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我不行?脸怎么这么红?你哪里不舒服?”
吕芝莹抬头看他,见他眉头越皱越紧,眼里的担心那么明显,她轻咬下唇,仔细想了想,等他找了晓春她们上来,她再交代她们去办,又是一来一往,肯定来不及的,裙子一定会弄脏,二哥会看到的,实在太糗了,怎么办?
他看她眼眶突然红了,心里更急了,竟然打横就将她抱了起来,“我带你去看大夫。”
刹那间突然腾空,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双手环住他脖颈,但同时也因这个动作,某个地方更濕润了。
“那是?”姜岱阳突然一愣,他的目光落在她刚坐的地方,上面有些微红色。
她顺着他的目光往回看,粉脸暴红,想也没想的就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
“你受伤了?怎么会,什么时候受伤的?我实在太不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有哪里——”他心急如焚的把她放下来,就要察看她的伤。
她怎么可能给他看?那位置也太糗了。
“不是不是,二哥,别——不是受伤啦!”吕芝莹无助又害羞,声音都带了哭腔。
第六章 求月老赐姻缘
半个时辰后——
马车里,吕芝莹脸儿红红。
晓春、晓彤也觉得窘迫,但一想到姜岱阳抱着自家主子,那张俊脸烧红得像抹了胭脂,两人又憋着一肚子笑意。
吕芝莹从没这么糗过,姜岱阳带她回精致宅院,让丫头们侍候她沐浴更衣,虽然神清气爽了,但她脸红了一路还没恢复。
马车一路奔驰回到穆城,却不是回方家,而是来到位于寻宝坊后方的一座私人院落。
这里算是穆城的新城区,不少新贵富豪都在这里买地建屋,一栋栋新颖豪华。
甫下马车的吕芝莹主仆三人就从姜岱阳口中得知,他就是其中一名新贵。
这栋宅第门面大气,双铜环大门,左右两座石狮,大门上方匾额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字——思园。
意喻反思、思念,个中滋味的酸甜苦辣,就他最知。
门前一名看来精明的五旬管事带着两名小厮迎上前来,垂头恭立。
姜岱阳点头,带着吕芝莹走进去。
宅院内视野宽阔,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是江南的庭园风格,处处皆精致讲究,非常漂亮,但考量到吕芝莹目前的身体状况,姜岱阳并未带她绕上一圈,而是直接前往他住的主院。
早先在茶山,因抱着吕芝莹,他身上也沾了点她的东西,当时便沐浴更衣,此时一身束袖月白色绸丝长袍,让俊朗的他看来更显英武。
可惜吕芝莹太羞窘了,到现在还不敢正面看他。
姜岱阳其实也有些不太自在,勉强找了话题,指向不远处的屋子,“那里是我的书房,有时候要处理的一些事务比较麻烦,便让人过来这里,没回方家。”
吕芝莹明白他指的是前些日子为了寻宝坊的开幕,他并没有回方家,大多是留在这里。
她看向书房,大花窗上方,竹帘已卷起,可窥见室内有一黑檀木长桌,桌上备有文房四宝,另一边有两张太师椅、一茶几,穿过另一个花窗,可见回廊及一片竹林,景观极好。两人步入厅堂,姜岱阳示意吕芝莹坐下,又招人上菜。
“我早一步派人来这里备膳,你吃好了我就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他说完,俊脸又浮现薄薄一层粉色。
“好。”她粉脸也无法克制的涨红。
梁汉、梁风认真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而晓春、晓彤见两个主子脸红,她们的脸也泛红,这氛围真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幸好下人端菜上来了。
一整桌佳肴都是吕芝莹平日喜欢吃的,豆腐鲜虾煲、姜丝鲜鱼汤、水晶三色饺、烩牛肉菜豆、雪菜百页等等,都是照着她的喜好来准备。
她自诩不是重口舌之人,但有人将她的口味记得这么清楚,心里的感动难以言喻,再对上姜岱阳那双宠溺的明眸,她脸红心跳,越发不自在起来。
他一直很注意她的情绪,见状,他收敛眼神,边吃边说一些奇闻趣事,氛围温馨下,她慢慢放松,吃得就尽兴了。
喝完饭后茶,姜岱阳带着吕芝莹往外走,“思园共有三个厨娘,如果我出远门,你三不五时过来帮我照看一下,也让她们动动手,免得久了厨艺生疏。”
“这么多厨娘,你得付多少月例,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吕芝莹皱起柳眉,她在茶行走动,知道做生意不易,他如今看来光鲜亮丽,但背后的努力与辛酸肯定比别人多,累积的财富更不可以乱花。
姜岱阳脸上浮现笑意,有种媳婦儿在替他打算的幸福感,“无妨,费不了多少银子。她们有几道菜做得特别好,你有机会就过来尝尝。”他顿了一下,似又想到什么,“这事你别跟母亲说,她会调侃我,家里人,你总是排第一位。”
她轻咬下唇,开口,“都是一家人,二哥不用对我这么特别的。”
“相信我,我已经努力的不对你特别好了。”他这是肺腑之言。
吕芝莹停下脚步,对上他那双温柔眼眸,粉脸顿时又烧红了。
晓春、晓彤落后几步,互视一眼,晓春眼睛发亮,压低着声音,“二少爷这几年功夫有没有进步我不知道,不过甜言蜜语的功力肯定特别练过。”
“多话。”晓彤瞪她一眼,却忍不住想笑,只得怒力的憋住笑意。
两人目光胶着,在吕芝莹意识到她竟与姜岱阳对看那么久,心儿又羞又慌,急着走人,却踉跄一下,人往前扑。
姜岱阳大手连忙一捞,“没事吧?”
吕芝莹撞进他怀里,只觉得贴靠的胸膛硬邦邦的,低沉嗓音更让她的心跳加快。
“我没事。”她急急忙忙站直身子,试着挤出笑容,但有点难,她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笨拙过。
因而,在坐上马车后,她大大的吐了口气。
姜岱阳策马骑在马车旁,一路陪着吕芝莹到了方家侧门。
等她下了马车,他亦下了马背,站在她身前,“听母亲说,后天你要到祈昭山上香,想请莹儿帮二哥一件事。”
“好,什么事?”
他示意晓春、晓彤先退几步,这才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对吕芝莹道:“祈昭山的月老殿上,请莹儿代二哥上一炷清香,向月老说——二哥只求一种感情,互信互爱,相濡以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怔怔的看着他,这是求月老赐姻缘?
“听清楚了吗?”他轻声问。
她粉脸再次烧红,但不忘点头。
他笑意不减,翻身上了马背,策马离去。
晓春见主子动也不动的看着那道背影,小小声的笑问:“姑娘,你与二少爷之间是不是……”
吕芝莹脸色浮现腼腆的羞涩,“别胡说。”说完快步走进院子。
晓彤以手肘敲敲老是长不大的晓春,“管好你的嘴。”
“哼,姑娘最好了,才不会生我的气呢。”她也蹶起嘴反驳。
吕芝莹经过月洞门,再走向回廊,一路回到湘南阁的书房。
夏日炎热,两边的花窗大开,悬挂了竹帘遮阳,另一边的帘子也早早换上清爽透气的蛟绡纱。
吕芝莹坐在桌前,一旁的多宝桶上搁置不少新鲜古玩,一小组仅有手掌大小的精致茶具更是吸睛,可爱又讨喜,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另一边的一只精致的黑木箱上。
里头装的多是这几年二哥锲而不舍托人送来的东西,尤其西洋的珍玩最多,有能听到海声的大海螺、珠贝吊饰风铃、香水瓶。
她的目光落在左边的实木柜上,有两大格抽屉里里满满的都是他写给她的信。
信上所写的是他所见的风土民情及趣事,偶而说一些生意经,林林总总,她总不好简单回之,所以也挑捡身边的一些事回信。
一来一往,明明两人距离极远,却比过往在家中时更知对方的日常琐事。
可以说,在她童稚及年少的岁月里,处处都有他,他会缠着她,拉着她去上私塾的课,后又翘了课,说带着她去放风筝,也曾一起窝在案桌写字,当然也有被罚在祠堂的事。
晓春端来脸盆,替她净脸洗手。
晓彤端上一碗热呼呼的红糖水,笑眼眯眯的道:“二少爷真行,我才想弄这个,小厨房的人就端过来了,说是二少爷吩咐的。”
吕芝莹看着那碗微微冒烟的红糖水,觉得还没喝,心就甜甜的。
晓彤又将另一只雕刻红漆九攒食盒拿到她面前,“姑娘要不要配小点?”
这食盒里盛装着各种配茶的零嘴点心,有白糖糕、瓜子、山楂条、芸豆卷、龙须糖、各色蜜饯等。
这也是姜岱阳的手笔,他知道近日她为了一个多月后的斗茶正勤加练习,又要费脑想贡茶竞赛的事,便定时差人送来,担心她一天饮太多茶伤胃,配点小茶点较好。
“唷,姑娘才吃饱多久,是你想吃吧。”屋里只有主仆三人,晓彤不客气的吐槽。
晓春脸红红,她就是个吃货,而且二少爷准备的这些都是排队美食,寻常哪里吃得到。
吕芝莹从不是个吝啬的主子,让她挑了两样。
这一夜,吕芝莹与孙嘉欣用完膳,回到闺房,让丫鬟侍候洗漱,便让她们都回屋休息。
夜色深沉,可睡意迟迟不降临,她脑海里全是姜岱阳那声“听清楚了吗”。
转眼两天过去,吕芝莹陪着孙嘉欣前往近郊祈昭山的天峯寺。
这里景色宜人,除了庙宇外,也是穆城出名的山林名胜,有高山云瀑、清水崖、百年老松及吊桥等,因此来者有香客也有游客,甚至是文人墨客。
天峯寺香火鼎盛,是一座庄严肃穆的百年古刹,庙堂前一只极大的赤金铜炉香烟袅袅,庙里则传来阵阵诵经声,偶而一记敲钟震响山林。
各地涌来的善男信女们执香向神明祈求健康、婚姻及财富。孙嘉欣也不例外,每次来这里便是祈求阖家平安,长子的身体能健康,在外的养子能行事顺遂,心想事成,对吕芝莹不能免俗的向月老求了姻缘。
至于长子的心在叶瑜身上,她比谁都清楚,但爱情没道理可言,讲求的是两情相悦,她就算想使力也使不了,最主要的是,叶瑜那性子硬,儿子情路坎坷不意外。
她举着香,请各方神明加减帮点忙,接着又念叨起接下来的斗茶大赛,这一年是在佛州举行,从穆城过去要三日车程,她又求菩萨保佑比赛顺利,让孩子能平安出门,平安回家。
另一边,吕芝莹悄悄来到月老殿,手持三炷清香,替姜岱阳转述所求后,“请月老爷爷保佑,让二哥早点心想事成。”
她才刚揷好香,就见到养母跨进殿里。
“我想说怎么没见到你,原来来拜月老了。”孙嘉欣眨眨眼,脸上有着促狭的笑。
“呃——是,娘亲。”吕芝莹干笑两声,不知为何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孙嘉欣也持了香,替家中孩子求月老赐缘,母女俩才相偕步出大殿。
“娘亲,是胡夫人她们。”
吕芝莹一说,孙嘉欣就看到放生池边,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夫人带着一干奴仆向她们走来。
这群人多是茶街上同业的夫人,平常就与孙嘉欣交好,其中一位胡夫人,母女俩一见就头疼,是胡彬彬的母亲。
两方见面寒暄几句后,胡夫人就心直口快的开口,“姊姊,这莹丫头越长越漂亮了,若是肯到我家当媳婦,我肯定疼死她了。”
“胡夫人,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家也中意莹姊儿,你这开口不厚道啊。”另一名叶夫人冷冷哼一声。
“这里是佛门圣地,咱们心平气和啊,各位姊妹们待来日我宴请你们,咱们好好说说我这闺女的事儿可好?”孙嘉欣打圆场,她心里有数,吕芝莹本身拔尖,如今又多了养子那日进斗金的寻宝坊,利字所趋,更多人想跟方家结亲了。
蠢蠢慾动的众夫人只能点头。
胡夫人眼睛一转,又拉着孙嘉欣的手,“我家小子老遇不上你家的阳哥儿,是怎么回事?他说是阳哥儿说要约他——”
“他忙呢,我上次十八天都没见到他。”
孙嘉欣随便搪塞二句,谎称还有事要忙,急急走人了。
母女俩上马车后,不约而同大松一口气,又同时笑出声来。
“下回见到她,一定掉头就走。”孙嘉欣煞有其事的抹了下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吕芝莹知道,说是这么说,但养母与她们见面时肯定又是四面玲珑,有说有笑。
马车达达入城后,孙嘉欣就到慈善院做义工去,吕芝莹则到仁心医馆。
叶瑜的祖上曾是前朝太医,只是改朝换代后,祖上故去,叶家人丁凋零,最后只剩叶瑜的父亲叶腾文这一支系。
让叶家医术扬名天下是叶家祖训,然而穆城有不少家医馆,有几家还有权贵撑腰,强调葯方葯材多好,仁心医馆这里的病人越来越少,即使来,也多是贫苦人家。
穷人家不收诊金,仅酌收点葯材费是叶腾文在时就行之有年的规矩,可如今这里被冠上只有穷人才会来看病的名号,一些有点家底的人家就转往其他医馆,恶性循环下,医馆的收入更微薄。
在魏氏看来,这些都是叶瑜墨守成规又要免费教一些穷孩子习医的错。
不意外,几乎空蕩蕩的医馆里,只有一名病患,由王启原看诊。
王启原长相斯文,见到吕芝莹,向她点个头,便又低头把脉。
一只屏风之隔的叶瑜也见到她,随即起身。
另一个微胖身影早一步从柜台走出来,魏氏笑咪咪的看着她,“今天莹姑娘又来找咱们家的小瑜啊。”
吕芝莹一身苏绣梅枝对襟裙衫,粉妆玉琢,一双如琉璃通透的黑瞳含着笑意,“是啊,王嫂子,我大哥的病不就得常来叨扰叶姊姊嘛。”
“什么叨扰,这是她的荣幸。”魏氏生得圆润,可惜面相及个性都有些刻薄,在吕芝莹看来总觉得王启原的家人眼睛也该治治,怎么替他找了这样的媳婦。
两人寒暄后,吕芝莹就看了晓春晓彤一眼,两个丫鬟应付魏氏已有多年经验,笑眼眯眯的将手上两只竹篮往魏氏手上递,里面有茶叶、腊肉及一些干货。
王启原在替病人写葯方时,一看自家娘子那笑到眼睛眯成一直线的样子,心里只能一叹再叹。
叶瑜则挽着吕芝莹往后面的院子走去。
“又让你破费了。”叶瑜怎么也没想到,如今的吕芝莹居然成了她的靠山,又或者说,因为吕芝莹三五天就会来一趟,寻着名目送吃送用的,魏氏因而不敢甩脸子给她看。
“母亲常说,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什么大事。”吕芝莹笑答。
叶瑜想到孙嘉欣,要说穆城内宅里谁是最受欢迎的女眷,她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夫人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对于孙嘉欣,叶瑜是真心佩服,与人为善,多少女眷都视她为闺中密友,任何心事跟她说,她绝不外泄一个字,极有原则,因此若要化解一些尴尬或调和气氛,由她出马大多能成功,爱屋及屋,许多夫人闺秀也都特别喜欢吕芝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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