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莫大的满足感,和骄傲。
“那你有多爱我?”
她像个小朋友,睁大了明亮的眼睛。她从不是否定自己的人,不可能开口问一句,“真的吗?”或者“你爱我?”
她只会问,你有多爱我?很多?还是很多很多很多。
谢浔之失笑,“很爱你,易思龄,你的利益放在我们夫妻利益之前,我们的夫妻利益放在我的个人利益之前。”
非常通俗易懂。这世界上的男人口口说爱,但行为上却永远只顾自己。
易思龄欣喜点头,“谢浔之你特别好!”
谢浔之勾起笑,“那你呢?”他低眼看着她,“爱我吗,昭昭。”
易思龄心跳狂乱,比听见他说爱还要激烈,绯红的面颊又开始发热,像脆甜的苹果。
她抬手把眼睛遮住,不看他,也不让他看,心情愉悦地撒娇:“我才不告诉你。休想。因为我还在生气!”
谢浔之笑,纵容地看着她,“那还要生气多久?”
“看我心情。看你表现。”
――
次日是周末,易思龄起得很晚,又畅快地睡到十一点,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
谢浔之没有去集团加班,一清早起床晨跑,回来后就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回复海外分部的邮件。
梅叔过来知会一声少奶奶醒了,他这才停下工作,揉了揉酸胀的眉骨。
“梅叔,给易思龄的礼物整理好没有?”
梅叔:“整理好了啊,昨天一下午都在忙这事儿。”
谢浔之颌首,“把我替她选的裙子都拿到客厅,不要动包装,给她自己拆,比较惊喜。”
梅叔表情复杂,确定是惊喜吗?不是惊吓?
“确定要送给少奶奶?”梅叔提醒一句。
谢浔之:“什么意思?”
“就怕不合少奶奶心意。”梅叔委婉谏言。
谢浔之沉吟片刻,“不是你说她最近喜欢春天的风格?”
何况易思龄昨天穿得风格也很春天,很鲜嫩的蓝色,丝巾上还点缀着小碎花,和他挑选的裙子如出一辙。
梅叔:“………”
行吧。他不劝了,免得又挨一顿批评。少爷的人生就是太顺利了,需要少奶奶来敲打一番,让少爷知道,时尚圈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易思龄洗漱过后,穿着昨晚的鹅黄色睡裙,踩着羽毛软缎鞋从卧室里走出来。客厅的地毯上,沙发上,不知何时堆满了各种纸袋和纸盒。
“礼物!”易思龄惊喜,快步走过去。
谢浔之站在廊下凝神,听见动静后这才不疾不徐走进客厅。
梅叔让人把早餐送进去,摆在那方两人位的紫檀木餐桌上。易思龄对梅叔说了一句早上好,梅叔笑呵呵。
又问他纽约好不好玩。
“我比较好玩,少爷不好玩,天天都是应酬和工作。”梅叔官方回答满分。
易思龄拆开第一只礼物盒,轻哼,“你就知道帮他说话。”
盒子里的裙子用防尘袋装着,拿出来,拉开防尘袋拉链,露出里面大朵大朵的红的粉的黄的花。
易思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对劲,这衣服不是她指定的啊,她不会看上这种散发土气的裙子。
她依次拆开包装,越拆越崩溃,还很多,那纸盒纸袋像海洋,根本拆不完。
沙发上逐渐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丑衣服。不是碎花裙,就是渐变蕾丝裙,亦或印着亮片水钻的T恤,配色堪称灾难,若是穿在身上,就是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谢浔之走过来,看见她坐在一堆花色的漂亮衣服中,像一朵高雅的郁金香。
正准备问一句喜不喜欢,就听见易思龄崩溃地尖叫,“这些都是什么丑东西!”
谢浔之:“?”
他眉心微蹙。
易思龄抬头,正好对上谢浔之,她眼中的情绪快要裂开了,绝望地问:“谢浔之,不要告诉我这些是你买的。”
梅叔在心里叹气,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谢浔之面不改色,淡定地转了一下腕表,“是我买的,昭昭。但这不是给你的,是明穗让我给她带的。”
易思龄:“?”
刚要出门避开战场的梅叔:“?”
还能这样?
“应该是梅叔弄错了,把给明穗的和给你的礼物混在一起。”谢浔之扬声喊梅叔,梅叔N儿N儿地过来,听见谢浔之淡淡地吩咐,“把给明穗的衣服都重新包起来,拿到她那儿去。”
易思龄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明穗让你给她带的?但这些也不是穗穗的风格吧……这……”
易思龄知道是明穗指定的,就不太好说什么,但不说真会憋死,她很委婉:“有些审美跑偏吧?”
谢浔之沉冷的面容看不出情绪,“她说她最近是春天的风格。”
易思龄:“…………”
这也不算是春天吧?
她自顾自地垂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前因后果连了起来,“果然…我知道了…她果然恋爱了……”
恋爱使人盲目。审美降级严重。
“恋什么爱?”谢浔之蹙眉,“和池桓礼?”
在谢浔之心里,明穗和阿池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路人。一个是从小照顾长大的妹妹,一个是从小认识玩在一起的兄弟,这让他有种看着自己弟妹“近亲通婚”的感觉。
易思龄兴奋点头,“妥了!”
她兴冲冲地扑进谢浔之怀里,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胸口,张口就是甜言蜜语:“老公,你快点给池桓礼打电话,我想约他出来吃饭。”
谢浔之:“易思龄小姐,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喊他老公,为了让他打电话给别的男人,约出来吃饭。
易思龄笑,“我是有正事。工作上的事,我打算拍一个纪录片,需要他旗下的悦享视频平台和制作团队。”
谢浔之脸色这才稍霁,“但这跟明穗有什么关系。”
他尤为擅长抓重点,思路清晰,逻辑完美,不会被带偏。
易思龄觉得谢浔之很不上道,但抱着他坚实的身体,嗅着他衬衫上幽沉的气味,又心神荡漾。
就这样抱着,她说:“有明穗跟着一起去,池桓礼肯定不敢跟我漫天要价,省一大笔经费呢。我现在勤俭持家!”
谢浔之:“…………”
好一个勤俭持家。
――
谢明穗的院子与谢浔之的院子之间隔了一座花园。
因为是周末,她也偷个懒,睡到九点才起来吃早饭,练普拉提。临近中午,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去吃烤肉。
梅叔带着一帮人进到她的院子,每人手里都拿着纸盒纸袋。
“这是?”谢明穗疑惑。
梅叔:“二小姐,这是少爷给您从纽约带来的礼物。”
谢明穗:“他没事给我买这么多礼物做什么。”
梅叔笑:“当然是惦记您。”
谢明穗高兴,让梅叔把礼物放在客厅里就好,她现在有约就不招呼了,心情很不错,她穿着玫瑰色的长裙,优雅地朝电梯走去。
手机里,池桓礼发来消息:【穗穗,你哥嫂明晚请我吃饭?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要考验我?】
谢明穗蹙眉,很不高兴地按下语音,“我们什么事,八字没一撇,说好了只是饭友。”
她又觉得不够,低声威胁:“另外。池总,明晚吃饭你记得和我保持距离。不要做出很奇怪的举动,不然,饭友也不可能了。”
――
第71章 比翼双飞
周六是谢明穗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这一天,她不会出席任何社交性质的酒局饭局,她会在这一天独处,整理自己过度繁忙嘈杂的生活。
圈里人都知道,能在周六请到谢家二小姐,都不是一般人。
池桓礼非常荣幸能成为这个“不一般的人”,即便他只是一个陪谢明穗吃烤肉,吃牛排,吃火锅的……饭友。
饭友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他已经非常努力地把炮友这个难听的词变成了饭友,再努力一把,饭友变成男朋友不是梦想。
“穗穗,你嫂子到底找我什么事儿啊?你哥说是找我谈生意…”池桓礼拿起烤肉夹,将炭炉上的霜降牛肉块挨个翻面。
谢明穗盯着滋啦啦冒油光的和牛,秀美的手指握着筷子,随时能伸上去。
“…难不成你大嫂要出道?”池桓礼震惊。
谢明穗无语,这才把目光挪到他这里,“别想些有的没的。大嫂才不会进娱乐圈,投资文娱产业还差不多。”
池桓礼看着她,笑了笑,英俊的面容带些吊儿郎当的风流气,和谢浔之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谢明穗从小就跟在谢浔之身后,被这位如父如兄的大哥照顾着长大,她敬重,也崇拜。暗暗希望自己长大后能交往一个如大哥一样,稳重端方、事事可靠的男人。
池桓礼这种吊儿郎当,在花花世界里游走的风流公子哥,绝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若非老天爷愚弄她,她断然不可能和这种男人发生纠葛。
谢明穗趁着池桓礼认真翻烤的间隙,多看了他几眼。
无人打扰的包厢里,一旦陷入沉默,就能清晰地听见滋啦啦的烤肉声。在这种骷欧绲淖颁曛校整个碳烤炉像一台接收不到正确信号的老式收音机,电流声在两人中间迂回乱窜。
池桓礼认真的时候,其实很有魅力。谢明穗见识过他工作时的雷厉风行,和平时纨绔散漫的模样大相庭径。只是他所在的行业有特殊性,鱼龙混杂地,不得不让人多一个心眼。
意识到自己过于走神,谢明穗猛地收回视线,吃了一口海胆饭。
“娱乐圈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咽下,淡淡说。
池桓礼握着烤肉夹,谨慎观察谢明穗的脸色,“穗穗,娱乐圈不是好地方,但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投资这行产业,绝对的幕后,我连自己投资的电影庆功宴都不去。”
两人对视一眼,那不存在的电流扰乱思绪,有些心猿意马。
“糊了!我的肉――”谢明穗嗅到一丝怪味。
池桓礼手忙脚乱地去翻。
“算了,你不想烤,我找服务员来。”谢明穗说着就要摇服务铃。
池桓礼拦下她,“别啊,说了我来烤,你不准叫服务员。我专心点,烤糊的那两块给我吃。”
谢明穗:“那你吃了吧,别浪费食物。”
池桓礼:“………”默默把烤好的肉夹上来,将那两块糊的放在自己的碟子里。
终于吃到肉,谢明穗在心里小小感叹。真好,不在家吃饭,没人逼她吃菜叶子。
为了维持必要的身体营养所需,她会吃叶绿素补剂,每日两片。
咽下入口即化的牛肉粒,又喝了一口清爽的百香果橙汁,谢明穗这才说:“我大嫂找你是谈正事。她想拍一部类似于综艺形式的纪录片,找你们平台出品,你们不是每年都上线很多部综艺吗?我记得去年有一部很火的,大学生自己创业的,叫什么来着?”
“《不做打工人》”
“对,类似于这种。就是跟拍形式的,也不算是纪录片吧,我不太懂。”谢明穗慢条斯理地吃了好几块肉。
池桓礼笑着解释:“纪录片加观察类真人秀,是这种吗?”
谢明穗点头,“对!这种做下来大概多少钱?”
池桓礼看着谢明穗吃饭,犹不忘夹新的肉来烤,不然她吃光了又没有,会很不高兴地蹙眉。
“具体的价格我给不出来,要看她想怎么拍。若是涉及明星,费用就要高很多。《不做打工人》当时没想过会火,不是S级,但算下来前后也投资了四千多万。若是明星很多的综艺,比如那部《趁青春年华》就投资了一点六个亿。”
“你抢钱啊。一点六个亿。”谢明穗瞪他。
池桓礼举手投降,英俊的眉眼总含着一股懒散的坏劲,“别冤枉我,穗穗,我抢银行都不可能抢你的钱,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把我的私房钱都上交给你理财。”
谢明穗不喜欢他动不动油嘴滑舌,但讨厌也说不上,就是很奇怪,又想听又不想听似的。
她垂下眼,脸上有不自然的热意在蔓延,“你别乱说话,谁要你的私房钱。我吃饭了,具体细节明晚大嫂和你谈。”
“好嘞。”
池桓礼把最大的那块干式熟成牛排夹到炭炉上。
“你保证明晚不出岔子。我们就当不熟,听见没有?”
池桓礼幽幽地看她一眼,“不熟。”
“不过我多烤一下就熟了。”池桓礼又笑,深琥珀色的眼珠泛出宝石一样的光泽。他有很张扬的一双眼。
“我不会让穗穗吃生肉。”
谢明穗:“………”
她说不过他,只能一板一眼威胁:“你再说这些话,我以后不会和你吃饭了。”
“我错了错了,不说这些。”池桓礼做了个微表情。
谢明穗没想过和池桓礼躲在包厢里偷偷摸摸吃一顿烤肉而已,非但没有补充体力,还有种大脑因为缺乏能量而跟不上的倦怠感。
比偷偷摸摸在酒店套房里做三个小时还要累。
她不擅长处理情感上的弯弯绕绕,更不擅长接池桓礼说的那些意有所指,意味深长的话。
她是极端左脑思维,右脑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很差,她画出来的苹果像月饼,但她能在一堆数据里找出哪个数字不对劲。
她撮合大哥大嫂时很起劲,轮到自己就一片空白。
甚至觉得做爱都要好些,不过是运动,只做不交流,还很舒服。一旦和池桓礼你来我往地交流,她就全程处于下风。
宁宁说她不开窍。也许是有一点,但她也不知开窍是要开什么窍。若是能像大嫂那样灵活万变就好了。
很烦。
想到明晚要和池桓礼在大哥大嫂的眼皮子底下吃饭,她就更忧愁。她不是善于伪装的人,大哥大嫂又各个都精明,很容易露马脚。
不过应该不会,谢明穗安慰自己,大哥和大嫂再精明,也想不到她会和池桓礼有牵扯。她坚信,自己看上去和池桓礼就不是一路人。
吃过饭,谢明穗开着她那台白色轿跑,慢吞吞地驶在道路上,被后面的车滴了好几声。
总算是到家,谢明穗看着满客厅的奢侈品纸袋纸盒,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陷入热恋的伪古板真孔雀大哥还不忘给她带礼物,足矣安慰她此时低落又疲惫的心。
就是这礼物也太多了,大哥并不是奢靡挥霍的人。
谢明穗不管那么多,连衣服都没换,就开始拆繁琐的包装,一件两件三件…拆到第十三件碎花裙的时候,谢明穗有种深深又无助的疲惫。
这些都是什么…
谢浔之刚把那三袋也许会让自己被迫禁欲两周的睡裙藏起来,就收到了谢明穗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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