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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肉(双重生)——青山卧雪【完结】

时间:2024-05-20 14:45:32  作者:青山卧雪【完结】
  牡丹心疼的握住荔红枝的手,咬牙道:“奴婢尽心帮您。”
  荔红枝便笑起来,“时辰还早,把插屏拿来,今夜便能绣完这副金蟾折桂,三四月份新科进士发榜,上榜的还罢了,那些落榜的,难道就不想买个这样的插屏回去摆在书案上供着,取个好彩头吗,咱们就又能多得些使唤银子了。”
  “是,这就去拿。奴婢的绣艺赶不上娘子,便多打些络子。”
  “那就捡寓意好的打,步步高、一串红、鱼跃龙门、金蝉子、雀登枝、如意方胜、状元及第。”荔红枝从牡丹手里接过插屏,不无嫉妒的道:“幼时同在棠氏内学堂上学,课业种类繁多,姨丈让选一样精修,荔四选了绘画,我却选了绣技,现在却是后悔不迭,她画一幅画,一日便成,撑死了十来日罢了,我绣一副绣品少则十几日,多则几个月,耗费时光不说,若想卖出高价还得我把眼睛熬瞎,呕心沥血才成,早知有今日,我当年也选绘画了,现如今附庸风雅的多,随便勾勒几笔拿到书画铺子里也能卖两个钱了。”
  牡丹便笑道:“奴婢记的清楚着呢,当年娘子坐在前头听课,奴婢们跪坐在后面守候,奴婢记着当年有一堂课,棠氏郎主讲的大概意思是,每个小娘子天性禀赋不同,个人选个人的,四娘子于绘画一道上有天赋才选了绘画,娘子于绣艺上有天赋才选了绣艺,可不是冲着哪一样最容易赚钱选的。”
  荔红枝往灯下凑了凑,一面穿针引线一面耷拉着嘴角道:“有时我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天性禀赋也是截然不同,命也如是,我命苦福薄,少不得使尽手段,不要脸不要皮的往上攀着才能不坠泥沼,荔四怎么就那么好命。”
  牡丹低下头打络子,道:“要奴婢说,最好命的是棠十娘子。”
  “是了,棠静韫不仅有个事事为她打算的好娘,有个娇宠她的好耶,还有个疼爱她的好兄长。”荔红枝又在插屏上落了几针,“姨丈和善,幼时常见他把棠静韫抱在怀里,抱着看花,抱着捉蝴蝶,荔四在旁边看着搀的流口水。”
  蓦的,荔红枝气的把插屏摔地上,“那小贱人明明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凭甚还要来和我这苦命人抢鲁王!”
  牡丹心疼的望着,默默无语。
  ·
  书房对着院内的那一面是月洞窗,彼时,窗上映出了两座莲花台灯的影子。
  窗下摆了一张四面平台座如意花卉纹红木矮榻,榻上置了一张云纹花腿方几,荔水遥伏在上面正拢着一只并蒂莲炉鼎,闻香。
  兰苕紫翘陪着,一个倚窗打络子,一个在灯下绣抹额。
  九畹在下面,坐着一张绣墩,守着一张香几,正在用饭。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九畹吃好了,小豌豆连忙过去收拾,都归拢到提盒里提了出去,小冬瓜依旧站在角落里,不吱声仿佛壁花。
  九畹脱鞋上榻,这才把一路去一路回经历过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一遍。
  荔水遥勾着手指弄烟,听她说到在后门和虎翼碰上,虎翼奉命去太上观问话,她立马坐直了身子,满心紧张起来,但仔细想想那日她去太上观遇见的是两个小道童,小道童年纪小不知事,应该记不清她说过什么话吧,倘若妙有小道童全都记着,也告诉了虎翼,虎翼告诉了蒙炎,蒙炎若是问我那句“分明是他利用我残害我,因何我不得往生,他一生却富贵满堂,官至宰辅”是什么意思,我该怎么解释?
  荔水遥越想越慌,呆呆的咬起手指来。
  九畹瞧着不对,连忙去看兰苕,那日跟着去太上观的是兰苕。
  兰苕放下络子连忙爬过来,把手指头给她拔出来,嗔怪道:“娘子想什么入了神,怎么还和小时候似的,把指甲都咬豁了。”
  荔水遥回神,破罐子破摔的想,他若是知道了就当是天意吧。
  “我要你买的东西买到了吗?”九畹从紫翘的笸箩里摸出来一把小剪刀递给兰苕,而后就把手探向自己的襟怀,摸出了一个白瓷小葫芦药瓶,手指头那么长,两颗糖葫芦似的圆鼓肚子。
  “在这里。”
  荔水遥没怎么看,正伸着手指头让兰苕修理指甲,“一次用多少能把一个人迷晕个一两天?”
  九畹咽下一口唾沫,惊恐的看着荔水遥。
  荔水遥蓦的看向站在昏暗角落里的小冬瓜,心脏漏跳一拍,啊啊啊,把这小丫头忘了!
  “小冬瓜你过来,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小冬瓜抬起小小的脸,两眼惊恐。
第027章 隔帘训妻
  月上柳梢头,通往内院的门陆续关了。
  外院书房,虎翼把打听到的都回禀了一遍。
  蒙炎心想,祈求富贵无忧,长命百岁,怎么不到香火旺盛的国寺国观大寺大观去求?反而故意撇下小豌豆偷偷跑去无名野观去点长明灯,怎么想都不对劲。
  “你问仔细没有,她在那野观里除了点长明灯,应下每月送去五两银子的供奉,还说过什么?”
  虎翼连忙道:“仔仔细细问了,可那两个小道童一问三不知,属下声音稍大他们就嗷嗷哭,只说他们供奉的是惩恶扬善的神君,善信只向神君告发坏人做的坏事,他们是坚决不会偷听的,故此什么都不知道。郎主,属下不欺负小孩。”
  蒙炎听了就想踹他两脚,“老子难道就是欺负小孩的?”
  虎翼憨憨一笑。
  这时就传来一阵咕噜咕噜肚子叫的声音。
  虎翼窘然,连忙吸腹。
  “滚去灶房,让灶娘给你弄点好吃的。”
  “是!”虎翼咧嘴一笑,拱手跑了。
  蒙炎也起身离开书房,经穿堂,进了正院。
  厅堂上只留了一盏落地莲花灯,光色明亮。
  左边书房一盏灯都没有,黑乎乎一片,卧房里亮堂却静悄悄的。
  蒙炎掀开紫藤花纹的杏黄软帘进去一瞧,就见纱帐垂着,荔水遥竟是已经睡了,侍女九畹躺在旁侧矮榻上也睡了。
  微觉怪异,又瞧不出什么来。
  蒙炎皱眉,便走到矮榻边上,用脚踢了踢榻腿,“去把小冬瓜叫来。”
  他是知道的,他把小豌豆小冬瓜放到她身边,她就让她的四个侍女分别带着,就睡在耳房里。
  九畹忙不迭爬起来,双膝一软就跪下了,顷刻间就吓出了一身汗。
  “我身子乏,想早些歇着,才让她们下去了,你又叫上来做什么,九畹你也下去吧。”
  九畹如蒙大赦,一溜烟就退了出去。
  荔水遥纤纤素手撩起一角纱帘,娇声软语,“郎主这会儿若睡不着就去前头喝酒,或是外出,平康坊也去得,只要别吵着我。”
  说罢,收回手,鹅黄纱帐便又层层垂下,撩动玉勾微晃。
  蒙炎胸口闷了一下,对那纱帐望而却步,立时转身走了。
  转脸朝内的荔水遥听到他离开的脚步上,提着的心一下子坠了下去,大口喘气。
  左耳房里,一盏灯都没点,只有透过纱窗钻进来的朦胧月光,小豌豆和小冬瓜被用披帛捆着手,帕子塞着嘴,藏在被子里头,又怕闷死了,给她们把脑袋露了出来。
  兰苕跪在脚踏上,对着两个小丫头双手合十,恳求道:“求你们千万别吱声,只待荔枝宴过去,我们娘子就会把你们放了的,你们也别害怕,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紫翘翻箱倒柜的弄来一攒盒的小零嘴,摆到她们面前,眼巴巴的小声哄劝,“小豌豆小冬瓜,只要你们别告诉郎主去,这里头的琥珀糖、枣花蜜糖、桂花香胶牙软糖都给你们吃,这三样是我们自己琢磨着做出来的,外头是没有的,你们定是没尝过的。”
  九畹垫着脚透过窗纱往外看,眼见着蒙炎从正房出来,大步走到了庭院里,她在心里焦急的催促,快走呀快走呀,嚯然,蒙炎锋利的视线扫了过来。
  九畹吓的心脏“噗通”一声,慌忙蹲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小脸煞白。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两声短促的鹰啸声。
  刹那,小豌豆和小冬瓜同时挣脱捆缚,一跃而起,冲出门外,单膝跪在了蒙炎面前。
  耳房内,还跪在脚踏上的兰苕仍旧做双手合十状,一双眼瞪的溜圆。
  紫翘懵然发怔,看看空空如也的被窝,再看看被暴力打开的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
  九畹手脚并用爬出门槛,爬起来就往正房去报信。
  卧房里头,荔水遥以为自己骗过了蒙炎,身子本就乏累,松弛之下便生了睡意,正迷迷糊糊的。
  “娘子,郎主知道了。”
  九畹拨开纱帐,扑到床边就着急忙慌的推荔水遥的胳膊。
  “点灯!”
  荔水遥听见了,一下子瞌睡虫全跑了,精神抖擞,急问,“药呢,药呢?快给我,我藏起来。”
  蒙炎怒喝“点灯”之后,提脚便走了进来,正听得荔水遥还要把药藏起来,毫无悔改之意,本来三分的怒变成了十分,也不进卧房,只站在卧房门外,隔着杏黄软帘,厉声喝道:“你敢给她,就把你退回荔氏!”
  九畹两手捧着葫芦药瓶,递出去的动作顿住,惊惶的看着荔水遥。
  荔水遥头回生出害人的心思,又被蒙炎发现了,早已吓的浑身发软,脸发白,“是我、我的主意,不关她们的事儿。”
  这时,小豌豆小冬瓜把厅堂上的灯点了起来,杏黄软帘上映出了蒙炎叉着腰的高大影子。
  “把药拿来给我。”
  荔水遥知道这次可能真的触到了蒙炎的底线,生怕牵连人,连忙推着九畹让她出去。
  九畹实在不敢留,掀帘而出,跪在蒙炎脚边,低低垂着脑袋,两手高举。
  蒙炎一把抓在手里,打开塞子就放在鼻下嗅闻,确定是市面上流通的寻常迷药,十分的怒意降下稍许,“你们都滚出去,在庭院里听差。”
  顿时,小豌豆小冬瓜九畹,乃至于跪在房门外的兰苕紫翘纷纷退避到了庭院中,紧绷着身子站着,服媚只觉不关自己的事儿,又怕事后被问责,就贴墙偷溜过去,躲到了她们身后。
  蒙炎入内,便见荔水遥坐在绣被里垂泪,身上穿着一件碧水色斜襟薄衫子,里头穿的海棠红抹胸若隐若现的往外透。
  他咬紧后牙槽,上前去把鹅黄纱帐弄下来塞到锦褥底下压着,这才厉声呵道:“说,你弄这迷药想要对付谁?”
  荔水遥仿佛被吓到了,啜泣起来,怯怯道:“鲁、鲁王。”
  蒙炎深吸一口气,“只因我不帮你,你就想起弄这歪门邪道来?”
  荔水遥带着哭腔道:“十娘自幼明里暗里和我攀比,她想高嫁压过我,大姨母多方打听认定鲁王是东床快婿,知道鲁王敬重你,便让我吹枕头风,在药庐你……却还是不松口,我不知如何同大姨母交待,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心知阿郎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故此瞒着你。”
  才怪!那是准备下给棠静韫的,然后诬陷荔红枝,以此把大小萧氏引来,好让她们反目成仇。
  “荔水遥,我郑重的警告你,你怎么都行,就是不许走歪门邪道,行鬼蜮巫蛊之事!”蒙炎瞪着纱帐,厉声怒喝,“听明白了吗,回答我!”
  荔水遥被吓的惴惴惶惶,心里却想到,今夜先安抚下他,明日我再另想法子。
  “嗯。”荔水遥拨开一道帘缝,乖顺的问,“还要训吗?我听着便是。”
  蒙炎见她眼圈红红,眼泪汪汪的,又如此乖觉可怜,盘旋在胸腔里的怒火“噗”的一下子熄了,深深看她一眼,拧着眉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荔水遥正要欣喜,就听他在外头对侍女们吩咐,“去前边,把我的起居之物全都搬来。”
  荔水遥立时撅起嘴,很是不服,见他走回来,立马就道:“郎主这是何意?”
  蒙炎冷笑,不理她,反而把她挤到床里面去,自己掀被而卧,闭目睡觉。
  荔水遥抿唇,瞪了他好一会儿,但今夜实在不好再掀波澜,只得远离他,贴里面睡了。
第028章 赐火
  东方才露鱼肚白,蒙炎就把荔水遥弄醒了。
  荔水遥也记着呢,今日清明,需早起祭祖。
  蒙家祖坟在南阳郡武陵县蒙家堡,在蒙炎被封爵时,当地县令就帮着修葺了蒙家祖坟,蒙炎衣锦还乡后就按制重新圈定了陵地,扩建了祖宅,后来蒙炎接父母进京,便把祖宗牌位都带了过来,专门挑出了一座两层楼阁做了祠堂。
  祭祖过后,天已大亮,又有皇帝身边的近身侍从林內侍领一队仪仗赐下一只小金莲灯,寒食禁火,皇帝陛下赐火各府重开炉灶,以示恩宠之意。
  用过早食之后,正院和春晖堂中间的大敞厅处就热闹了起来,管事娘子领着一支仆妇女婢开始角角落落的擦洗,隔断上的灵芝瑞兽雕花缝隙里都不放过。
  此处四通八达,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长廊连通,石阶下,左右两边有花圃小景,东边廊阶下,榴树成荫,树下置有一套汉白玉石的桌凳,一个圆石桌配套四个圆墩子,荔水遥坐了一个,腰肢直挺挺的,小脸不愉,蒙炎紧挨着她坐旁边,颇有闲情逸致的守着小茶炉子,煮茶饮茶。
  西边廊阶下,湖石堆砌成景,绿草如茵,九畹紫翘嘴里含着糖把小豌豆小冬瓜围了。
  “你们两个小丫头可是给我们几个大的结结实实上了一课,我活了这么大,可算是知道何谓扮猪吃老虎。”九畹绕着她们转了一圈,吸溜一口嘴里的糖汁,啧啧讥笑,“真是好俊的功夫啊。”
  小豌豆眼巴巴瞅着紫翘手里捧着的攒盒,咧嘴嘿笑,“姐姐们没问过。”
  紫翘气道:“我们哪里能想到,你们小小年纪竟深藏不露,平时和你们一块起居坐卧,真真看不出来一点。”
  小冬瓜咽下一口口水,小声辩白,“郎主手下哪有不会功夫的嘛。”
  “那我们也不知道连你们俩这样的小东西也会啊。”紫翘一把把攒盒塞小冬瓜手里,气道:“罢了,我做我的针线活去。”
  小冬瓜咧嘴憨笑,忙忙的就打开盖子,捏了一颗晶莹的琥珀糖塞小豌豆嘴里,自己选了一颗桂花味儿胶牙软糖美美的咀嚼起来。
  九畹挨个使劲拧了一下她们的耳朵,也罢了,不然还能如何,郎主坐在那里给她们撑腰呢。
  荔水遥也没想到,蒙炎为了防她,竟是从早起开始,走到哪儿都裹挟着她,寸步不许她离开。
  荔水遥望着慢慢布置起来的敞厅,心里急便生了恼怒,“你干脆把我装你口袋里吧!”
  蒙炎浅啜一口加了玫瑰蜜的茶,望着她噘起的嘴,红润晶莹,忽然想到什么,“你嘴上抹的和这小茶料怎么一个味儿?”
  荔水遥白嫩的小脸“轰”的一下子红起来,扭过身子瞪他,“我还能把小茶料抹嘴上,自然是不一样的。不是,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荔水遥满脸羞红,急的跺脚。
  “我吃着一样。”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荔水遥实在没他脸皮厚,振衣而起往厅上去了,瞧见兰苕带着人把笨重的坐具、承具搬来了,就立在厅中央指挥道:“把那四面平花叶腿拖泥 长方桌放在我脚点的这里,那两张朱漆彩绘四面平坐榻分别放在长方桌左右两边,下手位置摆两张藤墩子便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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