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飞在他身后急喊。
易冬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
上面的移动信号处,变成了个红色的×。
小岛断电断网了……
海风似乎变成了海上的妖怪,它吐着浑浊的腥气,到处翻找可以撕咬的鲜活的人类。
心澄吓得瑟瑟发抖。
她害怕林昭苏会从那个脆弱的木栈道掉进海里去。
这样的天气,一旦失足落水,连个救援的人都没有。
她试图拨打他的电话,可是一直都接不通。
然后,她才注意到信号的中断。
她心神难安,嗓子冒火,赶紧拧开了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润了润喉咙。
这要怎么办,怎么办?
她想起了那个和红色荒原有关的梦,那种死神逼近的窒息感,包围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她惊喜地抬起头,却发现进来的人并不是林昭苏。
是的,尽管房间内光线很暗,她还是分辨出了来人不是她的爱人。
“橙子!你没事吧?”
“小冬?你怎么来了?你在路上看到林昭苏了吗?”
“我没有,台风来了,咱们快离开这。”
“可万一一会他回来了看不见我怎么办?”
“先保你的安全。”
心澄却逐渐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人加了化学试剂,正在慢慢地变混沌。
门口的应急灯灯光微弱,黑暗中的易冬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切都变得很奇怪。
好像她们已经没有和其他人在一个时空,而是在一个不真实的梦里。
“小冬!”心澄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感觉她们现在好像已经成了别人网下的麻雀,很快就要毙命。
“心澄……”
易冬突然向前一步拥住了她,然后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呢喃,她感觉到他声音低沉,呼吸粗重。
心澄用力的向外推他,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
外面的风依旧在呼啸,而他的整个身子都是湿透的,气氛诡异又恐怖。
“小冬你放手!”
“我不放,我知道这是梦,我一放开你就会消失的,我不要你消失。
心澄,我好痛苦,我爱上了别人,却又忘不了你,我希望我们各自都过的幸福,却又总是幻想得到你。”
突然,易冬停止了聒噪,他的眼神完全聚焦到了心澄的唇上。
他不自觉地得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上次机场泪别后,他就一直在想念那个滋味,如今她离自己这么近,要不要尝尝呢,要不要呢……
心澄一下子看懂了他要做什么,心里一股无名火拱起,这个恋爱脑的无脊椎动物!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的头越来越晕,身体越来越软,她推不动他,只好踮起脚尖,用自己的额头用力去撞他的鼻子。
他的鼻血瞬间就流了下来,条件反射式的松开了禁锢着她身体的手。
心澄顺势脱了身,然后退后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借着窗口微弱的光,心澄看到易冬的鼻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白色衬衣上,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像个懵懂的孩子。
看到他那个无辜的模样,心澄的心忍不住刺痛,想起他小时候那个软萌可爱的样子,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本来她的人生可失去的东西就不多了,如果再失去易冬,她的心必然会留下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她将不再完整。
可是,她没办法像女人爱一个男人那样爱他。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开月老不小心绑在两人身上的红线?究竟怎么做才能结束这孽缘?
正当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前帮他止住鼻血的时候,她的口鼻突然就被什么人蒙住,随后,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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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杨景琪仍闲闲和白程鹏、汤显宗聊着天, 酒店经理邹晖却突然急匆匆敲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办公室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邹晖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可是他一身风雨、满面焦急,任谁看, 都知道他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马上向汤显宗报告。
“汤总。”
“怎么了?”
邹晖看了一眼白程鹏,犹犹豫豫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
“时间也不早了, 我们爷俩就先回去了, 明儿咱们S市再聚吧。”杨景琪站起了身。
莫凡早就坐的不耐烦, 听父亲这么说,他立即将手机锁屏, 也准备撤了。
阿伦也是这个时候进的门,他脸上的表情比邹晖还要凝重。
“到底怎么了?”
莫凡隐隐约约觉得他们所说的是同一件事, 而且, 这件事还不怎么光彩。
“凡哥,我们出去说。”
莫凡跟着阿伦出了门, 他立刻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事关心澄?”
“是,易冬和童小姐被工作人员发现睡在了一起……”
“什么!林昭苏去哪了?”
“不太清楚, 工作人员排查安全隐患的时候将他们逮了个正着!”
“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离谱!”
“他们人在哪,你快带我过去!”
“走!”
一向沉稳的莫凡心急如焚,他现在就像眼前这胡乱翻滚的咸涩海水, 已经完全失控。
心澄陷入了一个粉红色瑰丽的梦里,在那个梦里, 她仿佛只要轻轻一跳便可以飞起来。
她感受到了失重的快乐,并乐此不疲。
她看到自己的脚下是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肥皂泡,她跳起来,肥皂泡便弹到空气中, 她用手指一戳, 肥皂泡便轻轻破开, 水花四溅。
画面转换,她又感受自己在一个开满鲜花的院子里荡秋千,秋千飞的很高,她快乐的大叫大笑。
温暖而舒适的风将她的头发高高地吹起,飞到最高处,她看到了天边七色的彩虹。
然后她又化作了一条小鱼,自由自在地在大海中游弋。
她的身体被温暖的海水包裹着,说不出的舒服和松弛,她不由自主地跟着水的节奏摆动自己的尾巴。
岸边的神树银光闪闪的枝条随着风轻轻摆动,水面波光粼粼,月宫高挂,流星坠落。
她怀疑自己正处于云霄之上的仙境中,她的灵魂已经飞升。
不知过了多久,她累了,这落入眼中的风景美则美矣,可这天地间唯有她一人,未免觉得孤单。
她的心底生出了思念,却又不知道思念的对象是谁。
那个人的眉眼是脑子中一团不断飞散成型又飞散的模糊影像,她怎么都抓不住。
那影子被风带着越飞越远,她开始焦虑和渴望,渴望他的怀抱,他的爱抚,他的亲吻,渴望自己被他完全的包裹。
终于她抓住了那影子主人的手,她迫不及待地拨开重重云雾,一个俊美的白衣少年露出真容。
她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却又觉得他是如此的熟悉,他美目深情,笑意温柔。
“昭。”她无意识的说出这个字,然后又任它随风飘走。
接下来,她唯一能感受的就是他带着她飞的快乐。
他们像一对爱恋千年的眷侣,他们紧紧相拥,在他们的眼中这世间不再有旁人,只有他们彼此间缠绵的幸福……
莫凡赶到的时候,易冬已经醒来,他正坐在床边发着呆,房间内弥漫着欢愉后的特殊味道。
心澄仍陷在被子里沉睡着,窗外大雨滂沱,室内昏暗无光,而她身上未着寸缕。
“你是不是疯了!”莫凡一脚就踹在了易冬的身上。
而易冬则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他甚至一句话都未替自己辩解。
“到底怎么回事?林昭苏在哪?”莫凡抓着易冬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
可是他仍旧像失了魂魄的木偶一样,无知无觉地坐在那里。
“阿伦,你带人去看看林昭苏在哪!”
“好的,凡哥。”
汤显宗夫妇和白程鹏夫妇带着一群亲信随后赶来,应急探照灯一下子让这房间亮如白昼,以至于所有人都看清了这眼前的不堪。
“这就是你说的言情书网的风骨?!”汤显宗的狂怒不亚于这天地间的暴风雨。
白程鹏紧紧抿着唇,一张老脸被气得铁青,他上去就重重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随后便整个人捂着心脏倒在了地上!
“程鹏!”凌兰本来还面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的两个孩子,这会儿却也不得不先顾着丈夫。
这几年他的心脏就不好,万一他出了什么事……
“医生,医生!”凌兰失控地大喊。
一个男人立刻穿破人群跪在地上开始为白程鹏做心脏复苏。
而莫凡却只是盯着床上安安静静睡着的心澄,这房间声音如此嘈杂,她竟然连醒都没醒。
“咱们回去看看圆圆吧。”
汤显宗冷哼一声就要带着太太离开,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看跳梁小丑一般的白家人一眼,这闹剧,该结束了。
白家人是死是活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唯有自己的女儿不要在这件事上受到什么伤害就好。
可是已经晚了。
汤圆圆已经出现在门口,她浑身湿透,头发全部垂在了脸上。
“圆圆,你怎么来了!”汤太太哭了。
“小冬。”她的视线只看向自己的爱人,她的声音轻柔而低沉,似乎还带着一丝哭腔。
听到她的声音,易冬终于抬起了头,然后,他一下子就扑到了她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但是从始至终他还是没说一句话。
“他们误会你了是吗?”
汤圆圆痛苦地轻抚着他的脸。
床头柜上那个被撕开的小小包装那么刺目,刺得她想欺骗自己都不能够。
“凡哥。”
阿伦回来了。
“怎么样?”
“雨太大了,岛上的很多路都断了,而且原住民所在区域小巷子错综混乱,如果他是跑到那边去了,手机没信号不能导航的情况下,一时半会肯定绕不回来。”
莫凡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所有事情都太诡异了。
诡异到像是有人在背后精心布局。
是谁?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白家人以及义愤填膺的汤家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脑子里一个模糊的答案正在成型!
人群中的白庭飞正目光深邃地看着眼前的纷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就连倒在地上生命已陷入危险的亲生父亲都没有勾起他的一丝丝怜悯。
是了!
除了他,此事已没有任何可能性!
他们白家怎么内斗他莫凡管不着,可是,他们凭什么要把心澄当成饵扔进这狩猎场?他们凭什么!
莫凡的眸子突然充了血似的红!
他这一生,一直挣扎在父亲赏他的巨大痛苦中!
他以为只要他努力,他就可以保护好母亲和妹妹,并带着她们从杨景琪的黑暗世界里逃离。
可是,妹妹走了。
他再也没有妹妹了。
他的人生,也只剩心澄这一束光了。
他们为什么连他这最后一束光也要残忍地熄灭?
床上的心澄其实早就听见这房间里的嘈杂了,她被吵得头疼,可是她却怎么也拨不开眼前的浓雾,只能无助地在混沌中挣扎。
她想醒来,可就是睁不开眼。
“心澄,心澄。”莫凡心疼地在她耳边呼唤着她。
谁,谁在叫她?
这个声音,如此低沉,如此熟悉。
“心澄,你醒醒。”
她脑海中这个声音的主人正痛苦地看着她,他的眼皮上是深深的折痕,他的眼泪正一滴滴的落在她唇边,其中是她不忍去品尝的苦涩。
“莫凡。”她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
“是我。”
她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在她耳边回应她,她的心弦蓦地一紧,然后她终于睁开了眼!
心澄艳绝无双的容颜一下子展现开来,满室芳华。
清冷的气质,桀骜的眼神,微露的肩膀和凌乱的床单令她有一种欲的魅惑。
连空气突然都变得燥热起来。
“莫凡!你怎么在这!”心澄被吓了一跳,她立刻裹紧被子坐了起来。
眼前的男人头发乱七八糟的垂在额前,衬衫的扣子开了两颗。
她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疲惫不堪。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个小小房间内黑压压的一群人!
“这什么情况!”
心澄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清醒冷静的人,可此刻,她却和任何遇到这种情况的女孩子一样,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无助!
“林昭苏!”她向人群里呼唤他的名字。
可是她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时间显示十二点半,就是说,他已经出去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回来?
他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要立刻出去找他!
“麻烦你们出去一下,我要穿下衣服。”半晌之后,心澄的嘴里终于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白程鹏已经悠然醒转,脱离了危险。
“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汤圆圆一直在发抖,她要紧紧咬着唇才能让自己骄傲地站在这里。
看着这样的女儿,汤太太终于崩溃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冲上来要打心澄,却被莫凡一把推开。
“小冬。”心澄穿过人群看向易冬。
他的白色衬衣上鼻血的痕迹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花,她突然想起了她昏迷之前覆住她口鼻的手。
她已经明白,这就是一场狩猎。
果然,她就是骨骼惊奇,就算她怎么用力将自己藏进平凡的生活中,荒诞都会轻易找到她。
易冬也看向她,他的眼泪仍在扑簌而下。
她的心空空荡荡,安静的有些不详。
她的手突然触到了枕边的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拾起了它。
那是一只小小的白色青蛙。
床头柜上的便签纸叠的小青蛙。
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却令她瞬间泪流满面。
这个房间除了她和他,没有人知道这个小东西的含义。
曾经有一次,易冬惹她生了气,她开始拒绝同他说话。没过几天,他便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送来一大罐五颜六色的小青蛙。
她问:“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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