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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
阮瑾玉应声看去，两行文字大致写，女子若是左边眉毛中有痣，是旺夫之相。
慕玄云是什么意思？
阮瑾玉微怔，抬眼看向慕玄云，后者勾唇笑着，眸色中反射出不容阮瑾玉拒绝的笃定。
“本阁主瞧，这个还不错。”
第89章 旺夫
阮瑾玉咬唇，片刻道“阁主，你知道旺夫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他回答的坦荡，叫阮瑾玉一时不知如何揣度他的意思。
到底是往浅显的地方揣度，还是往深处去想？
慕玄云是在同她开情致上的玩笑，还是真的另有含义？
阮瑾玉摇摇头“阁主，我这辈子不打算嫁人，在旺夫这件事情上就不强求了。”
说完，她瞧见慕玄云一边眉尾缓缓挑起，他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她片刻，而后坐端正了身子。
阮瑾玉低下头继续看书，却更看不下去了，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真的不嫁人？”
“真的，我已经想好了。”
慕玄云淡淡开口“嗯，一辈子留在青云阁罢，本阁主养你一辈子。”
阮瑾玉身子一僵，这句话他说的不轻不重，落在阮瑾玉耳中却让她此刻如芒在背。
书案上燃着檀香，青烟缕缕萦绕在二人身旁，阮瑾玉抽抽鼻子，敷衍地嗯了一声。
之后二人就各看各的书，阮瑾玉沉下心来后，便将此事渐渐淡忘。
日头西移，逐渐照进厅堂里，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慕玄云抬头看去，便见飞羽踏进门，脑门上覆了层光亮的汗。
“何事？”
阮瑾玉也抬起头来，飞羽与她对视一眼“陈家的李大娘子没了。”
慕玄云平声“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昨天的事情，不过陈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白绸也没往外面挂。”
阮瑾玉微微睁大眼睛，她
虽然没见过李梅若，但是原身的死与她有直接关系。
见慕玄云面上没什么波澜，阮瑾玉问“与青云阁有关吗？”
慕玄云缓缓摇头“她没什么用。”言下之意就是青云阁并未对她下过手。
他凝神思索着什么，阮瑾玉便看向飞羽“怎么死的？”
飞羽抬手擦擦脸上的汗，皱着眉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是自缢，昨日下午被发现的，抬下来的时候身子都僵了。”
阮瑾玉点点头，李梅若的此人她有过了解，京中对她的评价最多的便是善妒、小家子气。又在慕玄云口中听闻了她给府中妻妾喂药的事情，此时对于李梅若自缢的原因也有了大致的猜想。
“飞羽。”
慕玄云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沉声开口“尽快透露给皇宫里那位。”
飞羽领了意出去后，慕玄云便站起身来，阮瑾玉刚刚想明白过来他此举的意思，便跟着他站起身。
“你要去找含柠？”她脱口而出。
慕玄云颔首“嗯。”
顿了下又问“我找含柠干什么？”
二人并肩出了院落。阮瑾玉此先在慕玄云让宫中探子和小春碰面这件事情上，便猜想慕玄云要在帝后关系上做手脚。
李梅若自缢这件事情即使慕玄云不施加外力，陈淑芷定会知道，慕玄云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
由此阮瑾玉猜想，陈淑芷很可能处在一种被幽禁的状态，甚至根本连宫外的事情都没办法知道完全。
况且，自
己知道的消息，和别人‘费尽心思’透露的消息，听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或许便能让陈淑芷与吴钊之间的裂缝更大，现在的陈家没有男丁，唯一的依仗便是这位皇后，如果帝后有了龃龉，陈家便再难东山再起。
“阁主要找的其实是邵安隐，若是能在这个风口上就父子君臣的尊卑之礼上好好做文章，定能赢得吴钊的青睐。”
慕玄云不置可否地勾勾唇。
*
第一日经筵日讲结束，吴钊回了养心殿中，他本就不喜欢听那些长篇大论，此时更觉得一身疲惫，靠在椅子上撑头按揉着眉心。
方更杰一头扎进养心殿，见到吴钊连忙扶稳头顶的帽子，恭敬行礼“陛下，奴婢有事要报。”
吴钊撑起眼皮子，阴恻恻地盯了一眼他慌乱的样子“讲。”
方更杰佝偻着身子，小碎步静声踱步到他身边，手挡在唇上，在皇帝耳侧呢喃几句。
待他说完，打量了一眼皇帝的脸色，便先行跪在了地上。
吴钊直起身子，双手握拳放在鼻子下面，思索半晌“坤宁宫那位知道吗？”
“回陛下，应该是不知道的。”
“应该？”两个字却充斥着威严与杀意。
方更杰立马抬手扇了自己两个响亮的嘴巴子“老奴这笨嘴，坤宁宫现下都是您的人，老奴没知会他们，娘娘自然是不知道！”
养心殿内顿时落针可闻，直到一面相稚嫩一些的小太监走进来，没眼色地跪在地上，吴
钊允他说话后，他才平声开口。
“陛下，苏妃娘娘遣人来问您今日可还要一起用晚膳？”
吴钊神色和缓了一些“告诉她，朕会去。”
小太监应了声是，便退下。
吴钊叫地上的人平身“经筵日讲这几日先不要告诉她了，朕乏的很，等过了再同她讲，到时候她愿意干什么，朕都依着。”
“老奴明白。”
方更杰虽然心里还是发憷，但听吴钊声音沙哑，还是为他添了杯茶水双手奉上“陛下要注意身体，您是一国之本，再累还是得把水喝足了。”
他垂头这么说着，尽力控制着手上的动作不打颤，语气中带上关切。
吴钊伸手接过来平声“嗯。”
茶水不凉不烫，刚好入口，吴钊喝完一杯，斜乜了眼方更杰，将茶杯放到他手里“把叶远叫来。”
方更杰应声是，又将茶添好放到他手边之后就退了出去。
走在宫道上他才舒口气。
他并非其他大太监一般，是从小看着皇上长起来的，吴钊又是个心眼小又多疑的性子，是以他与吴钊并不算亲近。
历朝历代怕是没有那位大太监比他活得还窝囊了。
第90章 小春
经筵日讲转眼已至第三日，这日结束，一众翰林院讲官拱手退出大殿，不宽的宫道上零零散散着点点朱红，缓缓往翰林回。
翰林院士崔尚游踱步走在前，他转头深深看了眼身后垂手跟着的人，邵安隐察觉出什么一般，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崔尚游抬手将他召至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不错。”
“您过奖。”邵安隐拱手，眉目低敛。
崔尚游摆摆手，正声道“并非过奖，你文采斐然，见地犀利，我是一向知道的。刚刚那番关于礼的先贤古文，解读的再好不过。”
说完崔尚游咳嗽了几声，邵安隐抬起眼皮子仔细瞧了眼他，平声恭敬道“还要多谢老师平日里对我的栽培。”
“栽培说不上，你平日在翰林院兢兢业业，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崔尚游说的平淡，说这话时目视前方，许是这几日咳疾又犯了，他又咳嗽起来，背脊佝偻着。
正当他咳的天旋地转，喉咙痛如针刺时，手边递来一水囊。
“老师，解解渴。”邵安隐眸色清亮，一双丹凤眼关切地望向他。
崔尚游怔然一刻，他虽对于邵安隐方才在殿中出的风头不满，眼下却是接过水囊，神色缓和了些。
*
皇宫西侧，小春贴着墙根疾步走着，他捂着肚子，脑门上布满汗珠，面色有些发白，绕过墙角，他警惕地不断回头看，却没注意自己捂住腹部的指间渗出的血，滴在地上，犹如索命鬼
的脚印。
终于拖着身子到了坤宁宫的后宫门，小春抬手叩动木门上的门栓，铛铛声一响，便有零碎脚步声从身后追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春咬紧牙关，用力拍打起朱红的木门，手指上的鲜血渗入漆中。
“开门！！！开门！！”他喊得撕声力竭。
身后闪出几道玄衣身影，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小春身上···
陈淑芷躺在榻上，便听见后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紧随其后便是小春的叫喊。
她心中一惊，起身下榻走出门外，连贴身侍女都没来得及叫，待侍女从偏房走出来，只瞧见她踉跄往后院跑的背影。
“娘娘！”
陈淑芷似是听小春的叫喊声入了迷，直直看着后门“快！快去替本宫将后门打开！”
侍女应了一声，提起裙子大跨步跑上前，伸手马上就碰到门栓，一柄刀鞘毫不留情地打在她手腕上，侍女的手腕纤细，当下便听见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
“啊！”
陈淑芷站定在原地，一把接住了惨叫连连的她，抬头盯着出手狠厉的宫兵“放肆！本宫的人也敢打！！”
陈淑芷扬手打在他脸上，宫兵闭着眼接下这一掌，冷声道“没有陛下的旨意，坤宁宫的后门不能开。”
“娘娘！！救救小春！娘娘！开门啊娘娘！”
听着门外小春惨绝人寰的哭喊声，拍门声，陈淑芷心慌的很，一时有些头晕目眩，拔脚往前冲去。
宫兵死死挡在门前，见她过来又不能
冒犯，是以步步后退，嘴里只重复喊着娘娘不能开门。
此时的陈淑芷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头顶高悬的太阳残酷地曝晒着她，她抬袖子擦去脑门上的汗，死死盯着宫兵身后的大门，提起裙摆，用力往上撞去！
吴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何等尊贵的人，若是真的结结实实撞进一卑贱宫兵的怀里，龙椅上那位眼中揉不得沙子的皇上，会处罚谁呢？
宫兵想明白这件事后，终于在最后一刻闪身让出去，砰的一声，陈淑芷侧身撞在门上，伸手将门栓抬起。
坤宁宫后门前，青灰色的宫道已经被源源不断的刺目鲜红攻占，躺在血泊源头的小春，身上被深浅不一地扎了数十道，目光涣散地仰面大字躺在地上。
面前的一幕让陈淑芷倒吸一口冷气，脚下有些发软，但还是走上前，她织金裙摆被小春的血浸透，陈淑芷蹲下，惊恐喘息着看向小春。
地上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仿佛凝聚了所有的精气神转动眼珠看着她。
“娘娘···”是沙哑，细若蚊蝇的声音。
陈淑芷缓缓点头应他。
“夫人···夫人没了···！”
第91章 笑话
“夫人···夫人没了···！”
！！！！
“你说什么？！”
陈淑芷一双凤眼霎时间瞪起来，耳畔响起止不住的嗡鸣，她的身躯微晃，摇摇欲坠，身后哭的惨烈的贴身侍女见状还是冲上来用另一只手扶住她。
躺在地上的人眼眸中慢慢盈泪，顺着鬓角滑下“娘娘，小春···对不住你，现在才···”
话未说完，一股子血水从他口中喷出，将他的双目也染地猩红。
陈淑芷伸出手抓住他的肩头“母亲怎么死的？”
小春的视线却再不能看着她“夫人···想见你···是、是···！”
用尽了最后一口气，话未说完，小春胸前便再没了起伏，箐儿哇的一声哭地更响了。
陈淑芷蹲在地上怔怔看着面色已经灰白的人，虽然小春的话没有说完，她却能猜出一二。
她那个母亲最是外厉内荏，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找她！她本就怀疑过此事有蹊跷，但是彼时的她沉浸在要找出陈和华死亡真相的事情中，并没有过于留意。
陈淑芷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她的裙摆被染红了大半，现下还往下滴答着浓稠的红汁。
只是待她反应过来，再叫小春去留意，为时已晚···
“娘娘。”贴身侍女抬起手腕蹭着脸上的泪，陈淑芷转过头看着她，双眸中缓缓恢复了两分神采，也仅仅只有两分而已。
“你去处理手，本宫去见一趟皇帝。”
“娘娘！您去做什么？箐儿跟着您！箐儿不离开您！”
箐儿唰地跪倒
，匍匐在她脚边，肩膀因哭泣而颤抖着。
陈淑芷没有理她，转身往宫道上走去，箐儿猛地站起身，由于情绪太过外放，一跪一起之间，她的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朱红宫墙相夹的宫道上，昭秦皇后走的步步生风，每一步都坚定有力，奴婢都是吓了一跳，连身子还没跪完全，她已经从面前略过。
奴婢们看着平日里最是端庄的皇后今日失大礼，本就奇怪，抬眼便瞧见那人衣衫拖迭过的地上道道血痕，心中更是震惊，附耳低声交谈起来。
她一路走着，绕过一堵堵宫墙，驻足在储秀宫门口。
苏妃的婢子见她眼中冷厉，裙摆滴血，是作势往里冲，便上前拦住“皇后娘娘，主子和苏妃娘娘在里面用膳，娘娘不能···啊！”
啪地一声，她脸上当即显出通红的巴掌印，陈淑芷睨他一眼，抬脚往里走。
没两步却见庭院里迎面走来身着明黄绣龙圆领袍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位神态娇俏，明艳活泼的貌美少女。
陈淑芷看了眼苏烟珞，捋顺耳边零散下来的秀发到耳后，便直直对上吴钊的目光。
二人看到她裙摆上殷红的血，苏烟珞吓得脸色微白，躲在吴钊身后行礼，吴钊抬手指向她“成何体统！”
这一声中气十足，陈淑芷敛起如死水般沉寂的目光，就地跪在吴钊面前，缓缓以额叩地三下，平声“臣妾的母亲没了。”
庭院里顿时静地吓人，除了苏烟珞和吴
钊站着，其余人都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多喘一下，直到池子里的红鲤跃出水面又坠落，发出咕咚声。
“嗯，朕知道了，皇后回吧。”
陈淑芷冷声“母亲是以为我抛下了她，皇上知道吗？”
吴钊偏头看向一边沉吟着，眉间已有几分薄怒，陈淑芷抬起眼皮“您知道。”
“您不仅知道，还瞒着，叫母亲绝望，叫母亲痛苦！”
吴钊拳头紧紧攥起来，对上地上跪着的人冰冷的目光“朕知道又如何？皇后不该在御前失礼，叫储秀宫的人看了你我的笑话。”
此言一出，苏烟珞才终于缓缓跪下，她泪盈于睫，忍不住抬头看向挑起此事的皇后陈淑芷。
却见她张口似是哑口无言，满面都是不可置信，眼中蓄满的泪终究是顺着眼角，迫不及待般滑落下来。
他根本一丝都不在乎她，他心中彻头彻尾地只有他自己！
“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地上的女人轻笑起来，逐渐癫狂。
吴钊蹙眉看着她，未等他开口，陈淑芷扬手指向他“你也觉得我们是笑话啊！我们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我陈淑芷，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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