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的心结就是她明明生了两个儿子,最后却依然落得个无依无靠的下场,通关此副本的方法有两种,一个是打破‘笼子’,另一个是杀死凶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皇子跪下,喊她一声妈,保证给她安养晚年就好了。”
齐乐远忙把李春昼说的话发到群里,梁峰雨已经被杀死了,但是好在另外两个刚被找回皇宫的玩家还活着,琳琅在侧面帮忙扶着镜子,梁嘉佑扑通一声跪下,抱着淑妃娘娘的腿就喊妈。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宫女发消息说,他们已经通关第二个副本了。
【梁嘉佑】(四皇子):“那个,各位大佬,有没有人会复制NPC数据啊?”
【成颖初】(妓女):“你想复制谁的?”
【梁嘉佑】(四皇子):“我要复制淑妃娘娘的数据,通关以后带回我的系统空间里给她养老。”
【梁文是】(五皇子):“一个副本而已,你还当真了。”
【琳琅】(宫女):“梁风雨的尸体怎么处理?”
【成颖初】(妓女):“宫里应该有类似内务府的机构吧,他们应该会处理的,问题是怎么把这一茬给说过去?”
【古财】(客商):“等等。”
【古财】(客商):“打开梁峰雨被切成两半的尸体,看一看里面还有没有脑子。”
他这话一发出来,所有人都愣了愣,片刻后也慢慢明白过来。
片刻后,琳琅将一张骇人的图片发到群里。
不管怎么看,人体对半分开的剖面图都让人觉得诡异,从琳琅发过来的照片来看,尸体的切割面光滑整齐,鲜红的血肉黄色的脂肪白色的骨骼构成了一副色彩鲜妍诡谲的画面。
梁峰雨的脑内空无一物,跟第一个玩家死时如出一辙。
【古财】(客商):“昨天死在太妃手下的那个玩家也是这样吗?脑子消失了?”
【颖蕾】(宫女):“昨天我太害怕了,没有仔细看,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脑袋里面好像也是空的。”
【严清泽】(客商):“我靠什么意思?”
【王汝玉】(王家二小姐):“也就是说两个凶杀,虽然杀人的手法不一样,但是脑子全空了是吗?”
【琳琅】(宫女):“也有可能是因为杀人的和拿走脑子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齐乐远看向李春昼,【春娘……这件事你知道吗?】
李春昼扭头看向他,她眸子澄澈,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恰好在这时候,李折旋回来了。
在远远望见李折旋的一瞬间,齐乐远电光石火间心领神会地意识到了什么,李折旋出去的时机不可能无缘无故每次都这么巧。
然而下一秒,齐乐远不小心与李折旋对视了片刻,转瞬间,他便将心里刚才的怀疑与猜测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回过神来,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要做什么。
群里有人询问齐乐如何得知通关副本的方法,齐乐远看了一眼李春昼,李春昼摇着扇子轻轻摇了摇头,齐乐远便胡诌了个理由蒙混过去。
***
晚上天还没黑透,空中就已经积满了乌云,青石板路潮湿生苔,后院人工挖填出来的小湖畔漾起细纹,李春昼抱着丽丽从桥上走过,此时正值盛夏,荷花开得正香,层层叠叠翠绿的荷叶淹没了湖中游动的锦鲤。
春华楼在整个平康坊里是一顶一的热闹,天色未暗时已经张灯结彩红彤彤的一片,过往的行人见了便知道,这是春华楼开始做生意了。
望着湖面被带起轻微的涟漪,和周围沉闷的空气,齐乐远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可是究竟是什么呢……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脑海中却始终一片空白。
李折旋沉默地跟在李春昼身边,盛满了露水倾斜下来的荷叶歪向一边带露珠的花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朦胧似梦般的清香,黛瓦白墙笼罩在细雨里,空中也弥漫着如烟的水雾,齐乐远恍惚间,真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梦一般。
檐下淅淅沥沥,不知何时方休。
穿着木屐来回的下人们都是雨点子般,匆匆走动着,他们低头含着胸,竭尽所能地遮掩自己的存在。
在春华楼被漆成绛红色的深廊尽头,有飞鸟在上空轻轻掠过。
李春昼微笑着朝跟自己打招呼的人点头,楼内人声鼎沸,李春昼却径直走向老鸨,低声问:“妈妈,钱公子今天来了吗?”
老鸨帮她梳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说:“看看这一头的汗,春娘又出去玩了?”
李春昼听出她话里不满的意味,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李妈妈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摸上她的手,也假模假样地轻声道:“妈妈,你看你,老是不放心我,我今天没出去,我怎么可能舍下楼里这么多姐妹还有你,离开春华楼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虚假的笑意与融洽,李妈妈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丫头翅膀是越来越硬了,但是她面上不显,只说:“好了好了,妈妈已经帮你把钱公子的见面定在明天了,先去陪客人吧。”
近几日邸报上最大的新闻就是“连环杀人血案”,李春昼的名字反复出现在里面。
凶杀案跟牡丹娘联系在一起,为这桩无头尸案增加了几分桃色逸闻,结果李春昼的生意不但没有被影响,指明要见李春昼的客人反而多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数目,若不是李春昼提前跟老鸨说好,钱少爷想要再见到她,怕是要等到一个月之后了。
李春昼一边微笑着听熟客说话,一边轻轻抚摸着丽丽的羽毛。
对面两位公子稀奇地看着她,养猫养狗养鹦鹉的妓女他们见得多了,养鸡的倒是第一次见。
两人都以为她是癖好有些奇怪,对于李春昼抱着一只鸡坐在桌前的事倒也没有发火,李春昼现在还没有开脸,接待的都是清客,两位公子也自恃身份和体面,对待李春昼的态度算得上彬彬有礼。
齐乐远轻轻啄啄李春昼的手,打字道:【现在已经解决了两个子副本了,剩下那两个子副本咱们什么时候解决?】
李春昼拿扇子轻轻扇着风,鬓边的一缕碎发微微摇晃,还有客人在面前,她不方便多说,只是轻轻对齐乐远摇了摇头。
齐乐远顿感这样的交流方式效率实在是太低了,于是在自己的空间里翻找起来。
虽然已经听群里的玩家说过这个副本里什么技能都用不出来,但齐乐远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明明在山上的时候他还对着红豆用了一个保命技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齐乐远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方便自己跟李春昼交流的技能。
而在齐乐远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李折旋忽然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奇又古怪的目光定格在齐乐远眼前的工具栏上。
齐乐远正出神,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屁股的位置传过来,如果他是一只真正的母鸡,那么齐乐远大概会知道这是马上要下蛋的感觉。
然而他并不是,偏偏这枚蛋又比之前的大上很多,泄殖腔处的肌肉紧紧松松,这枚对于齐乐远来说过于庞大的鸡蛋偏偏就是产不下来,齐乐远的泄殖腔被扩张成一层几乎透明的薄膜,整颗鸡蛋艰难地往外挤,给人一种带有□□意味的联想。
正巧这幅难以言喻的画面被对面两个客人收尽眼底,不管他们在家里是庶子还是嫡子,毕竟都是金银堆里长大的,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母鸡下蛋。
坐在李春昼对面的客人促狭地笑了一下,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朋友,两人对视一眼,带着男人都懂的意思,会心一笑。
两人的目光注视如有实质,过于强烈的视线几乎带有温度,正在下蛋的齐乐远感受到他们的目光,转过头,向着那股视线的来源看过去。
两人长得并不算丑,但是在他们露出那种一言难尽的笑容的一瞬间,还是显得油腻猥琐,令人恶心。
其中一人了然道:“怪不到春昼姑娘要养鸡……”
一瞬间,齐乐远心头涌起一股很复杂的感觉。
他第一反应是觉得愤怒,然后才是感到不可理喻――这两个人居然拿带有□□意味的揶揄眼神盯着一只鸡下蛋。
因为齐乐远是人,而且他的自我意识是一个成年男人,所以他立马察觉到两人对自己的凝视是一种冒犯。
可惜在那两名男子眼里,现在在桌子上下蛋的只是一只名叫丽丽的小母鸡,不论是鸡还是鸡蛋,他们从小到大吃过无数个,所以他们不觉得需要尊重一只鸡,这只鸡更不可能会觉得自己受到冒犯。
他们不在乎这只鸡有没有能力,是否拥有过自由,他们只在乎它能不能下蛋,它的血肉能不能吃。就算齐乐远现在突然口吐人言,告诉他们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眼前的男人们也只会觉得可笑。
愤怒和恼火涌上齐乐远心头,紧接着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可能也在无意识中用类似的眼神盯着其他人看过,齐乐远甚至不敢说自己面对李春昼的时候,心里真的毫无杂念。
想到此,齐乐远心里膨胀起来的怒气像是一下子被针戳了个洞,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厚重的泥巴严严实实包裹住,透不出气,尽管愤怒,却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发泄怒火。
春华楼的、整个盛京的、苟延残喘在这个封建朝代当中的……所有的女人,其实都活得像这只鸡一样。
李春昼用扇柄敲敲桌面,呼啦一下展开扇子,用扇面挡住了齐乐远的泄殖腔,她把丽丽抱进自己怀里,带点不高兴的意味,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对面的客人。
像李春昼这样的美人即使是生气,也是活色生香的,对面的两个男人立马赔笑着哄起人来。
回去的路上,齐乐远一反常态,异常沉默。
李春昼轻轻用手抚摸着丽丽的羽毛,却没有安慰他的意思。
齐乐远的痛苦是一时的,然而对于春华楼里的姑娘而言,她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法轻易地摆脱这个泥潭。
【对不起。】齐乐远忽然冷不丁地开口,闷声闷气地低下了脑袋。
齐乐远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见到李春昼的时候,曾在心里想过把李春昼复制下来,豢养在系统空间里。
如今想起这些,想起曾经与李春昼之间的种种过往,以及他无意间对别人做出过的评价……重重往事像根刺一样,不深不浅地扎进了齐乐远心里,让他浑身难受。
第35章
今天李春昼破天荒地没有把齐乐远扔出去,让他去外面睡。
回到房间里,李春昼卸下繁重的头饰和精致的妆容,歪头看向齐乐远,问:“丽丽,今天的邸报更新了没?”
齐乐远迈着步走到李春昼身边,翻找群里今天邸报的照片。
【人不可尽除其迹,愈于杀人所得成人之者,愈存其迹,诸君所欲得连环杀人之证迥在目前,即公等所尝游处。言至于此,吾迹已尽,至于不能得某,视诸君可也。】
“一个人不可能将曾经的痕迹全部消除,越是在杀人方面获得过成功的凶手,越会保留犯罪的痕迹,诸君想要找到的连环杀人案证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你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言至于此,我的线索已经提供完了,至于能不能抓到我,就看诸位的本事了。”
凶手给出了最后一条线索,但是今天所有人都在忙着调查宫里的子副本,对于无头尸案的调查进展并不算多。
唯一有用的消息大概就是阿平从闲汉们口中听来的小道消息,据说这位刘尚书不好女色好男色,跟自己身边的随身侍卫关系匪浅,刘尚书出事以后,那名小侍卫也不知所终。
如今群里的大部分玩家都认为这个侍卫很可能就是凶手本人,也就是当年那个死者的儿子。
李春昼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趣,卸了力气似的往床上一躺,声音懒懒散散叫道:“阿旋啊……”
李折旋无声无息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低头看她,模仿着李春昼平时的样子,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他活得就像李春昼的分身,共享她的感情,模仿她的行为,如同她身上拆下来的一块肋骨。
“别笑了。”李春昼将胳膊搭在眼上,遮挡了自己的视线,另一只手伸直,做出一个讨要拥抱的动作。
李春昼喜欢跟人拥抱,从小便喜欢,有很多过往的事,她都已经有意或无意地忘记了,但是李春昼至今还记得好久以前,那时谷绶脖壤畲褐缦衷诘哪昙突剐⌒,春华楼还不像现在这样有钱。
窗纱脏脏的,天气阴郁的时候,她跟谷绶惨黄鹚踉诒”〉谋蝗熘小
单薄的被衾实在不够御寒,两个人胳膊碰着胳膊,小腿叠着小腿,体温也交织在一起,楼下有客人喝酒、打麻将的声音,但是李春昼只听得见谷绶菜祷啊
那时的谷绶捕嗝雌亮,把李春昼衬得像个实实在在的黄毛丫头,十四五岁的谷绶簿鸵丫有了一张高傲而清冷的脸,李春昼趴在床上听她说将来,谷绶驳难劬η辶枇璧模她说:“春娘,你等着,等我将来能挣钱了,我们一定不会再过这种日子。”
李春昼小时候的性格比现在更柔和,她穿谷绶泊┬×说囊路,捡着她不用的脂粉过家家,不仅没有怨言,甚至乐在其中。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谷绶脖壤畲褐绺先一步意识到她身体的成长,那天,两个人盯着李春昼裙底的血迹,一个懵懵懂懂,一个心绪复杂。
每月一次的潮汐分隔了她们两人,谷绶沧詈笠淮伟锢畲褐绱┥献约捍┕的衣裳,李春昼记得衣摆的系带拉扯的悉索声,布料则柔软中带着微凉,她自己都不理解记忆为什么会如此清晰。
长久以来,谷绶彩贾兆咴诶畲褐缑媲埃李春昼追随着她的脚步长大,终于有一天,她兴致冲冲地告诉谷绶玻自己能给妈妈帮忙了,有很多很多客人愿意花钱见自己。
那时谷绶擦舾她的,却只是一个不言不语的背影,甚至后来每次见面,都是李春昼热脸贴冷屁股。
后来,两个人都不愿意低头,纠缠至今的矛盾越缠越乱,最初的原因混在成团的毛线当中,想找也找不到了,如今就算一一把心结全部捋开,让两人面对着面,怕是谁都找不到从前对待彼此的心情了。
因此对于李春昼来说,与谷绶仓间的关系就这样僵持下去,似乎也不错。
……
李春昼刚伸开手,不用明说,李折旋便把她整个抱住,在这个用力到让人窒息的拥抱里,李春昼忍不住蜷缩起来,李折旋的身体是冷的,但是给李春昼的感觉却温暖又熟悉,她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在一片黑暗里中,李春昼轻轻抚摸李折旋的脸颊,问:“阿旋,你还饿吗?”
李折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呆呆地思索了一下,猜测李春昼的想法,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今天他已经进食过了,其实不算饿,但是李折旋能听到李春昼心底的欲望,她正渴望跟人类肌肤相触。
李折旋不太理解这时候究竟应该坦白还是照顾李春昼的想法而撒谎。
李春昼抬头看看他脸上呆滞的表情,笑道:“笨蛋……阿旋真是个笨蛋。”
他们待在一起这么多年,要说感情深厚,可能也深厚不到哪里去,但是对方身体的触感早已刻入神经,李折旋的怀抱对李春昼来说是一种很安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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