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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最后，你的母亲呢？”我问蒋世天。
第12章 蒋母
蒋世天的母亲还活着，这是我知道的。
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她。
可见，那件事之后，蒋世天把他母亲保护得很好。
“我母亲治疗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等来了特效药。病情得到控制，身体在逐渐好转。后来，我把母亲送到乡下静养，不愿她再受到任何刺激。我母亲抚养我长大不容易，我总得给她过些好日子。”
蒋世天说完，便静静地坐着，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他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过去，尚未走出来。
我不好打扰，只好陪他坐着。
从中午十二点，坐到下午一点，再到两点三点。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肚子饿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坐到石化的时候，蒋世天突然从回忆中抽离。
他醒悟般地说：“哦，周莉，你还没吃饭。我通知厨房，让他们给你做些吃的。”
“不必了，已经过了饭点，再吃就没意思。”我缓缓站起，只留给蒋世天一个背影。
我打算回自己屋里。
怎料蒋世天太过热情，他径自走向饭桌，说他也没吃，要陪我一起吃。
蒋世天说：“过了饭点也要吃饭。活着就是最大的意思。”
蒋世天越过了我。
这回，我看着他比蒋俊更高大壮实的背影，若有所思。
蒋世天不愧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他的思想真不是蒋俊这种毛头小子可比。
我琢磨着蒋世天说的话，也跟着向饭桌走了过去。
我也要活下去，好好地活着，才能迎来更美好的春天。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信念。
于是，我们一起认真地吃着饭，一起努力地生存。仿佛这便是生活的全部意义。
往后几天，蒋俊都没有回家。蒋世天也没有出门做事，他似乎一下子闲了起来。
白日里，我依旧陪蒋世天坐在一起。在茶几前，喝茶，还有发呆。大家都不说事。
整个茶室只有杯子和茶具碰触的声音。
又过了几天，蒋世天终于如梦初醒。他问我是否愿意陪他去乡下，看望他母亲。
我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于是，行李都没收拾，我们即日便启程。
蒋世天的乡下就在岳麗山城的农村。
我和蒋世天驱车四个小时，便来到他乡下的祖宅里。
蒋世天的母亲蒋老太是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许是经历过生死，又生活在乡下，心态放宽了，所以她一脸祥和的样子。
乍一看上去，蒋老太就跟农村里普通的老太太无异。
若不是蒋家祖宅修葺得比周围破落的民房要华贵——这是一幢古色古香的四合院。看着蒋老太，很难让人联想到蒋世天那显赫的家世。
“你来啦？最近不怎么忙了吗？怎么有空探望我这个老婆子？”老太太悠悠闲闲地扇着蒲扇，从里屋迎了出来。
“哟，我看您倒是康健，早春三月，就打起扇子了？”蒋世天笑着张开自己的手臂。他似乎要大大地拥抱一下自己的母亲。
我看着觉得稀奇，第一次见蒋世天笑得这么明媚。
老太太也笑了起来。她走到蒋世天跟前说：“乡下蚊子多。打的这扇子是赶蚊子呢。”
说完，她举起扇子轻敲了一下蒋世天的头。
蒋世天伸了伸舌头，笑得顽皮。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商界大拿——蒋世天。
老太太似乎才留意到我。她看着我问蒋世天：“这位是？”
老太太从来没见过我。我的婚宴她也没有出席。
我不打算问原因。
因为我已经在心里告诉自己，蒋世天是因为疼惜自己的母亲，不忍扰了他母亲的清静，所以才没有让他母亲出席的。
这便是我为蒋世天找好的理由。
我和蒋俊的婚姻，一开始只是一场交易。我不能太过较真。
蒋世天笑着老太太介绍道：“这是周莉，蒋俊的妻子。”
蒋老太当即收起了玩心，她端庄得体地朝我颔首致意之后，便开始打量起我来。
我垂眸只思虑了一瞬，便开口叫了声“奶奶”。
我是我奶奶带大的，我对老人家的心思比较了解，知道怎么讨她们的欢心。
果然蒋老太笑逐颜开。她看着我，语气变得熟络起来。
蒋老太说：“你这丫头，模样倒是标致。蒋俊呢？蒋俊怎么不在身边？”
蒋世天原本在旁边，一脸微笑地看着我和蒋老太交谈，一听到蒋俊的名字，当场黑了脸。
他干咳了两声，别转过脸，转移注意力说：“别提那逆子。那逆子就这点出息。半点气受不得。说两句就往外面跑。”
“哟，你这么说我乖孙子？你也能耐了不是？竟敢给气我乖孙子受？”老太太也黑了脸。
她皱起眉头，不满地唠叨起蒋世天来：“我说你，这么大的人，媳妇也离了，儿子也赶跑了。你要跟我一样当孤寡老人不是？”
蒋世天嬉皮笑脸地搂着自己的母亲说：“你哪是什么孤寡老人了？你这不是还有你乖儿子我吗？现在还有周莉。”
蒋世天努了努我。
我全程微笑地看着，不发一言。
将老太推了蒋世天一把说：“蒋俊都跑了，人家周莉还留着啊？我说你，赶紧把媳妇给我追回来，还有儿子蒋俊，到时候一家团聚！”
蒋世天松开手，冷着脸。似乎，蒋老太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再也容忍不下去。
蒋世天不耐烦地对蒋老太说：“妈，我说你就少操点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当年……这人离了就离了。没什么可惜的。”
蒋老太别转过脸，她也黑着脸说：“当年的事别提。当年是我这个老婆子不中用，害儿孙操心。要是当年，我去了就去了。没什么可惜的。归根到底，还是媳妇要紧。”
眼看这两人就要闹僵。
我小孙女般地上前挽起蒋老太的手臂，劝慰着说：“奶奶，蒋俊不过是去他妈妈家小住几天。我哪也不跑，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说完，我又看向蒋世天说：“你不是有生意要忙？有生意要忙，就忙去。你都待在家里好几天了。奶奶这里，有我陪着呢，放心。”
蒋老太“扑哧”地就笑了起来。
她果然很了解蒋世天。
她对蒋世天说：“敢情是，蒋俊去找亲娘了。你就待在家里，吃不下，睡不着了。整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看你比谁都更在乎你儿子。”
蒋世天羞红了脸。
他气急败坏地往屋里走。
蒋老太打趣着说：“哟，不忙了吗？有事可以先忙去。”
第13章 快乐的时光
蒋世天停住脚步，他头也不回地说：“不回，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扑哧”地笑了。
这男人一旦犟起来，就跟个幼稚鬼似的。哪怕这个男人是蒋世天。
蒋老太笑着摇了摇头，任由我挽着她的手臂，也往屋里去。
我们三人来到屋里坐了下来。
蒋老太握着我的手说：“周莉这孩子倒是机灵，赶紧给我添个重孙子，我更是高兴。”
我的笑容便僵在那里。
要明白，我和蒋俊都对对方没有兴趣。时至今天，我们都没有真正在一起。
我在蒋家苟着过日子，这添重孙子的事，我大概无能为力。
蒋世天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赶紧扯开话题说：“老太太喜欢玩纸牌，不如你陪我妈玩一局？”
我赶忙抽回我的手，站起来略有些局促地说：“纸……纸牌我不会。”
蒋老太和蒋世天面面相觑，均轻笑不已。
蒋老太说：“不会不打紧。你要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我就教你一回。”
蒋世天好笑地打着手势示意我坐下，不用太过拘谨。
我便坐了回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我乐意至极。从小就没有人愿意陪我玩游戏。我羡慕着呢。没想到现在终于有这样的机会。”
老太太探究地看着我说：“怎么会没有人陪你呢？你是家中独女？我早已不问世事，不知道你在周家可有兄弟姐妹？”
我点了点头说：“我家里有父亲、继母，还有同父异母的妹妹周晴。妹妹周晴只比我小一岁。此外，我还有一个奶奶。奶奶从小抚养我长大。”
蒋世天也在喝着茶，他认真地听着。
蒋老太一针见血地问：“你说你从小是你奶奶带大的？那你父亲……”
我睫羽微颤，垂眸实诚地说：
“我生母和我父亲未婚先孕。生下我之后，我生母因为进不了周家门，所以便把我抛弃。父亲很快另娶她人。
听说当时继母家比周家强盛。所以奶奶便任由他们婚后一直在继母家居住。这一住便是好几年。
直到我五岁那年，父亲才带着继母和周晴搬回周家。”
“你继母待你可好？你父亲有没有好好补偿你？”蒋老太听得一脸焦心。
就连蒋世天的脸上，也不再有笑容。
我摇了摇头，说：
“父亲把继母带回家的第一天，我开口便叫了她‘妈妈’。可是继母说我有心机，叫得太刻意。她不喜欢我。继母私底下总跟父亲抱怨。她说，她说……”
“说什么？”蒋老太和蒋世天异口同声地问。
我接着说：
“她说——
［在周家跟你妈住一起，总是诸多不便。而且，你还有个拖油瓶。我少不得要受点气，还要为你的拖油瓶操心。幸好我当初坚持要在自己家生下晴晴。我家里人还能照顾着点。不然晴晴哪能长得这么出色？］”
我学着继母的话，低头垂眸，一脸隐忍地说：
“当时，我不明白，自己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叫做拖油瓶。又而且，继母说的就像是，我奶奶不会帮她带孩子似的。
明明我爸跟她住一起的那五年，我都是我奶奶带大的。偏生我爸还一个劲地哄着她，说让她受委屈。
其实，我奶奶哪里敢让她受气，简直是凡事都以她为先。因为周家的强盛，靠的就是继母家的关系。”
“幸好，还有你奶奶疼你。”蒋老太感叹道。
我的手不由得攥紧。
他们不知道，在奶奶眼中，周晴才是她亲孙女，而我，只是爹不亲娘不爱的孤儿。
凡事他们都要我退而求其次，而总把最好的留给周晴。
高品质的、尖端的东西只适合周晴，我不配！
我只适合吃垃圾食品，而周晴的玻璃胃天生就得吃鲍鱼鱼翅！
“我奶奶也比较偏爱周晴。”我苦笑着说。
蒋老太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可曾恨过你亲生父母？”
“恨过。”我说得斩钉截铁。
蒋世天微微一颤。
我接着说：
“我觉得我生父母既然不爱，当初就不应该在一起。他们生下我，却不管我，那是不负责任。
从小我就觉得我身若浮萍。为此，我性格孤僻。
我什么都没有。直到十岁那年，我才求着我父亲，给我养了一只狗。”
“可就是你带过来的那只老狗莉莉？”蒋世天问。
我眸光一亮，问：“你知道莉莉的名字？”
蒋世天摸了摸他的厚脸皮说：“听你叫过几次，便记住了。”
我满心欢喜。
没想到，除我之外，居然还有人记得莉莉。
不得不说，蒋世天还是沉得住气的。同样都是离异，我知道其实他心里会想起蒋俊。但是，他却无时无刻，都能让我感觉到，他对我的重视。
蒋老太摇了摇头，一脸悲悯地看着我说：
“可怜的孩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惦记。如今你嫁过来蒋家，有蒋家人跟你在一起！从此，你不再只有你自己。你好好地在蒋家重新开始吧。”
我鼻子发酸，蒋老太说的话，触动了我的内心。
从此，我真的不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可是，我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
把我嫁到蒋家，正是继母的主意。继母说和蒋家联姻，有利于家族发展。而我不过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我薄唇轻启，最终还是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我不想逆了蒋老太的意，免得她老人家伤心。
于是，我绝口不提联姻的事，只是沉重而含糊地应答了一声“嗯”。
蒋世天连忙扯开话题说：“赶紧开始打牌。一段时间不打，怕是您牌技生疏了吧？”
提起打牌，蒋老太便成功地被蒋世天转移了注意力。
她赶紧把纸牌拿出来，放在桌上说：“来来来，开始。”
在蒋老太的一轮施教后，我也学会了玩纸牌游戏。
只三两盘，我便胜过了蒋老太。
我才发现，三个人当中，蒋老太的实力是最菜的。我一个新手居中间。蒋世天实力最强。
后来我和蒋世天都让着蒋老太，倒是让她最后赢了几盘。
纸牌游戏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事后，蒋世天对我说：“玩游戏最重要就是开心，无所谓输赢，不计较得失。”
我点头同意，表示受益匪浅。
离开蒋家祖宅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蒋世天开车载着我，在乡间的林荫道上疾驰。
突然，蒋世天一打方向盘，车子转了个方向。蒋世天说：“陪我去一个地方。”
第14章 公主
车子一直往前开。
直到来到山脚下。
我以为已经到达目的地，他的车子会停下来。不料，他猛踩油门，朝着那坑坑洼洼的山道，直冲上去。
每次看到那些狭窄得我以为过不去的路，蒋世天都熟稔地开上前。
那些路临着悬崖绝壁，我不敢扭头看，一看就是胆战心惊。
“坐稳了。”蒋世天似乎用余光扫视了我一眼。
我坐得十分拘谨，丝毫不敢大喘气。
事实上，把车子开在这样的路上，我害怕得要命，但是我没有喊出声音。
蒋世天的嘴角微微上扬。
最后，他把车子一路开到山上的小溪边。
下车之后，我看着青山绿水一片美景，不禁感叹了一句：“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如此美景。这一趟，也值了。”
蒋世天笑而不语。
他捡起溪边一块小石头，就朝溪里砸过去。
“扑通”一声，有一条鱼应声翻了肚子。
“你把鱼儿给砸死了！”我惊呼道，赶忙跑到溪边查看。
许是我从小就没有朋友，对小动物特别有爱心。
“没有砸死，只不过是砸晕。古时候就有投石捕鱼。你要不要试试？”蒋世天拿着小石子问。
我看着他说：“你似乎对这里特别熟悉。还会搞这什么投石捕鱼。”
蒋世天蹲下来，用小石子在地上乱划着说：
“这是我儿时的秘密基地。小的时候，没东西玩，就到处乱逛。掏鸟窝，挖田鸡。坏事也没少干。长大之后，东西多了，就觉得什么都不好玩了。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偶尔，我还是会回来这里，寻找童年的乐趣。投投石子，捕捕鱼，就特别的解压。”
听到这里，我干脆脱掉了鞋子，卷起了裤脚，走到小溪里面去。
我趟着水，准备要亲手抓鱼。
“等等。”蒋世天叫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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