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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扭头就要进去。
顾宝珠脚步挪动一下，喊道，“外婆，你为什么不肯认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你。”
外婆的脚步一顿，背对着她，用手默默擦了眼泪。
舅妈见状拍开舅舅的手，拉了顾宝珠的手，“瞧瞧，还得是咱们自家人。妈，人都来了，你还能直接赶走吗？她来说不定有什么事要和你说呢。”
外婆不为所动，还是说，“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让人家知道了不好。你和这里早就没有关系了。”
舅妈还要说话，被舅舅大声呵斥，“你给我闭嘴。你再敢多说一句，我明天就去城里把珊珊接回来。”
这一招果然奏效，舅妈撇撇嘴，但看到顾宝珠，又马上堆起笑脸。
外婆已经往里走了，顾宝珠要跟过去，却被舅舅拦住了。
“你外婆身体不好，你也别让她激动了。”
“舅舅……”顾宝珠对舅舅已经没有印象。早年间她还在这个家的时候，舅舅在外面打工，所以相处并不多。
舅舅也就不到五十的年纪，如今看着却很苍老，鬓边都有了白头发，抬头纹也很重。可顾宝珠看到他，却还是有种亲切感。
“哎。”舅舅应下来，情绪有些激动。
“你跟我来。”
舅妈要跟上来，被舅舅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舅妈讪讪一笑，却对顾宝珠说，“你要是留下来，我去给你收拾，你就住珊珊的房间。”
顾宝珠没接话，抿唇看了她一眼，然后跟着舅舅一道走了。
过了桥，走了几十米，有个亭子。亭子上面悬着一盏灯，跟着晚风摇摇晃晃的。
这个时间点，大家基本都在家吃晚饭了，亭子里没有人。
舅舅就在石凳子上坐下了，双腿打开，双手搭在膝盖上。抬眼见顾宝珠没坐，招呼一声，“你也坐。”
顾宝珠这才坐了下来。
舅舅打量她片刻，才问，“你过来这一趟，顾家人知道吗？”
顾宝珠摇摇头，却又立刻反应过来，“上一次，你们就是顾及这个，才会说那些话让我故意听到的吗？”
舅舅也是意外顾宝珠竟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叹了口气，“只怪舅舅没本事。”
顾宝珠这就明白了，可她还有个疑问。她来是临时决定要来的，而舅舅和外婆那段话不是临时编的，更像是知道她要过来，提前准备过的。
“舅舅，上次你们知道我要来，是谁告诉你们了吗？”
“这些不重要了。宝珠，你现在在那边过得很好，不该回来的。我也是不知道珊珊去找了你，要不然我宁愿打断她的腿。咱们家平平淡淡的过着就好，去找你就是给你添麻烦。你离我们越远，才能更融入那个家，省的人家生了嫌隙，觉得你始终没拿自己当做顾家人。”
顾宝珠却很冷静的反驳，“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亲人不敢相认，置之不理，她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对待另一个家里的人呢？”
舅舅一时无法反驳。
顾宝珠已经想明白，有人就是利用了舅舅和外婆这个心理，所以才让他们说了那番话。
而她当时竟傻傻的同意了，以为自己真是个累赘，没有人疼爱。殊不知，外婆和舅舅也是那个隐忍痛苦的人。
所以所谓的收钱就更不可能了。她已经不用问，就该确定舅舅和外婆肯定没有收过一分钱。
什么手术，什么欠钱几次三番的要钱，一切都是谎言。
“宝珠，毕竟是咱们签过协议的，咱们就该遵守。换位思考，顾家那么培养你，对你那么好，也不希望你最后胳膊肘向着别人。”
“可你们不是别人。舅舅，我感激顾家，和你们是我的家人根本不矛盾。”
舅舅很拘谨的一笑，“话是这样说，不过咱们也替别人想想。你看看你现在多好，我和你外婆也就知足了。可见当初没有将你送错人家。你以后就别再来了，外婆那里有我照顾，你别担心。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听话。”
舅舅就是长辈的谆谆教导，顾宝珠鼻子很快就酸起来。
“珊珊那里我来说，让她不准再去麻烦你。至于你舅妈，她就是那么一个人，你别和她计较。也是我没本事，没让她过上好日子。”
顾宝珠强忍着眼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舅舅起身，说，“前面有个民宿，你就在那住一晚，明天就回去吧。把你带回去，你舅妈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顾宝珠看着舅舅，问，“外婆身体，还有你，身体还好吗？”
舅舅笑一下，“没什么大毛病。你外婆那里毕竟年纪大了。”
“她的眼睛，要不然去瞧一下吧。视力不好，做什么都不行的。”
舅舅有些羞愧的垂了垂眼。
顾宝珠知道还是因为没有钱。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舅舅，解释，“我来的时候考虑过这种情况，知道外婆可能不会见我。我这里写了一封信，麻烦舅舅带给外婆。”
只是一封信，舅舅也不能不收。
他接了过来，说，“好好照顾自己。”
顾宝珠点点头，郑重其事的鞠躬，“舅舅也照顾好自己，还有外婆就拜托你了。”
舅舅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假装镇定，“不必这样，我也没尽到舅舅的责任。实在是对不起我妹妹。”他微微侧过脸，摆个手，“快去吧，晚上好好休息。”
顾宝珠拖着行李箱离开，舅舅也往她相反的方向离开。
第104章 断绝关系
等到了家里，舅妈忙迎上来。舅舅没给好脸，把信封给了外婆。外婆已经流过几分钟的眼泪了，好不容易止住了。
“宝珠给你的信。”
外婆颤巍巍的打开，可其实里面没有什么信纸，唯有一张银行卡，一张纸条包着它，写了六个数字的密码。
“这……”外婆一脸茫然的去看舅舅。
舅舅拍一下自己的额头，“这孩子，我还给她去。”
“还什么还？她又不缺钱。咱们家才……”舅妈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就差伸手去把银行卡抢过来。
舅舅先她一步将银行卡拿过来，“妈，我去还给她。”
“快去。”
舅舅匆忙出去了。可他没有在民宿那里找到顾宝珠。顾宝珠在看到舅舅离开之后，在镇子上找到了一辆车将她送到了镇子外面。
顾宝珠到了最近的县城住了一晚上，隔天才回了C城。
这一晚上，其实顾宝珠彻夜未眠。
那张银行卡是她这么多年的所有积蓄，本来就是留给外婆的。有她以前得奖的奖金或者是报酬，还有一些是她翻译得到的酬劳，最大一部分应该是她当老师，顾家给她发的工资。也就二十几万，但已经是她的所有。
现在交到了外婆的手里，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顾宝珠始终觉得她对顾家该有感激之情，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对外婆的爱和照顾。以前很多事情她都任由宋莲和顾知华做了，总觉得是欠他们的。
可这次外婆的事情彻底触到了顾宝珠的原则底线。
她无法忍受顾家人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利用她的心软和对那一点亲情的眷恋不断的欺骗她，绑架她。
回到C城已经是下午，顾宝珠在一家离顾家很近的咖啡厅待着。
大约十几分钟后，苏最匆匆赶过来。
顾宝珠在下火车之前，就和苏最联系了一下。因为有些问题要咨询他，苏最就建议当面聊。
此刻，苏最就坐在了她的对面。
“顾老师有什么事找我？”苏最态度很随和的问。
“先点杯咖啡吧。我也不知道苏律师喝什么，没敢自作主张。”
苏最便点了一杯意式浓缩咖啡，浅浅喝了一口，说，“顾老师还是赶紧和我说事，不然我可能要往别的方面想了。”
顾宝珠笑一下，但心中依旧是有些坍塌的。
她顿了顿说，“我有些法律问题想请教苏律师，比如赡养或者伦理关系的。”
苏最将咖啡杯放好，手臂横放在桌子上，背挺直，“虽然我不是这方面专家，不过你可以先说说具体情况，这方面的专业律师我认识的还是比较多的。”
顾宝珠觉得还是有些难以开口。
苏最身体往后一仰，笑了笑，“是不是嫌我不够专业？要不然我现在就给你找个同事过来？”
苏最说罢，就掏了手机。顾宝珠忙摇头，说，“我没这个意思。苏律师，你不用找别人。我要是怀疑你的专业度，就不会找你了。”
苏最也只是做做样子，将手机轻轻搁在桌子上，“如果觉得今天不是个好时机，我们也可以改天。顾老师放心，在我这里，你绝对是优先的VIP。”
苏最轻松的言语让顾宝珠逐渐没了心防，笑着摇了摇头，端着手边的温水喝了两口，声音细柔的说，“苏律师那么忙，哪好意思一直打扰。说起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苏律师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的身世。”
苏最耸肩，“略有耳闻。”
顾宝珠是顾家养女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加上宋莲高调在圈子里给她物色合适的对象，更加是人尽皆知了。
不过苏最没有多加评价也算是给足了顾宝珠面子。
顾宝珠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了，兀自笑了一下说，“我想咨询的是以我和顾家这种关系，可以和他们断绝亲子关系吗？”
苏最有那么一瞬的惊愣，但到底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很快说，“这方面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是学过的，恰好还记得。不过在我普法之前，我能问一下原因吗？顾老师别误会，只是觉得你十分温柔的样子……”
顾宝珠垂了垂眼，看了一眼跟前的那只透明玻璃杯，说，“可能就是厌倦了吧。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小鸟，羽毛是五彩斑斓的，可其实一点不自由，只能任人摆布。”
“恕我直言，据我的推测，你能在顾家生活这么多年，应该是办理了合理合法的领养手续的。所以你和顾家是有法律认可的亲子关系的。这种情况下，已经和血缘没有关系。所以，无论发生何种情况，其实都是不能断绝这种关系。作为子女都是有赡养父母的义务和责任。”
顾宝珠其实在网上查过了，现在听到专业的人说，和死心没什么两样。
苏最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顾老师，我不会劝你重新考虑这件事，或者说改善家庭关系。但你所想的这条路，其实是行不通的。当然这其实就是一个法律的约束，放到每一个家庭个体身上，都有他独特的处理方式，只要不是违反犯罪就行。顾老师，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宝珠点点头，“谢谢你苏律师，我应该听懂了。”
苏最勾唇笑一下，“看来我普法能力还可以。唔，下周可以放心去学校上课了。”
“苏律师还会去上课？”
苏最笑说，“以前导师邀请的，在他眼里，我算是小有成就吧？要我给那些学弟学妹立个榜样去。但术业有专攻，上课形式我不大懂。不过顾老师正好是现成的老师，要不我就地取取经？”
苏最三言两语将顾宝珠内心一点阴霾暂时的扫却了。
她和苏最很轻松的聊了一段时间。
后来还是苏最接了个家里的电话，大概是他姐姐喊他回去吃晚饭，叮嘱他早点回去。
顾宝珠说，“羡慕你有个好姐姐。”
“被管的憋屈。我这只雄鸟，其实也向往自由。”
顾宝珠反应过来，笑了笑。
“耽误你太多时间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
“也好。虽然不该说有事找我，但顾老师千万别和我客气，能帮上你一点忙，是我的荣幸。”
“谢谢。”
苏最绅士的推门，险些和人撞上。顾宝珠抬眼，就对上一双阴沉的眸子。
第105章 为所欲为
顾宝珠也是没料到在这里竟然能碰到岳云笙。
她一时间还不知道做些什么，倒是苏最已经客气的打了招呼，“岳总，来喝咖啡？”
“嗯，喝茶。”
“……”
苏最笑了一下，“岳总很幽默。”
“不比你们律师用嘴皮子就能赚钱。我来找人的。”
苏最说，“那岳总忙。”
岳云笙指了指顾宝珠，“我找她。”
顾宝珠张了张嘴，岳云笙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但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苏最，如果顾宝珠拒绝的话，其实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顾宝珠想起了岳云笙以前的话。
她不想给苏最惹麻烦。和苏最说，“苏律师，再见。”
说完就跟着岳云笙一道走了。
岳云笙将她一把塞进车里，等他上了车，不由分说就吻了上去。
顾宝珠几番挣扎，却被岳云笙死死扣住了手腕。
他看着她，嗤笑一声，“还说不是你的退路？这都能让我碰到，你和他私下到底联系了多少次？”
顾宝珠看着他认真解释，“我找他是有正经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宝珠，撒谎都不会了？这一回怎么不说是宋莲安排的了？”
“这和你没关系。岳云笙，你为什么要管我，我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你只是拿我当个玩物，又何必管我找谁呢？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或许有些情绪不是专门针对岳云笙。可此刻的顾宝珠却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个劲的朝岳云笙发泄了。
岳云笙也没见过她这副样子，一时间怔住了。
他刚要开口，却见顾宝珠低了头，泪珠子砸了下来。
岳云笙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说，“我还没对你怎么样呢，你倒是先哭了？”
顾宝珠低着头反驳，“我知道你要说不许哭，但我才不要听你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本来就是个自由的人。我以后谁的话都不要听了。”
越说情绪越激动，眼泪就更止不住了。
岳云笙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就哭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顾宝珠怔了一下，手揪住他的衬衫，无所顾忌的哭了出来。
二十多年的心酸和委屈，好像在这一刻都释放出来了。
连她自己都没搞明白，为什么要在岳云笙跟前哭。明明，她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
顾宝珠终于停下来，通红着一双眼睛看他，小声的问他，“到五分钟了吗？”
岳云笙摇头，“没有，还差十秒。”
其实十分钟都不止了。
说完，把抽纸盒子拿过来，“快擦擦，太丑了。”
顾宝珠侧过脸，擦了擦眼泪，又擤了一下鼻涕。
她将抽纸盒子放回去，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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