过是表面而已,直到现在,宁嘉美仍旧担心在深夜尖声求救会打扰到别人。
她仍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晏兴言理智一些,松开她的手。
但倪知甜知道,他不会的。
强取豪夺文的男主,真的是个疯批,原剧情中的囚禁play尚未上演,但按照他这个疯劲儿,是快了。
倪知甜拿出手机。
手机声音是开着的,当按下拨号键时,响彻走廊,还带着回音。
晏兴言漠然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笃定她不敢将事闹大。
倪知甜输入三个数字,随即开始和对方通话。
她语速很快,说了一番话。
晏兴言听不懂,他的外语水平只到偶尔蹦出几个单词的程度。
“我来了!”沈瑶冲了出来。
房间里找不到类似扫帚或水果刀之类的攻击性武器,她直接力大如牛地扛了一张椅子,跑出来时动静很大。
“没事,不用打人。”倪知甜说,“要不然一会儿警察来了,得把你也带走。”
“?”沈瑶一惊,“你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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