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很是容易找。
他有着自己的小院子。
是苏凝玉恩赐的。
大多没事的时候,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边。
只是,在固定的时辰出来巡视一圈儿。
以防府中有下人偷懒耍滑。
现在并不是老管家的巡视时间。
所以,唐子昶打算直接去老管家的小院子找他。
而巧的是,老管家的小院子距离唐子昶现在居住的小院子并不远。
缓步而行,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去的时候,老管家似乎是刚用完早膳。
正在两个小厮的伺候下盥手。
看见唐子昶来了,面白无须还有些圆润福气的脸上顿时挂上了亲切和蔼的笑容。
“哎哟,唐公子您怎的来老奴这儿了?”
“若是有事找老奴,喊下头那些小东西过来喊一声便是。”
“何至于您亲自过来一趟?”
对于唐子昶,老管家始终是用着小辈关爱的目光看待的。
至于缘由,唐子昶也能猜到几分。
其中之一,恐怕便是苏凝玉的特殊对待。
毕竟,苏凝玉的年纪在临渊国。
甚至是在这个尘世间,都算得上是老姑娘了。
而作为苏凝玉的半个奶爹,可不得操心着自家殿下的未来另一半么?
之前,苏凝玉那般有些荒唐的行径。
看的老管家心中十足担忧。
生怕自家殿下受到先帝和当今陛下的影响,只玩。
却不打算成家!
很是担心,未来他去了。
殿下依旧这般我行我素,待到老去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
只是,之前的那些宠奴莫说给他家殿下笼着了。
便是他这个中间人,都看不上几分。
那眼神就没有一个是真的看到他家殿下的。
一直到唐子昶来了。
自家殿下不一般的态度,还有唐子昶那不一样的眼神。
若是之前,他这个老管家只是撮合二人。
甚至是不断地催眠唐子昶,说着自家长公主殿下的好。
但现在——
老管家看着唐子昶双眼之中的神色,却是对着自家殿下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说说,这家中放着一个有情的男儿不好好的宠幸一番。
这又忙的不见人影了!
老管家表示,他这个半个老奶爹很是惆怅啊!
这见着唐子昶居然来了他的小院,很是意外惊喜的迎了上去。
唐子昶看着老管家这般热情的架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自己是过来暗暗打听长公主最近去向的。
脑子一个晃神儿,直接问了出来。
“不知管家您可知殿下最近什么时辰归家?”
“殿下最近一直早出晚归的。”
“已经许久未曾见到殿下了,有些思念和担忧。”
不过好在,唐子昶还是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绷着。
也没有过于直接。
借着关心苏凝玉的借口问了出来。
哪曾想,他这一问。
老管家的笑容也垮了下来。
白润的脸上同样带上了几分忧虑。
“这杂家也不知晓殿下这每日都在忙活些什么啊。”
“唐公子您的心情杂家也懂。”
“杂家这每日见不到殿下,这心里也是担心的慌。”
说着,老管家长长地叹了口气。
眉宇之间的担心毫不作伪。
唐子昶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老管家。
却也没有继续追问老管家苏凝玉的去向。
苏凝玉这个长公主殿下的去向,唐子昶知晓老管家一定是知道的。
不然,若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
都找不到苏凝玉这个长公主府的主子。
那叫什么一回事儿!
只是,如他所料的那般。
老管家并不会同他透露自己主子的行踪。
唐子昶对着老管家感谢一番之后,便行礼打算离开。
老管家也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
只是站起来微微弓着身,目送唐子昶离开自己的小院。
只是在唐子昶即将踏出小院大门的时候。
几句带着关心的话语传入了唐子昶的耳中。
“杂家最近听说京城有家赌坊很是热闹,许多人都去哪儿敲了一个新鲜。”
“鱼龙混杂的,怕很是危险。”
“是以,唐公子若是出府去。”
“记得离那三牙赌坊远一些!莫要被什么小鬼缠上了,那可难弄得很。”
唐子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老管家一礼。
“多谢管家关心,我知晓了。”
而后便大步转身离开了。
之后一整天,唐子昶安分的待在院中。
将人都打发了,自己搁在院中借着秋日余阳看着苏凝玉给他的专门布置的小书房里边拿来的书籍。
待到晚膳的时候,他罕见的没有询问长公主的动向。
而是安静的吃着晚膳,这叫这些日子被询问的下人们很是松了一口气。
夜,渐渐地深了。
城中的烛灯一点一点的熄灭。
等到院中烛光全熄之后,一道黑影在朦胧月色之下。
离开了长公主府。
第97章 地下赌坊(一)
那道黑影七拐八拐,似乎很是熟悉长公主府的布防。
很是顺利的挑着府中护卫巡逻的间隙,顺利的出了长公主府。
等到出了长公主府,黑影融进一个拐角。
将身上的夜行衣扒了下来,露出里边月白色的锦袍。
微冷的月光倾泻而下,映照在那张如玉的面庞之上。
不是唐子昶又是谁呢?
看着投在地上的影子,唐子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这张脸。
想着赌坊那个地方鱼龙混杂,说不定有些别人的眼线可以认出来。
便从袖袍中掏了掏,最终拿出一张木质的半脸面具来。
那是今日唐子昶赶工弄出来的。
没什么细节,只是简单的弄了两个眼睛可以看路。
剩下的磨平,不拉着脸就行了。
将面具戴上,将两边的系带在脑后系好。
左右晃了晃,确定不会突然掉下来。
唐子昶这才向着巷子外边走去。
成康赌坊的位置他也是知道的。
毕竟,他手下那些人在京城也不是白待的。
京城的地图,唐子昶早早地就看了,熟记于心。
加上一直被长公主用好东西养着。
现在经脉也恢复不少,内力也存了一些。
虽说,可能只有以前的一二成功力。
但好歹是可以用些轻功了。
没一会儿,唐子昶便看到了一栋灯火灰暗,隐在阴影处。
一个晃神儿就容易忽略的破落小院子。
慢慢走近,可以看到墙根儿处歪着一个抱着酒坛子的糟老头子。
要不是身上的衣服布料还算中等。
一打眼看去,还以为是哪儿来的乞丐。
那脏乱的老头儿坐在一个破烂的幌子上,靠着墙根儿歪斜着。
时不时的摸着酒坛子,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上一口。
唐子昶走近,瞥了一眼老头儿身下坐着的幌子。
脏乱不堪,边角杂乱。
只隐约借着月光,能够看到露出来的一个隐约的‘康’字。
唐子昶便知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了。
之前从部下那里得到的消息,便有关于这个成康地下赌坊的。
入口便是一个醉鬼老头儿,每天就抱着一坛子酒坐在墙根儿喝的烂醉如泥。
屁股底下坐着一张脏兮兮的幌子。
那院子更是破烂不堪,有东墙没西墙的。
只有一个屋还勉强盖着点瓦片,里边铺了茅草做的地铺。
架着一口豁了口的陶锅子。
每到晚上的时候,院子门口那破旧的仿佛下一刻便会被一阵风打落的白灯笼就会点上昏黄的烛火。
这么一照着,弄得院子和什么吃人的阎罗地狱似的。
但,这可不就是吃人的阎罗地狱吗?
甚至比那阎罗地狱还可怕万分!
阎罗地狱还讲究一个因果轮回,善有善报。
但这地下赌坊,可真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连皮带骨,连一滴血都不会给你留下的给吃的一干二净。
若是家中还有老小,那一群老小也得被敲骨吸髓。
不得安生!
其实就临渊国这自上而下奢靡荒淫的模样,青楼赌坊这种。
其实都是官家应允的。
可以说,这入夜之后。
还能开着的店子,就只有这两种。
那可是彻夜通明!
但,同样的能够在明面上的都是不要人命的。
就同青楼之外,还有专门做皮肉生意的黑窑子一样。
正经的赌坊之下,也有那择人而噬的地下赌坊。
毕竟,这世上就讲究一个明面上的东西来钱永远没有暗地里来钱快。
明面上正经的赌坊虽说是有着官家支撑。
也讲究一些道理!
可,它来钱少啊!
这个来钱少,不仅仅是对于赌坊东家来说。
也对于那些个赌徒来说。
临渊国律法规定,赌坊借贷获利不可超过一成。
每盘赌局,不可超过三千两银子。
这些上限,怎么可能能够让那些一掷便是千金的人满意。
一些有钱人家的纨绔,便是出手都不止三千两。
这叫他们怎么可能玩的高兴,玩的刺激。
于是乎,这没有任何上限。
输了直接赔上性命甚至家中老小的地下赌坊便应运而生。
许多喜欢找刺激的纨绔公子哥儿,便会在明面上的赌坊引导下。
来到这地下赌坊寻找刺激。
当然,这些公子哥儿的钱财,他们可不敢赢得太多。
毕竟,京城那可能便是一把泥扔出去。
能够洒到好几个有背景的人物。
他们这些地下赌坊要想长久地经营下去,可不得巴结这些有背景的人物。
让他们玩的尽兴的同时,敛一点儿这些人手里的钱财。
但更多的,自然而然还是来自于那些没有背景的人。
例如,有些家产的小康之家。
亦或者富庶的商户!
这些,都是他们地下赌坊的目标。
因着有点钱,便有余钱来赌坊赌钱。
而赢了尝到甜头之后,便会继续下来。
赢来输往,将银子都送进了赌坊的荷包。
那可就被勾住了!
若是能够及时清醒过来,就将破财消灾,买了个教训还好。
若是真的上了头,那才是迈入了无间地狱!
从正经赌坊到地下赌坊,讲究的便是一个让你家破人亡!
想着部下给的一些关于在地下赌坊发生的惨案,唐子昶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看向那靠在墙根儿处,似乎睡得不省人事的醉鬼老头儿也染上了几分厌恶和一丝杀意。
“嗝儿!”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来了,那醉的迷糊的老头儿打了一个酒嗝儿。
随手松开手里的酒坛子,任由那酒坛子骨碌碌的滚了出去。
洒了一地的酒。
酒香渐渐从地上升起,钻入唐子昶的鼻尖。
叫他的眸光暗了暗!
是上品的韶光。
那醉鬼老头儿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酒洒了一地。
或者说完全不在意!
晃晃悠悠的扶着墙站起来,迷蒙着双眼看着那站在阴影下。
只一身月白色锦袍下摆在月光下有些晃眼。
“公、公子!您这是走夜路迷了道,不知道自家在哪儿了吗?”
“嗯,夜晚昏黑,一不小心便迷了道。不知可否在老人家你这歇歇脚,待到天明再找回家之路。”
醉鬼老头儿听完摇头晃脑,背着手往破败小院里边走去。
“你若是不怕回不去,便进来吧。”
唐子昶默默抬脚跟了上去。
知晓这是过关了,可以入成康地下赌坊。
刚才说的便是这地下赌坊叩门的暗号。
说对了可能回不去家。
可若是说错了,那便是真回不去家了!
第98章 地下赌坊(二)
唐子昶跟在醉鬼老头儿身后进了那比破庙还破庙的小院。
看着那老头儿摇摇晃晃的进了唯一一间还能遮风避雨的屋子。
“哧!”
老头儿迷蒙着双眼,在瘸了一条腿的黑木桌子上摸了一番。
然后,便是“哧”的一声燃起一阵光亮。
将火折子靠近桌上没剩多少灯油的油灯。
霎时间,这漆黑的屋子之中便亮堂了几分。
盈盈袅袅的香气自那灯火如豆的油灯上升起,萦绕在唐子昶的鼻尖。
醉鬼老头儿将油灯拿到茅草席子旁边,放下。
然后伸手一卷茅草席子。
露出底下见方的,被盖住的口子。
“呸!呸!”
醉鬼老头儿往着双手吐了口唾沫,搓了搓。
然后一把将那盖子掀起,露出下边漆黑的洞口。
在昏黄的烛光之下,仿若野兽的血盆大口。
能够将人连皮带骨吃的一干二净。
“外边不好睡,委屈公子睡一宿着地下的屋了。”
说着,醉鬼老头儿率先端着油灯向下走去。
似乎是担心来人害怕这通向地下的道儿,特意走前边引路。
只是那影子在跳动的油灯映照之下。
张牙舞爪,形似吃人恶鬼。
唐子昶闷不做声的跟在醉鬼老头儿身后。
便是在地道之中绕了又绕,也没有出声问些什么。
毕竟,他们一个不是真的迷路之人前来借宿的。
一个也不是什么孤寡落魄但热心邀人借宿的老头。
估摸着走了足足有一刻钟,二人在一扇看上去十分厚重的木门之前停了下来。
垂眸看去,隐约的灯光从门缝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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