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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便是半天一夜过去，等她睡醒，浑身都像是在水里泡过一般难受，稍稍一动，骨头咔嚓作响，但精神总算是恢复了不少。
“这长公主下的迷香还真是厉害，吃完解药，竟然还是沉睡了这么久。”季云珠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仿佛重组一般，响了一连串。
“来人，烧些热水，我要沐浴。”季云珠朝外面喊道。
往日定然是没有人伺候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有丫鬟专门在门口候着，听到她说话，便推开了寝门。
“小姐，您现在沐浴吗？饿不饿？要先用膳吗？”
熟悉的声音闯入季云珠的耳朵，她抬起头来，便看到了笑意盈盈的小琴。
“小琴？你怎么就过来了？伤养好了吗？”季云珠惊喜地问道。
小琴眼睛一红，啪地就跪到了地上，“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府里的大夫给了奴婢药，在赵府也有大夫帮忙看了，奴婢已经没有大碍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还要谢你呢，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怕是也要遭了。”季云珠掀被下床，扶起了小琴，拉着她坐到了桌边。
“在我们院里，不用动不动就下跪，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真心对我好，我便以真心待你。”季云珠道。
“从小姐救奴婢的时候开始，奴婢就已经是小姐的人了，奴婢的命也属于小姐！往后的路，全凭小姐安排。”小琴坚定道。
“好小琴，我的情况呢，你应该也知道吧。”季云珠决定要用她，就打算和她把话说明白，互相坦诚，才能走好以后的路。
“奴婢听其他丫鬟闲聊时说起过，小姐真是辛苦了。”小琴的眼泪不自觉掉下来，她不好意思地擦着泪，“小姐，您别笑话奴婢，奴婢就爱哭鼻子，一想到难过的事，就忍不住。”
季云珠拿出帕子，替她擦眼泪，小琴就直愣愣地看着她，像个布娃娃似的，一动不敢动，何曾有其他人这样对过自己，除了父母，她没有在其他人那里感受过这份温暖。
“小姐……您真好。”
“小琴，院子里都是新派来的人，这些人我都不放心，将来我是要嫁出去的，但是娘还留在这里，我想要找个靠谱忠心的人帮我照顾她，经过这一件事，我想，那个人就是你。”季云珠道。
小琴擦着眼泪，鼻子红彤彤的，一抽一抽的，还不忘回话，“小姐，您这么相信奴婢吗？”
“当然了，我相信你，我娘也相信你，不然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放心地交给你？你现在虽然只是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坐到管事丫鬟的位置上，替娘分忧，而不是只是干那些杂活，杂活永远有人干，但是重要的事需要靠谱的人去做。”季云珠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小琴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般，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却充满了坚定，她紧紧地攥着手，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小姐！奴婢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
“好小琴，我相信你，那现在先帮小姐去打点热水，小姐一身汗，实在是想沐浴了。”季云珠伸着懒腰，揉了揉脖颈。
“是！”小琴赶忙去烧水，等她烧好回来，季云珠还趴在窗台上，手里拿着一柄小勺，铲着宽口浅底花瓶的土。
“小姐，您要种花吗？”小琴一边倒水，一边问道。
“嗯，我想亲自种一盆花，让它陪着娘，这样娘就不会孤单了。”季云珠手边上摆着种子，她捏起两颗，东边放一颗，西边放一颗。
“我没种过花草，这样，应该就不会打架争养分了吧。”季云珠拿勺子压了压，将泥土盖好，又拿来茶杯，浇了一些水。
“小琴也没有种过花，花儿是院中其他姐姐负责的，小姐放心，等小琴去向姐姐们学好怎么养花，定然不会让小姐的花儿枯死的。”小琴憨厚道。
她倒好水，伸手探了探水温，温度正合适，她又从篮子里拿了一些花瓣，撒在水面上。
“小姐，可以沐浴了。”小琴喊道。
季云珠放下手中的小铲，洗干净手，她正要脱衣，小琴便走过来帮忙。
“我自己来就好，还真不习惯让别人伺候。”季云珠拦住了她的手。
小琴歪了歪头，“可是小姐嫁人后，也还是有人伺候的啊，您要是觉得不适，您就和小琴说，小琴只是想报答小姐，帮小姐按按肩膀，放松放松。”
季云珠闻言，便随她。
小琴帮忙脱下衣服，季云珠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赤裸着身子，但小琴早就习惯了，小琴特地低下头，不注视着季云珠，这样小姐就不会紧张了。
等到季云珠在浴桶中坐下，花瓣将她的身体隐匿在一片红色之下，小琴才走过来，用手打湿双手，保持温热的体感。
小琴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替她按着肩颈。
细腻的水珠从她的肩膀上滑落，顺着她洁白挺直的背，滴落回浴桶。
季云珠脖颈修长，后背薄而精致。
“小姐，您的背真好看。”小琴忍不住夸赞道。
第40章 方言小曲
“背好看，但是疼着呢，帮我捏捏这儿。”季云珠锤了锤背，指了一个位置。
小琴立即帮她按过去，手法熟练，有轻有重，“小琴经常帮同屋的姐姐们按，手法应当还算可以，怎么样？舒服吗小姐？”
季云珠的眼睛都快眯了起来，“不错，给你小姐再按按这边。”
小琴听话地按了半天，季云珠感觉浑身的骨头终于松快了，不似方才那样僵硬，动了动脖子。
“小琴，你去帮我准备一些吃食吧，剩下的事我自己来，我不习惯有人盯着。”季云珠回头道。
“是。”小琴这回听话了，乖乖地退下。
季云珠简单地沐浴后，换上了新衣，明明同样是新做的衣裳，但她就是感觉昨日从赵府里穿回来的更舒服，难道材料更好吗？改明儿得问问赵无敛。
一颗石头忽然从屋檐上滚下，季云珠警惕地走到了窗外，轻轻推开窗户，抬眸往上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白云悠悠地停在天上。
“难道是我听错了？”季云珠狐疑地合上了窗。
在她走远之后，一只手勾在墙檐上的无法轻巧地落回了屋顶，方才要不是他躲闪及时，就被发现了。
他小心地拍了拍胸脯，心道：没想到季姑娘耳力如此出众，连我这么轻的动作都发现了！要不是贪睡，趴着睡了一会儿，定然不会一脚把碎石给踹下去。
还是大意了！
“小姐，您沐浴完毕了吗？”小琴在门口喊道。
“好了。”季云珠打开门，小琴手里却并没有吃食，她好奇地挑眉，“吃的呢？”
“小琴方才是想帮小姐去拿吃食的，但是路上碰到了云琳小姐，她说要邀请小姐一同去游玩，等到了地方再用膳。”小琴解释道。
季云珠摸着肚子有些怅然，等到了游玩的地方再吃，她会饿得饥肠辘辘。
瞧见小姐失望的模样，小琴偷笑了一声，从背后亮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帕子，拎着小角打开，里面是四四方方的桃花糕。
“小琴特地给小姐打包的糕点，知道小姐定然是饿了，昨晚都不曾起来用膳，若是等到了地方，岂不是把小姐给饿坏了。”
“好小琴，知道对你家小姐好。”季云珠笑着接过了帕子，亲自喂了一团糕点给小琴，小琴咬着桃花糕，嘴巴塞得满满的，只顾着笑。
“小琴，今日你就和我一起去吧，季云琳邀请，那定然是还带着季源？”季云珠猜测，吃了一口桃花糕，糕点很甜，她好这一口，连着吃了几块，也不觉得J。
“小姐猜得真对！云琳小姐是奉大夫人的命令，带季小少爷出去玩的。小少爷说，想去京郊有名的槐花山上游玩，大夫人竟然真的允了，叫上了二十来个护院跟着。”小琴悄声道。
“槐花山？莫不是季云琳想要出去玩，拿季源当幌子？”季云珠笑了笑，拿帕子擦了嘴，“我在府里也待得无聊，就和他们一起去吧，顺便也能观察观察。”
“观察？观察什么？”小琴好奇。
季云珠一脸神秘，手指搭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这是个秘密。”
小琴恍然般点了点脑袋，不再多问，转而去收拾东西，既然是要去京郊，莫约是要住一晚才能回，给小姐收拾一些衣物和必需品带上。
小琴心细，把一应用品都收拾了，季云珠问起来时，样样都有，什么都不缺。
“姐姐，这儿！”白衣少年站在马车上，向季云珠招手
季云珠打量着这出行的马车，总共就只有一辆大马车，她纵然是不想，也得和他们同一辆马车了。
“小姐，小心。”小琴扶着她上马车。
“姐姐小心。”季源热情地替她撩开了车帘，手掌挡住了马车上方，防止她磕到脑袋。
季云琳端坐在一侧，瞧见季源这副模样，忍不住调笑，“方才怎么不见你对我如此热情？倒是对云珠姐姐照顾如此好。”
季源不好意思地坐到了她们的对面，摸着脑袋，“云琳姐姐，我们都那么熟了，自然是不用讲究这么多了，云珠姐姐才是头几回和我相处，我得表现一下男子气概才行！”
“对你云珠姐姐也不用这么客气，你是客人，按理说，该是我们招待好你才是。”季云珠语气淡然。
“哎呀，两位姐姐都不用客气，瞧云珠姐姐还是很生分，不如我给姐姐们唱个歌？”季源开心道。
季云琳笑起来，帕子遮住嘴，扯着季云珠的衣袖，“瞧瞧，他还会唱歌，你快听听吧，平日里我可是被他扰得睡不着觉。”
“唱歌竟然这么厉害？”季云珠好奇起来。
季源脸上一红，摸着后脑勺，支支吾吾，“云琳姐姐闹我呢，不过我还真会唱，要是姐姐们不嫌弃，我给姐姐们唱一首。”
“唱吧。”季云珠道，她与季云琳也并不亲近，只是季云琳的性子亲和，不让任何人尴尬。
哪怕自己和她相处的日子并不多，但她还是会自然地拉着自己的衣袖。
此刻，季云珠的衣袖还在她手里，她忘记了松开，季云珠也不好抽走。
“你又学了什么折磨人的曲子？”季云琳道，她如今的模样比起在侯府里要开朗，也不那么古板，说话也欢快起来。
季源轻哼了一声，手肘撑在车窗处，拳头撑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季云珠本以为他要作怪，唱什么难听的曲子，却不曾想，他开口时，是清洌的少年音，用的是某个地方的方言，唱的应该是当地的小曲。
轻柔婉转的歌声从他的嗓子里冒出来，让人无端地想到了一轮清亮的月，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上。
季云珠听着这曲子，想到了娘亲给她唱过的催眠曲，她下意识地就认为，这首曲子应该源自一个妇人，月夜中抱着自己的怀里，轻轻呢喃依偎，哄着孩子入睡。
一曲唱罢。
季源认真地看向了两位女子，“姐姐们，献丑了，唱得怎么样？还算让你们满意吗”
第41章 途中遇袭
“好听。”季云琳夸赞。
“这是哪里的小曲？听起来不像是这边的曲子。”季云珠抬眸。
季源倒是坦然，他歪了歪脑袋，“姐姐懂的真多，我唱的是小地方的方言小曲，是家中的嬷嬷小时哄我睡觉时唱的，听得多了便也记住了。”
“你没问过她，是哪里的方言么？倒是还挺好听的。”季云珠道。
季源摇头，头发垂落在肩头，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嬷嬷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她记事时起，就在府中，后来被安排来照顾我，就把这首曲子教给我了。”
“那嬷嬷一定对你很好吧，你说起来时，眼里满是柔情。”季云琳道。
季源点点头，马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季源还想开口，季云珠打了个哈欠，捡起季云琳搬来的书，打开来看。
“云琳姐姐，你很喜欢看书吗？路上都带着这么多的书。”季源夸张地打开手臂，比划着季云琳放在座位上的书籍。
“继承了爹的习惯，我娘说我和他一样，是个书呆子。”季云琳话锋一转，手指点了点季云珠，“不过啊，云珠姐姐才是真正爱看书的人，小时候她的书可多了，珍藏的小本子，藏着不给我瞧。”
季云珠看书入迷，听到二人的对话，故意没有搭理。
季云琳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拿起一本书递给季源，季源赶紧摆手，用口型道：“我不要！”
一路上，季源闭着眼休息，季云珠和季云琳在看书。
季云珠看了一会儿之后，她开始打量坐在对面的季源，季源瞧着瘦，但是衣服之下皆是有力量的肌肉，只是被衣服遮掩着不明显。
她在思索季源的来历，那方言小曲她似是在哪里听过，堂兄家仆人管理也严格，不会什么人都收进府里。
她既然对这首小曲的方言印象不深，必然不会是周边的几个州，若是再远一些，又怎么会大老远的跑到其他地方当家仆？
正在她努力回想到底是哪里的方言时，马车停了。
“小姐，到了。”小琴的声音响起。
坐在对面的季源睁开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季云珠，好似心中明了方才她在盯着自己。
季云珠移开眼神，走下了马车。
“小姐，这里风景可真好。”小琴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她方才还在心里抱怨路途遥远，但是一看到槐花山这么美的景色，便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碧空如洗，一望无际，点缀着朵朵厚重的云。
山间开着各色的野花，高大的树木自由生长，直冲云霄。
她们已经到了半山腰，还有一半的路，季云琳的安排是慢慢地走上去。
“云珠姐姐，可别嫌累，还有一半的路程。”季云琳道，她眯着眼抬头看去，隐隐可见山顶的一座寺庙。
“有名的云游僧人普智大师，就坐化在这座白云寺中，据说去这寺庙烧香拜佛都特别灵，咱们也去都去许个心愿，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听云琳姐姐的，我倒还真有一个心愿想要视线，希望大师能帮我实现。”季源跟上了她的脚步，还不忘回头招呼季云珠，“姐姐，快跟上来！”
季云珠不急不缓地走在两人身后，听着季云琳问他，“是什么心愿？”
“那是自然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季源笑道，他倒着走路，回头和季云珠说话，“云珠姐姐呢？有什么心愿吗？”
“有，但也不能说。”季云珠学着他的借口说道。
季源笑了笑，“那就希望姐姐们的愿望都成真，我的愿望嘛，虽然有些困难，但是我毕竟想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实现了吧。”
“你啊，心诚则灵，心不诚可就不灵了。”季云琳打趣他。
季源见季云珠不理他，便跑上前和季云琳说话，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上山的路难行，马车停在半山腰，再难上来，护院跟着三人，继续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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