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芝芝走过来,凑近耳语道:“你也就这点用处了。”
话语间带着浓浓的蔑视。
唐乐安面淡如水,走到灶孔前。
凝视着灶孔里跃动的火焰,忽地一笑。
后厨是孙管事的天下,许芝芝是他的人,没人敢使腌H手段。而她,被许芝芝抢了差事,那些人的心中也会稍稍平衡些许。
一举两得!
......
眨眼间,已是九天过去。
明日就是诗茶会,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一直忙到夜深,唐乐安才回到下房。
她所住的这间屋子,是两人的。
与她同住的人,前不久刚消失。
总管事说,那人是赎身回了乡下。
可少有人知,那人入府时与她一样,签得都是死契,且那人所用的被褥衣裳,全是她焚烧处理的。
府里要到来年开春,才会招募新的丫鬟入府,如今这间下房是她一人在用。
端着盆子,去水井旁打了水。
推开门,就见一人坐在里面。
唐乐安的心咯噔了下。
急急的将门给关上。
坐在床上的顾云峥,瞧着她这副受惊的小模样,笑嗔了声,故意逗道:“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儿?如此慌张。”
唐乐安抿紧唇。
浑身紧绷,宛如被拉满的弓。
“这里是下人房,大人您走错地儿了。”
光洁的手执起一根青簪,瞧着价值不菲,顾云峥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丝毫不担心掉地上。
那态度,似乎在等她开口解释。
眼落在那青簪上,唐乐安嘴唇微抿:“若顾大人欲寻大少爷,奴婢可为您带路。”
顾云峥还真是手眼通天,想来这银青光禄大夫府里他所布眼线也不少,也只有这般才如此之快就拿到簪子。
他盯着她瞧了半响。
勾唇,莞尔。
缓缓起身。
一股淡淡的沉香飘进鼻翼中,唐乐安呼吸都跟着急促了下,头顶笼罩下一个黑沉沉的影子。
逐步倾近,她被逼退至墙角。
双手撑着墙,顾云峥盯住那娇嫩的粉唇,带着赤裸裸的觊觎和占有欲,像是野兽抓住难猎的猎物,随时准备将其一口吞下。
第8章 可有想我
两人呼吸相交,周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旖旎气息,唐乐安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喘息越发的重了起来......
她朱唇微张,欲要说话。
他骤地低头吻上她的唇。
带着强势且不可推拒。
唐乐安紧闭牙关。
唇瓣传来尖锐刺痛。
痛得她骤呼,口齿内瞬间被攻陷。
混着鲜血的铁锈味在彼此的唇齿间流转,这个吻被渐渐加深,唐乐安逐渐感到喘不上气,双腿瘫软的也有些站不住脚。
腰肢忽而攀上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将其牢牢托住,继续品尝着独属她的甘甜,柔沁入骨掠夺似的讨要。
过了好久,唐乐安才被放过。
双额相抵,顾云峥的指腹轻蹭着她被血染的朱唇,眸色深深带着无尽的缠绵,宣泄着这几天不见的思念。
“可有想我,嗯?”
嗓音倦怠,慵懒。
临近过年,琐事越发繁多。
手头的事儿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便来了这里,他本想责问青簪的事儿,可见到她后,他就想听她说说话,说她想他了。
唐乐安十分干脆。
“未曾。”
她真的发现了。
顾云峥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
她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情去想一个恨她,折磨她的男人?
顾云峥眸光一暗,伸手就掐。
脸颊骤痛,唐乐安眉微折。
纤长的手指,缓缓滑向她的心口处,顾云峥清润的嗓音中,带着几分颓靡,呢喃不止:“安安,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你是个没有心的人......”
唐乐安嘴唇微抿,身侧的手攥了攥,“大人,夜已深,还请早些回府歇息。”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喧闹。
脚步声愈发趋近。
唐乐安心一慌。
双手合十,眼神苦求。
瞧着她苦苦哀求的眼神,顾云峥本想要再好好折腾她一番,可实在是心神俱疲,心劲儿一卸,悄然离去。
难缠的主儿终于离开,唐乐安刚将窗户给关上,房门就被粗鲁的推开!
门扇撞在墙上,哐当作响。
唐乐安倒吸了口凉气,面色凛然,望着闯进来的几人。
“有事吗?”
孙管事踱步上前,在昏暗逼仄的房间里来回走了一圈,又在唐乐安的跟前站定,肥胖使得他五官被挤作一团,凶狠时带着几分可笑的滑稽。
“方才有人同我说,你夜里私会男人,扰乱府中规矩,我特带人来瞧,说!野男人让你藏哪儿了!”
唐乐安波澜不惊,冷道:“房间就这么大,想找请便。”
孙管事又环视了眼房间。
歪嘴一笑。
油腻腻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
唐乐安猛地佛开,眼睛一瞪。
“孙管事,你若是再这般,我便是要去总管事跟前说道说道了。”
丫鬟下人厮混,只要不闹到台面上让大家难堪,便万世太平。
可若是强迫,被总管事知晓。
按府上的规矩,是会被打板子赶出府的。
唐乐安这样的态度,落在孙管事的眼中,就宛如一匹刚烈而魅力十足的雌马,叫人无端生起强烈的征服欲,想要看着她被欺在身下,狠狠蹂躏时哭泣求饶的模样。
这样的念头就如毒药一般,日日吞噬着孙管事的内心,又一次训马失败,他面容狰狞了一瞬。
“唐乐安,迟早有一天,你会跪着求我收了你的。”
扔下这句话,孙管事便带着人离开了。
人已走远,油腻腻的腔调却萦绕在耳畔。
唐乐安有些心烦,简单洗漱了番。
吹熄蜡烛,躺上床入眠。
......
翌日。
冬雪似柳絮纷扬,点缀着单调的院落。
宴厅的地龙烧得火旺,会厅中间隔着山河浮云样式的屏风,本朝民风较为保守,男女不同席。
左男,右女,相隔屏风而座。
管乐声悠扬清脆,熙熙攘攘的闲聊声,场面倒也不算冷清。
坐在上首的福安公主,手执一杯茶浅抿了口,珠帘后方走来一人,附身说了两句,她略急的站起身,步向门外而去。
走到大门口,就见一娇俏可人儿从马车上下来。
她身材纤巧而匀称,就如一棵春日含苞待放的山茶树,周身洋溢着清纯而美好的活力。
瞧见立在大门前的福安公主,宁香郡主立即眉眼弯弯,走上石阶。
“小姨!”
宁香郡主已逝的母亲与福安公主是手帕交,彼此认为姐妹,关系甚好,宁香郡主叫一声小姨,算是虚设的长辈尊称。
福安公主迎了上去,手指点了点宁香郡主的鼻尖,举止亲昵,道:“你来迟了,该罚。”
宁香郡主挽住福安公主的臂弯,脑袋靠在上头,眼睛眨巴眨巴,卖乖弄巧。
“前几日收到小姨您的帖子后,宁香就琢磨着自个做糕点,这才来迟了些,小姨可还忍心责罚宁香?”
福安公主嗔怪的笑了声。
“好啦,快进去罢。”
......
厨房。
唐乐安将烧一半的柴块,退了出来。
孙管事指挥着其他人将温好的酒和茶点都给端到宴厅去,厨房内人瞬间走了一半,他来到唐乐安的灶台前,“糕点可好了?”
唐乐安将上头的蒸笼给打开。
阵阵热气,扑面而来。
瞧着里头盛放着的晶莹剔透,孙管事眼中划过一抹惊色,心里暗暗得意,这个糕点端去福安公主跟前,必定能得重赏。
“快些装盘,送去前院。”
孙管事催促,唐乐安也不敢耽搁,小心的将糕点分装转移到盘中,跟在送膳食队伍的最后面,缓缓前行。
走在前面的许芝芝忽而扭头,眼中尽是揶揄之色,“把这么大的功劳让出来,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她娇笑了声,“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毕竟像你这么识趣的人可不多见。”
说罢,她就扭过了头去。
唐乐安神色淡淡。
半点反应也无。
论功领赏――
这种出风头的事儿,她没兴趣。
她只想像颗路边的野草,不被人注目。
平平安安的活着,领到属于她的那一吊钱,好添置冬衣和用品托人送去北寒之地,让她爹娘今年依旧能过个温暖的年.......
第9章 掺糖的毒
宴厅内。
三三两两的诗词歌赋声,袭入耳中。
唐乐安垂首走进,将糕点放置桌上,不经意间瞥视了眼,就瞧见张柔椿满头的珠翠中,那根青簪分外显眼。
只是一刹那,她便敛下眸子,随着一众帮厨的姐妹,规规矩矩的退至门外,回到厨房里,手脚麻利的收拾着灶台。
她真的越发不明白,顾云峥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过了一炷香。
厨房门口,出现道身影。
总管事面容柔和,笑得宛如弥勒佛,“方才送去的糕点,是谁做的?”
这张脸光是瞧着,就让人觉着必有好事发生。
许芝芝往唐乐安那边瞧了眼,眼神颇为意味深长。她上前两步,单手摁在胸前,轻声道:“是我。”
总管事笑意晏晏。
“你是个有本事的,随我去前厅领赏。”
许芝芝眼中划过一抹窃喜,装出一副谦卑的模样,跟在总管事的身后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往这边瞥了眼。
嘴边挂着的笑,似笑非笑。
这明晃晃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让好些人瞧不入眼,却又碍于许芝芝现在是孙管事的人,他们可不想被孙管事针对穿小鞋。
面对这一挑衅,唐乐安没什么表情,提起其中一桶厨余废料往外走。
她有预感,许芝芝早晚会因为自己的自大盲目,而引火烧身。
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出手。
她只需要,静静地看戏就成。
.......
宴厅内。
“大夫人,人已带到。”
总管事双手束在身前,毕恭毕敬。
福安公主正同宁香郡主说着话,闻言敛了敛眉眼间的笑意,淡声吩咐:“将人带上来。”
总管事应了声“是。”
许芝芝下巴微抬的走进,跪在大厅中央,“见过大夫人。”
瞧着下头那张陌生的面孔,福安公主微凝了下神,嘴边弘起一抹颇具意味的浅笑,端起小盘子,上头被吃了一半的白嫩小兔子,虽残缺却依旧可爱怜人。
“这东西,是你做的?”
话语间听不出喜怒,顶替功劳的许芝芝有些心虚胆颤,趴在地上的肩膀也不禁微抖了抖。
“是,是奴婢做的。唐乐安胜任不了这桩差事,孙管事便将这差事交于奴婢来负责。”
调羹舀起一块含进嘴中,福安公主细细品味着,也不言语。
悠扬的管乐声清脆悦耳,配上席间偶尔诗词的朗诵声,气氛轻松愉悦,可许芝芝却像是被蜘蛛网给紧紧缠住的苍蝇,心惊遍布全骸。
宴厅外,忽地出现一道身影。
张木华身着一身玄黑劲装,浑身冒着热气,额间薄汗冒出,周身带着张扬肆意的气息,脸上笑着大步迈进。
“娘,儿子来迟。”
福安公主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些,“怎得现在才来?宁香都来好久了。”
张木华眉宇间染上几分不耐。
“来呗。”
简简单单的二字,是不言而喻的厌烦。
福安公主脸色有些微凛,扭头安慰道:“这小子说话没分寸,嘴笨得很,宁香你别往心里去,回头我教训他。”
宁香郡主轻咬下唇,缓缓摇了摇头。
她不傻,这哪里是嘴笨。
张木华是心中无她,也不想娶她才这般。
眼前的事儿令人头疼,福安公主也没心情再耗着,向总管事摆了摆手。
“赏。”
得了赏,许芝芝本该老实的下去。
却故意扬着声,夸张的匍匐拜谢。
“奴婢许芝芝,谢大夫人赏!”
这一声,引来好些注目。
张木华漫不经心的瞥了眼。
瞧见是个小美人,他眼中划过一丝兴起,弯腰伸手将人扶起,视线在其的脸上流转,眼神不像是在打量人,倒像是在看这株花的花期长短。
“许芝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领赏,领的什么赏?”
见将心上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许芝芝心里甜滋滋的,红晕渲染着她的双颊,眼若含羞的道:“回大少爷,奴婢是做了道糕点,恰巧得了大夫人的喜爱。”
张木华眉头微挑。
走到男宾席那边,扫了眼。
就见每一个桌上都放着一盘可可爱爱的小兔子,白白胖胖,五颜六色,晶莹剔透,手指轻触时还会微微摇晃,令人光是瞧着就不禁心生欢喜之意。
他沾花微笑,绕着许芝芝走了一圈,“貌若桃花,心灵手巧,如此有才的可人儿,真是不可多见。”
被当着众人夸赞,许芝芝的双颊越发红润,心头更是有一只狂躁的小鹿,到处胡乱的撞击着。
此时的她殊不知,张木华说得这些话就如同放糖的鹤顶红,吃着甘甜可口,过后却叫人五脏俱焚,不得好死。
上方的宁香公主,屈辱的咬紧下唇。
她堂堂郡主,没能得到半点好脸色,小小厨娘却被张木华当着一众官家子弟夸上了天去,这简直犹如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得她脸颊一阵阵刺痛。
福安公主面色淡淡,甚至闲情雅致的端起一杯茶,可在被茶杯掩盖住的那一刻,面色瞬间黑沉如墨,眸中更是蓄起了汹涌波涛的怒意。
放下茶杯,福安公主招手。
总管事低身附耳。
张木华双手背在身后,斜了眼上头的动静,眸中掠过一抹深色,嘴角微勾,朗声道:“许芝芝,厨房当值的......”
停顿了下,他才继而道:“我记住你了,回头爷要吃到这道糕点,由你亲自来送。”
这可是株胆大的花,他可得好好维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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