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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几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沈中鱼【完结】

时间:2024-05-24 23:07:44  作者:沈中鱼【完结】
  至于为什么在来癸水时期才能看到这些东西,李春昼也想过这个问题。
  中医觉得癸水主要关联肾脏,肾脏的主要职责就是藏精。人活着关键是“精神”,肾脏不好的话,精神就差。这个精神可以替换为“魂魄”或是“意识”,道家说法里,人有三魂七魄,魄就藏在肾脏里,而癸水的“癸”字又和“鬼”相通,精神弱的人,就更容易遇到神秘或者奇幻的事情,魂魄出窍,意识离体。
  所以,李春昼猜测来癸水时,或许就是女性能和天地神灵、祖先灵魂相通的时期,所以她只有在来癸水的时候,才能够读到李折旋脑海中的记忆,同时,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k的“心脏”就寄生在李春昼的子宫里。
  齐乐远一脸大受震撼的神情,迟疑地问:“既然融合这么方便,那你为什么没有让李折旋融合池红还有谷绶驳囊馐叮俊
  李春昼乌黑的眸子沉静地看着齐乐远,叹了一口气,“阿旋融合其他人意识的前提条件是我吃过那个人的血肉,那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向你形容……就像我咬过宓鸿宝,他在我脑海中就会像一片黑暗中的一点荧光一样显眼,就算我没有见过,也可以想象出他从小到大,甚至是老了以后长什么样子,身体是否有什么缺陷,偏爱什么口味的蔬菜……”
  “等等,我有一个想法,”齐乐远眼神逐渐兴奋起来,“你会不会是通过吞食血肉的方式,分解出了他的基因信息?毕竟基因的排列与组合也是一种信息……”
  “不,不对,可能没那么简单,”齐乐远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陷入头脑风暴,“人的样貌是由基因和环境塑造的,就算得到了基因序列,难道连一生中会遇到什么事,生平事迹也能全部预测到吗……?这怎么可能呢……?除非是高维生物……”
  李春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于是沿着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我在一次轮回里咬过池红,但是下一次轮回开始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消失了……除了池红以外,我也在其他不同的生物上尝试过,鱼,鸟……”
  “所以,”李春昼找了一根树枝,在一旁平坦的泥地上画出一棵枝丫繁多的大树,然后在树干与第一个分叉的交汇处画了一个圈,“我们第一天其实不是在这个位置。”
  然后她又在大树旁边画了一条笔直的线,截取中间一小段距离,圈起来,“而是在这里,这一个月就是这段距离,我们不停地走过来,然后时间被拨回去,再返回到起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齐乐远说,“你是说,我们所处的时间线并不存在平行世界,而是始终在一条固定的时间线上,只不过主神系统从高维度不停地把时间线给拨了回去,就像一首歌循环播放一样……对吗?”
  李春昼点点头,“只要下一次轮回再次开始,在这一个月里枯萎的花草会重新开花,落下的叶子会随着时间的倒流重新长回到枝头……死在轮回中的人也会在下一次轮回中复活。”
  齐乐远又问:“但是你怎么确定这不是平行世界的?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话,死过来的人活过来也很合理……因为在另一个世界上导致他们死亡的事件还没有发生过。”
  李春昼低下头,捡出五个石子在桌子上摆成一圈,神色淡淡地说:“春华楼与小院之间的池塘里原本一共有248条鱼,现在只剩下247条了,就是因为有一条被阿旋融合了……被融合以后,它没有出现在下一次的轮回中。”
  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话,即使这个世界的这条鱼死了,另一个世界上的这条鱼依旧会照常出现。
  但是这个副本世界只有一条时间线,这条鱼就不可能再次出现了,因为物质是守恒的,被李折旋吞噬占据过的意识和□□无法再回到原位。
  “就像这五个小石子,不管我怎么打乱他们,都可以把他们重新摆回原本的模样,但是一旦我拿走一个……它就彻底从这张桌子上消失了,阿旋的存在就相当于我拿走石子的这只手。”
  齐乐远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李春昼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字字清晰,如同冰凉的珠子清脆地砸在冰面上,“杀死阿宝的人或许会是突厥人,但是把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杀的人……是我。”
  李春昼本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折旋也不会武功,他们纵然可以让突厥人忽略自己,然后悄悄溜进皇宫,但是以李春昼和李折旋现在的身体素质,绝对没办法在众人阻拦下杀死简候。
  但是宓鸿宝自小习武,如果李折旋融合了他的意识,然后凭借宓鸿宝的身体进宫,就能大大增加刺杀简候成功的概率。
  李春昼说完这些话,就目光无神地发起呆来,她低下头去扣弄自己手上的伤口,等感受到痛意后才微微回神。
  齐乐远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说:“李折旋可以做到这些事不奇怪,因为他很可能不属于这个维度,但是它融合其他生物却需要春娘你吞下其他人的血肉,所以简候一直在找的李折旋的心脏……其实在你这里对吧?”
  李春昼没有否认,只是垂下眼睛,齐乐远能猜出这件事不奇怪,毕竟她吐露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更何况他也并非真正的傻白甜,只是“一只鸡”的外表为他增添了几分无害的表象。
  “丽丽,如果我没能杀死简候,你就告诉他你是被我绑架的好了。”李春昼忽然笑着说。
  两人之间微妙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被她打破了,齐乐远好一番欲言又止,最后心情复杂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丽丽你活下去,”李春昼很坦然地说,“如果我失败了,你也死在这里的话,那在全部的世界上,岂不连一个知道我和阿旋存在过的人都没有了吗?”
  齐乐远的投靠是否真心对李春昼并不重要,但是这次轮回里有丽丽陪在她身边,李春昼其实蛮开心的。
  齐乐远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仍旧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李春昼抬起头,伸手接住天空中落下来的雨滴,轻声说:“下雨了,我们回屋里去吧。”
  ***
  李折旋循着宓鸿宝的气息去找他,但是宓鸿宝是骑马离开的,而李折旋只能步行,就算宫门前的士兵和突厥人都没有阻拦他,李折旋依旧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宓鸿宝与李折旋的关系不好,两人之间的矛盾在于宓鸿宝单方面地讨厌李折旋。
  不论是梁长风还是徐雁曲,在李折旋的干涉下都会下意识忽略他的存在,只有宓鸿宝对李春昼占有欲最强,一次次注意到黏在她身边的李折旋,而且耿耿于怀,一有机会就把李折旋撵出门。
  以至于宓鸿宝来找李春昼玩的时候,李折旋连房间都没法进。
  李折旋倒是很少表示抗议,可能是不理解宓鸿宝这种行为以及动机,他对宓鸿宝的态度算得上友好,只是像个影子一样不远不近地跟在李春昼后面。
  宓鸿宝每次把别人从李春昼身边赶开的时候都开心死了,赶紧把她身边空闲下来的位置占了,然后让她只陪自己一个人说笑或是聊天。
  ……
  李折旋找到奄奄一息的宓鸿宝时已经是天色快要破晓的时分了,细细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把地上的血迹和落雨混为一片。
  太和殿门前横尸遍地,这些尸体里有的是大梁人,有的是突厥人,有的是天潢贵胄,有的是贫民百姓出身的士兵,死亡像个公平的刽子手,把所有人的性命都平等地摆放在一条线上。
  宓鸿宝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性命,不知道血究竟是从肚子上哪个窟窿里流出来的,他的意识还残存着,却已经有些模糊了,李折旋便静静地蹲在他旁边,等待着宓鸿宝咽下最后一口气。
  宓鸿宝费力地睁开眼睛,见到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的少年,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力气惊讶,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常人……”
  李折旋花了一会儿功夫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态度称得上友好地点了点头,慢腾腾地道:“嗯……我不是……人。”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片刻,宓鸿宝感觉意识正一点点飘散,他自知死期将近,临死前忽然伸出手用力扯住李折旋的衣领,拼尽最后的力气,逼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把春娘,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雨水把宓鸿宝脸上的血迹和灰尘擦拭干净,又露出那张俊秀的、少年气的脸。
  他眼眶里盈出泪来,尾音里带点微不可察的哽咽,语气却柔和了下来,望向李折旋的目光里也不再像平时那样带着愤怒和猜疑,反而像是带着点妥协与和解的意味,“别负她……别像我一样负她……”
  他是一个由一层层属于北定候世子的责任堆叠而成的人,所以不去考虑值不值得,只把自己的热爱、人生、未来,全都以荒诞的方式,义无反顾地抛入火中。
  被命运掠夺走一切后,宓鸿宝像是燃烧殆尽的一捧草木灰,早已经不起雨滴的敲打,他不想成仙,也不想享受后世无尽的香火,只想再回到半年前的那个冬日,那时他被母亲扭住耳朵唠叨一顿,却半点不往心里去,笑嘻嘻地从母亲身边跑开,溜进春华楼后边,李春昼的院子里……他只想要,和她一起再晒一晒暖阳……
  伴随着的兵戈相撞声,夏雨打得芭蕉如新,宓鸿宝在回忆中慢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李折旋安静地看了会儿,宓鸿宝的脸庞像是睡着了一样平静祥和,但是鼻下确实已经再无任何呼吸。
  他已经为这个国家奉献了自己的全部和生命,所有的重担都已经卸下,只剩下轻飘飘的灵魂,永远地与李春昼依偎在一起。
  李折旋放在宓鸿宝人中处的手指泛化成稠密的黑气,顺着七窍钻入他大脑之中,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李折旋的身体从指尖处开始一点点消散,像一层雾气一样蚕食着宓鸿宝的身体。
  而地上的宓鸿宝慢慢睁开眼睛,眼瞳深处一片漆黑――那是一双属于k的眼睛。
第82章
  宓鸿宝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恢复,雨水冲刷掉血迹,所有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他一样,依旧在跟自己面前的人厮杀。
  宓鸿宝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央,难以忽视腹中如同火烧般的饥饿感,若非切身体会,他也很难想象李折旋竟然每天都在忍受着这样的饥饿感。
  他木然地抬眼望向正殿的方向,感觉自己现在的意识仍然混沌不清,好似大梦初醒似的,李折旋的记忆和“宓鸿宝”的记忆掺杂在一起,导致他现在回忆起不久之前的事都感觉好像是发生在上辈子一样。
  从小饥一顿饱一顿的是他,金尊玉贵长大的也是他,被石头砸破了头骨的是他,呼朋引伴去打马球的也是他,为二两银子赔了性命的人是他,抛去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人也是他……
  宓鸿宝,或者说李折旋,安静地感受着这股陌生的,名为悲伤的剧烈情绪,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是属于“宓鸿宝”的感情,现在也属于k了。
  对于“宓鸿宝”而言,时至今日发生的一切或许更像一场荒诞的戏剧,但是对于李折旋来说,融合他却算是一种如愿以偿。
  因为李折旋从很久以前就有把宓鸿宝变成自己一部分的欲望了。
  宓鸿宝是第一个让李春昼另眼相待的人,二皇子与李春昼年岁相差太大,李春昼只把他当做客人和依仗;而在徐雁曲表露出他对李春昼的心意之前,李春昼根本没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往那方面想过;其他出现在李春昼身边的男人更都是些不足为道的过客而已。
  第一个真正触动李春昼的人,就是宓鸿宝,他和李春昼一生中有很多条轨迹交叠在一起,就像当初宓鸿宝背着李春昼下山,让两人的关系从此以后变得纠缠万分,一起走过一个个日出和日落,路上的磨难变成了彼此的磨合剂,最后两个完全不同的脚印也会随着走过的路慢慢的混淆起来,再也分不清是谁的。
  而“第一”这个词实在太特殊了,特殊到不管之后得到李春昼心的人是谁,也得屈居人下。
  李折旋知道李春昼很喜欢宓鸿宝,但是k不明白什么是喜欢,所以只以为等自己把宓鸿宝变成“李折旋”的一部分,李春昼就会一直一直喜欢自己了。
  ***
  在黎明时分,天空还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灰霾之中。雨丝如细细的银线般在空中飘洒,洒在大地上,渗入青青的草木之中。一匹骏马在雨中奔驰,雨滴在它的黑色鬃毛上聚集成珠,但它却毫不停息,驰骋在雨幕之中。
  骑在马上的少年身着黑色长衫,宽袖随风飘扬,雨水打湿了他的青丝发梢,带着一丝寒意,却丝毫不减少他纵马前行的速度。
  李春昼一整晚都没有睡好,意识昏昏沉沉之间一直反复惊醒,等听到门外的响动时,她趿拉上木屐,犹豫地走出门外。
  等看到门外那张熟悉的脸时,李春昼忽然就顿住了,手指扣住门框,轻轻地问:“阿宝……?”
  李折旋也停下来站在雨中望着她,他们对视了几瞬,一直到李折旋眨眨眼睛,忍下自己眼眶里不争气的泪水,轻声应了一句:“嗯,春娘,我回来了。”
  李春昼朝着李折旋跑过去,不顾他身上的雨水用力地抱住他带着寒气的身体,紧紧地,仿佛怕他会消失一样用力地拥抱住他。
  他现在仍然顶着宓鸿宝的脸,衣服上沾着浓烈的血腥气,但是身上那股气息确实让李春昼感到熟悉。
  李春昼回过神,赶忙拉着他走进屋里,一边找毛巾给他擦头发一边问:“……我现在叫你什么比较好呢?阿宝吗?”
  李折旋的耳朵泛着红,尽管看到了记忆里“自己”跟春娘做过那样亲密越界的事,他依然会因为李春昼帮他擦头发而感到害羞。
  李折旋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不知道在回忆什么,脸色越来越红,耳垂红得简直要滴血,视线也不敢跟李春昼对视,蚊子哼哼似的说:“李折旋……这个名字是你为我取的不是吗?那么我就是李折旋,不论是从前还是往后……”
  李春昼猜到他在想什么了,耳根也开始泛红,真就第一次谈恋爱似的,也不自在起来,“别继续想了……”
  李折旋见她害羞,自己反而自在了一点,眉眼弯弯地歪头逗她,语气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宠溺和喜欢:“可是你特别好,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他的声音跟从前的“宓鸿宝”相比,只添了几分沉静,而与从前的“李折旋”相比,则是说话终于变得流畅,思路也变得清晰了。
  当年那个孩子被k融合的时候年纪太小,而且当时神志也已经不清醒了,所以从前的李折旋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木而迟钝的,尽管身材长得格外高大,但某些时候依然给人一种不知世事的感觉,现在融合了宓鸿宝以后,却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①
  “宓鸿宝”比那个不知道具体名字的孩子有着更清醒的头脑,也可以更好地理解“时兽”的身份和处境,除了看到k所拥有的所有记忆和知识以外,也看到了轮回中属于“宓鸿宝”的记忆。
  同样,正是因为突然得到了过去一百二十次轮回中的记忆,现在的“宓鸿宝”也比从前的他自己多了股非人感,他脑海里塞满了浩瀚如海般的记忆和岁月,所以一切少年人的愁闷和烦心事都显得不足为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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