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地坐了下来,半敛着眼,卖了许久的关子,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毕竟你们也知道,我医术不错,用毒也用得不错,就像萃华楼那个刺客……”
周则庸和张文钟脸色大变,若太子把他们供出来了,那他们必定完蛋。
现在朝堂之上,众大臣明显偏向李衍两兄弟,太子虽说背后有刘家军,可李衍背后是战无不胜的初家军……
周则庸为相多年,有些事知道的自然比别人早些,所以会在权衡利弊时犹豫不决。
更何况,半个时辰前,我派人将韩梓绝是李衍的人这一消息透露给了周则庸。
如今他定是惶恐不安,觉得太子会失势,从而陷入太子会供出他的猜忌之中。
周则庸最大的缺点就是自卑且自负,怕死又野心勃勃。
他此刻出现在此,就说明心中已然开始害怕,否则以他谨小慎微的性格,绝对不会与我当面对峙,只会在背后搞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第47章 亲手报仇
一刻钟后,周则庸终于坐不住了。
“老夫听说晚丫头现在是显王的师父,莫不是想让我们帮你扳倒太子?我们可以帮忙,但是……”
“但是要留你们一条性命,甚至还要保住你宰相之位。”
“晚丫头果然聪慧过人。”
“若我,不答应呢?”
周则庸脸色一黑,神色变得阴狠,眼底杀意尽显。
“你可要想清楚,你不想让你爹的死大白于天下?”
他竟又提起阿爹,想用阿爹来逼我妥协。
我冷笑一声,道:“你若不提阿爹或许还能多活几个时辰,可你既然提了阿爹,那我就让你现在就给阿爹陪葬,到了阴曹地府给阿爹赔罪。”
周则庸连连往后退了数步,想来是被我的狠决吓到了,说话的声音都虚了许多。
“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指示这一切?若你放了本相,并离开离都,本相就告诉你。”
这个条件确实难以拒绝,可我却清楚地知道,他是在试探我,试探我是不是真的从太子那里知道了所有事。
所以,我岂能如他所愿。
“周相觉得太子没有告诉我?”
此话一出,周则庸与我对视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有些事情太子并不知情,可我却知道。”
他好似胸有成竹,仿佛猜准了我绝对会感兴趣。
事到如今,我也确实,应该感兴趣了。
沉凝片刻后,我终于选择钻进了他的套路。
“我答应你,但你要先告诉我是何人。”
“不行,你要先放本相离开。”
“周相当我是傻的吗?”
我冷笑一声,不屑道:“放你离开,我岂还有命活着?”
“晚丫头,谈判最大的术语是妥协,如果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周相想要怎么退?”
周则庸悠悠地盯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
“我把幕后之人告诉张文钟,你挟持他离开,我不派人追杀你,等离开以后张文钟会告诉你真相。”
他果然歹毒,卸磨杀驴的事说得这么坦然。
我冷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周相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就是不知道张大人听了作何感想。”
张文忠正躲在书桌下,浑身发抖。
我往地下看了眼,朝他露出了一个笑。
他吓得脸色又白了几分,晃晃悠悠地爬出来时,满眼皆是绝望。
他此刻定是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了一颗弃子,一颗随时都会被灭口的弃子。
张文钟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苦苦地哀求我。
“晚晚,张叔叔罪该万死,张叔叔不该背叛你爹!叔叔告诉你真相,但是你要保证叔叔的安全。”
“那是自然,不过……我觉得周相知道的会比张叔叔更多。”
张文忠的脸色都白了,他定是觉得我一定会杀了他,毕竟我在离都也是名声在外,心狠手辣四个字也挂在了我的身上。
可是他却只能选择相信我,因为与周则庸相比,我简直是太仁慈了。
张文钟又害怕地躲回去了,周则庸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真不知他这样的人,是如何当上大离宰相的。
“晚丫头果然识时务,没错,本相知道的确实比张文钟多。”
“那好,我答应与周相各退一步,你把凶手的秘密告诉张文钟,我今日就离开离都。”
“成交。”
随着成交两个字落幕,张文钟认命地爬了出来,仍由周则庸告诉他秘密。
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了,我本想偷听,却没想到他们如此警惕,可是,该听的我还是提到了。
周则庸刚说完秘密,便打算与我仔细谈谈这个交易。
可谁知下一秒,张文钟忽然举起了刀,直接朝着周则庸砍了过去……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要去拦他,却在下一秒,那匕首刀锋一转,直冲着我来刺了过来。
若非我反应过快,只怕真的会生生中那一招。
张文钟偷袭不成,反被我一把制住,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我看两位根本没有诚意,那这桩交易就不用再谈了……”
我冷着脸,看着周则庸。
他哆嗦了一下,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若杀了我,那永远都不会知道背后之人的真实身份。”
“是吗?周相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也太小瞧我了,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了吗?”
手握着匕首,冷着脸的我就像是地府索命的阎罗。
做若一太久了,他们都要觉得我是可以随意被欺负的软柿子。
“许是隐姓埋名太久了,你们怕不是忘记了初晚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一步一步地朝周则庸走过去,每走一步,周则庸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直退到退无可退,我方才停下来。
“你别乱来!外面可全部都是我的人。”
“你的人又如何?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你要……”
他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刀刺穿了胸口。
那一刀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周则庸当即就断了气……
“外头那么多人杀不掉,你一个人我还杀不掉了吗?”
我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那把匕首,一转头,一个眼神就把张文钟吓得跪了下来。
“晚…啊不,初小姐,别别别杀我!周则庸的罪证,我全都给你!”
他抖抖索索地从暗格里掏出了一堆书信,全部都是周则庸和外邦来往信件,信上所书,皆是铁证。
“初初初小姐,周则庸也死了,罪证也给你了,求您放了我吧!”
我冷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当着他的面,抽出了几张信纸。
那几张信纸上,提到了张文钟这三个字。
“放过你这个提议,倒是有意思,这样吧,我帮你烧了你的罪证,你去承认,是你杀了周则庸,如何?”
“不不不!谋害当朝宰相,我我我肯定会死的!”
他这个贪生怕死的样子实在好笑。
“周则庸可是犯了死罪,他今日来你这里,正是因为你掌握了他的罪证他要来找你谈判,却没想到他动手要杀你,情急之下你夺过他的匕首,反杀了他,合情合理,甚至还要被夸一句忠肝义胆,那可是青史留名的好事。”
张文钟犹豫了……大抵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好,周则庸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
“很好,你可要记住了,周则庸是你杀的,你杀了周则庸,今日屋内只有你们两个人。”
“对,我杀了周则庸,屋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我们两个,我杀了周则庸,我杀了周则庸……”
外头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我侧耳听了听,便开始慢悠悠地烧起了信件。
等第一封信只烧掉半张的时候,我直接把所有信件丢在地上,背起医箱,从后窗跳了出去,离开了尚书府。
此时,严律正带着人冲进了屋内。
第48章 李衍追上来了
“阿姐,你怎么浑身都是血?”
若元在尚书房外等了我一个时辰,看到我浑身是血的出来时,吓得脸都白了。
“无妨,别人的血,东西都带了吗?”我问他。
若元点了点头:“顾大哥我也带来了。”
“阿元真乖,走吧,出城。”
“是。”
简单地说了几句,马车便飞速地朝着城门驶去。
来尚书府之前,我便改了主意,决定连夜出城。
眼下李衍已经离京,他派来盯着我的探子又被我处理了干净。
就算有漏网之鱼报信,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两天时间。
等他回来,我早就逃之夭夭了。
今夜的城门口绝对会戒严,但应该还不是这个时候。
天牢那边看守最底层的人已经被我打晕了,逃犯越狱的消息传出来没那么快。
至于尚书府,刚发生不过瞬息,严律还来不及协调各方去严守城门。
今夜又是京都的不眠之夜,没有宵禁,即使我深夜纵马,也无人在意。
一切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到了城门口,轻而易举地放到几个值夜班的守卫,我们三人便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关城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早已出了城。
马车行至百里后,是荒郊野外的河边。
此处芦草密布,人迹罕至,应当安全了……
可,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李衍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他带着五六人拦在我们面前,半敛着眼,身上满是戾气。
李衍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阿元你先进去。”
若元听话地进了马车。
“你这就要走?”
李衍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复杂的根本看不懂。
“是啊,横竖我的仇人也死了,再留在这里也没用,还请安王殿下行个方便……”
“若我不呢,你马车里带走的是顾行之吧。”
他果然,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
可我今日,必须要走。
“是又如何?我今日必要带走顾大哥。”
“若你执意如此,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立身于马上,大有不死不休之态。
我明白,他是铁了心要抓顾行之。
“安王殿下若执意要拦住我,那得问问我手里的剑。”
冷风呼啸而过,夜色中吹起了桂花的清香,周遭骤然寂静,连一丝虫鸣都未曾响起。
我衣袖之中软剑已然出鞘,执剑立于马下,半寸不肯退让。
“阿姐……”
若元钻出来时,怯生生地看了眼凶神恶煞的李衍。
“阿元,你带着顾大哥先走。”
“不,阿姐,我要和你在一起!”
“听话,赶紧走,你在这儿只会拖累我。”
“不……”
还未等他说完,我便一掌拍在了马身上。
那马儿受了惊,拉着顾行之和若元,飞速地跑了。
李衍见状便立即命令手下前去追捕……
可下一秒,他们的马就全部跪倒在了地上……
天色初明,晨曦已然破晓。
我的脸色愈发苍白,可丹田的内力,却被冲开了。
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有那么大力气,脚下用力,踢起飞石,精准击中所有马蹄。
李衍的马也遭了殃,他手中握剑,立于我一丈之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下一秒,只见他挥了挥手,那几名黑衣人立刻站了起来,弃马狂奔,欲要去追顾行之。
我自是不能让他们得逞,足尖轻点,脚下借力,飞到了那几人的前头。
许是我方才露了一手,他们竟有些害怕,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你今日是铁了心要拦住他们?”
李衍的声音从最后头传了过来,几个黑衣人恭敬地给他让了条路。
“我知道拦不住你,可拦住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愧是若神医,天下至毒之一的散骨引都能解。”
我方才那一招动用了内力,李衍的功夫不在我之下,定是瞧出来了。
可他却不知道我的毒并没有解,现在的我只能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以后就会浑身疲软功力尽失,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在这之前,我要先解决这五个黑衣人。
我不再与他废话浪费时间,而是直接一招制敌,刺断了他们是双腿……
我的身法本就是战场上练出来的,单挑百余人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这几个黑衣人。
他们连我的影子都没瞧见,就已经跪倒在了地上,丝毫站不起来。
“没用的东西。”
李衍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那群疼得龇牙咧嘴的废物,再看向我时,眼神里多了些许的兴奋。
“从前只知道初家枪名扬天下,没想到阿若的剑术竟也如此之强,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还是懒得与他废话,往前迈了一步,微微侧身,手中软剑便全部露了出来。
“安王殿下的剑术,我也想领教一二。”
话音方落,我便已握剑闪到了他的身旁,只这咫尺瞬间,他却早已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甚至,还冲我笑了笑。
这挑衅真是忍不了,但,对上李衍我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拖延。
“殿下连剑都不出,是看不起我的剑吗?那不如殿下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让我去取把枪,再与你打?”
“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去取就不必了,本王这里刚好有一把银枪。”
他说着突然吹了个口哨,下一秒,那草丛中钻出来一匹白色骏马,马背上背着一杆枪。
那枪怎么这么眼熟?
我定眼仔细瞧了瞧,这不就是我丢失在沙漠里的那把破天吗?
这枪是有一次追杀沙匪被人伏击时,为了刺杀崖壁之上的敌人才弄丢的,怎么又到了李衍手里?
“破天可是一把好枪,阿若把它丢给我的时候,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那日悬崖上的是你?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我仔细回忆起了那日之事。
“当然不是一伙的,我那日不过是去凑个热闹,碰巧遇上了这么一出好戏。只可惜那日你遮着脸,否则我早该认出你来。”
他瞧上去还真有些惋惜和懊悔,我是真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种表情,虚假的就像是一只装淳朴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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