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对方跟着一起进了孤儿院后,林菘蓝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拎了个大大的长方盒子,之前因为太紧张,她都忽略了他手中原来还提着一个东西。
“这是……?”
顺着林菘蓝的视线,顾欲卿发现对方指着他手中的盒子,推开会议室的门,将其放在桌上,“这是打包的饭菜,你刚刚若是再不来给我开门,我真就打算自己吃了。”
“!”林菘蓝后知后觉顾欲卿说请她吃饭,是真的准备请她吃饭,而不是两支营养液。
低头瞥到林菘蓝脸上变换的表情,顾欲卿贱兮兮地直接戳破她的窘迫:“你不会以为我说的包饭是直接拿两支营养液过来裹腹吧?”
光是听到那贱贱的语气,林菘蓝原本心底刚升起来的一点内疚瞬间烟消云散,这家伙,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是吧?
伸手将饭盒拿起来,林菘蓝叫住正准备坐下的顾欲卿,“去别的房间吃,不准在修复室吃东西。”
“哦……”恋恋不舍地盯着桌上被林菘蓝挨个标记好编号的碎片,顾欲卿跟在她身后走到隔壁房间。
和林菘蓝一起将放在恒温饭盒里的饭菜拿出来,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搭配得倒是很均衡。
默默地审视着这几份菜,看上去都是家常小炒,色泽模样刀工乍一看也都挺不错,至少比她预料中的仰望星空版大厨料理好太多,林菘蓝那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下来。
两个人吃饭时都不是爱说话的人,沉默地拿起筷子,林菘蓝夹起一块像是红烧肉一样的肉放到嘴里。
原本平静的脸色逐渐不对,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林菘蓝硬是靠着最后一丝理智强硬地将这口肉吞下去。
颇为后怕地看向那无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非常到位的红烧肉,林菘蓝知道按照餐桌礼仪,她怎么样也应该把饭吃完再表现得这般抗拒,但那诡异的味道在她舌根迟迟不散,让她完全没有勇气夹起第二块。
顾欲卿注意到林菘蓝那明显慢下来的动作,有些不解:“怎么了?菜不和口味吗?”
有些不确信地夹了一筷子,顾欲卿面色如常地咽下去,“味道还好啊,这是我看点评说是老城区味道最好的一家餐馆了,评分都快接近5分了。”
猛灌三杯水,待嘴里那又咸又酸又苦的味道散去,林菘蓝这才感觉自己捡回一条小命。
听到顾欲卿这么说,她实在是没忍住,难以置信地指着那堪比孟婆汤的红烧肉,“你真的觉得这个味道算好吗?”
“谈不上很好,但至少在我吃过的里面,也算是在合格线上了。”实话实说,顾欲卿觉得点评至少没骗他,这家确实称得上一句老字号。
被正统华夏美食熏陶长大的林菘蓝欲言又止:“……”
最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算了,估计整个星际都没吃过几口正宗版的华夏菜,这也不能怪顾欲卿。
“你等我一下吧。”林菘蓝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继续吃这个似乎把人生五味都交融进去的灵魂菜品,起身朝外面走去,“别吃太快,留点肚子。”
有些纳闷地看着林菘蓝离开,顾欲卿嚼着嘴里的肉,一瞬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蕾出了毛病。
“难道真的是我太不挑了?”在顾欲卿看来,这可比军队里的压缩饼干好吃多了。
一个人吃饭瞬间有些食之无味,顾欲卿没坐多久,也跟着起身去看林菘蓝究竟去干什么。
咚咚咚——
“你在厨房干什么?”靠着优秀的精神力,顾欲卿一下就找到不断出发声响的厨房,探头进来,果不其然看到林菘蓝站在灶台前。
“你吃几个鸡蛋?”
被林菘蓝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顾欲卿愣了片刻才回答道:“一个。”
滋滋——
锅内的热油迅速围住想要流动的蛋液,发出细碎的声响,顾欲卿看着林菘蓝动作娴熟地拍碎黄瓜和剁碎西红柿,流畅度之高,赏心悦目程度不亚于首都星某些打出可围观厨师做饭的噱头的餐厅低。
她会做饭?
并没让顾欲卿久等,林菘蓝的快手面很快就做好。
带有西红柿酸甜风味的汤底浇在软硬适中的面条上,最后在窝上一颗煎的外焦里嫩的荷包蛋,香味直直往顾欲卿鼻尖钻。
“帮我吧面条端出去吧,我拌个黄瓜马上就来。”
林菘蓝将两碗面条放在一旁,重新在锅里烧了少许热油,淋在她趁着煮汤空闲时间里调好的料汁里,最后统一浇在切好的黄瓜上,酸辣的香味直冲顾欲卿鼻尖。
好香!
顾欲卿没忍住悄悄咽下刚刚分泌出来的口水,这个香味,光是闻着就知道味道一定不差。
端着两晚面条回到刚刚吃饭的地方,明明论丰盛还是他打包来的小炒看起来更胜一筹,可不知道为什么,顾欲卿的眼睛就是无法从林菘蓝做的这碗简简单单的快手面上挪开。
很快,门再度被推开,林菘蓝端着凉拌黄瓜一脸纳闷地看着他:“呆站着干啥,对着面条罚站呢?”
毫不犹豫地将那几个小炒都推向顾欲卿那边,林菘蓝将凉拌黄瓜摆在中间,坐下准备开吃。
面条软硬适中,汤汁酸甜可口,荷包蛋内里还是溏心,一切都刚刚好,是她记忆里的味道。
但如果对面的顾欲卿不要用那种炙热的目光盯着她的话,林菘蓝觉得自己会吃得更舒心。
“盯着我干什么?面条不合口味吗?”
“你……想去首都星吗?”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碰撞,随后迎来一室沉寂。
第82章
“哈?”
林菘蓝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劳累以至于她刚刚产生了幻听,顾欲卿好好地吃着饭突然在说什么胡话?
这年头有人醉酒有人醉氧,但应该没人醉面条的吧?!
见林菘蓝并未把他的话当真,顾欲卿也没有再次重复,低头继续充当扫荡机,将那碗面条和剩余的拍黄瓜扫荡干净。
吃过了林菘蓝做的饭后,顾欲卿塞了一块子的辣椒炒肉片进嘴里,顿时有些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难怪林菘蓝会选择自己煮面条吃,吃惯了美味的东西,在吃这些……当真是由奢入俭难。
两人一人将碗筷拿去洗碗机清洗,一人留下来收拾桌子,虽然无言但分配默契效率高,不过一会就都出现在修复室门口。
林菘蓝递给顾欲卿一双手套和口罩,自己也掏出另一副戴上,“带着吧,免得等会弄脏手。”
一起穿戴整齐进去,顾欲卿默默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林菘蓝开始一点点的推进修复。
先是一块块碎片比对位置,顾欲卿看到林菘蓝每确定一块碎片的位置,就会用贴纸将其简略地和相邻的碎片贴在一起,固定,接着去寻找另外的碎片。
不直接粘合吗?
待林菘蓝确定好每块碎片应该在的位置,顾欲卿以为她终于要开始粘合了,结果她转头拿着一堆粉末和像胶水一样的东西。
“这是……?”顾欲卿还没没忍住,在林菘蓝拿着刮刀将其互相调和的时候发出了疑问。
林菘蓝明亮的眸子朝他望去,虽然戴着口罩,但光从她那双会表达的眼睛就能读出她的情绪,“你说什么?”
“你刚刚在调什么?”
晃了晃手中小巧的刮刀,林菘蓝手下动作没停,“我在调粘合剂。”
顾欲卿想起来林菘蓝之前是跟他说了一堆需要的材料,原来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不过我们不是也有纳米粘合剂吗?你为什么不用那个?”
顾欲卿注意到被林菘蓝无视在房间角落的那管崭新的纳米粘合剂,有些不解,所里的常规修复基本都用它,基本没人说不好用。林菘蓝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选择那些粘合力明显没有纳米胶强的胶水。
林菘蓝小心翼翼的将粘合剂在两片碎片的对接面涂抹平整,快准地将其对齐按压粘合,在等待胶水固化的期间回答道:
“那个胶水我试过了,它一是干得太快,我甚至有些缺口还未涂抹均匀,前面涂过的地这个胶水就已经固化了,我碎片还没黏上去,我还得处理前面固化的部分。
二是它无法和我后续需要调和的石膏粉一类用于修补完善的粉末进行调和,那胶水粘合的痕迹会很明显,修复就不算复原。
最后,它的粘合力太强了,会伤害瓷器。”
林菘蓝一口气一长串地说了一堆不满意的地方,最后看向顾欲卿,“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欲卿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纳米粘合剂能提出这么多意见,这可是科学院的明星产品,若是让那些人听见,怕不是要被林菘蓝气得跳脚。
“粘合力强不好吗?”
林菘蓝低垂着眼帘,仔细涂抹着下一块碎片,嘴里回应道:“好,也不好。”
顾欲卿走进一点,好奇地看着林菘蓝的动作,“怎么说?”
林菘蓝手里忙着,脑袋精神紧绷着,根本没空回答他。
她一块接一块地拼合,所有的碎片都粘合好后,下一步得等粘合剂干透才能进行。这才放下刮刀,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初具雏形的荷叶盖罐子一动不动的顾欲卿。
“做文物修复,有几大最基础的原则,尊重历史原貌这点我就不多说了,一般我们还要循序最小干预、可逆性修复以及保证其真实性。”*
“纳米粘合剂作为新时代的科技产物,它自然有别的产品无可替代的优点,但在修复瓷器上,它明显不是最优选。”
疲惫的声音将顾欲卿的思绪唤回,他看向靠在椅背上揉着酸痛眼睛娓娓道来的林菘蓝,对方略显沙哑的声音替他敲开历史厚重的大门:
“一件文物,它经历了百年甚至千年的历史,它和如今这个时代比,它注定是脆弱的,易碎的。就拿纳米胶来说,它在日常生活中确实很好用,但是它那过分细腻的胶体,会顺着瓷器中细碎的缝隙渗透进去,最后凝固在瓷器体内,改变对方原有的质地。”
“这种情况下就会导致若是后续发现哪里修复的不到位,我们就无法进行拆除和二次修复。而无法二次修复甚至多次的修复的文物,它的生命周期,就会更加短暂。”
若是采用强硬的修复手段,就会再一次获得粉碎得更彻底的瓷器,那对于他们这种修复工作人员,无疑是灾难性的打击。
“并且,在最小干预原则下,我们要尽可能的用和原材料可以兼容的补配材料,尽可能少的更换原来构建的材料,很明显,纳米胶并不符合我之前说的那两条规则。”
修复文物所花费的精力是巨大的,只是靠在椅背上这一会的功夫,林菘蓝就已昏昏欲睡,手自然垂在身旁,头一直往下点,“对了顾欲卿……”
尚还处在对林菘蓝刚刚那对话中的震惊,顾欲卿被呼唤声叫醒,发现是林菘蓝迷迷糊糊在喊他,“嗯,怎么了?”
“这个罐子……应该还有一套配套的……九十九个菊瓣样式的小蝶……”
挣扎着想抬起眼皮,林菘蓝只感觉自己的头和手都如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最后只能放任她自己陷入黑暗,昏睡过去。
*
许是白天精神力共鸣的副作用还未消散,后面有紧接着进行了长时间的全息游戏直播和文物修复活动,林菘蓝那刚稍微往上迈步了一点的身体,仍是没能抗住,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坐在林菘蓝床边,再一次将显示高温的体温计从她额头挪开还给一号,居高不退的体温和周围异常活跃的精神力,让顾欲卿根本不敢走开。
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顾欲卿摘下眼镜,疲惫地捏捏鼻梁。
那一堆复制品虽不是正儿八经的文物,但之前期间和一块真文物碎片混在一起,多少都会沾上一点附在上面的能量。
况且复制品的质地也是一比一的还原原版的质地,这种老旧原始的材质修复起来本就费神费力,更别说林菘蓝原本的身体素质可谓是糟糕得一塌糊涂。
低首注视着因发热难受,整个人即使在睡梦中也眉头紧蹙的林菘蓝,顾欲卿指尖轻动,一阵冰凉的冷意骤然出现汇聚在其上方。
感受到舒适的凉意,林菘蓝皱着的眉头总算是一点点放松下来,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缓许多。
半晌后,一声低沉的笑声响起,“还挺娇气。”
留着雪狼在屋里守着顺带持续释放冷气,顾欲卿站在门口透气。
这人上次都快摸到C级门槛,那这次醒来不会又跟他说进阶了吧?
B级?又或者是B+?
虽说进阶并非坏事,但若一直处于这种高强度的精神活跃状态,对本人而已实则是一个非常大的损耗。
就像机器也要定期保修,人也不可能一直维持高强度的消耗,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撑不住。
“……”顾欲卿长叹口气,睡着的人一了百了,醒着的人还得给她擦屁股。
晚风卷起顾欲卿的衣摆,光脑屏幕浮在他面前,一条消息经过特殊加密后被发出去。
*
“你怎么还在这里?”羸弱虚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么晚还在处理工作?”
顾欲卿转头,林菘蓝撑着门勉强站着,脸上还泛着高温带来的红,嗓音沙哑,整个人早没了之前看她的果断风行。
“醒了?”顾欲卿三两步走过去,“你还在发烧,就别出来吹风了。”
“啊?”林菘蓝自己还有些迷糊,虚软的腿靠着半人高的雪狼,“我还在发烧吗?难怪…”感觉浑身没力气。
顾欲卿不满的皱着眉,“回去躺着吧,有事我们里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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