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辞沿着大路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下午,脚踝连心,又痛又肿,那块的薄丝袜磨破,露出血红的皮肤,她找了个便利店坐下,脱了鞋,才发现是上次的伤口又破了。
包里还有傅云深给她的创口贴,她简单贴了下。
手机一直在闪,贺则成和邵静都给她打了电话,没打通换成了贺晨,但是被她拒接了,贺晨又开始信息轰炸,估计是邵静给贺晨说了那件事情。
她都没看,直接屏蔽了。
许辞坐在店里,又饿又渴,却偏又吃不下任何的东西。
这时,门口忽然有人叫她。
陈湘着急地跑来,“你这是怎么了?贺晨和我打电话说找不到你,我刚出来就看到你。”
陈湘家和警察局相距三十多公里,她硬生生走过来的。
难怪她脚那么疼。
“湘湘,别联系贺晨,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第46章 干净
陈湘把许辞带回家,给她倒了杯水,又听许辞的话给宋齐雅打了电话,原本宋齐雅还在嘀咕着这人怎么出去了不回来,听说今晚在陈湘那休息,也放心了下来。
打电话的功夫,喝了两口温水的许辞扒着垃圾桶开始吐。
陈湘吓得摸了一把她的额头,有点烫。
台风天后芜城就开始大降温,早晚温差达十多度,许辞穿着单薄的风衣在路上走了六个多小时,吹发烧了。
测了温度,三十八度五,有点高,陈湘不敢给她随便用药,喂了包板蓝根。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你和贺晨吵架了?也不对,你又不在乎贺晨。”陈湘弄不懂了,“贺晨和我打电话的时候也不说是什么事。”
“贺家知道那件事情了。”
“哪件事?”
“两年前的那件事情。”
陈湘意识到许辞说的是什么事情之后,动作一僵,好久才缓过来,紧张抓着她的手,“辞辞,你别去想了,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你千万别觉得自己有错。”
许辞垂着头,“我知道,但是湘湘,他死了,没人证明我是干净的……”
她捂着脸,低哑的呜咽声从喉间溢出。
陈湘心疼地抱住她,“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干净的……”
陈湘哄了好久才把许辞哄睡了,屋里空调温度开的高,许辞裹着薄被子,脸上泛红,此刻安静地像个小兔子。
她认识的许辞是理智的,棱角的,要强的,唯独碰到这件事情就会疯。
确定了她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后,陈湘才放下心,进浴室洗澡,出来后看到许辞的手机一直在响,这个点能给许辞打电话的人她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陈湘没看备注,接起,对着电话那头就是一顿输出,“是我陈湘,人我已经找到了,但是她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见你们任何人,我真是服了,每次她挨上你们就没什么好事,求求你们了,放过她不好吗?”
那头空了几秒钟,开口,“她怎么了?”
陌生的男声传来,陈湘吓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确定了备注上的“傅总”两个字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不等对方说话,立马挂断电话。
之前听许辞说过,他们公司新来的傅总人不好相处,她应该不会给许辞造成麻烦吧?
*
电话猝然被挂断,傅云深锁着眉头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半晌后抬起头,周围的目光一下都汇到了自己的身上。
傅耀庭筷子拍在桌上,满脸的不悦,“一个女人而已,让你紧张成这样,要是吃饭都没有好脸色,那这饭还吃什么,干脆就别吃了。”
傅云深冷漠地抬头瞧了他一眼,原本坐的端正的身体往一侧歪去,翘起二郎腿,果真放下筷子,挑衅地看着傅耀庭。
傅耀庭火气一下上来,“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我是你爸!你这是什么脸色?”
傅云深逆骨重,镇定自若地拨弄着手上的佛珠,“你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
傅耀庭血压“蹭”地一下高了,一旁的第二任妻子江梅赶忙给他拿降压药,“算了算,小深能来看我们一趟已经很难得了,你们父子俩好好说说,父子两个哪有什么隔夜仇的。”
傅云深撑着腿坐起,纠正她,“我只是出差,顺路来看一看,我可没那么闲的功夫专门来看你们的幸福生活。”
抬头,看到墙上的那副旧全家福已经摘了下来,换成了傅耀庭和江梅的结婚照,食指抵着鼻间嘲讽地笑了声,“人都快入土了,还玩这么花,身体受得了?”
出门的时候,傅云深不忘叮嘱江梅一声,“你可得好好照顾他,这可是保姆的职责,你应该最熟了。”
傅云深做事向来不做绝,凡事给人留三分面子,但独这两个人,他只想一脚把他俩狠狠踩进土里,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
他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上午签完在对方公司签完合同之后和费烈娜聚了个餐,接到了法济寺的电话,说有人去祭拜了他的母亲,顺带和他说明年寺庙里的牌位费要涨价。
看住持的描述,是傅耀庭带着江梅去祭拜她。
这举动纯属是恶心人,既然傅耀庭恶心他妈,他必然要恶心回去,才特地驱车去了他家。
傅耀庭被迫退休后,就一直带着江梅住在巴黎,他们曾经的家。
不过,傅云深这会不关心傅耀庭的事情,走到路口等车接他的功夫,一直给许辞打电话,但是对方没接。
刚才那女人语气很气愤,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巴黎这边还有个品牌会要他参加,他这会回不去,想来想去给李鹏程发个消息,让他去看看许辞的情况。
……
李鹏程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作为上司,他不好直接去找人,就打电话问了情况。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许辞正好醒,昨晚的板蓝根起了作用,这会身体好了点,但是仍旧提不起精神,应付了李鹏程两句。
李鹏程本也就是完成任务,得到没事的消息后就屁颠屁颠地给傅云深回复去了。
许辞呆坐在床上两分钟,门口传来了贺晨的声音。
“许辞人呢?你别拦我,我找她有事。”
“我说她现在不想见你,你这个狗皮膏药能不能走啊?”陈湘力气没贺晨大,推不过贺晨,反倒被他推进了房间。
许辞抬头看到推搡在一起的两个人,陈湘用力地脸都扭曲了,“宝,你继续睡,我今天拼了老命也把他赶出去!”
“湘湘,”许辞叫住她,起身套着拖鞋,“我和他谈谈。”
陈湘抿抿唇,还是尊重了许辞的选择。
许辞和贺晨坐在沙发上,陈湘瞪着贺晨,把他面前的水果连筐抱走,转身进厨房给许辞弄早饭。
许辞低头抱着玻璃水杯,没看贺晨,“那件事情,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47章 弱小但要抗争
贺晨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昨天晚上他们和我说的。”
“那他们呢?”
“两家订婚前知道的。”
陈湘在厨房偷听到他们对话,火气压不住,粗暴拉开移门,“你们从一开始就是算计我们许辞,算定了她没有理由反抗,就可劲欺负她是吧!”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之前都是我爸的意思。”贺晨没反驳,基本上就是认定了陈湘的猜测。
陈湘气得拿着锅铲就要出来打人,被许辞眼神制住了。
这件事情确实怪不得贺家。
两年前,许家遭人暗算,工程项目出现巨大漏洞,还赔上了几个工人的命。许平远是典型的软弱资本家,遇到这种事情当起缩头乌龟。
几个工人的家属来闹事,找不到许平远,就把许辞绑了威胁许家,没想到许平远是个自私冷血到极点的人,当真没管她的死活。
闹事的心有不甘,其中有个男人对许辞起了歹念,把她拖到工地仓库,锁上门意图不轨。许辞性子刚烈,挣扎过程中拿起钝器失手砸死了那人,而她自己也因为挣扎过程中的剧烈撞击被医院判定可能终生不孕。
死者的家属不接受死者有罪,坚持以许辞故意杀人上诉。律师和法院事后找到许家,事发时没有第三者在场,许辞的说辞构不成紧急避险,只能以过失杀人罪定罪,一旦定罪,许辞将面临长达三年的牢狱之灾。
律师私下找到许辞,许辞想真正脱罪,就得给自己安上“被强奸者”,才能主张行使紧急避险。
许辞当时面临着大学毕业,若是过失杀人被定性背上污点,不仅她四年的努力会付诸东流,许家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许平远请的律师很有能力,帮她改了证词,许平远还买通医生开了证明,将撞击导致的不孕改成因强奸致不孕。
她的清白,在许平远想要的利益前,不足挂齿。
事发之后,基于受害人保护原则,法院没有公开许辞的任何信息。
这件事只有几个利益相关的人知道,贺家又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那个是真的吗?你……”贺晨看着许辞,欲言又止。
许辞低头看茶几上的花纹,“你要是真想知道,也别问我,当时的庭审有视频,以贺家的手段,拿到那个视频不是什么难事,我能说的都在那个时候说过了。”
陈湘在厨房门口听得胸口疼,这几年,受害者还没放弃找许辞的麻烦,许家和许辞只能统一口供,背下莫须有的屈辱。
贺晨捏着指骨,许久才出声,“许辞,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放心,我肯定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看不起你,这件事情我就当从没听过,我爸那天的话是过分了,我替他道歉……”
“不必了。”许辞冷漠地拒绝他,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更何况,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他那不是过分,他是本来就那么想的。”
贺晨抬头,不解地看着许辞。
许辞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在知道了我的情况之后他们还会同意我们的婚约,因为他们清楚你,知道你不安分,而我因为不能生育,身上又有污点,就算是你真搞出来了什么,他们也有自信,我会妥协。”
今日的季情,只是一个开端。
贺家要联姻,势必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而贺晨的性子向来不安分,这些年,贺则成夫妇没少给他打点那些破事,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而一圈下来,许辞是最合适的人选。
有把柄,好利用。
许辞看到贺晨脸一下冷了,看来,这一点贺则成和他分析过,而他本人是赞同的。
说完之后,许辞心情也舒畅了,撑着腿起身,“不过,贺晨,你们算错了,我不是个轻易就能被威胁的人,这个婚,我会退的。”
“许辞……”贺晨皱着眉头,“我都说了我会和季情撇清关系的,你有必要这样吗?”
显然,贺晨对许辞的说法很不满,他都已经退居到忍受许辞的不堪了,她居然连一个季情都容不下!
贺晨是带着怒气走的,许辞也懒得关注贺晨的心情,吃完陈湘做的早饭后就开始刷手机。
没想到刚打开就刷到了季情被封号的消息。
看来她是真的想做什么,但是没想到贺家的手段更高。
下午的时候,贺晨给许辞打了电话。
贺则成和邵静亲自带季情去做了检查,是个男胎。
他们同意了季情把孩子生下来的要求,生下来后会给她一笔钱,孩子归贺家。但谋划了这么久的季情自然是不同意,公然要贺家和许家退婚,让贺晨娶她,不然就去曝光他。
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贺家不可能让唯一的继承人娶一个风流的女明星。
贺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电话那边还在吵,看起来挺激烈的。
许辞已经决定退婚,对他们的争吵并不感兴趣,甚至还希望季情闹大一点,要是真能把两个人的婚约闹没了,她反而会感谢她。
但是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顺利,下午四点,她接到了许平远的电话,他要见她。
她从陈湘家出来,回家换了件厚外套就去赴约。
地点选在一家酒店包厢,很私密。
她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季情娇滴滴的声音。
带着贺晨不耐烦的声音。
走进去的时候,贺家和许家的人都到齐了。
贺则成看到她,笑眯眯地让人递上一份协议,“许辞,你看看,没问题的话,这个合同就签了,你和贺晨的婚礼不会有任何影响。”
合同上双方是她和季情,和季情腹中的孩子有关的。
“季小姐已经同意把孩子给贺家,到时候我们会宣称孩子是你的,对我们都好,季小姐也不会来骚扰你,今天双方都在,大家一起做个见证。”
她震惊地看着季情,季情对贺则成的话没有和往常一样抗议。
看来是贺则成提出了让她不能拒绝的条件。
许辞看向许平远,他端坐在椅子上,始终一言不发。
她登时明白了,这波是先斩后奏逼她来了?
她今天是非答应不可了?
许平远眼神催她赶紧签字,许辞抿抿唇,“啧”了声。
毫不客气地把那份协议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第48章 运气背
许平远脸色变了,堆在嘴里的话没等说出口,贺则成抖抖西服起身,并没有因为许辞的动作而恼,平静地睨着她,“别急,还有考虑的时间,我们也不逼人。”
场面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季情做戏似地贴着贺晨坐,给贺晨夹菜,这会的贺晨就像是一只鸭,被迫僵着脸赔笑。
看的许辞眼睛疼。
“有件事情或许贺晨没传达给你们,正好大家都在,我也说清楚,这个婚,我退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你们找人了。”
在许平远准备冲出来骂人的时候,许辞先行一步离开了包厢,侧身躲进角落的卫生间。
许平远没追到人,骂骂咧咧地又回了包厢。
许辞一走,包厢里的人也没什么必要再呆着,一个个往外走。
贺则成面无表情走过许平远的身边。
许平远:“贺总,她就是说气话,她不敢退的,这个思想工作我们去做。”
贺则成推金属框眼镜,“这是你的事,我们贺家要的是人,我记得你们许家还有一个大小姐吧?”
许平远猝然一顿。
两个男人先走,邵静和贺晨把季情送回去。
季情能妥协,没少对贺家狮子大开口,贺则成也大方,上午要的房子,下午就帮她弄好,走了加急程序过户。
怕没人照顾,还请了个高级保姆。
离开季情的房子,邵静上了贺晨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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