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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撩门阀公子后——青山问我【完结】

时间:2024-05-22 23:13:21  作者:青山问我【完结】
  谢公在皇帝“不能出面”的时候,完全肩负起了朝中绝大部分的决策。当然即便皇帝在时,也不过是象征性坐在一旁,附和地点一点头。
  皇帝在与不在,好像从来也没有多大影响。
  至于陆家,他们虽然有心想要蛇吞象,但尚没有那个能力独揽大权,还要处处依赖谢公维持时局的平静。
  陆家与谢家便井水不犯河水般,反而客气起来。
  宫里的陆太后借刺客一事,背地里处理了一批宫人,听闻华林苑的幽池水都染红了。
  轩鸟自知自己势单力薄,管住嘴巴才能保住性命,及时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要走的那天还偷偷来找过罗纨之,向她道别。
  “陛下为小人取名轩鸟,轩鸟意味着鹤,小人就道,鹤如此高洁之物小人怎么配得上,陛下就笑说,‘谁说是你了,那是吾喜欢’。”轩鸟擦了擦眼,“皇宫小人是不能再回去了,就如陛下所愿,做一只闲云野鹤吧!”
  又一个人勇敢地离开了建康。
  外面的世界未见得更好,但似乎总有带给人一种美好的希望。
  常康王闹得越凶,成海王和谢三郎反而沉寂下来,甚至一连好几天,谢三郎都待在扶光院没有出门。
  罗纨之也似乎恢复如常的生活。
  虽然穿着缟素的衣裙,但也难掩她的如春绽放的丽颜。
  她没有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压垮,反而表现出来一种被风雨催长的生命力。
  无声却壮阔。
  她积极生活,也努力料理严舟留下的生意。
  罗纨之与谢三郎还时常在一起,三郎继续教她弹琴。
  因为心静,她很快又学会了几支曲子,有时候两人还能共奏,一人坐右边控七弦,一人坐左边抚十三徽。
  或偶尔是谢三郎抚琴,她弹琵琶。
  一般而言,琴与琵琶的音色并不和谐,琴音浑厚低沉,琵琶清脆高昂,二者努力靠近,也才算勉强能够听入耳。
  “琴还是与萧合时更加协调,勉强与琵琶时,琴音变急,琵琶声沉,就失了原本的韵味。”罗纨之抱着琵琶转过身,手掌压着弦,很快止住了声音。
  她闷声道:“可见并非所有乐器都能相配。”
  谢昀没有压住琴弦,令那琴音犹在两人之间回荡。
  “是么?”谢昀笑道:“我倒是觉得琴音低沉,琵琶清越,各有所长,又互补其短,再合适不过了。”
  很快,正月初一元日到临。
  旧岁换新,建康城里一派热闹,宫廷里也例行举办朝会。
  这是一年之中的大事,百官和各地使臣要入朝参拜皇帝,而后皇帝要与他们共同饮酒用膳。
  罗纨之还以为皇帝身亡的消息到今日会瞒不下去,可谢公与谢三郎回来时却面色如常,外面更是只有喜庆和喧闹,没有哀声与丧钟。
  “大殿龙椅前立有琉璃屏风,屏风后‘皇帝’端坐‘,除了’因病‘不能发声之外,行止如常。禁军严防死守,常康王也未能靠近一步。”
  罗纨之了然。
  陆家还真是预谋已久,居然连皇帝的替身都找好了。
  谢家这样的大家族,在元日时更是忙碌不休,无论亲疏的族人都赶着这样的日子上门拜贺,谢三郎不能留在扶光院,一整个下午都在外履行他宗子的职责。
  罗纨之与映柳、素心、清歌三人便坐在一块,尽饮椒柏酒,互相祝贺。
  “贺新岁!百病消!”
  贺新年!新气象!
  罗纨之喝了个半醉,伏在桌几上又哭了一场,等谢昀踏着月辉回来时,她就顶着两只红红的兔子眼,可怜巴巴地坐在他门前。
  谢昀在外忙着应酬接待族人,回来还要照顾小酒鬼却没有半点不喜,反而甘之若饴。
  用温热的帕子把她的脸擦了擦,抹上眼睛时,她乖乖把眼睛闭上,等帕子挪开时,她就撑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直直盯着他。
  “三郎,我很喜欢你。”
  谢昀心猛地一跳,随即唇角抑不住扬了起来,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开始很轻,只是碰了碰,但他看见罗纨之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有睫毛轻轻颤动,脸颊酡红一片,两只手也紧紧攥在膝上,好似乖顺地迎接他做任何事。
  他喉结滚动,再次俯下身,衔住她的唇瓣,在她唇齿之中反覆浅品深尝椒柏酒辛辣与芬芳。
  原本在圈椅上的两人不知不觉滚到了榻上,罗纨之用一只手扯开谢三郎已经揉乱的衣襟,另一只手沿着他的脖颈。
  。
  “……罗纨之。”谢昀忽然隔着宽袍及时抓住她的手,他嗓音已经哑得不行,鬓角早已汗湿,他的眸眼幽黑又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言不由衷但又努力克制道:“再等等,可好?”
  他还未能给出应有的承诺,就不该提前得到奖赏。
  罗纨之怔怔望着他,两眼又蒙上了泪雾,柔声愧疚道:“三郎,对不起……”
  谢昀扶起她,好笑问:“说什么对不起,这语气从哪里学来的,是你那本《桃花妖始乱终弃书生》的话本子里吗?”
  罗纨之呆了一下,眼皮微抽,忍不住道:“人妖殊途……桃花妖也是为了书生好。”
  “但她既然勾得书生爱上她,怎么可以轻易一走了之?这不是戏弄了书生?”
  罗纨之急切辩道:“或许,她就是没有那么爱书生!”
  谢昀的目光定定凝视着她。
  罗纨之受不住这样宛若能剖开人身的锋利视线,率先败下阵来,眼睫垂覆,仰脸就去吻谢三郎的唇。
  他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应。
  罗纨之越亲越无章法,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谢昀轻叹了口气,温柔地吻回她的唇,又抹去她的眼泪,但她的眼泪就跟从泉眼里冒出来的一般源源不绝,擦也擦不尽。
  “书上的事,何至于让你哭成这样?”
  罗纨之无力解释,只能再次低声道:“对不起,三郎……”
  正月初七,是为人日。
  这一日也是成海王的生辰,成海王在皇城以北的云海台设宴,一些与他相近的官员、权贵都少不了要去祝贺,谢三郎也在应邀之中。
  而这日王老夫人依着往年要带家中女眷去城东的寺庙祈福,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还特意向萧夫人提了一嘴,萧夫人就来扶光院找谢昀,要带罗纨之一道去。
  正好还能给月娘供一盏灯。
  谢昀思考了片刻,点了头,“还请母亲多带些人。”
  云海台路程距乌衣巷有一段路程,所以谢昀也要提前出门,罗纨之给他递了个食盒,又一路送他出扶光院。
  院门口,谢昀自内撩起车帘,望向亭亭玉立在高柱乌门前的女郎,叮嘱:“不要一个人乱跑,带着南星就跟在母亲身边。”
  “寺庙在山上,山间风凉,多加一件氅衣。”
  谢昀说一句,罗纨之认真点一次头。
  最后实在无话能再交代,谢昀就道:“回去吧。”
  “三郎,愿万事顺遂。”罗纨之两手交叠在身前,行了一个肃拜礼。
  谢昀复看她一眼,道了句:“晚间见。”
  罗纨之似是没有听见,在他话音未落之际已提裙跑进了院门。
  白色的裙摆从门后一闪而过,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肆意地飞了去。!
第80章 不见
  马车驶出巷子。
  谢昀打开罗纨之给他的单层六角形提盒,里面垫有干花瓣,干花上堆着十来块金黄色、边沿有自然裂纹,中央还点缀了一团红色梅子酱的酥点。
  咬了一口,酥脆香甜,有胡麻和胡桃的特殊香气。
  这是胡桃酥。
  脆甜的胡桃酥配上了点酸口果酱,甜甜酸酸的味道在口腔里碰撞,一没注意,一整块胡桃酥就已经吃下肚。
  谢昀不禁弯了弯唇角。
  罗纨之经常会去萧夫人院子,萧夫人喜欢吃糕点,罗纨之就用她的小厨房研究了不少。
  胡桃酥倒是她
第一回 做。
  不过……却不是她第一次提起,上次她还是借胡桃酥来试探他身份,此后更是一走了之。
  这对谢昀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反而这时候想起来,唇角都会带上点自嘲又不甘的冷笑。
  “苍怀。”
  车外苍怀立刻应了一声:“郎君有何吩咐?”
  谢昀手撑着鬓角,静思须臾,又道:“无事。”
  他与罗纨之和皇甫倓与齐娴到底是不同的,他给了罗纨之极大的自由,也从不干涉她与其他人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该轻易去质疑。
  许是他这段时间思虑过重,所以才会草木皆兵。
  为了静下心,他从袖子里摸出一长木块,用角柜里的银柄小刀沿着画好的线条慢慢雕琢。
  铮——
  外面有刀剑相加的声音。
  一片一片的木屑落在谢昀铺在膝上的帕子上,悄无声息。
  “噗哧”一声,垂覆在窗口的蝉翼纱上溅上一长条滚烫赤红的血,血点向四周晕开,仿佛是开了一串红花。又听“咚”得声重物撞在结实的车厢外,留下一些似有似无地痛吟,最后又被车轮碾压在青石路的“辚辚”声毫不留情地掩去。
  在谢昀的手上,足有他一拃长的木钗已初具轮廓,钗头留有花的大型,钗尾笔直收尖,谢昀换上了锉草,慢慢打磨钗身翘起的毛刺。
  一阵腥风掀开他的车帘,寒光闪闪的刀冲着那空隙直刺而来。
  然而下一刻!
  刀的主人就被苍卫自上往下“滋”得声扎穿了脖颈,沉重的尸身轰然倒在十八辐条的铜制贴金车轮旁。
  车厢前方的雕花的门扇在颠簸中扇开了半边,几支尖啸的短箭破空而来,争先恐后,左右苍卫及时伸刀格挡掉,唯遗漏了一支撞开垂挂在车厢顶上的银色镂空烛球,直逼垂首还在打磨物件的郎君,郎君也不抬头,只伸出左手,在额前及时钳住了飞箭,箭尾还在震颤,他也没有停歇,顺势朝着左边的窗口把箭掷了出去。
  蒙面的杀手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倒下,被随后跟来的马蹄狠狠踏烂了胸腔。
  谢昀捻起初步打磨好的钗子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又小心地收进袖
  袋中。
  外面的动静也随之渐渐变小,直到恢复平静。
  没过多久,苍怀就在外面恭敬道:“郎君,到云海台了。”
  谢昀钻出车厢,遥望建康以西。
  那边辽阔的平地上拱着一个山丘,犹如一个倒扣的海碗。
  那便是清凉山。
  清凉山是因山上的清凉寺而得名。
  清凉寺香火旺,时常接待来自建康的权贵,面对谢家接连几犊车的夫人贵女也面容平静,寺里的僧人只是合掌静候,十分淡然。
  罗纨之带着映柳好奇地打量这座有名的古刹,因为山势高,不远处还有皑皑的白雪覆在佛寺塔顶,白云红日,白鹤环绕,悠悠长鸣。
  显得端庄肃穆又空灵幽眇。
  不怪乎那些高人名士喜欢在这样的地方与友相伴,品茶清谈,确能洗涤心头烦忧。
  几位僧人持帚扫着青石板上的灰尘与落叶,罗纨之随着谢家家眷的队伍一起进入清凉寺。
  萧夫人知道月娘的事,对罗纨之更加怜惜照顾她,还特意告诉她哪个佛堂值得一拜。
  罗纨之也想要为月娘和皇帝祈福,便用心记下了。
  南星之前来过这里几回回,足以给罗纨之当向导,“那我就陪罗娘子去吧,要是跟着老夫人她们还不知道要转多久。”
  罗纨之点点头,刚抬起头就对上王老夫人别有意味地一瞥。
  罗纨之若无其事地随南星走开。
  清凉寺这一路上都有谢家的苍卫守卫,丝毫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宵小之辈前来惊扰谢家人。
  南星为了让罗纨之高兴起来,很卖力地对她介绍佛祖们的典故,又或者八卦几句寺里的听闻。
  但罗纨之始终心神不宁,目光到处张望,好像在看风景,又似乎在看别的。
  跨过用金漆描绘的宝相莲门槛,罗纨之和映柳跪在蒲团上,各自点了香。
  大殿中,金身佛像结跏趺坐在重莲宝台上,两旁树装的烛台火光熠熠,让佛身亦是灿耀夺目。
  周围青烟袅袅,越发衬出中央的佛像犹如庞然巨物,俯瞰着下方渺小的信徒。
  罗纨之心中填满了敬畏,她抬起眼注视。
  佛像总是长眉低垂,慈目微睁,有道是:“常观己过,不盯人非。”
  要自省己身,才能寻到克服之法。
  人的许多难过追根究底还是在于己身,因这贪嗔痴这三不善根。
  可要完全拔除这些,又谈何容易?
  罗纨之与映柳拜完,起身时看见左手边有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也刚动了身,他抬手调整了一下斗笠,朝她露出了大半张脸,尤其是让她看清那道自额头到左眉峰的疤痕。
  罗纨之心头怦怦直跳。
  “罗娘子,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去吃斋饭吧?”南星压了压自己的肚子,证明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罗纨之不自然地抿了下唇,抓住映柳的手,眼睛眨了眨,看着
  南星道:“嗯……南星我刚求的那支签好像丢在路上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下?_[(,我和映柳在这里等你?”
  “啊!你求的那支上上签!”南星不疑有他,立刻点头,“那罗娘子稍等,我这就去路上找找。”
  他跑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对罗纨之道:“罗娘子,若我不在,你要有事的话,门口的两个苍大哥可以代劳。”
  罗纨之朝他微微一笑,“知道了。”
  南星刚出去,罗纨之就带着映柳直接从大殿出来,两边的苍卫看了她们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起视线。
  罗纨之牵起映柳的手,一路小跑起来。
  “女郎,咱们为什么要跑,你不是说王老夫人打点过吗?”映柳不解。
  罗纨之道:“王老夫人帮我是假,帮自己才是真,我怎么敢把身家性命托付给她?”
  两人从穿过院门,就听见旁边有道声音喊住她:
  “阿纨?”
  罗纨之后背一凉,回过头,愣愣道:“……萧夫人。”
  云海台。
  谢昀来得不早不晚,宴会刚刚开始。
  皇甫伋今日气色恢复不少,身边齐侧妃也衣装华贵,两人看起来也算是一对眷侣。
  谢昀坐入右手侧的贵席。
  中央的舞姬都打起了精神起来,靡靡之音伴随着曼妙的舞姿,赏心悦目。
  皇帝的死还没捅出来,所以成海王才能够举办如此热闹的盛宴。
  “三郎料事如神,算无遗策,真乃神人也!”成海王略偏过身,手肘压在腿上,朝谢昀举起了犀角酒樽,笑吟吟道:“三郎与我躲了那么久,反而叫对方沉不住气,可他们这一出手没能如愿所偿,反而铩羽而归,难免就会心中生疑……以不动应万动,以逸待劳实在是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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