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朝坐在驾驶位上, 透过车窗看着女人踩着高跟鞋去和对方车主有条不紊的交涉。
她侧颜明媚, 是光看着脸都不舍得对她发火的类型,被撞的车主是个男人, 态度自然和蔼了下来,笑的像个花骨朵。
贺闻朝喉结滚动, 强忍着下车去替代蒋莞的冲动。
因为他知道她的心思, 自然就不能去破坏。
看着看着,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内那股子烦躁不安的心情也勉强平静了下来。
他盯着蒋莞言笑晏晏的模样, 后知后觉到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上的过分。
或许不仅仅是过分,还是一种畸形又病态的占有欲。
贺闻朝自嘲的笑了笑, 忽然想起之前读庆山的《喜宴》时里面有一句话――
高级的感情,最终形成精神和意识。
低级的感情,只能沦为脾气和情绪。
贺闻朝知道,也许他现在对蒋莞就是所谓的‘低级感情’。
哪怕有意克制,改正,但总也改不掉骨子里那种应激反应,好像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会自动自发作出抗争。
平时自诩为冷静,可蒋莞的一言一行就能轻易激起他晦涩的阴暗面,让他忍不住对她发火。
这样不对,太不对了。
贺闻朝不断检讨着自己,等路障移开,蒋莞终于和对面车主谈完回来,两个人重新开车上路时,他低声道歉:“对不起。”
“嗯?”蒋莞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贺闻朝目视前方,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我刚刚不该发火。”
男人道歉道的义正严辞,一副真的‘知错了’的模样,听的蒋莞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谁让她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呢。
“也没什么,我刚刚也是故意的……”她咬了下唇,嘟囔道:“我没想要你那个朋友的电话号。”
就是他太气人,话赶话到那儿了。
贺闻朝听她连祁诫的名字都不记得,只用‘你那个朋友’代指,心里更觉得好受了一些。
他笑了下:“那不吵架了?”
“本来也没想吵架……”是他乱找茬。
但现在蒋莞心情变好,也就什么都不想计较了,她弯着唇角,絮絮叨叨的和他说起刚刚交通事故的解决办法――被撞掉保险杠的车主有全险,他们互相留了电话,如果后续有补漆之类的额外支出再联系。
贺闻朝认真听着,并未搭话。
等把车子开进蒋莞住的小区停车场里,他下了车后第一件事就说:“把车主联系方式给我,你删掉。”
以后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在开车的时候谈事儿,容易出意外。
蒋莞没有异议,干脆按照他说的做了。
毕竟车主是贺闻朝,撞掉别人保险杠的也是他,现在他要负责,她也没有越俎代庖的道理。
更何况,她是真的懒得管这种闲事。
“饿了。”蒋莞中午就没吃饭,还陪他彩排什么的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现在肚子直发出抗议的声响。
她握住贺闻朝垂在一旁的手,笑了笑:“我们一起去买菜吧。”
这几天被惯的――除了他做的饭,她别的都不想吃,甚至有点鄙视那些重油重盐的外卖食品了。
刚刚才把人得罪过,现在贺闻朝很听话,她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小区旁边就有一家大型超市,离得近东西全,生肉蔬菜都很新鲜,他这几天买菜基本都去那里,现下拉着蒋莞就过去了。
工作日下午的超市人不多,周围冷冷清清,但货柜却是满满当当,很有氛围感。
贺闻朝带上了一次性口罩,两个人推着个车慢慢悠悠的逛。
蒋莞有很久没有逛过超市了,一方面是工作忙,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懒。
现在外卖行业发达,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在网上选购,不出一个小时就有人送货上门,那她何必出来劳累自己呢?
对于她而言,出门是要打扮齐整光鲜亮丽的麻烦事,不上班的时候,她是从来不会费这个事的。
但不得不说,亲自出来逛超市挑选东西,比起在网上点来点去是真的不一样。
尤其贺闻朝在旁边陪着帮她推车,有种很居家的温馨感。
蒋莞买东西从来没数,也不讲究保质日期新鲜程度什么的,从这头逛到那头,只要她看顺眼的就往车子里扔。
贺闻朝看那一箱子的冰可乐直皱眉。
到门口结账的时候,蒋莞还在收银台旁边的货柜上挑避孕套,拿着几个小盒子比对着。
虽然这玩意儿摆在这儿就是让人买的,但像他们这样外貌出众的一对情侣就站那儿大大咧咧的挑……
真的有够引人注目。
贺闻朝鸭舌帽下的耳朵都红了,和冷白的脖颈一对比更加明显,他皱眉随手拿了几盒扔进车里,拉着蒋莞离开:“走。”
等出了超市,她还忍不住感慨:“原来超市里种类这么多,在网上挑就那几种。”
贺闻朝:“……”
“不过你刚才干嘛不让我好好挑挑,每种触感都是不同的哦。”蒋莞笑容狡黠,覆在他耳边轻声说:“而且,你应该拿那种比较容易戴上的。”
贺闻朝难得的小性/癖是喜欢让她帮他戴。
可那玩意儿并不是很容易,蒋莞每次都笨手笨脚……所以她刚才特意看说明书,研究着哪个比较方便呢。
熟能生巧,免得她每次都慢吞吞的,还得被他以‘太慢了’为借口惩罚。
贺闻朝深吸口气,扭头看着她:“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不想吃的话,他们可以直奔主题。
“吃吃吃。”蒋莞不敢撩了,连忙说:“我饿着呢,中午就没吃饭。”
她说完,就捕捉到贺闻朝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忍不住笑了笑――在他面前,她一贯是会把握机会卖惨的。
要不然怎么哄他心疼自己。
回到家里,贺闻朝第一时间就拿着食材进了厨房处理。
蒋莞洗了手换上家居服,随后凑过去问:“需不需要我打下手啊?”
以前在一中旁边的那个出租房里贺闻朝也经常自己做饭吃,她习惯去蹭饭之后,倒也不是纯粹当甩手掌柜了,经常会帮忙洗洗菜什么的。
贺闻朝没说用还是不用,只问她:“你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呀。”蒋莞想也不想的说。
闻言,贺闻朝抬了下唇角:“你也会这么乖?”
……
这话说的,好像她平时多么跋扈一样,不过他既然问了……
蒋莞转了转眼珠,看着他们刚刚买回来的草鱼正在水池里蹦Q,便说:“酸菜鱼吧。”
贺闻朝是不怎么爱吃鱼的,她知道,可她就是故意提出来这道菜的。
他也没有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就垂眸处理鱼去了。
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蒋莞是帮不上忙的,只能在一旁看着。
她盯着男人线条流畅精致的侧脸,若有所思。
草鱼处理过后片成鱼片,又腌制烹煮,吃上饭都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
热气腾腾的砂锅端上桌,蒋莞鼻尖闻到气味,食指大动,凑过去帮忙捡碗筷。
贺闻朝的手艺很好,鱼片滑嫩,汤汁酸涩鲜美,哪怕她并非是真的想吃这道菜,但也并不耽误她吃的很香。
只是他自己却没怎么吃酸菜鱼,另外炒了道干煸豆角,基本只吃那道菜。
蒋莞盛了一碗汤捧着喝,看着他,长睫毛轻轻眨了眨:“你还是不爱吃鱼?”
贺闻朝‘嗯’了声。
“那你之前怎么和别人去吃了?”她终于问出真正想问的话,笑容多少有些阴阳怪气:“我以为你现在喜欢了呢。”
和别人去吃酸菜鱼?
贺闻朝愣了下,长眉轻蹙:“你胡说什么?”
“啧,还装呐,我之前都听见了。”蒋莞撇了撇嘴:“就陶艺馆那次,你不是和你的小提琴…伙伴一起去吃了么?”
当时叶临漪轻声细语的询问,他明明就答应了。
贺闻朝听她把话说到这份上才想起来是哪次,眉头皱得更深。
他沉默半晌,闷闷道:“没去。”
最终他还是没和叶临漪去吃那顿酸菜鱼,所以自然不会记得这件事。
“骗人。”蒋莞不信:“你都答应她了。”
“答应就不能拒绝了?”贺闻朝闻言,轻轻嗤笑:“那你答应我的事儿多了,怎么一件都没办到。”
蒋莞本来是想趁机套出来一点那个小提琴女神到底对他有没有意思的信息的,结果被反将一军,瞬间尴尬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当然明白贺闻朝指的是什么……
从前浓情蜜意时,她向来是不吝啬于甜言蜜语和各种许诺,曾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答应过他一堆关于‘未来’的夙愿。
只是后来统统食言了。
所以现在,她也没资格去质问贺闻朝说的是真是假。
蒋莞自知理亏,不再继续问‘酸菜鱼’事件,乖乖吃饭。
晚上两个人轮流洗澡,蒋莞先洗碗,揉着吹干的头发出来去厨房倒水,黑眸掠过玄关,看到放在上面印着奢牌logo的小袋子。
――她中午特意去商场买的领带,都忘了。
蒋莞眨了眨眼,走过去把袋子拎回卧室。
过了一会儿,贺闻朝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睡袍,修长的脖颈和锁骨暴露在外,冷白的皮肤上泛着点红,想来是被热水熏的。
蒋莞出来看见,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词就是:秀色可餐。
唔,他看起来真的好可口。
蒋莞盯着贺闻朝去桌边倒水喝水,修长的喉结不断滚动,就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她甚至有种夹腿的冲动……
完蛋,真是太急色了。
可是她觉得贺闻朝也有点故意吊着她的意思,否则为什么这两天住都住在这儿了,还不跟她做那种事儿呢?
成年男女,还搞什么禁/欲那套,多假啊。
蒋莞在心里说服着自己,然后走过去大胆的主动撩拨,抬脚亲了口贺闻朝的喉结。
这里是他的敏感点,男人修长的身型瞬间一僵。
“刚刚就想亲了。”蒋莞背靠着冰箱,扯着他睡衣的领口把人拉向自己,声音娇嗲:“今天在超市里买的东西,你不想用吗?”
贺闻朝垂眸,黑眸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你明天不是还得上班?”
“是啊,但又不会太累……”蒋莞顿了下,轻笑:“你别太卖力就行了。”
只要不是动不动就弄大几个小时,她还是能受得住的。
贺闻朝眯了眯眼,把人推开:“那算了。”
这种事情,他一贯收不住。
男人的不按套路出牌让蒋莞傻了一瞬间,随后她看着贺闻朝修长的背影,就忍不住气笑了。
她都投怀送抱成这样了这货还没表示?神经吧!
蒋莞怒了,跟上去拽住他:“不许走!”
“我要的是炮/友不是保姆。”她仰着下巴,强装出来趾高气昂的模样:“满足我就是你的责任。”
贺闻朝又被她气笑了,毕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求欢都求的好像别人欠她了似的。
“现在想□□了?你前两天怎么说的?”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是你说你们公司平安夜有年会,你要从早忙到晚会很累――明天是几号都忘了?”
明天就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也是她那个公司所谓的年会日。
自己体恤她,结果现在还被倒打一耙说成不负‘责任’了。
像是蒋莞这样的,就不能疼着。
贺闻朝看着她心虚乱飘,掐着她的腰把人放在桌上,低头重重亲住。
“等、等下……”虽然的确是蒋莞先撩的,但感受到贺闻朝现在有点火气她又怕了,匆忙道:“我有个东西要给你呢。”
说完,她讨好似的拿出一直藏在身后的领带。
卷起来的深灰色布料,让贺闻朝微微失神了一瞬间:“给我的?”
不得不说,他有点受宠若惊。
“是啊,特意给你买的。”蒋莞抖开领带,拿着在他胸前比划,美滋滋地打量:“唔,我眼光还是不错,你戴上肯定好看。”
虽然贺闻朝现在穿的是睡袍并非西装,但合适与否,一眼就能丈量出来。
准确来说,他这样的身材和脸在这儿摆着,应该很难有驾驭不了的东西。
蒋莞刚刚被抱到了桌上,此刻晃悠着小腿,白皙的脚丫不自觉就踢到了贺闻朝的膝盖。
她浑然不觉,还想把领带直接给人戴上呢。
下一秒,纤细的手腕就被他竹骨节似的手指攥住――领带也被顺势夺了过去。
蒋莞意外,抬眸看他,看到的却是自己买的灰色布料愈来愈近。
直到严严实实的覆上她的双眼。
“贺闻朝,”她有些不安,抓着他的手不放:“你干嘛蒙住我的眼睛?”
陷入黑暗,其他感官的意识就会更为敏锐,譬如她能察觉到男人把领带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贺闻朝清冷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响起,仿佛贴着她的皮肤在说话,带着丝浅淡的笑意:“上次就发现,你挺喜欢被蒙眼睛。”
“水都比平时更多。”
既然察觉到她喜欢,那如果不试试,就是他这个炮/友失职了。
“胡说……”蒋莞咬着红唇一角,因为羞赧,反驳的声音都有些软糯:“谁喜欢了。”
看不见就意味着无法掌控,也会更害怕。
更何况上次贺闻朝是在‘惩罚’她,极端的刺激之下,她才会反应更强烈的。
贺闻朝没说话,在一片安静里,指尖轻轻挑起女人挂在纤薄肩上的两条带子。
上半身一冷,蒋莞感觉到丝质睡裙滑落堆砌在腰间。
无处遁形的赤呈,静到极致的黑暗,这都让她不安到了极点,脸上红的发烫,下意识想要拢住自己――
可两只手腕却被按住在桌上,不受控制。
“贺闻朝,你……”蒋莞蒙着眼仿佛都能感觉到一道在她身上‘巡视’的视线,她声音颤抖:“你在看么?”
就这么控着她,看着她?
贺闻朝轻轻‘嗯’了声。
可离得极近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轻而易举就让女人那如同羊脂暖玉的细腻泛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颤巍巍地挺立起来。
贺闻朝忍不住笑了声。
“你别笑……”蒋莞自然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羞的要命,委屈的声音里都带了分哭腔:“别欺负我。”
“以前被看的时候都没这么怕。”贺闻朝不为所动,声音淡淡:“现在反倒胆子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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