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队抱拳,女队欠身,随后各自前往赛场。
回到场内,钟东佳作为队长,将队员都召集过来,鼓气道:“大家的站位都清楚吧,一会儿发挥出实力来,让席上的大家都知道知道,咱们女子也不输男子!”
“好!”众人高呼。
准备的哨声吹响,钟东佳柔声催促:“好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马上要开始比赛了。”
队员散去,钟东佳凑近唐乐安,摁着她的肩膀,道:“一会儿你掩护我,你以前学的蹴鞠技术都还没丢吧?”
低眸看着掌心,旧时的记忆涌现,唐乐安强哽着压下,骤地抬头望着前方的对手,道:“丢没丢总要试试才知道。”
“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拿到彩头。”钟东佳迈步向前,眼神坚定。她一定要拿到满分球,让顾云峥对她刮目相看。
击鼓声骤响。
比赛的帷幕,正式拉开。
比赛场上,蹴鞠在各路队员脚下辗转。
一个传球间,球落到唐乐安这边,她一个拐弯踢向钟东佳,钟东佳脚下运着球,飞快朝着球门那边奔去。
沿途,不断出现对手抢球的,都让唐乐安给挡住,钟东佳一门心思跑到球门旁,抬脚就射!
一球进笼!
观众席上传来喝彩声!
钟东佳眉眼弯弯,灿然笑着望向观众席,就见屹立在边角处的一抹白色身影,一瞬不瞬地望着这边,嘴边若有似无地衔着一抹笑。
相隔得太远,她瞧不清楚那抹白色身影的视线到底是落在她身上,还是......
目光一转,钟东佳看向几步之遥处的唐乐安。她额头上挂着汗珠,大口喘着粗气,白皙的肌肤红润富有光泽,宛如一颗剥壳的荔枝,光滑又细腻。
钟东佳眼神微滞了瞬。
唐乐安抬袖擦着额间的汗水,留意到钟东佳投过来的目光,她主动迎了上去。
视线相撞,钟东佳率先移开眼,颇有三分狼狈之意。她双手微攥了攥,这种赢了比赛第一球,却输给了一人的滋味,真是叫人不甘心。
唐乐安柳眉微挑,不明所以。
比赛还在继续,赢第一球只是个彩头,竞争激烈的比赛才刚刚开始,唐乐安迅速进入状态,配合其他队员,一次又一次地给钟东佳保驾护航。
女子队里的队员,大多是久居深闺,身子骨弱不禁风,在擦蹭抢球过程中,一个接着一个地受伤倒下。
蹴鞠比赛不过踢半场就下了大半,替补人员全都用光,在双方队伍都缺了一人之后就喊了暂停。
按进球多少算输赢,而钟东佳所带的队伍远超,谁输谁赢昭然若揭。
在宣布女子队这边的输赢之后,唐乐安避开眼目,朝着钟东佳的帐篷走去。
迎面跑来个小厮,拢在袖子里的手忽而亮出一把匕首,眼中淬着狠辣,径直刺过来!
唐乐安眼疾手快,握住那持匕首的手!
“你是何人?!”
小厮咬牙不言,只狠怼匕首。
唐乐安接连后退,脚心突然扎入一个硬物,痛得她眉头紧锁,手上力道一卸,匕首眼瞧着就要刺入腹――
募地,小厮骤地一软倒在了地上。
“可有受伤?”顾云峥收起砍人后脖颈的手刀,神色淡淡的问。
唐乐安蹙了蹙眉。
“你为何会在这里?”
“受邀前来观赛。”顾云峥嗓音清冷的道。一双狐眼将她通身扫过,眸光落在她微提的左脚上,“脚受伤了?”
把脚往后藏了藏,唐乐安摇了摇头,道:“没有。”
顾云峥眸子往下压了压,踱步逼近:“安安,我以为你知道,在我面前是不可以撒谎的,需要我再教你一次吗?”
第98章 由你摆布
唐乐安瞳孔微闪,抬眸看着他:“顾云峥,我已脱离了奴籍,我不想也不会再任由你摆布。”
“我没想过摆布你,我是在担心你。”顾云峥附身,一手托起她纤柔的腰肢,握住垂落在身旁的玉手攥紧,“安安,你明知我心意,却还是要这样伤我,你可知我心有多痛?”
唐乐安扭头,躲着那咄咄的目光。
顾云峥吐了口浊气,将人拦腰抱起。
唐乐安霎那间慌张起来,拍打着他的胸膛,“快点放我下来!这要是被钟东佳看见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双腿甩来甩去宛如一匹脱缰的小野马,顾云峥半点不受影响,稳步走着,道:“我抱我娘子,与她何干?”
唐乐安双颊染上一抹红晕,温软嗓音中含着羞耻:“顾云峥,你真是越发不要脸了!谁是你娘子,你别张嘴胡说坏我名声!”
顾云峥唇角一扬,垂首凝着那双剪水般的桃眸,他嘴边的笑意悠悠荡荡的,殃及眼中化为数不清的宠溺与爱意。
“难道不是吗?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事实夫妻也是夫妻,难道你想始乱终弃,用完了我就扔掉?”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唐乐安的脸红得都快要烧起来,她捧着红彤彤的脸颊,恼怒的道,“我看你是吃醉了酒胡说八道,赶紧把我放下来,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顾云峥哑然失笑,终于妥协地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大手牢牢的托着她手臂,满眼都是担心。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清脆嗓音响起,带有三分的质问。
唐乐安赶忙去扯顾云峥的手,看向声音出处。
钟东佳背光而站,脸上扬着浅浅的笑意,眼中却敛着诡异的光,眼神在那相拉扯的双手停了一瞬,她眸光一转,笑意盈盈地瞧着顾云峥。
“顾大人,你此前说过公务繁忙,抽不出空闲来看蹴鞠比赛,今日怎得又来了?可是事情都忙完了?”
顾云峥只微颔首。
并未作声。
顾云峥默不作声的态度,令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钟东佳脸色一变,佯装惊讶地望向唐乐安的脚,着急道:“你受伤了,快进我帐篷里!”
唐乐安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道:“那便打搅了。”
那一大一小的手还在交缠着,钟东佳看得实在刺眼,她扭头轻斥:“还不快去扶着唐姑娘?”
旁侧的随行侍女忙上前,双手去托唐乐安的胳膊。顾云峥忽然用力一拽,将她拉近自己身旁,嗓音清冷道:“不必。”
钟东佳眼尾抽了抽,扯着嘴角笑着走上去,不由分说地捏住唐乐安的胳膊,对顾云峥展颜笑道:“顾大人,男女授受不亲,叫旁人瞧见了对唐姑娘名声有损,还是我来扶唐姑娘吧。”
顾云峥眉一蹙,生了怒意。
唐乐安不等人发作,掰开那只大手,自顾自地瘸着腿一蹦一Q跳进帐篷里。
瞧着那跟兔子一样蹦Q的她,顾云峥眉眼弯了弯,周身清冷的气息也随之淡了些许。
钟东佳双手束在身前微攥了攥,浅笑作请:“顾大人,可要进去坐坐?”
“打搅了。”顾云峥低头避过帐帘,走进帐篷里。
唐乐安坐在一方凳子上,侍女正在为她包扎脚上的伤口。
“顾大人,请坐。”钟东佳立在桌旁,略显拘束地道。
顾云峥坐下。
钟东佳忙手忙脚的提起茶壶斟上一杯茶,双手递着放到他的手边,殷勤笑道:“这是前些日子刚采摘的春茶,也不知是否合顾大人你的口味。”
“多谢,有劳。”顾云峥向其微微颔首,端起却并未饮。
钟东佳神色僵了僵,扯唇道:“顾大人,你不尝尝吗?”
顾云峥垂首瞧了眼茶,抬眸看着钟东佳,“在下很好奇一事,不知钟小姐可否为我解疑答惑?”
钟东佳手心冒起了汗,她强装镇定地道:“顾大人但问无妨。”
顾云峥端着茶杯凑近鼻翼下嗅了嗅,莞尔:“这茶干净吗?”
钟东佳神色微变,笑道:“顾大人何出此言?”
顾云峥搁下茶杯,道:“这不像你的作风。那个知书达理,端庄贤淑的钟大小姐从不会主动邀男子进帐内,今日却一反常态邀在下进帐......”
他拂了拂袖,眸眼垂着。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父亲此刻应该带着皇上快要到蹴鞠场了吧,你以为我喝了这杯茶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钟东佳抿了抿唇,道:“我心悦你已久,奈何张柔椿捷足先登,我只能深藏这份情感,可如今她已命丧黄泉,我,我我想勇敢一次!”
瞥了眼凳子上沉默寡言的人,顾云峥薄唇轻启:“我对你无意。”
一开始就知道的答案,由人亲口说出来,钟东佳的心还是不免狠狠抽痛,她咬着唇瓣,泪花在眼中闪烁。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只是想再努力一下......”说到伤心处,她以袖捂脸跑走了。
“小姐!”侍女跟了出去。
桃眼抬起看向稳坐于泰山的顾云峥,唐乐安挑了挑眉,道:“你不去看看吗?”
“我为何要去?”顾云峥一脸莫名其妙,手上把玩着一枚璞玉,“我要在这里陪你,待会儿还要一起回家,哪有空搭理无关紧要的人。”
唐乐安眼睫忽闪了闪,昧着良心道:“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万一钟东佳一时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很愧疚一辈子的。”
摩挲璞玉的手一顿,顾云峥胸膛微微起伏了瞬,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狐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你的愧疚,可不可以放一点在我身上?”
唐乐安对上那双眼,颇为执着。
“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顾云峥面露无奈,满眼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去,我去就是了。”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
顾云峥立即回过头来,笑意隐隐:“舍不得我了吧,你叫声好听的,我高兴了就留下。”
唐乐安嘴角一扯,“把手摊开。”
第99章 做贼心虚
顾云峥照做。
掌心中被放入一枚药丸。
他挑眉道:“这是何物?”
“治病的。”唐乐安含糊其辞地道。
顾云峥手指微蜷握着药丸,低首轻蹭她的鼻尖,举止亲昵而爱意满满,嗓音温润地道:“昨日我受伤,你今日便拿了这药丸,你可是心中一直在担心我?”
唐乐安舔了舔唇,做贼心虚地侧目。
这个举动落在顾云峥的眼里,却成了肯定的答案,刹那间他的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宛如扎根阴暗角落的通泉草,在一缕细小的阳光撒落时,它舒展着筋骨缓缓绽放,芳香而幽静,细小却夺目。
他捻起药丸欲要放入嘴中,又突然停下,将药丸交还给她。
唐乐安心一咯噔,掀眸看他。
顾云峥双手环着她的脖颈,小狐狸似的撒娇道:“你喂我,可好?”
唐乐安被缠得没法,只能接过药丸塞进他嘴里,动作十分粗鲁,可待到她去瞧他时,那双眼中却含着柔柔的笑意。
唐乐安心头一滞,眼睫猛地颤了颤,愧疚似排山倒海般袭来,险些要将她给吞噬掉,她只能垂着头,双手去推他。
“快些去瞧瞧钟东佳,我在这里等你。”
顾云峥攥着她的手,在手指间落下一吻:“等我,马上回来。”
话落,他抽身往外走。
看着那颀长的俊挺背影,唐乐安朱唇张了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话语在嗓间千转百回,她最终还是咽下了。
......
走出帐篷,顾云峥四处张望了眼,随意的走了几步路,耐心耗尽当即便要回去,不远处忽而传来尖叫求救声。
他敛了敛眉眼间的不耐,抬脚往动静出处走去。
一处被三两帐篷挡住的隐蔽地,三个黑衣人正与一侍卫搏杀,钟东佳蹲在地上弱小又无助,侍女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骤地,侍卫被一刀抹喉倒在钟东佳脚边,她惊恐地尖叫一声,看见顾云峥出现,她含泪提裙往这边跑,“顾大人,救命啊!”
顾云峥事不关己的双手束在身后,半点要出手相助的意思也无,骤地脑海中闪过:“我会愧疚一辈子的......”,他一咬下颚,抽出腰间软剑,从钟东佳身旁擦过,朝着三名黑衣人迎了上去。
利剑刺过来的一瞬,他侧身躲过,剑柄在手中一转,反手一刺!
一黑衣人持剑一劈,轻松砍落软剑。
顾云峥眉头一皱,握着无力的手腕,察觉出异样。
三个黑衣人夹攻而上,顾云峥迅速后退,眼前景色忽而一晃天旋地转起来,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他抚着心口,异样越发明显。
“顾大人,很难受吗?”钟东佳漫步而来,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口吐幽兰的道,“顾大人,让我来帮帮你,可好?”
顾云峥勃然大怒,将人给一把推开!
他眉宇紧锁,低吼:“滚!”
顾云峥努力克制着,可越是克制,那股难以形容的异样就越是汹涌,势不可挡。
钟东佳脚下跌了几步,她解开外衫双手环住那劲瘦的腰身,将自己给贴上去,热情似火地道:“顾大人,只有我能解你身上的毒,不要拒绝我。”
视线宛如蒙上一层纱幔,眼前的容颜模糊不清,顾云峥一面压抑着某处的躁动,一面又经不住诱惑的在她脖间深嗅,嘴里无意识的唤:“安安。”
迎合的身姿一僵,钟东佳黑了一瞬,抱紧他的后背,涩意满满地道:“对,我就是安安,是你深爱的安安。顾大人,我心悦你已久,今日我要把一切都给你。”
帐篷后方,突然响起一声呵斥!
“大胆!谁在那里?!”
“你,去后方瞧瞧是何人。”
“是。”
......
夕阳西下,黄昏将白昼与黑夜分裂,在远处天边留下绚烂多彩的晚霞,宛如一位娇颜少女披上了一件凤冠霞帔,即将出嫁的她,双颊泛着喜庆的殷红。
唐乐安站在帐前,影子被拉得冗长,宛如一个狰狞可怖的恶鬼,在黑夜即将来临前,露出了它最真实的一面。
随着天边太阳渐落,她的影子也被越拉越长。
直至一抹残阳消失在山脚下,唐乐安胸脯微微起伏呼出一口气,她迈开脚,朝着来时的路往回折返。
蹴鞠主场正在举办庆功晚会,歌台舞榭,鼓乐齐鸣,掺杂着交谈声悠悠传来,她听得脚下加快,疾步走出闸门。
晚间,街上寥寥几人。
唐乐安如老态龙钟般的步伐,慢慢地走着,一手摁着自己的心口,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她把顾云峥推向钟东佳的时候,她的心口似乎就开始隐隐作痛,就像是有只虫子在啃食,麻麻的、痒痒的、又痛痛的。
定是顾云峥给的解药不起作用,断肠毒发作,牵扯得她心口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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