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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扶住了她，起身仔细瞧了一眼季云珠手中的匕首，点头，“嗯，当真是无尘呢。”
季云珠握着无尘，往前迈一步，那些护院迟疑着互相看了一眼。
“洛夫人，你若是不让他们退下，不需要你动手，我今日就用赵大人的匕首在你院子里自尽，你掂量掂量侯府和赵大人会不会放过你们洛府。”
“你说赵大人不在意我？他身边有许多女人是不假，但你见过他把无尘给谁吗？赵大人的无尘从小不离身，意义你们应该都知道！”
洛夫人撑着桌子，想向公主求救，然而沈月却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毫不在意她的困境。
“殿下……”
“洛姐姐，本宫劝你还是让人先退下吧，她若是真抹了脖子，你也和赵无敛没法交代。”沈月道。
洛夫人咬着牙，一挥手，“退下！”
待护院们退下之后，洛夫人才好声好气地说道：“赵夫人，你瞧瞧，何必把场面弄得如此尴尬呢？”
“洛夫人这么说，好似又是我的错。诸位，这次你们可看清楚了，这凳子究竟是我没坐好，还是有人抽走了我的凳子？”季云珠问道。
匕首还架在季云珠脖子上，她将问题抛向了在场之人，她们只好顶着洛夫人的压力说实话。
“我看到了，是那丫鬟使坏，用脚勾走了凳子。”
“我也看到了，那丫鬟是故意的。”
“我们也看到了……”
“看来诸位的眼睛是时好时坏呢，自然有人替我澄清了清白，那洛夫人，是不是该惩罚这个丫鬟了？”季云珠看向了洛夫人。
洛夫人指节捏得发白，冷声道：“赵夫人说的是，这丫鬟是该教训！我自会……”
“不如由赵某替洛夫人教训了吧。”
一男子的声音从围墙外传来，众人花容失色，唯独季云珠唇角露出了笑意，“赵大人。”
赵无敛大步迈进后院，身后跟着一众禁军，禁军将后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夫人可还安好？”赵无敛走至季云珠的面前，亲昵地牵起了她的手，“看起来不太安好啊，这刀锋利，夫人还是不要玩了。”
赵无敛熟练地将无尘从她手中取下，合刀入鞘，交还到她手里。
“谁欺负我夫人？是你吗？”赵无敛将季云珠护到了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才站在季云珠身后的丫鬟。
“赵大人！这是洛府的后院，这些都是官员家眷，你怎可入内？！”洛夫人质问道。
然而赵无敛连一眼都不分给她，单手掐住那丫鬟的脖颈，只是轻轻一用力，骨头折断的声音响起，洛夫人的后背攀上了冷意。
“你……”
失去生息的尸体被他随意地抛到了地上，他抽出季云珠腰间的帕子，擦了擦手，将帕子抛到尸体脸上，盖住了她狰狞的表情。
“啊！死人了！杀人了！”
“她是不是死了？我听到咔嚓一声了……”
“赵无敛，你太欺人太甚！”洛夫人终于失去了仪态，怒火燃烧。
“你可以去太后那里告我一状，公主也可以去找你皇兄告状。”赵无敛无所谓道。
“赵大人还是一如往昔般跋扈呢。”沈月冷笑。
“多谢公主夸赞，没能娶到公主也是赵某的幸事。”赵无敛回道。
他若无其事地牵起了季云珠的手，仿佛这院子里的胡乱都不是他造成的一般，“走吧，好戏已经结束了。”
无人敢拦着他，只能任由他带着人离开，走到门口，赵无敛又回头，“对了，我是带着禁军来的，简而言之，皇帝知情了，给你们省点口舌，皇帝那里就不必去告了。”
“当真是好嚣张的气焰。”沈月缓缓走到一角，瞧着这混乱的场面，胃口全无，她抚着发髻，“该回宫了。”
太监立即应道：“喏，奴才这就护送公主回宫。”
“殿下……你要替我做主啊！”洛夫人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她扯着沈月的衣袖，想将她留下。
沈月拉着她的手，“洛姐姐，不是本宫不帮你，是本宫要管不了那赵无敛，看来，你只有同本宫一同进宫去面见太后了。”
“太后寿诞在即……”
“是啊，太后寿诞在即，此刻和太后说这种事，似乎也不合适呢。”沈月轻声道。
洛夫人嘴唇张了张，又合上了，她看清楚了形势，收回了手，“殿下，我明白了。这是一个丫鬟罢了，我不该为了她而去惊扰太后。”
“洛姐姐这就对了，你也知道，这丫鬟身上可不止季云珠这一件事，若是其他丑事捅到了太后面前，这个寿诞，怕是洛府要不好过了。”沈月牵着她的手，“好姐姐，你就先忍着委屈吧，有什么事，等寿诞过去再和太后提。”
“多谢殿下指点。”洛夫人咬牙道。
她目送沈月离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贴身丫鬟上前安抚，却也替死去的同伴生气，“夫人，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殿下她……”
洛夫人厉声道：“你还看不明白吗？殿下也只是看谁适合做刀，就拿来用用。真要和殿下论姐妹，她可看不起我这个洛姐姐！殿下尚且能装模作样，我也能，等到合适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105章 药铺赊账的男人
“赵大人，宫中的事忙完了吗？”季云珠小声问道。
马车摇摇晃晃，赵无敛抱臂，闭目休息，“你觉得呢？”
季云珠瞅着这跟来的禁军，心想，定然是没忙完的。
“无法来找我，一是为了你，二是有线索了。”
“有线索了？是和季源有关吗？”季云珠心里一咯噔。
“他和洛乘风的关系果然不一般，两人都是听命于顾清乐。”赵无敛拿出之前季云珠交给他的腰牌，“这个，就是他们安排的。”
“他们安排人混入流民之中，是要做什么？”
“太后寿诞之日，让流民齐聚皇城，在众国使者面前，演一出好戏，你觉得怎么样？”赵无敛道。
季云珠皱眉，“定然会让别国使者看热闹，让太后脸上无光，究其原因，就会落到赵大人的身上。长公主为何这般针对你？难道仅仅是因为你拒绝了婚约？”
“你想到了其一，却没有想到其二。她若是想针对我，有很多种方法，为何一定要在使臣来贺寿的时候闹事？”
“难道……她想挑起两国的战争？但仅凭这一件事恐怕还不足以成事。”
“聪明，她一定还有其他的计划。”赵无敛手指轻敲着膝盖，“顾清乐的狐狸尾巴遮掩得太好了，真是难抓到。”
“她还在被禁足吗？一直到太后寿诞结束？”
“嗯，皇帝并不想让她和太后相见。一个前朝公主，多少人以为她心怀异心，太后自然也是不相信她，更不想在那么好的日子里看到一个碍眼的人。”
“长公主若是一直在被禁足，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有谁能够证明，在宫里的一定是长公主呢？”
“你说的对，也许顾清乐一直在宫外行事，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赵无敛睁开眼睛。
“但我们抓不住她的把柄，禁足期间，没人能够去长乐宫探清她的虚实，禁军死守在宫门，无法和无天也只能判断出究竟是不是有人在宫里待着。若是有人易容，他们分辨不出来。”
“那怎么办？”
“等。”
“等？”
“等太后寿诞之日到来，顾清乐自然会出手。”
太后寿诞只有几日，赵无敛忙于宫内使臣安排，季云珠则带着小琴去集市逛，若是看到一两件新奇的东西，也能当做给太后的寿礼。
她虽人在赵府，但已经为太后的礼物准备好了物件，定然能够博得太后欢喜。只是赵无敛……也不知道他与太后关系，有没有准备东西。
季云珠便想着，若是看到合适的，就先带回去。
名家字画、玉瓶白盏、珠宝首饰……季云珠挑了许久，也没有挑出一件不俗的东西。
“这太后该喜欢什么样的？”季云珠颇为苦恼。
“听闻本朝太后并不算年迈，也许会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小琴支招。
“新奇的东西？若是送别国的东西，也不适合，使臣们前来便是献宝，想必已经搜罗了本国的新奇东西送来。”季云珠道。
季云珠正出神地想着，一道黑影从她眼前掠过，猛地砸到了墙上。
小琴吓得赶紧拉住了季云珠，“小姐小心！”
“什么飞出来了？”季云珠惊魂未定，看向了地面，只见那里趴着一个人，再抬头一看方才飞过来的地方，竟然是医馆。
一名身穿医士袍子的女子叉着腰走出来，指着地上的男人破口大骂，“这可不是你能撒泼的地方！日日赊账，药馆虽是济世救人的地方，但也不救你这种穷鬼、短命鬼！”
“姑娘，何苦要出言伤人？”季云珠皱眉。
“我出口伤人？若是你是这家医馆的主人，你恐怕不会这么想了！天天来赊账，他那病又不是几日就能治好的东西，给他介绍了好方子，他嫌太贵，给他好大夫，他也嫌太贵，每日就买点药吊着那条烂命还要赊账，谁知道他哪天就死了？他死了我找谁去要账？难不成要我自己还吗？我可还不起。”那女子嚷道。
那被扔出来的人挣扎着动了几下，却爬不起来。
季云珠仔细看去，原来那人的腿受伤了，难怪动不了。
“你这医士说话也太歹毒了，怎么能咒人死呢？”周遭有百姓鸣不平，看着她这副模样便不舒坦。
“是啊，这人是我们那儿的，虽然腿摔断了，但还是经常帮人干活，赚点零钱，赚来的钱都拿来买药了！他可不是什么喜欢赊账的人啊！”
“这人怎么穿得破破烂烂的，还要来买药？这位姑娘也没说错啊，万一他哪天死了，岂不是还要这位姑娘自掏腰包，给他来抵债吗？”
“我……我的工钱过几日就下来了，这几天主人家有事，还不曾回来。”地上躺着的男人虚弱地回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撒谎啊？看你那虚弱的样子，能活几天都是个问题。之前让你治你说没钱，如果过了最好的治疗阶段了，你非要来买药，买药还不给钱。乡亲们评评理，我这能卖给他吗？”女子叉着腰，气势十足，连着啐了几口。
“我没有经常赊账，只这一次，的确是事出有因才……”男人叹气，他声弱，自是说不过女子，又无意与她争辩，拖着那条病腿，就要离开。
季云珠看不惯，她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无一人相助，被人冷眼相待，她太懂这种感觉了，于是她上前，想要去扶那男人。
可男人却连连摆手，“姑娘，我身上脏，您别碰我，小心弄脏了衣裳，我自己能走。”
“怕什么？衣服脏了可以再洗，心脏了可就洗不干净了。”季云珠指桑骂槐。
那女子也是个聪明人，她嘿了一声，“姑娘，你信他，不如你帮他把药钱出了吧，这药我就卖给他了。”
“这位姑娘，你既是医士，应当要有仁慈之人，他并非次次赊账，你却当着众人的面污蔑他日日赊账；你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你怎可说别人的命是烂命？”季云珠道。
周遭有人附和，“没错！实在是说得太对了！”
“他既然有心求药，也是你们家的老顾客了，想必这次是实在拿不出钱来，才拉下脸来赊账。难道他在你们这店里买了这么多次的药了，你还一点都不信他吗？他哪次少了你们的钱？有话可以好好说，没必要把别人当街扔出来吧？”
第106章 国公府
“是啊，你倒是说说，他来了这么多次，可有一次赊账？”路人跟着嚷道。
女子逐渐失了气势，她叉着腰的手才松了下来，支支吾吾，“那倒是……没有。”
“可是……店里有规矩，就是不能赊账，这我也没办法啊！既然你们都这么心善，不如你们就帮他出了呗！”女子抬高音量，增强自己的气势。
“出就出！不过一点银两而已。”路人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一锭银两就要给过去。
季云珠拦住了路人，路人倒是奇怪，“姑娘，你这？”
“哟？你方才说得那么起劲，如今倒是你不舍得了？这是别人的钱，又没有让你出，你这是做什么？”女子哼道。
“药我会帮他买，但不是在你这里买。连话都不能好好同别人说明白的药店，何必再在这里花钱呢？”季云珠道。
小琴愤愤不平地应道：“小姐说的是！”
“这位姑娘说得对啊，还给她这儿花钱做什么？京城又不是只有这一家药铺，咱们去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
“是咯，可别下次咱们也被扔出来了！”
“也就欺负人家腿不好，之前有一家的公子哥来买药，她还给赊账了呢！”
“你胡说什么？”女子嚷道。
“我胡没胡大家可以去问问胡家的公子哥，可以赊账这事还是他告诉我的呢！难道说你这儿还有区别对待不成？有的人能赊账，有的人不能？”
“是了，短命的赊不了。”
“谁没有一个燃眉之急的时候，若是不想赊账，好言告之不就行了？他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动手扔他出来，岂不是想害死他？”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人多就欺负我小女子！都走开走开，可不要打扰我家做生意！”那女子见人多，她不占理，只好将门一关，把路人拦在门外。
“姑娘，多谢你帮忙，多谢大家帮忙。”男子磕头拜谢。
路人纷纷叹气，想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将银两送到他的面前。
男子却使劲地摇头，说什么都不肯要，“我有手有脚，可以干活儿的，等几日主人家回来了，把工钱结给我，我就能买药了。大家的钱来得都不容易，我不能收！你们拿回去吧！”
“小姐……”小琴也觉得他可怜，小声地喊着季云珠。
季云珠既然看到了，她也不会当作没看到，何况这人的腿并非没救，也没那人说的那么严重。
“这腿能治的。”季云珠道。
男子站起身来，靠着大树，扶着自己的右腿，“我知道，那医士很久之前，就已经告诉过我了，但我没有那么多钱，就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现在……已经治不好了。”
“她说的就一定对吗？她只是忽悠你而已，这条腿还能治，但是的确再也拖延不得了，依我看，你这是旧疾未愈，一直复发吧。”季云珠看他的伤口流脓，做出了初步判断。
“是……姑娘真是明珠慧眼，我这是旧伤了，也没打算治好。”男子面露窘色。
季云珠想，他大概是觉得要花的钱太多了，且他的手头的确不宽裕吧。
“我认识一个医士，她医术高超，这几年不在京城，所以你应该还不知道她，她治病不收钱。”
“不……不收钱？”男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姑娘你莫不是在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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