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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小二缩了缩头：“瞧见了几个……从前常来咱家用膳的那几位少爷，正在对面……而且还没用上包厢，只落座在一楼，吃得挺开心的……”
林大吐了口气。
“还有、今日那几位老餮们也去了……”小二小心的说。
京中，有不少在家颐养天年的老家伙，这些人不是有能干的儿孙，就是皇族宗室，年纪大了在旁的地方力不从心，自然也就更爱享受口腹之欲，他们不缺银银钱，几乎每几日就会出来寻觅些好酒好菜，一旦瞧上了喜欢的，便很舍得砸银子。
且得了他们的肯定，酒楼的生意也会水涨船高，引来更多的小餮们光顾。
“到底是谁！！他们东家姓什么还没问出来吗？！”林大一听，更是有了些紧张感。
“问、问出来了，刚才有听到别人说，说是崔大厨……”小二心头一跳。
这么一说，林大脸色一变，有些慌了：“姓崔？你确定！？”
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崔胥燕的亲人？！
他这林氏酒楼里的菜色几乎都是出自崔氏菜谱，也只有崔家的人能做出味道比他好的崔氏菜，可当年崔胥燕明明说她亲人都死干净了，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一个？
林大压根就没想到是崔胥燕本人，毕竟那人早就被肃王扔去了青楼里。
一个女子落在那种地方，就算不主动寻死，应该也已经被摧残的不成人形了，哪有这么大的本事突然开一家酒楼？
林大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起来，仔细想了想，道：“那家酒楼里的几个跑堂，偶尔会有些外地口音，想必那东家也是个初来乍到、不知京中规矩的，再过一个时辰，你以我……不，以肃王妃的名义去请，在同一条街做生意，横冲直撞得罪人都不知道，自然要和他说说道理！”
他这酒楼，刚开张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不少麻烦，总有些不开眼故意找茬，而那些人，如今坟头都长草了。
他也没想到，都过了这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不知死活的故意抢生意。
“东家，咱们新找的货，与姜掌柜卖给咱们的那些还是有区别的，如今他不愿意供货了，往后怎么办？”没一会儿，采购的管事也过来问道。
林氏酒楼一开始的干货都是姜鉴提供的，后来减少到了四成。
而姜鉴提供的这四成好货，则用在要紧的客人身上，比如那些老餮，他们的嘴巴能尝出其中区别，不好糊弄，但其他普通食客就无所谓了，寻常食材他们压根就分辨不出。
这事儿的确不好解决。
这个姜掌柜很不一般，他很会交朋友，手底下商队更是不少，这些年来走南闯北不知攒下了多少家业，当初也是国公府牵线，才和姜掌柜联络上的。
“你去和姜掌柜说，以后不论是什么货，价格都愿意添一成。”林大觉得还是银子没给够。
采购的管事立即应下。
“咱们手头剩的这些先省着用。”林大又补充道。
“家中如今要办喜宴了，原本打算都用姜掌柜送来的那些干货，如今……”管事有些为难。
“用寻常的就行。”林大无奈道。
只是林家如今已经不比以往，来往的都是些贵客，原本打算用最好的食材，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喜宴办得圆满些，但现在情况不允许了，好在这些年陆续换了六成的食材，要不然姜鉴这一抽手，他这生意都要耽搁下来。
管事听着话，便立即安排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小二也去找了璀月酒楼的管事，将林大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听到林家来请，崔胥燕下意识有些害怕又愤恨。
但旁边的阿北兄弟立即说道：“去啊！做了亏心事的可不是你，他们敢来请你，肯定是不知道这东家是谁，若是知道了，只怕每日都要慌得睡不着！”
阿北和崔胥燕相处几日，对这姑娘也同情得很。
“你说的是，我身后还有大姑娘呢，何至于像过去那样怕他们……”崔胥燕放松了几分，“那我去去就回，这后厨的事儿先劳烦你了。”
“带四个人，若是他们敢来硬的，也莫要认怂，咱们这些兄弟没有一个是软蛋！”阿北立马说道。
崔胥燕笑了笑，十分感激。
只是她哪怕是笑也都收敛着表情，怕自己这张脸会丑得太吓人。
叶云眠这些兄弟姐妹们各个都是好事儿的，阿北一嗓子，立马冒出两男两女来，闹着要去。
有他们陪着，崔胥燕戴上了帷帽，便往林氏酒楼走去。
一说是璀月酒楼的东家，便立即被请入了包厢之中。
里头，林大已经坐定了，甚至还将林绵绵也请了过来。
“在下林明，是这里的东家，这是我妹妹，未来的肃王妃，崔东家，请坐！”林大掷地有声的说道。
透过帷帽，崔胥燕能瞧见这兄妹二人，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
不过不同的是，此时林绵绵看上去态度有几分慵懒，似乎并未将她放在心上，轻扫了她一眼之后，便了甜笑着说道：“你怎么还戴着帷帽啊？还是摘了吧，要不然别人会以为你见不得人的。”
她声音很甜，可却让崔胥燕有种阴冷入骨的感觉。
“绵绵，好久不见了。”崔胥燕心有恨意，但还是忍耐了下来，镇定的说道，然后摘下了帷帽。
第191章 都被她骗了
崔胥燕再次看到林绵绵，恨不得扑上去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可她答应过叶姑娘，会收敛自己的恨意、要有理智。
而且，如今的她对未来有期望，她已经不是那个在青楼里苟延残喘的人了，她有了酒楼，有机会将崔氏谱扬名天下，所以她不能冲动。
她将帷帽放在了旁边，坐了下来，那张脸冲着林绵绵看了过去。
林绵绵隐隐觉得声音有些熟悉，等看到那张脸时，更是吓了一跳，面前的杯子都被碰到了：“你是鬼吗！？”
“让你失望了，我还活得好好的。”崔胥燕清冷的声音与林绵绵截然不同。
林大也认了出来，同样失去了镇定。
“你怎么没死？！”林大一向稳重，可此时也变了脸色，那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世上没人比他更熟悉崔胥燕，因为当年崔胥燕展露了厨艺之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一起磨练厨艺，二人年纪相差五六岁，却很能谈得来……
崔胥燕很聪明，任何食材在她手里都能弄出花样，她天生就有一根与众不同的舌头，能尝出所有食物蕴藏的美味，她坚强还有韧性，能为了一道菜不眠不休，直到琢磨出最完美的菜式……
那时候，他甚至曾想过娶了崔胥燕，哪怕她孤身一人，连个娘家都没有。
但这人脾气很倔，满脑子只想着崔家、崔家！
崔家人早死绝了，可她仍旧幻想着有一日开一家属于崔家的酒楼，她太自私了，眼中根本没有别人，所以后来他娶了别人。
当初她甚至还想爬肃王的床，更让他彻底失望。
所以在肃王将她扔去青楼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
是她活该，不仅背叛林家，甚至还想抢走他妹妹的男人，贪婪、虚荣又狠毒，从前真是看错了她！
“二位还活得好好的，我为何要去死？”崔胥燕看到他们变了脸色的样子，真的轻松了很多，“你们家这酒楼真的是没怎么变，你知道的，我嗅觉和味觉都异于常人，菜色好不好，闻一闻就知道了，林大哥，你做的菜也还和以前一样，半点长进都没有，我听说你这些年也没琢磨出几道新菜式来？总守着过去那可是不行的……”
“你住口！”林绵绵突然严肃的喊了一声，“阿燕，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大哥说话呢！？”
“为何不能？他是东家，我也是东家，谁又比谁低贱了？”崔胥燕笑着说道。
此时她笑得张扬，那面上的伤疤看上去更加的触目惊心。
“你变了！之前的事情就当是你一时糊涂，可你都过了这么久，你还没悔改吗？你知道吗？我大哥原本是打算娶你的，可你倒好，竟然误入歧途！你真的太让我们失望了啊！”林绵绵真诚又难过的说道。
崔胥燕当场笑了，笑得抑制不住。
“你真的还和以前一样虚伪又善变，当年我不是投奔你们林家，我只是在你们林家找了一份跑腿的工作，你们利用我、压榨我身上所有的价值，当你发现我还有自己的想法时，便觉得是我背叛了你！绵绵，你我从来不是主仆，何来背叛！”
崔胥燕笑着笑着，看上去越发冰冷又猖狂：“那时候我无能又愚笨，只会用那种笨拙的方式去报复你，但现在不一样了，你看看我，已经可以你家兄长平起平坐，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在你面前自惭形秽！？”
“你放肆！我是肃王妃！”林绵绵赌气似的，“阿燕，你若是再胡说，我便要让人给你些教训了！”
“林姑娘还没嫁人呢吧？”崔胥燕身后，叶云眠的人笑着说道。
“没嫁人就开始用夫家的权利了？真是好吓人啊！”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虚张声势，吓唬吓唬崔大厨，想让她低头，最好将酒楼让出去给他们林家，我听说啊，这条街上以前还有很多酒楼，都倒了，那些大厨最后都成了林家的人，等将他们身上的本事学完了，就会被赶出去……”
“挖肉吸血也不过如此啊！”
崔胥燕身后的四个人开始聊了起来。
那吵吵闹闹的样子让林绵绵很是不喜：“阿燕，我知道你没当过主子，不会教导下人，但也不该将人教成这样，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在这方面自然是不如你的，这些年，但凡出现在你身边的，只要身份不如你尊贵，便都要受你的驱使，不是吗？”崔胥燕讽刺了一声，“好了，不知道你们二位今日寻我来，究竟是想给我下马威还是想要威胁我关了酒楼，不论是哪一种目的，都要让你们失望了。”
“你不怕吗？当年你犯了错，被扔去青楼那种地方，如今治哥哥也照样可以那么对你的，阿燕，既然你从那里出来了，就该想想如何能过好后半生，而不是闹脾气。”林绵绵皱着眉头劝道。
“你试试便知道了。”崔胥燕冷漠道，“我本就是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人，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当年的她，孤立无援。
没有亲族、没有朋友、没有依靠，所以哪怕她是个良民，肃王也能轻而易举的逼着她卖身到青楼，她的冤枉无处能诉。
但如今不是了。
崔胥燕如此态度，让林绵绵心里有些怀疑。
“是谁将你从那里带出来的？”林绵绵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考虑了一番，脑中只浮现出叶云眠的身影，“叶家大姑娘吗？”
崔胥燕笑了笑。
林绵绵又生气又觉得背后生出一股凉意。
这个叶云眠究竟想做什么！处处与她作对！
她阴沉着脸，知道原本想好的那些话此时也没用了，崔胥燕既然已经成了叶云眠的人，那么就一定会和她鱼死网破……
直接让小二送客。
崔胥燕看着这兄妹俩的表情，心里也有些舒爽。
竟有能让他们寝食难安的一天，真是可笑。
“我的厨艺比不得她……甚至这些年招来的那些厨子，没有一个能有她的天分，妹妹，当年你太过冲动了，应该想法子将她留着，而不是和她站在对立面。”林大有些后悔。
才开张第二天，就能抢走他好几个老食客……
“大哥，你是在怪我吗？她已有外心，就算留下来也不会忠诚的，万一心怀恨意、在饭菜里动手脚怎么办？”林绵绵委屈的说道，“而且，那些食客们都被她骗了，她身上都脏成那样了，如果别人知道了，怎敢吃她做的菜呀……”
第192章 自作主张
林绵绵微微低着头，看上去很不开心。
林大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立马便收回了那紧张的神色。
恢复柔和模样看着自己的妹妹，轻声说道：“大哥也只是一时着急了，最近家中事多，你四哥身子骨废了，这两日总是发疯发狂，我除了要处理这酒楼的事情，还要再去安抚他，着实是有些心力憔悴，而且这酒楼的生意又一落千丈……”
“大哥，我没怪你。”林绵绵连忙道。
“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兄妹几个都不可能相互心生怨怼的……只是你四哥如今是不知道该怪谁，叶云眠将他害成那样，却仍旧能好好的，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他心里当然难受……”林大叹息着说道。
林绵绵岂能不知？
莫说是叶云眠了，便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都还好好的活着呢。
四哥那么用功才得了武状元，本来可以和三哥一样走向仕途的，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她也好生心疼……
“绵绵，你不觉得最近我们家出的事情太多了吗？老三竟然被贬去了吴崚县那种清苦之地，三年之内都没了出头之日，老四又变成这样，如今连我这酒楼都遇上了麻烦，着实让我不得不多想……”林大盯着妹妹。
其实他想说的还不止这些。
“大哥，你的意思是……”林绵绵怀疑的看着他。
“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在叶家大姑娘回京之后发生的，老六之前在国公府读书读得好好的，也被她赶了出来，她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咱们家人好过的，你仔细想想，你有多久没瞧见定国公和他那个不中用的弟弟了？”林大又道。
林绵绵心里有数。
叶惟寅在守孝之前就很少出门了，这次出门也只是去两仪观拜神，甚至连她的替身都不放在眼里了……
对此她也一直很担心。
这些年叶惟寅虽然总是和治哥哥作对，可对她从来还是尊重的，她也很害怕，如果有一天叶惟寅彻底发疯，连她都不放在眼里，林家可能承受住他的妒火？
她想嫁给治哥哥，但她也知道娘家的重要性……
还有那个叶惟清，就像是死了一样，都没人再瞧见过了……
“你马上就要嫁给肃王殿下了，的确需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能和从前一样与那些官家少爷们过多来往，可比如宁家公子那些少爷们，该有的礼数也不能断了，莫要让人觉得你成了婚便躲在后宅不再见人，如今你三哥不在京城，咱们家连个能撑腰的人都没有，也只能寻求别人的依靠了……”林大又道。
很显然，肃王这个依靠，还不够。
肃王身份虽然尊贵，可他身为王爷，平日里太忙了，即便陛下不给他安排政务，他也要表现出向上好学的样子，每日能留给的林家的时间太短。
且肃王也说了，陛下对林家有意见，所以他最近也不敢太亲近林家，说是怕安王盯到他的错处，所以连给棉棉出气的心都没了。
林大仔细说着，林绵绵若有所思。
“要说这定国公，对你确实是好，咱家能有今天，也是多亏了他帮忙，咱们爷爷与最近过世的老太夫人还是表兄妹，两家本就是有亲的，从前你担心肃王爷吃味儿，所以故意疏远国公爷，为兄觉得此事欠妥。”林大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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