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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病人的？”医生看着面前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她的孙子孙女。”兰云说。
“医生，检查报告都在这里了。”兰雨指着医生办公桌上的一堆报告。
“目前看，可能是结肠癌，先办理住院吧，然后化验看看。”
医生的话说完，兰雨觉得自己耳朵“嗡嗡”的响，从小到大家里面的人身体健康，虽然偶尔也有伤风感冒的，但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听到奶奶最近吃不下饭，后面婶婶又说，她大便也有些困难，兰雨也有些害怕，但没有想过是癌症。
兰云听了医生的话，也愣住了，转头去看旁边的妹妹，她的眼眶有些红，看着一堆的报告，目光呆滞。
“别哭，先出去吧。”兰云说着，去把一张一张的报告单收起来，又放进 ct 袋子里面。
兰雨怎么敢哭？奶奶就在外面等着，妈妈和婶婶也是没遇见过大事的人，她要是哭出来，外面的三个人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医生怎么说？”婶婶看见兰云前脚出来，后面跟着低头的兰雨，走过来小声问。
兰妈妈正在给奶奶调试手机，坐在她旁边陪她说着话。
奶奶在兰雨从小到大的印象里面，都是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现在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好像比之前身子更单薄了一些。
“医生说具体的还要住院检查看看。”兰云看奶奶转头过来看他们，也不敢多说。
最后兰雨开车带着婶婶回家收拾换洗的东西，兰云在医院办理入院手续，兰妈妈在一旁陪着奶奶。
晚上的时候，一大家子都来医院了，婶婶在楼上陪着奶奶，其他人怕打扰到别人休息，到住院楼下说话。
奶奶办理入院的时候，兰雨打电话通知了姑姑三姐弟，当时姑姑在电话里面“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现在在住院部楼下，眼睛也还红红的。
“如果确诊是结肠癌，医生建议的是动手术，切掉坏了的那节肠子。”兰云站在中间，跟几个长辈传达今天医生的话。
“切掉？意思是还有的治？”姑姑带着哭腔问。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姑父在旁边打断她的话，然后又说:“这个方法我听过，也有认识的人，之前得了这个病，切掉坏了的肠子，好像是要换一个袋子排尿，不过，一辈子都要在腰上挂着这个袋子。”
姑父的话说完，一群人好像松了一口气。
“妈那么好面子的人，一辈子腰上挂着个袋子，她肯定不舒服。”兰妈妈担忧的说。
“现在别管什么舒服不舒服，面子不面子的，好好治病，能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兰爸爸刚刚还在唉声叹气，听了姑父的话，换了个思路想，有得治疗就是好事。
最后，一群人商量好了，哪些人哪天在医院陪护。
比较空闲的是兰妈妈和婶婶，但两个农村阿姨，一进医院路都不熟悉，所以还是兰爸爸和大伯为主，兰雨和兰云还有姐姐张丽，也说下班后都会过来帮着换换手。
姑姑作为女儿，关键时候最先表示，她会调好自己的假，轮流来照顾。
*
奶奶的手术定在 8 月末的一个周三上午，三家人能请假的都来医院了，爷爷有痛风腿脚不好，也在大伯出门的时候，硬是坐上了车后座。
兰雨请了假，早早的就去了医院。
医生做完手术，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感叹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大一家子等在手术室外面了。
奶奶的手术很成功，但因为年纪大了，医生说还是要多多注意，恢复肯定很慢，夏天也怕感染。
爷爷是个大男子主义非常严重的人，平时在家扫把倒了都不会扶一下，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打工就只是打工，回家什么家务也不会做。
奶奶经常说，她希望老了爷爷先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她无法想象，没了她，爷爷应该怎么办。
听到奶奶手术成功的消息，爷爷皱起的眉头，才慢慢松开。
兰雨眼睛里面有些湿润，她没法想象，万一年迈的奶奶，在手术台上没有下来，这外面的一大家子该是什么样的情形。
*
奶奶麻醉药还没过，姑姑三姐弟留在医院，其他人都先回了云凌镇。
下午姑姑给兰雨打电话，让她去幼儿园帮忙接一下贝贝，说是姐姐张丽赶回营业厅上班了，姑父有事怕接孩子晚了。
于是兰雨问了姑姑，贝贝放学时间后，快到五点，便骑着家里面的电动车，往幼儿园赶。
幼儿园门口接孩子的家长很多，一列一列的队伍，排得整整齐齐的，兰雨找到贝贝的班级，排在队伍后面。
这列队伍在马路最边上，小朋友还没出来，兰雨站的地方没有东西遮挡，太阳特别晒，她举起右手挡在额头前，眼睛才勉强睁得开。
旁边有个车停在路边，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从副驾驶走下车，里面的人摇下车窗，女人对着里面说:“谢谢你送我，迟到了凯凯又要念叨了。”
兰雨转头过去看，是凯凯的小姑，再往里面瞧，车里面驾驶座坐的是向亚桥公司的小周。
兰雨往旁边走了一步，有人挡住了她。
只听见小周在车里面对着凯凯小姑说:“栩栩，你太客气了，你帮我们那么多忙，刚刚也是我们没有注意时间，不好意思啊。”
她就是那个栩栩吗？
兰雨还没来得及多想，队伍便慢慢向前移动了，她赶紧跟着往前面走。
因为姐姐跟贝贝班主任打了招呼，说今天小姨接她，所以排到兰雨接孩子的时候，她在笔记本上登记了自己的信息，贝贝便背着书包，从小朋友的队伍里面跑了过来。
兰雨牵着贝贝的手，在门口签到机上刷卡，凯凯小姑也带着凯凯过来了。
“又见面了。”凯凯小姑看到兰雨，挥着手主动跟她打招呼。
“你好。”兰雨跟她点头微笑。
知道她是那个几次听到的“栩栩”后，兰雨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两个小朋友说了再见后，兰雨牵着贝贝的手，把她抱上电动车，然后往家里面去。
路上虽然太阳晒着，但有风吹过，还是会稍微凉快一点，后面载着小朋友，兰雨的电动车骑得很慢。
她又回想起刚刚的画面。
小周送她来的幼儿园，向亚桥在电话里面也说过，是栩栩帮的忙，上次跟他公司人事通电话，栩栩也在他公司里面。
所以…她是向亚桥公司里面的人吗？可自己之前去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她。
凯凯妈妈在向亚桥的公司做会计，这个兰雨之前听向亚桥提过。
虽然她有些好奇栩栩这个人，但是她也不能因为突然起来的好奇心，就去问向亚桥吧，这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第69章 李女士
姑父晚上来接贝贝回家，兰雨也匆匆吃了晚饭，坐兰云的车回城里面。
“和向亚桥还在谈吗？”兰云单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面，问兰雨。
“在”兰雨说。
“之前小叔和小婶见过他了？”
“刚好碰到了…”
兰云转头过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能不能直接说？”兰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以前兰云可是高兴不高兴，都会说出来的。
兰云把车窗户放下来，右手扶方向盘，左手手肘靠在车窗上，转头看了看兰雨:“他要修他那个玫瑰园你知道吗？”
兰雨点头:“听他说过。”
玫瑰园门口已经在打围了，兰雨从来不问向亚桥工作上的事情，她不问当然他也不会说，他有他的弟兄朋友给他出主意，好像她也给不了什么意见…
“里面要大改动，之前到处找人帮他处理里面的种苗。”
玫瑰苗那么多，一时半会能处理完吗？兰雨也不知道，没有听他提起过，只是上次看了萤火虫后，向亚桥就特别特别忙。
兰雨最近每天空了就往医院跑，说起来两人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最后处理完了吗？”兰雨问。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蒋宇杰前段时间，也在到处帮他问贷款的事，他的公司也就成立了一年多，不到两年的公司，抵押都做不了。”兰云说着，瞄了一眼兰雨:“我都能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兰雨没说话，埋头把手机屏幕打开又关上，反反复复好几次。
“你们俩可真是纯纯谈恋爱…”兰云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不高兴，他在罗娜面前，可是把家底都亮完了，换向亚桥这里，是一句自己的事都没有提。
“我也没有问过他，不怪他。”
兰雨觉得自己和向亚桥是两个独立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舒适圈，特别是关于工作，她没有问的事，他时不时在她面前提起，不是更奇怪嘛。
“最近有见面吗？”兰云问。
“我每天下班就去医院了，不能让他来医院吧。”向亚桥倒是说过好几次，要来医院看望奶奶，但是在医院见面，兰雨觉得也不太合适，便拒绝了他，后来向亚桥也没有再提过了。
“你自己把握吧…”兰云也不好多说什么，后来干脆开了车上的电台，不再跟兰雨说话了。
*
奶奶恢复得还不错，九月份的时候，办理了出院。
大伯为了庆祝奶奶出院，提议选个周末，在家里院子摆几桌，也好感谢奶奶住院的时候，来看望她的亲戚朋友。
大家一致点头同意。
*
兰雨又开始了朝九晚五点半的上班生活，之前出差的同事也回来了，两个男同事一个女同事。
男同事们跟她打过招呼后，回了自己的工位，女同事叫李晴，人不高有些瘦，许是在工地待久了，晒的皮肤比较黑。
见到工位对面的兰雨，谈不上热情，但也笑着说了句欢迎。
兰雨没来公司之前，景观部就只有婷婷和李晴两个人，李晴三十多岁了，婷婷见李晴回来的时候，特别热情的“晴姐，晴姐”的喊。
下午的时候，李晴在部门群里面丢了个压缩文件，让兰雨和婷婷下载一下，说是一个项目需要画的施工图。
婷婷之前是接触过施工的，但兰雨没有。
“你们现在手上没什么事吧？”李晴问。
“目前没有。”婷婷说。
小火车沿线的项目还在走审批，下个月会开工，最近她们俩偶尔帮三楼找找资料，手里面确实是没事。
“那你们跟我画施工图。”李晴说着，望向兰雨:“施工图会吧？”
“兰雨之前是做文案的，施工图没怎么接触，你带一下她。”高经理从办公室出来，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
“行！天正会用吧？”李晴又问。
兰雨点头:“会。”
“那就没什么问题。”
实际上，根本不是李晴说的没有问题，他们是有好几年工作经验的人，兰雨的施工图，画了又改，改了又重新画。
“小雨，我给你发几个之前项目的施工图，你看看？”婷婷休息的时候，端了杯水站兰雨后面，准备跟她聊聊天，结果看兰雨有些无从下手，于是回自己电脑前，去找之前的文件。
“谢谢你。”兰雨感觉自己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明。
*
快下班的时候，兰雨接到向亚桥的电话，说在楼下停车场等她。
兰雨看时间快到五点半了，赶紧保存今天画得图，然后关机收拾东西，提着自己的饭盒下楼去。
向亚桥的车停在一棵大树下面，他左手间夹着一根烟，穿了白 T 恤和卡其色的休闲短裤，头发好像又剪回了之前的寸头。
兰雨往前面走，向亚桥的旁边有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在跟他说话，女人身材不高，被向亚桥挡住了。
听到兰雨的脚步声，向亚桥回头，他好像比之前更黑了一些，又有些瘦了，剪的寸头显得五官十分立体，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有睡好，平时那么讲究的一个人，眼睛下面都有了一些黑眼圈。
向亚桥往旁边移了一步，兰雨便看见了他旁边的女人，齐肩的短发，穿了一个短款的碎花裙子，跟向亚桥几乎长得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嘴巴。
“阿姨…”兰雨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向亚桥电话备注上的李女士，正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兰雨:“亚桥这孩子可把你藏的好，我问他身边的人，他女朋友是谁，没一个愿意给我说的，小雨，好久不见！”
李女士说话的时候，有着难以掩饰的高兴，这种高兴有传染性，向亚桥看自己妈妈笑得眼睛都有些弯，也忍不住跟着心情好起来:“先上车吧，这么热。”
说着，去旁边熄灭了烟头。
李女士上车的时候，推着兰雨往副驾驶去:“你坐前面去，我坐后面。”
兰雨不好推辞，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李女士是个爱热闹的人，有她在的地方，从来不会冷清。
“我和亚桥爸爸，平时在 c 市，也不常回来，家里面就只有爷爷奶奶在，你们俩回云凌镇的时候，可以提前给奶奶打电话，她整天没事，喜欢在家研究好吃的东西。”李女士说着。
“所以你每次回去，就提前给奶奶安排你要吃的？”向亚桥问。
李女士听了从后面拍他的座椅:“你这是什么话？每次我回来，可都是你奶奶追着我问，想吃什么。”
“你们婆媳关系真好。”向亚桥从后视镜看了一样李女士。
“你说话真是没大没小。”李女士虽然嘴里面说着自己儿子，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车开进清县城里面，向亚桥转头问兰雨:“要不要回万达拿什么东西？”
兰雨本来是计划回去一趟的，但车上还有向妈妈，便也不太好意思让他们等自己，于是说:“不用。”
“那跟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好不好？”向亚桥没听到后排李女士的声音，以为她在埋头玩儿手机，说着话就想去抓兰雨的手。
他就是忍不住，看到她就想亲一下，抱一下。
兰雨瞪了他一眼，把手往自己包下面缩。
“小雨，一起回去吧！”李女士不仅没玩儿手机，还把自己儿子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往前移动了一下，在两人座位中间说:“今天去尝尝奶奶的厨艺，奶奶不知道多高兴。”
兰雨想答应，可是自己空着手，怎么去别人家吃饭…
“我帮你准备了礼物。”向亚桥说着，也不管自己妈妈在场:“爷爷奶奶没那么讲究。”
李女士不管他们看没看见自己，听了向亚桥的话直点头:“亚桥爷爷奶奶都是很好的人，不用讲究那么多，本来也是临时回家吃饭，你去了，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向亚桥都 27 岁了，跟他同龄的人，大部分都有孩子了，他连女朋友都没带回去过，李女士已经可以想象，他爷爷奶奶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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