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几乎是出于本能,迅速借助他的托举,以破天为力,跳出了刘家军的包围圈。
与此同时,两军之间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战场上的形势,刹那间变得混乱不堪。
但明显,优势偏向了我们这边。
因为李衍带来的一万精兵终于到了,就在他自曝身份后不久。
而战场正中心的交战,才是最关键的。
李衍助力我跳出包围圈后,他自己却还在圈内。
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脱掉了刘家军的军服,只穿着一身飘逸的黑衣。
那黑衣瞧着甚是眼熟,好像就是前世我刺杀他时,他穿着的那身。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而他却没有穿任何盔甲,倚仗的正是黑衣之下刀枪不入的金缕衣。
若非这金缕衣护体,我那一匕首,李衍就算不死,半条命也该交代了。
金弘冽应该是伤不到他的,我必须抓紧时间。
自李衍出现后,所有人的重点就从我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倒是为我争取到了破阵的时机。
一刻钟前。
李衍凑在我耳旁,与我说了句悄悄话。
他说:“金弘冽已经叛离赵家军,他所用的,是乌托邦军战之术和刘家军阵法的结合。”
我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我一直觉得此阵熟悉又陌生,迟迟也参不透其中破绽,原来,是他将两者进行了结合。
既然是结合,那我就明白了,破阵之法的关键,在那面旗……
那面写着刘字,却画了金字图腾的战旗。
第83章 根本救不过来
战场上的局势往往瞬息万变,稍微愣神片刻,便可能埋骨黄沙。
我也不知道李显怎么就愣神了,为了救他,我不得不先把战旗的事放在一旁。
迅速取下战旗上的一把弓箭,来不及思考,飞箭便已脱弓而出,射中了正与李显殊死搏斗的敌人。
那一箭从背后射进,直击心脏,那人当场就死了。
他滚下去时,我才瞧清楚李显的情况,他胸口竟插着一支箭。
还好那箭插得不深,看上去没有伤及要害。
但他应该没有一战的能力了,得想办法救他。
可此刻战场之上,大家都分身乏术,我若离开了这个台子,再回来就麻烦多了。
目光往李衍那瞧了瞧,他那儿的打斗最为激烈,一人拖着数千人,还要对付金弘冽。
罢了,除了我,也没人能腾出手来救李显了。
这些想法不过在脑子里走了瞬息,我便不再犹豫,右手用力一挥,破天便直直地插入高台之下,足有五寸之深。
下一刻,那高台之上的刘氏军旗便被我一把扯下。
“金弘冽!你的战旗掉了!”
一声震耳的呼喊过后,与李衍苦战的金弘冽猛地转过身来,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我当着他的面,将那面战旗,丢下了高台……
金弘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旗掉落高台,眼底猩红,怒气横生。
战旗是军心的凝聚,更是主将的尊严,我此举,无疑是将金弘冽的尊严踩在了脚下。
他此刻,定恨死我了。
但我已来不及顾及后果,脚下便踏出了轻舟,瞬息间,便已来到了李显身前不足十寸之地,一脚踹飞了一个拿刀的骑兵。
“快上马!”
我在那马背上,朝地下的李显伸出了一只手,将他拽了上来。
正当我为解救了李显而松了一口气时,却发现不远处的赵无包正被近百人围攻。
他手上的武器已经不见了,肩膀,膝盖处都有箭伤。
没想到他这么大块头,却这么不禁打。
这人怎么救不完的。
我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但也不再犹豫,而是策马朝着赵无包的方向跑去……
终于在金弘冽体力不支即将倒下之时,和李显一人一只手,将他拽到了马上。
在他上马的那一刻,我便已经飞身下马,而后在那马屁股后头一拍,那穿着战甲的白马便朝战场外头狂奔而去。
他二人的危机是解了,可我就麻烦了。
原本围攻赵无包的人全部都冲过来杀我。
他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显然是要至我于死地。
李衍还在追杀金弘冽,我必须速战速决。
银枪被我丢在了高台上,那些刘家军瞧我兵器都丢了,不免愈发猖狂。
可他们不知道,除了“破天”,我还有一把剑。
敌军围攻过来的刹那,藏于袖中的“风絮”已然出鞘……
一招“闲庭桂花落”,近千名战士便全部倒了下来,再也没醒来过。
一招毙命,这是阿娘最擅长的剑法。
阿娘曾以此招式,于千军万马之中,一人一剑,解救了被围困的阿爹。
我从未用过这一招,并不是我不会,而是这招过后,我的内力会散得很快。
就像一场秋雨过后的庭院里,落了满地的桂花,抬头再赏那株桂树,树上的花朵几斤凋零。
此刻的我,便就如那株桂树。
还好,李衍已经成功制服了金弘冽。
主将被擒,刘家军的将士们纷纷缴械投降。
我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跪倒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苍穹之上忽然洒下了万丈金光,战场之上飞扬的黄土散了开来。
我擦拭着嘴角的血,忽然想起来从前。
“风絮”归鞘的一刹那,我便已经躺在了满是尸体的地上。
面朝苍天,透过指缝看到了深邃的寰宇。
日光刺眼,晃得人晕乎乎的。
天,终于是晴了。
“阿若在晒太阳吗?”
“嗯。”
李衍躺在了我身旁,学着我的样子,抬头,看天。
他就那样静静地同我一道,发着呆。
享受着劫后余生带来的安宁。
可这安宁不过片刻,就被打破了。
只因李显忽然跑过来,同我与李衍说,金弘冽自尽了。
他居然,自尽了?
我与李衍相视一眼,皆觉得不可思议。
金弘冽不是那种打了败仗就会自尽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是那种会卧薪尝胆,能屈能伸,以谋他日东山再起机会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为了苟且偷生,给他国军队做军师,更是尽心尽力了两年之久,最后在刘家军气数已尽之时,选择叛逃。
他此刻自尽,定是有问题。
李衍忙站起了身,问李显:“皇兄,金弘冽可说了什么?”
李显皱着眉,语气忽然间有些急促:“他说,他死了,离都也就快死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李衍站起的同时,我也站了起来。
“他是想拉着离都与他陪葬吗……不对!”
我猛然间想明白了。
“显王殿下,麻烦你去把金弘冽的尸体抬过来。安王殿下,麻烦你背我一程。”
李衍闻言,惊诧的眼神不过一瞬,就换上了笑容,那笑意温柔如水,与他平日里大为不同。
我只觉得浑身抖了一下,解释道:“我只是内力尽失,又脱力走不动罢了。”
“我明白,王妃不用不好意思。”
“……”什么不好意思?他在说什么鬼话?而且还是这么令人误会的鬼话?
我还在无语当中,便觉得被人腾空抱起,等缓过神来,才看清楚李衍的脸。
他正抱着我,向高台走去。
那张沾染血迹的脸上,瞧着怎么会如此深情?
这安王殿下也是蛮厉害的,对着我这张丑陋的脸,竟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也不知是做给谁看的。
但无论他是演给谁看,我有些话,正好趁此刻,同他说了。
“殿下,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你又想和离?”
“……”
我不禁有些哑口无言,李衍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心思。
“这个条件,殿下不会拒绝的。”
“我拒绝。”
“……”
这李衍怎么回事?问都不问就直接拒绝?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以利益为先的安王殿下吗?
第84章 阿爹的故人
“王爷想让整个离都陪葬吗?”
“我想与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会置离都百姓于不顾。”
我真的有些生气了,可我再生气,也还是忍住了。
因为李衍说得没错,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我确实做不到。
他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三番五次地拿捏我。
真是命苦啊!
“王爷放我下来吧。”
高台已经到了,李衍也终于放下了我。
我扶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旗杆旁。
“王爷,麻烦帮我取一下破天。”
“好。”
李衍替我去取破天了,而我,强撑着残破的身躯,绕着那个旗杆,转了三圈。
闭着眼,听脚下传来的回响。
高台中间是悬空的,声音虽空洞但却格外嘈杂。
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阿若。”
李衍唤我时,声音极轻。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皱着眉,噤声不语。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他手中的破天。
破天的枪头,竟然有血迹,而且是鲜红的血迹。
那血迹绝对不是我斩杀敌军时留下的,因为它太新了,新的就像是刚杀了人似得。
而且,那新鲜血迹明显是溅上去。
我朝着他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地下。
李衍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或者说他早就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就是,下面有人。
我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忽然大喊起来:“王爷!我找到破阵之法了,金弘冽的尸体,可带来了?”
“应该快了,本王已经让皇兄去把金弘冽的尸体带到这儿来了,不过你要他的尸体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杀鸡儆猴,我打算把金弘冽的尸体挂在这个旗杆上,这样以后就没有人敢造反了。”
我说这话时甚至还有一丝的兴奋,像是丝毫没有觉得此等做法是多么的灭绝人性。
李衍没有说话,但却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他是在说我果然厉害,演得跟真的似得。
我亦回了他一个动作,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衍心领神会,在高台之上,朝着高台之下的将士们做了一个手势。
于是,所有的士兵全部列队,里三成外三层的包围了这座高台。
他们的动作必定做不到悄无声息,但却被成功掩盖。
因为将士列队的那一刻,严律在城墙之上燃起了烟花……刹那间,巨大的爆竹声响彻了整个离都。
此时,高台之上的李衍握紧了手中的剑,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我面前,低声同我说了句话。
他与我说:你先下去,这里交给我。
他竟然会为我的安全着想,我不由的有些感动。
“多谢王爷!”
“阿若客……”
“再见!”
没等李衍把话说完,我已经握着“破天”,晃晃悠悠地走下了高台,头也不回的撤到了安全区域。
我找了个较高的点观察着高台之上的李衍,正巧他也看着我这边。
瞧他的表情又有些不对,想来是对我毫无犹豫的离去心生不满。
我冲他耸了耸肩,唇角勾起一抹笑……
李衍瞧上去有些无奈,我未再在意他的情绪,而是安静地看起了戏。
金弘冽的尸体已经带来了,但来得不是李显,是周奇文,他与几名将士合力,将金弘冽抬到了高台之上。
他的死很蹊跷,李衍那么聪明,肯定能发现。
果然,他不过瞧了几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离得远,靠着破天才站稳了身子,远远地就瞧见李衍在查看金弘冽的头颅。
这时,身后百米处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问我:“小衍在做什么?”
整个大离,唤李衍小衍的只有两位,恰好这两位我都认得。
可这位的声音,有些耳生。
我站直了身子,转过头时,看见的是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
“您是?”
那女子并未说话,只是摘下了面纱。
白色面纱下,是一张绝世的容颜,只是略显苍白,瞧着像是生病了,而且是病入膏肓。
望闻问切,乃医者的立身之本,可我只能看出来她生病了,却猜不出她生得是何病。
她的眉宇,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小衍。”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正要再问清楚,就听见那女子又说了话。
“我见过你父亲。”
“阿爹?你认识我阿爹?”
我激动的失了态,竟有些稳不住身形,倒了下去。
一阵头晕目眩后,只觉得有人扶住了我的手。
抬头瞧了一眼,扶着我的,正是那个女子。
她脸上的笑容格外亲切,总让人觉得莫名熟悉,但就是回忆不起来。
只听见她说道:“我与你阿爹也算是同病相怜,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对自己,肯定会伤心的。”
同病相怜?这貌美夫人该不会是阿爹在京都的旧相识吧?
阿爹从前的人缘是极好的,认识的人也多,红颜知己也不少,阿娘也都是清楚的。
但阿爹的红颜知己,却没有京都的人,而面前的这名女子,是很明显的京都口音,瞧装扮,雍容华贵,比宫中妃嫔还要华丽,想来是京中富贵人家的女儿。
“夫人见过阿爹,你们是故人吗?可我未曾听阿爹提起过夫人。”
“我和你父亲不是故人但也算是故人,我与他第一次见面,是在三月之前的下元节。”
三月之前的下元节?可阿爹是在十月十五日去世的,下元节在十月二十五,那时阿爹已经故去十日,她又是怎么见到父亲的?难道是给父亲上香的故人?
我忽觉心头一阵刺痛,喉咙猛地涌上一股子血腥味,脑子里忽然频繁闪过一个画面。
熊熊大火,烈焰焚身,两个人在火光外焦急地唤我:初小姐。
是天牢,前世的天牢!
“小衍这家伙为人处世越来越心狠手辣,但他会是个明君,我相信你也这么认为,否则不会一直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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