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父兄交代过,大约待一月,等我向侯爷学好武艺,我就回去。”季源道。
定远侯的脸色微变,他抖了抖衣袖,“这个啊,你若是想学武艺,本侯从京城相熟的老友中挑一个教你,保证不比本侯差。”
“侯爷不方便吗?”季源似是有些失望。
“你和云琳回来得晚了一些,还有几日,就要回边疆了,恐怕得年前才能回了。”定远侯可惜地叹气,摆摆手表示自己的无奈。
季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如此,那我就不麻烦侯爷了,反倒是让侯爷欠人情。”
“这有什么?你想学武有的是师傅可选,不必觉得麻烦!”定远侯大气道,“区区一个人情,本侯还不起吗?对了,你们几人去白云寺,可有什么新鲜见闻?可有……见到什么人?”
季源抬起头来,“有,我们遇到了赵无敛和使臣团。”
“什么?赵无敛和使臣也去了那儿?”定远侯站起身,踱步走了几圈,停到了他的面前,“可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你与他打照面了?”
“见到了,倒还真的出了事,只是……”季源故意停顿。
定远侯追问,“什么事?但说无妨。”
“赵无敛不让我们说,云珠姐姐也同他一般看法,季源实在不知,该不该告诉侯爷,怕误了赵无敛和姐姐的事。”季源叹气。
“他们如此叮嘱你,定然是重要的事,是否与使臣团有关?难道发生了什么有损两国关系事?”定远侯大胆猜测。
季源惊讶,“侯爷还真是料事如神,既然侯爷猜到了,我也觉得这事不该瞒着侯爷。昨晚赵无敛宴请使臣,邀请我们三人前往赴宴。宴后,我和云琳姐姐回到白云寺,在赵无敛的居所,发生了凶案,有人杀了使臣团八位随从。”
“什么?竟然有人敢杀使臣团的人?”定远侯神色凝重,他坐回了季源的身边,挥手示意海管家关上书房门。
“此乃国家大事,赵无敛不让你们说出来是为了大局着想,这事你们知道就罢了,不要再同旁人说。这等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对太后寿诞不利。”
“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无人可说,侯爷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季源道。
定远侯语气缓和下来,“不用担心,你云琳姐姐是个贪玩的,她出去学习了一年,怕是早就想出去玩了,你就跟着她吧,多出去玩玩,大好的年纪,先玩够了再说。”
“好,不过,怎么只听侯爷提到云琳姐姐?云珠姐姐不喜欢出去玩吗?”季源问道。
定远侯表情一滞,他的确是对云珠丫头不够关心,他都不知道云珠丫头是否爱出去玩,她经常待在府里,几乎不怎么外出。
“云珠快嫁人了。”
“侯爷,不要怪我多嘴,我觉得赵无敛并非良人,他……他名声太坏,行为不端,实在不是正人君子。”季源皱眉道,他捏紧了拳头,极为不满。
“皇上赐婚,谁又能够改变?更何况……你云珠姐姐愿意嫁,本侯也不想逼她。”定远侯怅然,谈到这儿,他便有些郁闷,拍了拍季源的肩膀,“好了,别光聊了,拿上你的剑,本侯与你比划比划,也算是不让你白走一趟。”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和侯爷过招?”季源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但手心微微发热,迫不及待来比一场。
“来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这么久不见,看看你的长进如何。”定远侯提起墙上的长枪,穿着一身便服就走。
“侯爷,这是去做什么啊?”海管家瞧见侯爷这气势汹汹的模样,还以为谁又把他给惹着了,要去算账呢!
“和季源过过招,你不用跟来。歇着吧!”定远侯远远地抛下一句,海管家止住步伐,连连摇头。
季源提剑跟上,两人都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季云珠,正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发呆,只一会儿,季云珠便跟了上去。
三人前脚随后脚来到了侯府的练武场,这里不常有人来,只有侯爷和季大爷是这里的常客,但也仅限于他们回来的那段时间,但还是经常有仆人来打扫。
“侯爷,好似有人跟着来了。”季源回头看向季云珠藏身之处。
“可不是,跟了一路了。”定远侯耍着手里的枪,他哪能不知道有人跟在他们后头,但是季源不说,他就不揭穿。
季云珠被发现,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爷爷,我本是来找您商量事的,见到你们出来,我想着你们定然是要来练武场,就跟着来了。”
“好,云珠丫头,既然来了,你也别闲着,帮爷爷看看,季源的底子如何?到时候,还得给他找个好师父,教教他习武。”定远侯笑道。
“是,我看着呢。”季云珠站在一旁瞧着,她并不清楚季源武功好不好,只是见他文质彬彬,便觉得他是读书人,不太像习武之人,身上没有杀伐之气。
所以当赵无敛怀疑季源之时,季云珠并不赞同。
此番比试,她便要看看,这季源的武功到底如何。
第57章 细剑如银蛇
“季源,让本侯看看你的真本事,才好帮你选师傅啊。”定远侯转着手里的枪,往身前一横,枪头飒飒,破风声呼啸。
“侯爷,请赐教。”季源拔出细剑,剑鞘扔到一旁,银剑尾端的红穗惹眼,随着他出招的动作翻飞。
只见长枪与银剑撞到一起,迸发出亮眼的火花。
长枪横扫全场,力压千钧,季源细剑一甩,缠绕上枪头,就势弯腰,红缨从他的鼻梁上扫过,长枪快出了残影。
一阵风吹过,带落无数黄叶,迷乱人眼,那细剑于空中一砍,数片黄叶齐齐裂开,被风吹至更远处。
一片翩翩翻飞的“蝴蝶”飘到季云珠的面前,她伸出手,接住了劈成一半的黄叶,那黄叶从中间被齐齐斩开,开口整齐,没有裂痕。
死者的伤口在她眼前浮现,那大刀砍下时,毫不留情,伤口干净利落,与这细剑相比,倒一时分不出谁更胜一筹。
“锃!”
练武场上一声清冽的枪剑摩擦声,季云珠抬起头,两人已分出了胜负。
定远侯的长枪压在季源的肩头,季源双手撑剑才勉强挡住了攻势。
“你小子,没有使出全力。”定远侯收了长枪,虽是上了年纪,但是撑着长枪站在那儿,便是将军的威武姿态。
“季源才疏学浅,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季源笑着起身,揉着肩头。
“爷爷和季源都厉害,方才我看比武,甚是有趣,特别是这长剑,挥舞起来如银蛇飞舞,不知是哪位名师铸剑?”季云珠鼓掌,将剑鞘捡起还给了他。
季源接过剑鞘,语气平淡,不似之前热情,“这剑是侯爷送我的,是不是名师铸剑也不重要,我用着很喜欢,顺手。”
“你们俩孩子,就是嘴甜。对了,云琳呢?怎么就只见你们两个?”定远侯擦拭着长枪,将它立在了武器架上。
季云珠道:“云琳身体不适,回院里休息了,我来是找爷爷有事要商量。”
“有事?”定远侯瞥了季源一眼,季源识趣,拱手道:“侯爷,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休息好了才有功夫好好玩。”定远侯大方道,摆摆手就让人走了,“云珠,可是有什么事?”
季云珠没打算瞒着爷爷,将白云寺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她现在也有些迷茫,想要找到答案。
“你是说,有人杀使臣团的人,是为了向赵无敛挑衅?”定远侯负手。
季云珠点头,略微思索,“其实再想想,也不止是如此,更是企图破坏两国关系。若是昨晚死的是使臣黄玉成,差不清楚幕手黑手,那两国便有开战的风险。”
“你说的对,这件事不仅仅只是死了几个人这么简单,太后寿诞在即,出了这种事,赵无敛要为此负全责,他还未查出来吗?”定远侯抚着胡须。
季云珠轻轻摇头,清秀的脸上表情复杂,“这件事他有怀疑的人,但是……”
“没有证据?”
“嗯,爷爷,我想问您一件事。”
“问吧。”
“季源他……他母亲是哪里人?”
“你为什么这么问?”定远侯回头看她。
“我听季源唱过一支小曲,听着不像是京城附近的方言,应该是有些偏远的地方,他说是嬷嬷唱的,我就想那位嬷嬷会不会是跟着他母亲过来这边,才懂得其他地方的方言。”季云珠回答。
定远侯的表情深沉,他微低着头,似是在回想着什么,“你还记得他是怎么唱的吗?”
“我只记得小一部分……”季云珠张嘴便将小曲最动听的部分唱了出来,她眼见定远侯的脸色变差,唱了两句便停了下来,“其他的不记得了。”
“啊……爷爷也听不出来是哪里的话,也许就是那嬷嬷会唱的,他们住在乡下,往年京城附近还有难民流动,也有前朝的人被赶出京城,人口杂乱,不必放在心上。”定远侯道,他又嘱咐季云珠,“这曲子……不要唱给其他听。”
“好,我这记性,过会儿就忘记了。”季云珠笑着拍了拍脑袋,顿了顿,小心地问道:“对了,爷爷,若是赵无敛查不出来,可会有什么处罚?”
定远侯恨铁不成钢,说道:“你倒是关心他,放心吧!若是其他人,定然治他个办事不利之罪,非要摆出架势来,让人看到下场,但他是谁?圣上眼前的红人,谁能为难他?”
“我才没有关心他,我只是……知道了这件事,就想知道结果。”季云珠摆手道。
定远侯瞧着她这关心赵无敛又不自知的模样,深感女大不中留啊。
“你们三个要切记,这件事不能说出去,你和季源倒是放心,云琳是个胆子小的,你们也要嘱咐好她。”定远侯道。
“放心吧,爷爷,云琳她……瞧着倒是靠谱,应当是不会说出去的。”季云珠道。
“爷爷过几日就要走了,你的婚礼是来不及参加了,不过该给你准备的都准备了,就让你娘送你风光出嫁,哪怕……哪怕你那没用的爹不在,有赵无敛,也没有人敢小看你,侯府的千金出嫁,爷爷自是让你风风光光地出门。”定远侯拍着她的肩膀,感受到手下骨头的单薄,他有些心疼。
“瞧瞧,你太瘦了,都是爷爷不好,纵容了你爹和那妖妇,你这些年过得不好,若是你嫁过去还过得不好,那爷爷定然提枪上门,找赵无敛要个说法!”
“多谢爷爷,我想,我出嫁之后,只要我娘能够在侯府开心地生活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季云珠抬起小脸笑道。
她越轻松,定远侯心中的愧疚便越深,眼眶一热,他抬起头看向远方,“孩子,你娘在侯府再也不会受半点委屈,你放心吧。”
“爷爷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等你出嫁那日,就让你海爷爷送给你,保证你满意。”定远侯宠溺道。
季云珠笑道:“好啊!我等着爷爷的礼物。”
爷孙俩在庭院外分别,季云珠迈着轻快的小步伐往回走,忽闻头顶一声鸟哨,她抬手遮住耀眼的阳光,循声望去。
第58章 你忘了你姓什么吗
“无法?是你吗?”季云珠小声问道,逆光处蹲着一个人,看不清楚脸。
她没等到回答,那人蹭地从屋顶上跃下,潇洒落地,甩发起身,手掌夸张地抚过头顶的秀发。
“季姑娘,好久不见。”无法露出了标准的笑容,那几颗大牙格外的明显。
季云珠被他逗乐了,“无法,可是赵大人有什么事让你来找我?”
“季姑娘果然料事如神,大人还在白云寺呢,不过我哥回来了,他说,”无法压低了声音,凑近季云珠,礼貌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手掌拢在唇边,“他说长公主尚在宫中,不曾外出。”
季云珠心中失落,欢乐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是吗?那赵大人怎么说?”
“季姑娘,你不要失望嘛,大人还是相信你的判断,尽管时间紧,若是长公主出宫再回去确实难以办到,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这件事毕竟闹太大,他目前也没有证据。”无法耸肩道。
“那若是查不出来,圣上会为难他吗?”季云珠问道。
无法思索片刻,他连连叹气,季云珠的心都提了起来,“你为何连连叹气?”
“这个倒不是大人担心的,大人只是担心,若是有人真要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这恐怕只是一个开端,以后还会有所动作。”无法说道。
“挑起两国矛盾,以后也许会开战?”季云珠迟疑,黄玉成乃是越国的使臣,爷爷带领的军队正是驻扎在越国与大启国边境,若是开战……那当真是不妙。
“季姑娘,怎么会有这么严重?你多虑了,有大人在呢,放心吧,自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无法说完,翻身一跃,跳上了房顶,朝季云珠挥手,“我该回去帮大人办事了,季姑娘,再会!”
季云珠还来不及说一句,无法的身影就消失在墙头。
她满怀担忧,刚走到院子,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忽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小姐,快进去吧,站在窗边会打湿衣服的。”小琴举着伞,站在院里,她家小姐站在窗台边发呆,听到她的呼唤才回过神来。
“怎么就下雨了?”季云珠伸出手,接住了几点雨滴,那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掌心滑落,打在了地上。
小琴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下,雨伞收起靠在门边,她的衣袖湿了半边,努力地拧干。
“小姐,这天气变得太快了,您站窗口会吹着风的,不如把窗户关了吧。”
季云珠摇摇头,看向被打湿衣服的小琴,“不用关,你先去换身干衣服吧,我这儿不用伺候。”
“小姐,那你可要小心些,不要受凉了。”小琴擦干脸上的雨水,撑着雨伞回了自己的屋子换衣服。
季云珠趴在窗边,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落……
“滴答――滴答――”
一座破败的农舍前,男子的白靴停在门外,抖落雨伞上的水滴,将雨伞放置在门口。
“你来了。”
屋内,传来了女子轻佻的声音。
季源推门而入,只见身材苗条的舞女对着铜镜,正在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柔软的人皮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张妖冶的脸蛋,那铜镜里显现的脸,正是无法口中尚在宫中的顾清乐。
“戴着这东西,真是太闷了。”顾清乐手指轻触自己的脸蛋,面露厌烦之感。
季源没有说话,只是阴郁地站在那儿。
顾清乐回头瞧他,眉眼绽开,“萧源,昨日夜里见你,还真没瞧见,你这小脸蛋倒是不错。”
“长公主,叫我季源罢。”季源道。
一只手顺着他的胸膛摸上来,掐住了他的脸,顾清乐感兴趣地摸着他的脸,“干嘛这么冷淡?你不会还碰过女人吧?”
“长公主!我来不是同你说这个的。”季源脸色涨红,一把拨开了顾清乐的手。
顾清乐啧道:“脾气还挺大嘛,为何要叫你季源?难道你被那老头收养之后,就忘记了到底是谁救了你吗?你还敢与本宫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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