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眼神清澈,骗不了人。
所以,宁川绝对不是魔尊封阳派来的九重天的卧底。
她虽然同情云琼,但是也不能任她污蔑宁川,那是她凝光的弟子,且是唯一的弟子。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的。
凝光离开了九重天,白泫问她去哪里。
“我要去找宁川,去问个清楚,他到底是我凝光的弟子,还是魔族的走狗!”
白泫叹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到底是魔界中人,你难道还真的打算用神力压制魔气,实现神魔合一不成?”
凝光固执的道:“成不成以后再说。只是,他若是我凝光的弟子,我定要将他带回,我凝光的弟子只有我自己能教育!若他不是我的弟子,而是魔族的走狗,那我也要亲自出手惩治,让他知道,骗我没有好下场!”
“你这又是何必?”
对啊,何必?
凝光天上地下找寻了五百年,这五百年,她几乎有三百年,就守在忘川河畔。
那是宁川的家,她认为,无论宁川如何,总是要回家看看的。
她不信,不信生平第一次收徒,第一次看好一个人,最后这个人却是个叛徒。
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她定要找宁川问个清楚。
可是,宁川再也没有回过鬼界,更没有走过奈何桥,去到忘川河。
忘川河上的流萤起起伏伏,不灭不息。
宁川当然不会去忘川,忘川里虽有他的过往,但那里不是他的家。
他曾经以为九重天上光华殿是他的家,因为那里有护着他的师父,凝光上神,那是他化成人形后见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给他温暖的人。
可是现在封阳告诉他,九重天不是他的家,凝光也不应该是他的师父,魔界九重楼才是他的家,而他封阳才是他的师父,他的家人。
因为他原本就是封阳的一缕分身,千万年前养于忘川河畔,如今他已修炼成人,那便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温养封阳的元神,直至封阳再次轮回。
“不要想着再回神界,神界现在皆知你是魔界的探子,君剑已经命人四处在捉拿你。那个人,最讨厌叛徒。”
宁川目眦欲裂:“我不是叛徒!是你!是你利用我的,只要我回到神界说清楚,师父还是会收留我的!”
“收留?”封阳嗤笑,“你是我的分身,也算这魔界堂堂正正的主人,何必去让别人施舍?”
“施舍又怎样?反正我不做恶魔!”
“恶魔?谁说魔就是恶,谁说神就是善?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强者说恶就是恶,强者说善就是善!”
宁川眼睛通红的看着封阳,他嘴笨,不是封阳的对手,可是不代表他听得进去。
不过封阳也没想过凭自己几句话就让宁川改变想法。
讲道理不是他的作风。
“我的时间不多了,要走了,魔界交到你手里,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唯有一点,搅乱神界,最好搅得一塌糊涂。”说着,封阳靠近宁川耳边,邪恶的说道,“我知道,那凝光不仅仅是你师父,更是你的心上人。你喜欢她,从她那一滴血滴入你的花蕊开始,你对她就存了别样的心思。”
宁川原本还凶神恶煞的眼神,在听到封阳这一句话时,忽然偃旗息鼓。
如此隐秘的心事,封阳怎么会知道?
宁川不可置信的看着封阳,封阳也不瞒他。
“我说过,你是我的分身,你的任何想法我都知道,包括夜里,你躺在床上,对凝光的遐想……”
“闭嘴!”宁川大声喝止。
不能,他不能让封阳继续说下去,这些都是他心底最自私的隐秘。
他怕,他怕一旦被封阳宣之于口,那么他的心思早晚会被凝光上神知晓。
到时候凝光上神会对他怎样呢?
厌恶?恶心?
会不会亲手将他逐出九重天?
“她当然会将你逐出九重天,因为你的这些心思一旦被他知道,你将会成为他的耻辱。”
所以,你还要回去吗?
封阳冷笑。
“这个秘密我会帮你保守,甚至,若是你在我轮回的这段时间里,将神界收入囊中,等我回来,便放你自由,并且让你真真正正的得到凝光,如何?”
如何?
“当然不如何!”宁川反驳道,“我从未想要得到她!”
封阳闻言却是轻蔑的一笑。
“管你想不想,反正我承诺你的,会给你的。而你,也要做到承诺我的,将神界搅得天翻地覆。”
将神界搅得天翻地覆……
将神界搅得天翻地覆……
宁川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九重楼魔尊的卧榻上,封阳已经不在身边。
而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那就是:将神界搅得天翻地覆。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搅乱神界,只知道,那好像是他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而给他下达任务的人叫封阳,那是他的师父。
第47章 黯然神伤
凝光终于找到了宁川。
那一日,她在魔界的街市上漫无目的行走,街市很热闹,两旁摆满了摊位,上面琳琅满目的商品大多数是神界没有的。
就是在如此热闹的街市,凝光看到了她要找的那个少年。
少年脱掉了蓝色的衣衫,换回了黑色锦袍,锦袍质地很好,应是上等的绸缎,上面绣着金色的莽纹。
头上描金的白玉冠也被纯金发冠代替,打造的火焰纹章看起来莫名戾气很重。
还是原来的少年,只是凝光觉得很陌生。
少年眼里的懵懂与清纯已经不在,眉间的魔纹愈发严重。
凝光原本是想上前问个清楚的,但是看到少年的模样,已然有了答案。
若不是魔界派他去九重天当卧底,何以君剑将他关押后,魔尊封阳亲自去救?
看他那身行头,想来在魔界地位超然。
宁川也看到了凝光。
这次他们想见,中间隔了五百年。
宁川以为他是早已经把凝光忘了的,毕竟,他只和凝光相处了一年,之后时光荏苒,他们中间隔了五百年。
五百年啊,他连忘川河都快忘的差不多了,但是为什么凝光的样貌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深呢?
他看到凝光看向他的眼神。
难过,心惊,不可置信……
那眼神不是漠然,不是陌生……
原来,五百年过去,凝光也记得他!
宁川向凝光走过去,凝光却一转头,离开了闹市。
宁川追过去,他身后的随从只来得及喊一声魔尊,便看不见人影了。
空旷的悬崖旁,独自长着一颗青苹果树。
树干歪歪扭扭的长着,长得很高,却又有不少杂枝蜿蜒到悬崖外,许是长得太高,气温太低,树上没长几个果子,唯有的几个,干瘪的厉害。
宁川就是在这颗歪脖子青苹果树下追上了凝光。
他喊了一声:“师父!”
凝光停在树下,皱着眉,眼神冰冷的看着宁川,语气严厉的说道:“莫要叫我师父,我没有收过弟子!”
她的语气很差,细听,却能听出里面掺杂着颤音。即便心里有了答案,她也想听宁川亲口说,哪怕反驳几句,给自己找点借口理由也好。
可是,宁川没有。
他接了一句:“好。你没有弟子,那我便没有师父,我唤你一声,凝光。”
呵,师父这个称谓,对他来说并不友好。
他比她更不想要。
凝光没想到宁川会直接摒弃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闻言,更加恼怒。
“你且告诉我,你是谁?你是不是魔界派往九重天的卧底?”
宁川没想到,凝光竟然还会问他这些问题。
若是旁人,早就一口咬定他是个叛徒了,怎么会给他申辩的机会?
只是,这机会不要也罢。
即便申辩了又能怎样呢?
能跟着她重返九重天吗?
能跟着她住进光华殿吗?
不可能的。
自从他被封阳带回魔界他甚至连踏进九重天的机会都没有了。
即便凝光相信他,九重天上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讨厌家伙也不会相信。
况且,如果他今日走了,跟着凝光回到九重天,等封阳回来的时候,定会将他再拉回魔界,打入十八层地狱。
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
两个人至少还能说上几句话。
当然,他想和凝光说更多的话。
“这些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宁川循循善诱。
“很重要!”凝光回答。
“既然重要,”宁川叹了口气,“不如回我的住处,煮壶茶,慢慢说吧。”
宁川的脸上,有说不出的惆怅,任谁看了,都会相信他有难言之隐。
更何况,心思纯净的凝光。
只是去喝一杯茶而已,只是想听他说一句实话而已。
凝光想,应该无事。
再不济,她法力高强,若是宁川要使坏,也不是她的对手。
九重楼的楼顶,是一个花园。
花园里鸟语花香,争奇斗艳,与整个魔界暗黑色的格调格格不入。
檀木色的茶几上,放着红泥小炉,红泥小炉上煮着一壶清茶。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宁川给凝光倒了一杯,凝光浅尝一口,有些惊喜。
味道不错,比熙和的烹茶技艺还要好。
宁川有些得意的放下茶杯,他知道凝光喜欢喝茶,这些年专门学了煮茶的技艺,他自认,绝对要比光华殿掌殿神侍熙和的烹茶技艺高得多。
“既然好喝,不如多留几日?”宁川试探的问。
凝光眼尾一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宁川呵呵一笑,显得真诚而无害:“等你走的那日,告诉你。”
若是可以,他更想告诉凝光的,是他的心意。
只是,他不敢。
人妖殊途,神魔相悖。
不敢说喜欢,更不敢说爱。
凝光在魔界待了五天,那五天,应该是宁川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他带凝光去闹市里寻美食,两个人吃遍了东西市,但凡哪家凝光觉得好吃,宁川便一掷千金,将厨艺请去九重楼。
他带凝光去悬崖边看美景,只为看一场梨花飘雪,他的随从差点把鼓风机拉冒火。
南山的果子,北山的鱼,宁川眼里觉得好的东西,他都尽力捧到了凝光面前。
若是旁人,定会觉得这些寒酸。
金银玉器,名贵字画,宁川不是买不起,只是,那些代表不了他的真实心意。
当然,他认为凝光也肯定不稀罕。
他看重心意,凝光也是。
“明日要走了吗?”
宁川给凝光倒了一杯茶。
“是,君剑给我传书,说有急事与我商议。”
君剑……
那个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宁川关押的天界神尊。
宁川又怎会不知道呢,那君剑,对凝光也怀有别样的心思,而且时日不短了。
每次他见凝光,左手食指和拇指总会捻来捻去,有些紧张。
宁川观察了他很多次,他只有面对凝光的时候才那样。
他的凝光太好了,很多人都惦记。
不仅仅是君剑吧?那个白泫,他也总觉得看凝光的眼神很是缱绻。
可是,他们都有说喜欢的资格,唯有他没有。
想到这里,宁川忍不住黯然神伤。
是以,当天的晚饭没吃,便早早躺下休息去了。
第48章 就放纵一次吧
魔界的夜应该是凉的,带着丝丝缕缕的冷风,从九重楼打开窗户的卧室中穿堂而过,带起纱帐的一角,亦或者是悄然灭了起夜的烛光。
宁川就是在这冷嗖嗖的房间,住了五百年,因为他想看夜里的星子,所以他一直开着卧房的窗;因为他怕黑,所以夜里他常常点一只白烛,让夜看起来不那么凄凉。
可是,今日的夜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今日的夜暖烘烘的,烛光也柔和的多。
是谁封了漏风的窗子?
还是谁给他点燃了房间里的暖炉?
这静谧温暖的气息,像极了九重天他卧房的温度。
或许是梦吧。
只有梦里,才会梦到重回九重天的这种感觉。
难道是凝光要走了,他内心失落至极,所以才做了如此温暖的梦吗?
那真是让他更难过了。
难过只有在梦里,才能得到温暖。
宁川翻了个身,扯了扯锦被。
锦被扯不动,他微微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似乎有淡淡的雾,白蒙蒙的,像瑶池清晨氤氲的水汽,湿漉漉的。
檀木色的床架上挂着白色的帷幔,轻柔的纱帘在窗前微微晃动,房间中央淡青色石桌上,放着一盏巴掌大的琉璃灯,灯内未点烛,而是放着一枚夜明珠。
这竟然真的是他九重天的卧房。
宁川想,他果然是在做梦。
只是,梦里会不会有他的师父凝光呢?
他想起身,这才想起,他刚才是想拉一下锦被,可是锦被却拉不动。
他回头看了看,却在那锦被下看到了凝光绝美的脸。
凝光睡着了,睡得很安稳。
巴掌大的脸下是细嫩的脖颈,脖颈下锦被未覆盖之处,是裸露的肌肤。
可想而知,锦被之下是怎样的春色诱人。
凝光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衣不蔽体的出现在他房间的床上?
宁川满脑子的疑惑,有一瞬间的慌乱,慌乱中有细微的恐惧。
好像他龌龊的心思被人生生剖开,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面前,他羞愧的不行。
这一刻,他想逃。
想逃出九重天,想去轮回道里将封阳揪出来,问问他,为何要将他创造出来,既然创造了他,为何不能让他清清白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要什么高深的功力,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清清白白的普通人,和凝光站在一起不会被诟病。
他的一只脚已经下了床榻,却在看到房间里淡淡的雾气时,又回过神来。
是了,这是梦。
因为是梦,他才回到了九重天。
因为是梦,凝光才会出现在他的床榻上。
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这个梦真美啊,美的他想沉沦,想将内心所有不可见人的想法,都在这个梦里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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