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峥看都没再多看她一眼。
她怯怯望着萧峥冷傲的下巴,见他没有要说别的,才赶紧的往门外跑。
她一走,高安便将小佛堂的门关了。
顿时整个空间里又只剩下萧峥和云挽二人。
萧峥盯了云挽一会儿,忽然轻蔑一笑,“郭云挽,你就这点本事?想要利用别人,却反被别人利用,简直愚不可及。”
云挽默默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萧峥又盯了她一会儿,忽然双目一睁,“郭云挽,莫非……这才是你的目的?你根本就是设计这一出,让朕来给你出头,震慑她人?”
“臣妾不敢。”
云挽屈膝垂首。
“不敢?”
萧峥磨着后牙槽,恨不得将她那张故作平静的脸皮给撕了!
云挽再屈膝:“臣妾找到王婕妤的时候,还没有进妃位,当时的的确确只是想要将王婕妤扶持起来,好救亲族和青岚脱困。”
“那后来呢?”
“后来……因为发现王婕妤似乎还有其他的打算,所以也想着试探一二,若是王婕妤今日并没有听信刘燕婉的,臣妾也便会真正和她联手。”
云挽一字一句,毫无隐瞒。
若王梓怡能踏踏实实和她联手自然好,毕竟在宫中总是独木难支的。
“若是她并不诚心,你便干脆就此作罢,顺便利用朕挫一挫其他人的心思。”
萧峥接着说。
第97章 真的都回不去了?
云挽抿了抿唇,“是。”
萧峥眸色一沉,“郭云挽,你到底把朕当什么?”
“臣妾只是因为想救青岚和家人……并非故意……”
“并非故意?那许彩音呢?秦青岚那时候还没进冷宫,难道她不是受你的指使?难道她在朕面前表现的那些,不是你告诉她的?”
萧峥一想到那日许彩音在御湖边假装和他偶遇时的那一身打扮,想到她说话时有意无意流露的那些吸引他的东西,他便忍不住咬起了牙!
云挽听见这话微微扬了扬眉,才想明白究竟,解释说:“瑶昭仪那日去御湖的确不是臣妾出的主意……可能是因为臣妾之前和王婕妤说过一些,王婕妤与瑶昭仪一向交好,便告诉了瑶昭仪?”
萧峥狠狠吸了口气。
“之前?”
云挽心头缩了缩,明显感到他身上翻涌着腾腾怒火,可话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她只得老实交代说:“除夕前,臣妾替青岚去各宫送赏赐,陛下应该还记得?”
萧峥磨着牙,沉沉盯着她。
云挽硬着头皮接着说:“那日臣妾至安阳宫时,王婕妤、刘美人、和当时还是宝林的瑶昭仪都在,王婕妤有心刁难,臣妾当时不愿给青岚惹麻烦,为了脱身,便跟王婕妤说了一些……”
“呵,为了脱身,便将朕的喜好轻易告诉他人?”萧峥气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咬牙切齿的问:“郭云挽,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些,你以为,朕还是从前那个人么?你怎么敢跟别人说这些,怎么敢相信,朕还会被这些东西打动?”
虽然郭云挽三年前就已经将他们的感情全部推翻,他也已经认知到了她的绝情狠心。
可是……
当她亲口承认将他们的过去,说给旁人听,利用过去对他的了解来助她人邀宠……
他仍然生出一种,过去十几年间,他所有因为她而生出的欢心,雀跃,都被彻底践踏,被摧毁的感觉。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午夜梦回时,偶然回首时,依旧令他动容的那些记忆,对于她而言竟然都是可以用来利用和交易的条件……
“郭云挽,你是怎么能如此恬不知耻的?”
他痛恨着,好似只有露出绝对的冷漠和厌恶,才能在她面前找回一丁点的尊严……
云挽忙跪在地上,垂首道:“臣妾知错,臣妾也只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求陛下饶恕臣妾……以后,臣妾也再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给别人了……”
“你以为,你告诉得还少么?你竟连朕对圣母的追思都利用起来了,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朕在你眼里,那些过去在你眼里,到底算个什么?”
即便一忍再忍,最后一句话萧峥仍是怒吼出声!
他死死攥着拳头。
若不是顾虑她身子尚未完全康复,他真恨不得立刻将她给撕了!
云挽沉默了半晌后,终于幽幽开口说:“其实……臣妾也不愿用过去做筹码和人交易,也不愿……让旁人知道陛下喜欢什么,可以投其所好,但当时臣妾真的没有其他出路,如今,臣妾也不可能放着青岚不管……陛下要罚臣妾,臣妾不敢有微词,但臣妾希望陛下能相信,过去那些年,在臣妾心中同样重要……”
“是那些记忆,支撑着臣妾熬过了别宫的三年,熬过了这数月来的磋磨。”
她声音带着轻颤,心尖也颤着。
听得萧峥也微微的,不由自主的发颤。
他走到云挽跟前,弯腰,抬起她的下巴,逼视着她道:“郭云挽,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出于何种目的重要么?你总是这样,总是利用别人,利用情感,最后却又找出一大堆的理由,来替自己脱罪。”
“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虚伪么?难道,你解释了,那些罪名就真的不会存在了么?”
他强忍着痛恨,强忍着被她影响的情绪,眼底一片冷清中,裹挟着深幽的复杂颜色。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尖锐。
可这一次,云挽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感到他的决绝。
也许……真的都回不去了?
她想问既然他不再喜欢那些,又为何会宠幸许彩音。
想问既然他这般厌恶她,又为何要帮她打压了王梓怡,震慑了刘燕婉。
想问他为什么要回来?
可最终,她只是垂下眼眸低声说:“臣妾知错……”
她只觉得心在不断地往下沉,好似沉入一个无底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了。
萧峥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把将她的下巴扔开,抬脚,大步往门口去,走到门前开门时,他才头也不回的说:
“郭云挽,你最好永远记得朕今日跟你说的话,下一次,若再敢利用朕,朕绝不饶你!”
“是,臣妾遵命。”
云挽忙转身,对着他的背影跪着。
她低着头,将所有的情绪思绪全部压下,感觉到门被打开,阳光透进来,可却没有丝毫暖意。
好半晌,春晓才进了门来,扶着云挽说:“娘娘,陛下已经走了,春萍回去给您拿贴身的细软了……”
萧峥之前下令,让云挽在佛堂为圣母诵经祈福一个月,没有他的允准,这一个月内云挽都不能离开小佛堂。
可佛堂所在的宫苑中虽然有厢房可以住,却因是清修之地而十分简陋,少不得是要收拾一番才能住人的。
云挽这时候才终于抬眼,看着佛堂外头的路。
好半晌,幽幽叹了口气说:“不必折腾得太过,既然是要为圣母祈福,便该诚心诚意,岂能再贪图享乐。”
“可是您的身子还没好全乎呢,那厢房奴婢之前去看了一眼,又窄又小,床板硬得很,还没有地龙……”
“无妨,我并不在意这些了。”
云挽说完,便起身行至神龛前,拿了一卷经书,跪在蒲团上低声念诵起来。
萧峥从小佛堂离开后,便怒气冲冲的往翠微山庄去。
山庄里头,许彩音正坐在落雁台上抚琴。
她的琴声婉转悲凉,如泣如诉,眼神也是空茫茫,就连指尖都泛了红,隐隐要破皮,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第98章 朕从不对人打开心扉
“娘娘,陛下回来了,正寻您呢。”
芷心得了消息,走到许彩音身边小声通禀,生怕惊扰了她。
许彩音的琴声微微停滞片刻,又将这一小段弹完,才终于将琴弦按住,定定看了前方的湖面许久,这才起身,去往萧峥住的延英阁。
一入延英阁,便感觉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院子里气压极低。
想起萧峥昨夜得知郭云挽已经接连两日深夜去小佛堂为圣母祈福后,先是怒得砸了一地的东西,本不欲理会,可折腾了大半宿,最终还是动了身。
许彩音心头五味杂陈。
却也不得不与院中其他人一样,谨慎提着心眼,免得行差踏错。
“妾身拜见陛下。”
她进了门,先规规矩矩行礼。
萧峥眼神里仍旧透着怒意,但好歹是平静了些,只沉声问:“昨夜那人你感觉如何?”
许彩音心头一滞,想起她前两日只露出了丝毫的不甘愿,萧峥便是接连给她换了两个人……
那些男子,的确是好的,至少模样,身形都不错。
可许彩音心头却苦得像吃了黄连。
只觉得自己好似妓子般,任人玩弄,比那些只承宠一次就被天子抛在脑后,自此在宫中郁郁而终的嫔妃还要可怜。
她已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可她不愿再与另一个人尝试了,便是平静道:“尚可。”
“朕欲明日回宫,这三人都是朕派人精心挑选来的,你今夜再好好考虑,看明日要带谁回去。”
“……妾身遵旨。”
“今日可有服用太医开的药?”
萧峥特意让太医为许彩音开了助孕的补药,她这三日每日早晚都得服用,事情结束后,还得再喝一次。
“陛下吩咐,妾身不敢疏忽,妾身定尽全力尽快得子。”
许彩音说完这些,心头更苦了几分。
实际上,福顺每日都是亲眼看着她喝的药,今日萧峥虽然回了宫,福顺却还留在山庄里,她就算不想喝,也根本无法逃过。
“你能有此觉悟,甚好。”
萧峥说完,又吩咐高安回宫后多给许彩音备一些补品,随后才对许彩音说:“退下吧。”
许彩音踟蹰了片刻,还是问:“陛下今日回宫,见到郭妃娘娘了么?既然郭妃娘娘能主动为圣母祈福,陛下又何必故意做这一出来,让郭妃娘娘难过?”
“你不用管这些。”萧峥刚刚好转些许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妾身……只是已经明白了陛下与郭妃娘娘之间的情感无人能替代,盼着陛下能和郭妃娘娘和好……”
“和好?她也配?”
萧峥本不欲多言,可听完这番话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爆发了出来,忍不住道:“你以为她当真是在为了圣母祈福么?她不过是想将朕引回去,想利用朕给她出头,让别人忌惮她,不敢再对付她!她从头到尾,从未真心待过朕!”
“妾身明白陛下所言,但陛下何不想想,若郭妃娘娘当真没有真心待过陛下,又怎会时隔多年,还能将陛下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郭妃娘娘现如今身在后宫,有诸多事情需要权衡,也需要保护自己,可陛下一直对郭妃娘娘态度反复,甚至至今都未给郭妃娘娘安排宫室……这总是会让人猜测郭妃娘娘到底得不得宠的……陛下不是女子,并不能理解身处后宫的不易……”
许彩音语气温婉,低低缓缓的道来,让得萧峥本好几次想打断她,怒斥她,却竟也还是耐着性子将她的话听完了。
他审视着她的神色,好一会儿才问:
“你说这些,难道就不怕朕真的与她和好了,你就此失去了朕这个依仗?”
许彩音浅浅一笑:“陛下,妾身说这些,也正是为了自己……妾身明白妾身永远比不过郭妃娘娘,只但愿能为陛下偶尔分忧,听陛下说一说心里话,妾身也不求位份,不求将来,只觉得若能让陛下对妾身打开心扉,妾身便是死而无憾了。”
她抬眸望着萧峥,眼神温柔静谧,虽然也有些许难过的味道,但更多的,是释然和坚韧。
这神色……
竟然像极了郭云挽。
萧峥忽而想起,当初他问过郭云挽,为何那么多有权势,得先帝青睐的皇子不找,却偏偏要找他这个在宫中举步维艰,甚至根本不知还能活多久的废物?
那时候,郭云挽也是用这般坚韧通透的神色对他说:我不求什么权势,我只希望能听一听你说心里话,叫你别这么孤僻,若你能对我打开心扉,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虽然当时郭云挽的眼神中没有许彩音的这份悲凉,可此时此刻,郭云挽的身影仍旧与许彩音的重叠在了一起……
萧峥晃了神。
片刻后才冷笑道:“朕从不对人打开心扉,也不需要你来替朕分忧,你还是求点别的吧。”
许彩音轻轻一叹,眼中的悲色更浓了几分,“其实,妾身早知陛下会这么说,陛下能夺得皇位,本就手段能力过人,本也不需妾身分忧……只是,妾身仍想说,说完,便无憾了。”
“妾身告退。”
她说完屈膝一礼。
等了片刻后,见萧峥没有拦她,便是后退三步,转身出了门。
从延英阁出来后,许彩音一言不发,默默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可刚一进门,她便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芷心忙扶着她,紧张道:“娘娘……您没事吧?”
许彩音摇了摇头,没吱声。
只是疲惫至极的往软榻上一坐,歪着身子闭了眼。
她本就性情内敛,这三日她的话越来越少,便显得她更孤僻了些,好像通身都透着伤心的味道,看得芷心心疼得很。
芷心纠结了许久,直到将热茶端来放在矮几上,才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娘娘,您既然不甘愿,也不快乐,又何必还要去做那样的事情?而且,陛下都这样待您了,您怎么还这么替他着想,甚至要劝和他与郭妃?”
许彩音听到这儿猛地睁眼,看着芷心说:“往后这些话都不能再说。”
“我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看明白了陛下对郭妃的感情,既然我抓不住陛下的心,便只能为自己找一些用处,盼着陛下能记得些我的好……且,也只有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才能真的有所依仗。”
第99章 闯出冷宫
一晃半个月过去。
王家的人看着王梓怡日日跪在承化门前,果然不仅什么都没做,还主动上奏,说为了教出这样品德败坏的女儿而羞愧,恳请萧峥严惩王梓怡,不必给王家留颜面。
一边,又在谋划着要如何将王家其他女儿送入宫中。
王梓怡收到王家的来信,说让她想办法将身边的宫女换掉,好让王家培养的人能安插进安阳宫,有机会见到萧峥时,冷笑着将信纸烧得干干净净。
“主子,我们真的要照做么?”翠芝为了王梓怡而不忿。
宫规冗长,那监刑的嬷嬷又严苛,稍有错漏便叫王梓怡重新背。
这半个月来,王梓怡几乎一跪就是一上午,膝头的淤青没来得及消就又跪得更加严重,现在已经是疤上叠口子,再加上是关节活动处,平日里虽然会注意着,却总不可能一点都牵扯不到,于是这疤就一直没能好,眼看就要化脓,翠芝起初还为她热敷,推拿,现在便只能用一些伤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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