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回问：“什么时候？”
廉奕奕眼珠子一转，想到了那句经典的“改天是哪天 下次是哪次 以后是多久 ”，又把自己逗乐了。
季回却是紧张了。
逗他玩儿？
“明天你得上班吧？”总得挑一个两个人都有空的时间才行。
“休息！”季回斩钉截铁地说。
“啊？”廉奕奕想了想季回的排班表，对自己的记忆里产生了怀疑，“我记得是要上班的啊。”
“明天没有排手术，我可以请假。”
“……行吧。”
季回一锤定音，“那就明天。”
话落，手机搜索领结婚证要带哪些证件资料。
截图。
发了一份给廉奕奕。
“明天我来接你，我们先去拍照，然后一起去民政局。”季回目光灼灼。
“好。”廉奕奕点点头，开始看图片，念叨“身份证、户口本……”
嗯，这些东西她都有。
第23章 季医生紧张了
东西她都有，但――她拿不到。
“妈，爸为什么把户口本锁起来？”这是廉奕奕始料未及的。
户口本被廉爸锁进了保险柜，林女士知道密码，但并不想告诉廉奕奕。
“大概是怕你色令智昏吧。”
林女士在阳台上浇花。
浇花是次要的，主要是有个堂皇的理由靠在这儿看着季回啥时候过来。
“爸呢，去哪儿了？”廉奕奕也没想着问林女士要户口本，解铃还需系铃人，她想拿着户口本去领证，还是得找廉爸。
林女士放下了手中的水壶，漫不经心地说道：“昨晚上你说要户口本，你爸猜着要你想要和季回去领证，他除了把户口本锁起来，还顺手给自己定了张今天早班机的机票。”
“……”狠，还是廉爸狠了！“爸去哪儿了？”
廉奕奕的内心已经绝了今天领证的念头，纯粹是关心廉爸。
“打个飞的追过去？”林女士挑眉，戏谑。
廉奕奕往沙发上一摊，毫无求生欲，“想知道那里有什么特产，爸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
林女士走过来，也坐下了，“歇了领证的心思了？”
“你们是不是不希望我和季回走下去？”
这是廉奕奕第一次和父母摊开来谈论季回的事情。
在她以往的认知里，对于她的感情状态，廉爸和林女士自来是开放的状态。二老也常常和她表白态度，只要她想结婚，对方是她愿意的人，二老坚决不反对，积极配合。
呵，怪不得书上说父母都是骗子呢。小时候骗你说压岁钱帮你存着，长大了给你；长大了骗你说只要你喜欢就可以结婚；结婚了又要骗你生孩子……
“不是我们希不希望，只是不希望你太冲动。”林女士道，“季医生，他……年轻帅气得让我们心慌。”
林女士看着廉奕奕，语气是难得的轻柔：“你爸，昨天一晚上没睡，一直念叨着苏轼那首《洗儿》诗。”
那首诗，廉奕奕印象很深刻。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当年，廉爸把她从学校带回家的路上，她和廉爸说：“爸爸，对不起，我大学都没有读完……”
廉爸当时就背了这首诗，说：“大学不大学的不重要，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孩子无灾无难，做父母的就心定了。你好好的，爸就放心了。”
没想到，昨天廉爸就在念叨这首诗。
也许，当年和黎川的一段感情，她并不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廉爸才是。
――黎川。
想到这个名字，廉奕奕甚至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从最开始的梦里梦到他哭醒、在路上看到瘦削的背影就想到他……但是，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
时间，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会留下一些东西。
时间向前，人也在往前。
这一刻，她甚至有点想不起来黎川的模样了。
心坎里的模样都是季回，哪里还有黎川的容身之处？
廉奕奕想说季回和黎川不一样。
但是，哪里不一样呢？
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好色之徒，不管是季回还是黎川，她都是始于颜值。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只能是她不一样了。
二十二岁的廉奕奕和三十五岁的廉奕奕，对于感情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黎川说：“跟我走，不然就分手。”
她只会傻傻地愣住，不敢去选。
是的，不敢。
她不明白黎川为什么不可以留下，而一定要出国？
如果她跟着黎川走，她恐惧未知的生活；如果她不跟着黎川走，她害怕没有黎川的日子。
彼时她尚且认为生活都很简单，不懂为什么感情里的关系偏偏那么复杂？
如果是季回问她这句话，她大概会跳起来勾住季回的脖子，笑眯眯地给出第三种建议：“不如你跟我走吧！”
黎川啊……
经年后，回忆里的面目已经模糊，但她尚且记得他是少年成名的天才画家。恰好又有高颜值，不管是在校园里，还是在社会上都是炙手可热。
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她是骄傲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是，黎川总觉得她不够出色，日常的十句话里有一半是在暗示她的平庸与平凡不足以与其匹配。下意识觉得黎川的话哪里不对，但爱情蒙蔽了她的心，她一再退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急剧倾斜，不再对等。
不再对等的关系下，黎川不愿意公开她的存在似乎理所当然，她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就只能将委屈和难过都默默憋在心里，日复一日的忍耐着，直到分手。
一段感情，没有安全感，不对等，必然会走向覆灭。
而季回，名刀明抢地闯进了她的生活，每一步都有点“逼迫”的痕迹。
但，季回从来不会想着把她藏起来，遇到同事会大大方方地承认他们的关系，介绍她的身份；耍赖般把钱都交给她；和爱慕他的女同事不屑一顾；即使她一无是处，季回仍然觉得她值得自己喜爱……种种，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和尊重。
是的，尊重――三十五岁的廉奕奕很在乎这两个字。
细细想来，在上一段感情里，黎川未曾尊重过她。
“妈，季回和黎川是不一样的，不管未来如何，当下的我，很想嫁给他。”廉奕奕收回思绪，郑重其事地对林女士的……背影说道。
大概是打麻将时间到了，林女士趁她发呆的时候悄悄就摸到了门口。
此刻，门都开好了。
廉奕奕忍住不翻白眼。她相信，如果她晚一点儿回神，林女士都“偷溜”成功了。
“妈，你又要去打麻将啊？”喂！林女士，你女儿再和你讲人生大事啊！
林女士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表情十分无奈。
哼！果然是被她抓了现行吧。廉奕奕想。
林女士往旁边让了一步，招呼门口的季回进来，似笑非笑地瞟了廉奕奕一眼，“女生外向。”
就……很突然――你怎么来了？
廉奕奕对着季回眨巴眨巴眼睛。
季回带了很多东西来。
烟、酒、水果等等。
都是双份儿的。
显然是准女婿上门的架势。
“阿姨，之前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有正式地上门来拜访您们，是我不对。”博士毕业答辩都没有紧张的季回有些不自在，额头的汗不知道是紧张出来的还是搬东西累出来的，“我和奕奕打算结婚了，我……我……”
第24章 我像喜欢学习一样喜欢你
廉奕奕的剖白，季回听得清清楚楚。
除了非他不嫁的决心，还有一个名字――黎川。
嗯，这是一个好记的名字，他总觉得耳熟。只是不知道这位黎川是不是那张夹在《仔猪健康养殖技术》中纸条的主人？
这事儿，季回记心里了。
季回希望他和廉奕奕的婚姻是被双方父母祝福的，如今廉爸不在，领证的日子自然要后延。至少，他这一趟上门，林女士认可了他。丈母娘已经点头，老丈人“屈服”还远吗？
他这点等待的耐心还是有的。
倒是廉奕奕，似乎是忘了自己提过“黎川”这个名字，直到他这位准女婿和丈母娘的初次会晤结束，送他下楼离开，也没想起来要和他提一嘴黎川是谁？
以季回的推测，八成是廉奕奕的前男友。
你想想，廉奕奕一个三十五岁的女青年，明眸善睐一小佳人，能没点过去？这些，在交往之前，季回就有准备了。
有句话说，你所经历的一切，皆成为了今天的你。
季回接纳廉奕奕的所有过去，他深知过去已然过去，不必回望。
但――那是《仔猪健康养殖技术 》啊！一堆画册中突兀的存在，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想到廉奕奕房间里占据了半面墙的画册，季回忍不住皱眉。
他曾提议过两人一起去看画展，廉奕奕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甚至说：“我对艺术没有兴趣，我看不懂。”
可以说，廉奕奕对画画兴致缺缺。
这样的一个人，家里有许多的画册，而在画册中夹着一本《仔猪健康养殖技术》……有些事，平时不在意的时候只当是寻常；你若细思，那哪哪儿都是疑惑。
要不……他直接问问？向来行动派的季回在纠结了四个小时后，问廉奕奕：“黎川是前男友？”
听到这句话，廉奕奕呆愣了一下，道：“是。”
愣神的时间明明很短，但只是这一秒钟的停顿，季回的心里难受了一下。
――我想知道你们的故事。
――我可以知道你们的故事吗？
斟酌再三，季回问：“能说说吗？”
电视屏幕上正在静音播放《脱口秀大会》，这是廉奕奕喜欢的为数不多的综艺节目。
一名叫小北的脱口秀演员正在讨论前男友这个话题。当他问起女朋友的前男友，女朋友反问了一句：“你确定要听吗，小北？”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问句。
脱口秀还在继续，廉奕奕还没有回复。
直到小北说自己分手后哭出了驴叫，电话那端的廉奕奕才有了动静。
“季回啊。”
季回突然觉得，有时候残忍的不止有问句，还有名字。
他，好像也不确定要不要听下去了。
“我刚才花了好久的时间去捋了一下我和黎川的故事。”随之是一声沉沉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像是通过电波直接落在了季回的心上，沉沉地压着。
前任，真是一段感情里禁忌的话题啊！
季回心底是有些后悔的，后悔自己没有迂回一点去了解这个黎川。
“但还是没有捋清，”廉奕奕长舒一口气，“我就把能想起来的，你来捋吧。”
十多年前的前男友，就算曾经恋爱上头，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哐哐撞大墙，但如今，昔日伤痛早已麻木，心上那头小鹿也在时间的洪流中风化殆尽，早就不会乱撞了。
呼――
季回在心底也默默松了口气。
“你说。”
和一些无疾而终的初恋有些差别，在这场爱情里，廉奕奕被黎川的粉丝人肉、恐吓、威胁……最终，廉奕奕生理和心理都出现了问题，被迫退学，进行了长达三年的心理干预治疗。
廉奕奕说得云淡风轻，简单概括，季回握紧了拳头，觉得真应该狠狠将黎川揍一顿。
“季回，我爸妈都觉得你很好。他们的不同意，只是不放心我。”廉奕奕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定，“我花了很多年才走出心里的死角，然后遇到了你，所以，虽然我也不是很放心我自己，但――季回，我相信你！”
她相信季回，给了她足够安全感的机会！
季回心疼廉奕奕，不想泄露自己此刻的情绪，只能“嗯”一声给予回应。
“季回，你有前任吗？听说医生都是在读书的时候就被瓜分了。”她这属于捡漏啊！
这……气氛烘托到这儿了，她如果不应景问一句是不是显得她不够在乎对方？
“……”
季回沉默。
今晚，真是感情生死局啊！
不太严格地算起来，季回是有前任的。
他入学不久后就有女生表白，他看对方也经常去图书馆，觉得对方是一个积极努力上进的女生，于是决定交往。没想到，他刚同意交往，那名女生就撕下了积极努力上进的面具，不愿意和他去图书馆学习，拒绝考证考研，对未来没有规划……
“所以，因为对方只想摆烂，你们分手了？”廉奕奕憋着笑问。
“……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
廉奕奕好奇了，“你分手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总不能是直接说“你太摆烂了，我们分手”吧，当时可没有摆烂这个词语。
季回抿抿嘴唇，说：“我和她说，你太不上进了，我们不合适。”
当时年少，直接了当觉得自己潇洒又干脆。如今想想，十分羞耻！
“哈哈哈哈――”
廉奕奕想象了一下季回冷着一张脸对女生说出这句话，就笑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最终，廉奕奕笑着说：“季回，你怎么那么可爱？”
季回耳朵红了。
哪里可爱了，明明十分羞耻！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笑了？
严格说起来，他和那名不太上进的女生仅仅确立关系两天后就分手了，没有牵手轧马路、没有一起在食堂吃饭、没有一起上过自习……大学情侣常做的那些事情，他们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故事就在简单的聊人生聊未来中结束了。
“不许笑了！”季回道。
廉奕奕弯起的唇角却怎么也压不下来，“季回，我比她更不上进啊，怎么办？”
“我现在不喜欢学习了。”
我以前一门心思只想搞学习，而现在，我一点不想搞学习――我像当初喜欢学习那样喜欢你。
第25章 爱情的酸臭味
科室主任巡完病房回办公室的时候，特意喊了季回说话。其他人见状，识趣地各自忙碌去了，没继续跟着。
“季回，你是我很看好的年轻人。”
季回不说话，静等下文。
“你那女朋友什么情况？”主任也没多寒暄，直入主题，“之前好像是你的病人？”
那天季回和廉奕奕手牵手去停车场被同事们看到后，季回的神秘女友有了具体的形象。私下里，除了骨科，好几个科室都在谈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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