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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庄子里也有不少老头老太太，其中一些老太太更是……特别泼辣！
他还被人拉去瞧两个老太太吵架呢，坐在地上又哭又嚎，那动静可大了，但前一刻吵架的老太太转头也会对他和气的笑，拉着他的手像是对亲孙子一样，有着说不完的话……
想到庄子里的情景，叶惟清放松了几分。
他本以为前院的样子变得已经够大了，等到了老太太院子里，才明白什么叫做面目全非！
这院子里的东西都被薅秃了吧！
“大姐这么缺银子吗？”叶惟清进屋之前，先偷偷拉着蒙管家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问道，“我看祖母院子里的下人都比以前少了一半，这附近的味道也不对……”
“您放心，大小姐都能解决的。”蒙管家看着天真的三少爷，都忍不住宠溺几分。
叶惟清抿了抿嘴，这是有大事儿发生啊！不会是他们家又卖了不少家业吧！
叶惟清叹了口气，爹娘的孩子，果然都是败家子，大姐比他和大哥还厉害呢！
他心里琢磨着，腿脚则跨进了屋门，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有些腐朽的味道，明明窗子是打开的，可他就是觉得有点难闻，在往里走，瞧见了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叶惟清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叶惟清吐口而出，说完连忙又收回去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祖母，您、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根本就不像是祖母了，看上去像一块晒干了的木头，身上虽然盖着被子，可还是能看到她是直挺挺的躺着，脸上一点气色都没有，双眼凹陷，面容也干瘦了许多……
这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离开了二十年……
“小、小贱……种……”老太太声音沙哑，眼前闪过这个身影之后，喉咙里头发出不清晰的声音。
叶惟清听清楚了，心头一颤。
但下一刻，他看着这个腐败了的人，慢慢与从前那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融合在一起……
他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温和又慈祥的责备着他，仿佛他是世上最糟糕的孩子，她或许不会大声辱骂，但一字一句却能刺激着他的自尊，她像是一座高山，重重将他踩在山底下，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可这一刻，她就是个……快要死了的老太婆。
她虚弱、可怜、愤怒又无奈，那干枯的眼睛里头布满了血丝，不知是经历过什么样的摧残……
原来，她也会变成这样。
第130章 不会让你如愿
叶惟清靠近几分、又靠近几分。
如果是以前，他这副样子肯定会被骂，但现在床上的人一声不吭。
“祖母一直都是这样吗？”叶惟清胆子大了点。
“最近严重些，二爷捉刀之事闹得人尽皆知，老太夫人得知之后便受不了打击，除了能睁眼、轻微的张张嘴吃点东西，别的便做不了了……”一旁伺候婆子道。
连婆子已经被处置了，缘由也简单，明知老太太做得不对，竟还推着人去前院面见几位大儒，说出那番是非不分的话，影响叶家声誉，理由充分妥当，挑不出错。
而如今屋子里则是叶云眠的安排的新人，伺候老太太也是十分尽心。
叶云眠从不会在明面处苛待老太太，没必要。
叶惟清怔了一会儿，此时才算明白，为何大姐叫他回来。
“祖母……”叶惟清呆了呆，嘴里叫了一声，随后嗤笑了一下，眼里竟有几分泪光，“你算哪门子的祖母！现在你快要死了，等你死了，就再也不会罚我了！”
伺候的婆子一听，连忙将嘴巴闭紧走了出去。
这屋中的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叶惟清发现，从前那严厉的束缚好像在这一刻瞬间没了似的。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看人，又看看物件，往地上摔了个东西，发出一声清脆，却发现床上的人依旧是躺着的。
他故意说了些冒犯的话，又说自己一定会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可那个身影依旧没有反抗之力。
“祖母！你倒是反驳我啊？！”叶惟清突然发狠，冲着那身子摇晃了几下。
依旧如常。
叶惟清总觉得心里有什么情绪在汹涌而出，这一刻，他竟想伸出手让这个无法再欺辱他的人彻底消失……
他伸出手去拿住了被子，试图捂上去！
只是盖住的瞬间，他又立即恢复如常，收回了自己的动作。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叶惟清目光黯然，“我知道，你控制我、欺压我，是害怕有一日我如我父亲一样能干，你怕我和大哥成为二叔的绊脚石！你肯定很想让我弄死你，这样你就可以减少痛苦，让我心里多出几分阴暗，但让你失望了……”
这些日子，他跟在魏夫子身边，将这些年他所看不懂的事情，一一梳理了一遍。
每次疏解，他都很痛苦，痛恨自己的无能，也想一辈子躲起来，就在庄子上生活便好，但即便他人在那里，可噩梦却仍旧会出现，让他不得不面对。
好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整自己，有很多真正关心他的人，不会让他费尽心思的去讨好……
如今，他可以轻易的要了祖母的命，她已经快要死了，即便突然出意外，也不会让人怀疑他。
可他害怕自己迈不过心里的坎。
他不怕杀人，但害怕用这种无能的方式。
叶惟清吐了口气，似乎又变成了进门前那个傻乎乎的黑瘦少年，他突然展露出几分笑颜，对着床上的人说道：“祖母，承蒙您多年养育之恩，孙儿无以为报，将来必定拼命苦学决不懈怠，终有一日，孙儿再也不会被人欺，会凭靠自己，堂堂正正。”
说完，叶惟清起身离开，没再转头多看一眼。
大姐在这个时候让他过来，是特地想让他自己选择的吧？
或许，他这样的做法才不会让大姐失望。
叶惟清又去见了叶云眠。
叶云眠发现这傻弟弟真的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这人不低着头的缘故，显得个头似乎都涨了一截，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精神，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结实有力，看样子最近过得无比充实。
“大姐，谢谢你。”叶惟清有些羞愧，他真的让大姐操了很多的心。
也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少，才能让老太太躺在床上变成个废人。
“你我姐弟，无需客气，而且你也不要太有压力，等老太太的事情一了，你想去哪儿都成，我也不会这般随意的叫你回来。”叶云眠笑着，和气的说道。
叶惟清想了想：“大姐，我最近过得很好……特别好，我确实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我现在在庄子里读书习武，进展也很快，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偷懒，我也想有出息……多赚点银子给你花。”
他一路走来，发现家里的东西真的卖完了。
叶云眠愣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这十几年来家里一直如此挥霍，哪怕也是叶惟清，也早已习惯了遍地富贵的摆设。
“嗯……你自己看着办吧。”她不想解释。
确实缺钱，三弟要是这么懂事儿想给她银子花……那也行啊，生命总要有些奔头嘛。
叶惟清舟车劳顿，很快便去休息。
……
夜深人静，院中冷冷清清。
叶云眠隐隐觉得似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应该是隐藏在高处，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潜入了她的屋子，等待她彻底睡死过去，然后一击毙命。
叶云眠坐了起来。
夜半三更，拿出了笔墨纸砚。
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一点点描绘出五六岁时二哥的模样，屋中只那一点光亮，让那宣纸上的模样显得更加清晰。
她作画的水平很不错，不过平时都用来画些花草药材，此时画起人来也十分生动。
“二哥若是长大，如今应该二十了吧？”叶云眠轻轻叹息一声，将这幅画摆好，然后又在旁边描绘起来，“二哥小时候很调皮，小时候爬树摔下来，刮破了手臂，胳膊上应该有个月牙般的痕迹，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应该也还在……”
“他长得应该像祖母，爹爹那时候总被他气得厉害，却又舍不得打……眼睛……应该是这样的……对了，他耳下有一颗小痣。”
叶云眠似乎是自言自语，但声音却无比清晰。
她画得很慢，两幅画结束之后，天都快亮了。
也没见那暗处的人动手。
叶云眠将两幅画都摆好，休息一会儿之后，便顶着疲惫的双眼出门。
最近很忙，家里的事情要应付，另外也要为萧幽意的第二疗程施针做准备，萧幽意不喜吃药，而她针灸之时，却需要独特的药香辅佐，都需要她亲自去配。
叶云眠从屋子里出去之后，暗处果然出现了个身影。
走到了那画作面前，仔细盯着。
第131章 死无葬身之地
叶云眠只瞧见过的祖母的画像，所以如今照着祖母画出来的二哥，即便有一双剑眉，也依旧略显阴柔些。
只是这身影却驻足在画像前，有些发怔。
这画像与青焰为何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小时候那一幅，与她所见过青焰幼时几乎一样！
她从小和青焰在一起训练，青焰受伤之时，她也亲自给青焰抹过药，他的胳膊上也有叶家大小姐所说的月牙形状伤痕！
为什么这么巧？
青霜有些迷茫，原本她不该做出让人怀疑之事，但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将这两幅画像往怀里一揣，迅速的从屋中离开，去外头与青焰会合。
“为何这么久？”男人就在叶家不远处的茶摊里坐着，容貌看上去平平无奇，还有粘了两撇小胡子，瞧着与从前的茶摊老板没什么区别。
“出现了些意外……”青霜犹豫了几分，然后进了屋子里头，“我本是要动手的，但是却偶然听到叶家大小姐说了几句话……我觉得很奇怪。”
“叶家如今防守森严，今日没有完成任务，再想悄无声息的混进去并不容易，你的理由最好足够充分。”青焰冷漠异常。
青霜一听，心中也有些酸楚。
虽说他们只是伙伴，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受训，可他变得越来越冷漠，就像是这心里除了主子和林姑娘，再也没有在意过任何人……
青霜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画像，摆在了青焰面前：“你看这幅画，他与你幼时一模一样！而且叶家大小姐也说，她那丢了的二哥胳膊上有月牙疤痕，耳后有小痣……我算了算时间，也记得很久之前你说过，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是什么样的人，五岁之前的记忆一点也想不起来，而叶家二公子……”
“呃！”青霜还没说完，便被一掌击中了肩膀。
她连退数步，捂着肩头，忍着剧痛看着他：“我知道你怪我多事，不该放过那么好的机会……可是青焰，倘若你是叶家二公子怎么办……若真有那么巧的事情，那你我便不能杀她……”
“不可能！”青焰冷眼看她，“主子调查过我的来历，我虽不记得，但他说过，我父亲乃是采花盗，还给我看了父亲画像，与我有七成相似！昨日如此好的机会，你不仅没有把握，甚至还将这些东西拿了出来，你我再想动手，会更加危险！你速速回去，将东西原样放回，否则我必如实禀告主子。”
青霜只觉得心头更凉。
“万一主子是骗你的呢……”她还是没忍住说道。
他们这些人身体里都被下了剧毒，即便知道被骗，为了一条贱命，也不可能抵抗，而且多年来，服从主子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天职，她也从未胜过反抗之心。
可前几日，她的心竟有些动摇。
他们俩被派来暗杀叶云眠之前，一直跟在林姑娘身边的赤羽，因过被罚。
赤羽三番两次保护林姑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就因为林姑娘心情不悦，主子便迁怒于她，足足让人抽了赤羽三十鞭！
赤羽忠心护主，却受了这般的苦，倘若有一天让主子发现青焰对林姑娘的心思，只怕青焰会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一同受训的人里头，赤羽性子最好，最懂得如何安慰人，而青焰受过的苦最多，幼时每次她和赤羽要受罚，青焰都会替她们扛着，所以她决不允许他走向一条不归路。
倘若，他是叶家二公子，那或许……他的人生可以有所不同呢？
然而此时，青焰听着她的话却更加的冰冷：“同样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青霜，如果你再生出异心，便是我也不会替你隐藏！”
青霜面色发白：“我没有异心，我只是为你好……你仔细看看好不好，这画，真的像你……”
“绝不可能！”青焰毫不怀疑，冷漠又道：“你不用再说了，这次的任务，你不适合继续做下去，你回去领罚吧，我自己来。”
青霜手里攥着那两幅画。
画儿被捏得皱了，此刻便是想还回去只怕也不成了。
青霜目光落寞了几分，道：“你可以不查一查自己的身世……但有些想法你要掩饰好了，主子眼中容不得沙子，若知道你钟情林姑娘，那你将会是什么下场？”
青焰目光一闪，并未吭声。
幼年，受训的日子太苦了。
有一回他、赤羽、青霜，另还有四个兄弟，结伴逃跑，那时候他们身上还没有被种下剧毒，天真的以为，只要能离开那个牢笼，即便做个乞丐，也有几分自由。
可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别院的地下的暗室中呆着，出去之后，连方向都分不清。
他们很快就被发现和追杀，立即找了个地方躲藏起来，藏了三日，滴米未进，有些受不住了，他便出去探探路并寻些吃的。
机缘巧合，遇到了林姑娘。
她当时八九岁，穿着一身桃红的衣裳，如同桃花所化的仙子，见他浑身是伤，特别柔和的去帮他找药，还给了他很多吃的……
在那一刻，那是他短暂的人生中，唯一一抹光亮。
但后来，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逃出去。
被抓回去之后，迎来的是最严厉的惩罚和磨练，也是在那场磨练之中，他们七个人死了四个。
青霜并没有听青焰的话，而是强硬的走过去，将画塞到了他手中，眼中也平静了许多：“画还不回去了，你自己收着吧，动手的时候小心点，我就在这里接应你，等你完成了任务之后，不用你提醒，我自己会去领罚的。”
青焰瞥了她一眼，回屋准备一番，再出来的时候，又换了个模样。
很快便消失在眼前。
而那两幅画并没带走，而是在茶炉之中，化成了灰烬。
青焰能力更强些，第一次之所以让青霜出马，完全是因为任务对象是个女子，青霜更能了解任务对象的活动和行为，推测下一步要做什么，而且青霜性子一向软，他本也是有意锻炼她一番，却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没完成。
青焰很快便进入了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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