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洛:“……”
她何时和皇兄密谋过逃婚?
她这个副将何时思维如此跳脱了?
难道自己军营里办事处藏的话本子让他瞅见了?
看离洛的表情,傅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自己想岔了,公主并没想过逃婚。
不逃婚就算了,还要赶他走?傅承满心的不高兴,皱眉道:“若是公主赶走末将并不是为了逃婚,那属下不走!”
说完,手一挥,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离洛头疼,他都自称“末将”了,显然是动怒了,平常他们私底下在军中,从来都是你我相称。
这个傅承是她手下的头号能将,排兵布阵是个中高手,且忠心不二。可唯独一点,认死理,倔如牛。
离洛循循善诱:“你且回皇城,入宫寻我大皇兄,他自会告诉你后续安排。”
“末将不回!”
傅承翻了个白眼,怼道。
难道在公主眼里,他傅承就是那么好诓骗的吗?等他回去,公主都入了靖国都城了,还说什么安排。
安排个毛毛啊。
离洛也有些恼了:“傅承,这是军令!”
提起军令,傅承回头,眼含怒意的瞪着离洛。
他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公主明知道这点,还拿这个来压他!
离洛说完那句重话,又深吸了一口气,将语气软了下去,伸手摘下颈中璞灵玉交给傅承,说道:“你将这块玉石交给皇兄,他自知我意。”
傅承接过玉石,叹了口气,“即便公主不逃婚,有别的计划,可能否允许末将将公主送到靖国都城再离开?启程前,安王和太子都曾叮嘱末将,要将公主安全送到靖都,不仅他们,还有安和军的将士们对末将也是千叮咛万嘱咐。”
离洛怎会不知?但是她有她的考量,看着傅承恭敬且认真的眼神,她说道:“我知道,只是再往前送,没必要了。既是和亲,两国又实力相当,断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且回去帮宁王安王管理好军营才是。”
傅程知道公主认定的事,十有八九无法改变,闻言更是脸色不好,似是犹豫,但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问道:“公主乃安和军主帅,末将乃是副将,公主让末将离开,末将也不敢不从。只不过,末将有一事不明,临走之前,还请公主赐教!”
离洛知道傅承要问什么,但是对于他的问题,离洛不想回答。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既然她的存在已然激起矛盾,那么离开权力的中心又何妨?
傅承应该是看出了她针对这个话题的不愿,走上前追问了一句:“公主,你为何……”
“傅将军!家国天下,哪有那么多为何!”辛奴看出了离洛的疲倦与为难,对着傅承厉声喝道。
哪知辛奴的一句怒斥,倒是激起了傅承的心火,他愤然道:“不过是巫师的一句妄言,公主就要远走异国他乡,公主是何人?不仅是我青穆国的公主,更是我青穆国的将帅,王上和王爷太子怎能如此对待公主!不说别的,就说这和亲,自古公主和亲,哪几个有好下场?纵然公主有通天的本事,可如果两国开战,公主要站在哪一边?到时候是质子还是囚禁,谁说得准!”
“傅承,你这样咒公主,是何居心!”辛奴见傅承越说越口无遮拦,再次出声喝道。
“我傅承说的是事实!你……”
“好了,不要吵了。”
离洛满心疲乏,终究还是淡淡的出口制止了这场没有胜负的争吵,都是为她好,又怎能争出个长短?
“傅将军,本公主知道你是为我鸣不平,可是回京之后莫要在人前显出情绪。如今诸侯王们各有算盘,逼得父王皇兄也是无法,况且各人有各人的命,我身为公主,自当为国家做出牺牲。而傅将军所要做的,就是协助宁王安王治理好安和军,自此山高水长,安和军就拜托傅将军了。”
说完,离洛竟是对着傅承微微郑重福身拜了一拜。
“公主……”
傅承看着离洛,只是离洛的眼神告诉他,一切不可逆转。
最终他跪在地上,重重的回了一声:“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公主所托!”
送走傅承他们,辛奴扶着离洛走出营帐,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她直接上了马车,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与凄凉。
只是,想得片刻安宁也是奢望,她刚坐定,马车外秦宣调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公主好宽的心,将送嫁的军队谴了回去,这只身出嫁的心性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离洛不欲与他争什么,只道:“宣王看来心情不错,听本公主弹一曲如何?”
“哦?公主要为本王抚琴?那本王果然是好福气啊,听说这灵素琴的琴音可不是一般人能听得的,弹得轻了,那是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弹得重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王爷想多了,只不过是本公主想抚琴而已,你想听便听,不想听,捂好耳朵便是,而且我手中的也不是什么灵素琴,只是一把普通瑶琴而已。”
说完,离洛便自顾自弹起来,不再与之言语。
第18章 说白了,就是懒……
灵素琴确实是把好琴,是离洛的师父——浪沧谷老谷主虚一真人,赠予离落这个爱徒的出谷礼。
相传,灵素琴乃是上古神仙眷侣灵素夫妇,用冰川深处千年寒玉打造,常弹常温,亦可养身长寿。
秦宣说这把琴能杀人,那真是多虑了,离落想,她师父从未和自己说过这把琴能杀人。
能杀人的从来不是这把琴,而是操纵琴的人。
不过这琴结实的很,估计将人头打个窟窿也不是问题,嗯,也算是能杀人吧。
其实离洛素来不爱弹琴,倒不是觉得无趣,而是觉得生来彷徨,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情还是搁置吧。
说白了,就是懒……
她这辈子的最大梦想,就是吃遍天下,看遍美男,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啊!
可惜……
要不是二师兄逼迫,她这辈子只想当个废柴,当条咸鱼。
哦,还有她那两个皇兄,也坑了她。
她虽贵为公主,其实并非在皇家长大,师父虚一在去世前留下的遗书中说,他是从皇家别院将离洛带回浪沧谷的。
当年虚一真人喜欢梭子山葫芦岛的淼淼姑娘,可是最后淼淼姑娘却另嫁他人,虚一真人心伤过度,饮酒过多,走岔了路,才捡到了离洛。
虚一真人归途之时,坐在一处大户人家别院的屋顶上歇脚,当他正对着天上星星打盹儿的时候,忽听身下屋里传来婴儿啼哭。
哭声起初震耳欲聋,可是半晌都不曾有人去哄,婴儿的哭声便越来越弱了,最后似乎是哭岔了气,哭声几乎听不见了。
虚一真人于心不忍,便从房顶下来,进入了屋内。
屋内几簇烛火将房间映射的很是亮堂,却并没有什么人。
虚一真人顺着哭声寻到卧房才看到小小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婴孩,婴孩哭声虚弱,巴掌大的小脸已经憋得红里透着黑气。
以虚一真人的道行一看,就知道这个婴孩是中了七星散的毒,可是奈何当时他手上并无解药,只能将婴孩抱走,想办法为其解毒。
此时,虚一真人并不知道他捡的婴孩是一位公主,只当她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庶出小姐,爹不疼娘不爱。
因为当时宫殿里既没有伺候的下人,也没有什么名贵的饰品,唯有脖颈上一块璞灵玉似乎能证明婴孩的身份并不低。
可能能证明身份,不代表就受宠,否则怎么会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虚一真人还是留书一封,上书:“吾乃一药师,途径此地,见屋内女娃中七星散之毒,着实不忍,今将其抱走,若是治好,他日以璞灵玉相认,如若不幸夭折,也定将璞灵玉送还,权当念想。”
当时虚一真人还想着,留书只不过是客气客气,这婴儿,说不定就是被自家人下了毒,爹不疼娘不爱的,抱走了正好。
可是,不成想……
第二天,满城大街小巷贴满了寻那婴儿的告示,直至此时,虚一真人才反应过来,自己阴差阳错中抱了青穆国的小公主。
长大后的离洛曾经问过师父。
“您老当时为什么没将我送回去呢?以我的身份,您老作为救命恩人,定会得青穆国礼遇的!”
当时虚一道人笑着和离洛说,他是觉得当时被当成贼了,他活那么大岁数还从没被当成贼过,就像小孩子偷了钱为了怕父母找,干脆花掉买糖吃一样。
他老人家为了掩盖自己偷人孩子的行径,直接快马加鞭的将离洛带到了浪沧谷藏了起来。
只是师父的话离洛是不信的,她师父这个人,就是个老顽童。
说不定当时是师父看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直接将她拐到了浪沧谷呢。
后来离洛偶然和大师兄川穹说起此事,大师兄告诉她,当时她不仅中了七星散之毒,当时房间内那几簇明亮的烛火里还掺进了断筋红。
这断筋红的香气被中了七星散的人吸入之后,会增强七星散的毒性,成人都承受不住,何况离洛一介幼童?
师父快马加鞭,七日的路程化作三日赶回谷中为她配制解药,只为保她一命。
后来离洛回宫,曾亲口问过赵皇后当年之事。
经证实,有一件事她师父猜测的没错,当年离洛在襁褓中便遭此劫难,确实是身边的人下的毒手,下毒的就是赵皇后给离落挑的乳娘,红姑。
红姑本是赵王后的贴身丫鬟,三岁时被赵家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后,就一直跟在赵王后身边,两人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际上和姐妹差不多。
赵王后出嫁时,离落外祖父本想让红姑陪嫁,但是赵王后仔细询问了红姑,知其已有心上人,并不想跟着小姐入王府。
于是赵王后便做主,将卖身契还给了红姑,并帮红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自己成婚前半月,将红姑风光送嫁,此后以姐妹相称,当时在皇城也算成就了一段主仆佳话。
王上离昀泽登基后,政务繁忙,怕赵王后一个人闷,便常常派人召红姑进宫陪赵王后说话唠嗑。
红姑的夫家姓宋,她夫婿名唤宋良,宋家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好在宋良是个上进之人,离昀泽登基之后,很是重用他。
离落出生时,因是长公主,离昀泽和赵王后甚是欢喜,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赵王后怕旁的乳娘不尽心,便让刚生产三个月的红姑带着女儿进宫专门照顾离落。
赵王后本以为给女儿找了一个最是信任的人,不料百日过后第三天,便被红姑下了七星散。
赵王后和离洛说过,她并不知道是何人指使红姑对自己女儿下的毒手,当年找到红姑的时候,她已经被灭了口。
说来红姑死的也是凄惨,她的身上并无别的伤口,唯有一根银簪从她的头顶直接灌入,当时红姑眼睛圆睁,嘴巴大张,死相尤为恐怖。
而红姑的家人也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无一活口,唯一留下的也只有当初红姑带进宫的小女儿,也就是现在陪在离落身边的辛奴。
第19章 刺杀
琴,只是自娱自乐的弹着,没有什么刻意的曲调,心之所想,便手之所及,倒也弹出了韵味。
只是一曲未完,却被一支利箭骤然打断。
那支箭从马车外刺破车窗的帷幔,直直的钉在车厢内的茶几上,乌黑锃亮的箭头泛着幽幽蓝光。
车内原本正支楞着下巴听公主弹琴的辛奴眼神一凝,倾身侧过来护在离落身前,她眼睛盯着那支箭,暗声道:“公主,箭上有毒!”
离洛眼睛眯了眯,眼神掠过那支羽箭轻微颤动的尾羽,心底紧张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紧张的是,竟然真的有人来行刺,还是用如此狠毒的孔雀翎,此毒见血不封喉,却能使人溃烂而亡。
而松了一口气的原因,而是,终于等到了来行刺的人。
自古公主出嫁,能平安到达姻国的,一般都是皇家从宗室找来代嫁的假公主。
这种公主,没有实权,也没有政治地位,联姻时就是纽带,反目时就是弃子,无关紧要。
真正的公主却不同,是个不受宠的也就罢了,要是个受宠的,那两国姻亲关系可就稳固了很多,所以一般真公主出嫁都不太平。
离洛是个真公主,而且还是个在青穆国颇有地位的真公主,所以出行前,离润一直担心她的出嫁并不会顺利,离润和离潇曾预算过杀离洛的会有三拨人。
第一拨,自然是青穆国的那些异性诸侯王。
即便离洛嫁出国门,他们也不会放心这么一个有勇有谋的公主留在世上,万一这个公主在靖国混的风生水起,更甚者成为他国之后,那说不定离洛比留在青穆国还可怕。毕竟他们在这个年轻的公主手里可是吃了不少暗亏。
第二拨,应该是大商的派出的死士。
青穆国和靖国联姻,便是强强联合,任何一个有野心的国家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另外两个强国联合,那简直是在自家心窝上扎了一根刺。
所以,大商应该不会坐以待毙,明面上他们会派使臣前往青穆国和靖国送贺礼,祝两国结秦晋之好,私下里,怕是正进行着破坏两国联姻的计划。
第三拨,可能就是靖国秦羽的皇兄弟了。
听闻,靖皇年近迟暮,近些年又疾病缠身。靖国皇室皇子众多,但因为靖皇疑心重,猜忌妻妾子女,又留恋皇位,所以至今没立太子,几个皇子斗的很是热闹。
肃王秦羽在几个皇子中本来就出类拔萃,现在又迎娶了她这个青穆国的将军公主,定是要让不少皇子眼红。他们,自然也不想让离洛活着。
只是,不知这来的是哪一拨?
离洛撩开帘子,马车外秦宣已经召集护卫围住了马车,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
秦宣现在有点后悔同意离洛,让傅承带着送嫁军队回青穆国了。
他本以为入了靖国地界,沿途有各州郡的官员派人护送,也不妨事。
谁料,傅承刚走,暗中的人就在这荒郊野岭出手发难。
始料未及!
秦宣见离洛透过车窗看向他,眼睛里透着询问,可是眼下,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得对离洛说了句:“有刺客,公主,请待在马车里不要动。”
秦宣的语气尚算镇定,安排也尚算妥当,有点魄力,看来靖皇派他来接亲也是经过考量的。
只不过听他所言,离洛淡淡笑道:“我若不动,宣王未必能护得住我。”
说着,离洛接过辛奴递给她的凌霜剑下了马车,与秦宣背对而立。
而辛奴也持剑站在了离洛身侧,准备随时应战。
虽然傅承带着送嫁的士兵已经返程,但是内侍侍女护卫还是留下不少,其中还有几位随行的青穆国使臣。
两国的使臣会武的不多,是以都留在了马车里,没出来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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