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安柳眉微蹙,一抹讥笑在嘴边荡开。
“原来你也知道心里有了答案不必再逼问,那你又是为什么要一遍一遍地确认我心中是否有你?”
话音掷出,只剩沉默。
唐乐安掏出所有信封甩在桌上,动作太大撒落了些在地上,愤色染满那双桃眼,怒火中烧。
“好好看看!这些都是你欺骗我的罪证!”
“这几年里,我父亲与我兄长根本从未给我写书信寄来。你模仿他们的字迹,编造谎言牵制、拿捏我......顾云峥,将我蒙在鼓里好玩吗?!”
顾云峥抿着唇角,眼神惶然地望着她,倾身去拉那只玉手,温声哄着:“安安,你别生气,我有苦衷的。”
拨开烦人的手,唐乐安眉梢带怒。
“我要离开,放我离开!”
起身走到她跟前,不顾强烈反抗地将其抱住,顾云峥大掌覆在那单薄后背上,轻轻拍抚着,态度诚恳的道:
“安安,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愤懑,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明日我带你出去散散心。我们去涪县,那里风景宜人,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我不去!放开我!”
唐乐安声嘶力竭,奋力推搡却怎么也推不开,她气得张嘴就咬!
胸前被死死咬住,顾云峥疼得倒吸凉气,松开了这个怀抱,他揉着红肿的胸口,满目的匪夷所思。
转瞬间,他又笑了。大手揉着她的发顶,带着满满的宠溺意味。
“消气了吗?”
唐乐安梗着脖子,双手攥紧成拳,“我不去什么涪县,放我离开,我要去找我爹娘和我哥哥。”
顾云峥短促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唐乐安不明就里,歪头去瞅门口。
片刻间,顾云峥去而复返。
手上拿着个木盒。
那个木盒......唐乐安眸光一闪,她抿了抿唇,眸光凝着他,道:“我没有动里面一分钱。”
“你在说什么?”顾云峥眼中闪烁着疑惑,把木盒放在桌上,他道:
“这本就是属于你的银钱,上次你想拿着一千两去找你父母时,我就如此说过。明日去涪县时你带上,等到到涪县后,你若是在那里待不住就拿着所有银钱走吧,去哪里都可。我放你自由。”
唐乐安扯唇,嗤笑。
“这种谎话,你要说多少遍才够?”
话里话外尽是讽刺,顾云峥眼中划过一丝受伤,面上淡定自如,道:“这次不骗你,安安。”
唐乐安侧过头去,不想再看他。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瞧着用后脑勺对他的人儿,顾云峥沉默了下,主动汇报:“安安,明日傍晚时候我们起程。”
“从这里去涪县路程会耗十天左右,明日你要有心情就出去逛逛街,买点吃的和话本路上打发,若不想出门就叫下人去买。”
唐乐安面色冷漠,语气生硬:
“出去。”
顾云峥沉下一口气,心烦意乱,他耐心哄道:“安安,你别――”
“我说了出去!”唐乐安语速极快地打断,侧首眼睫低垂,一点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怒意漫漫。
气头上的兔子不光会咬人,还会发火吼人......顾云峥拿人没法子,只能妥协地顿首:
“好,我出去。”
话音落地,人也随之离去。
空气中的沉香渐渐淡了下去。
唐乐安坐正身形,手肘撑着桌面,双手抵着两腮,愁眉不展。
眼下顾云峥说定的事情,她能做的只有接受。不过,待到那件事办成后......
念及此,那双桃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她手攥得越发紧,脸皮绷紧,势在必得。
......
翌日,中午。
艳阳高照,风和日丽。
换上一身轻薄纱裙的唐乐安,缓缓行在悠长廊下,身后跟着两名腰粗膀圆的随侍丫鬟。
一双美丽的桃眸耷拉着,她懒懒地打着哈欠,跨过顾府门槛,走在兴荣繁华的长街上,左右观赏着,思索该买什么去徐家。
此次离京,日后恐再难遇徐婆婆。徐婆婆在她最落魄狼狈时,收留她、安慰她,给予长辈一般的温柔。她心里一直记得这份恩情。
要离开之际,合情合理都该上门去拜访一二。打声招呼,瞧瞧那位老人家。
途经一家糕点铺,她走进挑选两样,转头又跑进成衣铺选衣裳,选完后又去了金银首饰铺......
零零散散,买了满手的礼品。
她这才往城东南那边走。
......
徐家门前。
抬首瞧了眼门檐上方的一抹白,唐乐安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也没想深究。
她欲要敲门,却见门扇上了把锁。
这是都出门了吗?唐乐安心中如此想着,寻思是该等人回来,还是把礼品想法子放进院里时。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唐姑娘?”
唐乐安侧目而视,就见徐家小哥儿挑着空扁担,从巷中走过来。
徐家小哥瞧着她满手提着东西,微愣了下道:“要进屋坐坐吗?”
唐乐安点头言好。
放下扁担,徐家小哥从袖子里掏出钥匙开锁,推开房门往旁一让,羞赧腼腆地道:
“家里就我一人,有点乱,还望不要嫌弃。”
第149章 没有猫腻
“不会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唐乐安笑语嫣然的道,抬脚走进。
入帘却见满院萧瑟,门檐两旁贴着白纸对联。她眼神微凝,转身看着徐家小哥道:
“你家可是有亲戚过世?”
徐家小哥一怔,摇了摇头。
“不是亲戚过世,是我奶奶。”
唐乐安眸光微滞,呐呐地道:“抱歉,我不知道。徐婆婆她是怎么......”
“去年夏日时节,奶奶染上风寒后日日咳嗽,久病未愈。到了冬日,奶奶没能熬得过,在睡梦中走了。”
唐乐安心中哀痛万分。
她又突得察觉不对,蹙眉道:“徐婆婆身子一向硬朗,怎么会染上风寒许久都未好?”
那段时间她焦头烂额,无暇分心顾及其他。又担心和徐家走得太近,顾云峥会对徐家的人下手,她下意识地便想着避嫌。
却不想这一避,竟连送行徐婆婆最后一程都错过了......
“大夫说是年纪到了,留不住人。”徐家小哥把扁担放到角落处,神情落寞还不忘安慰唐乐安:
“奶奶她走得很安详,没遭什么罪。”
唐乐安喉咙哽住,敛下眼睫,也压下眼中的泪意,她低声道:“我想给徐婆婆上柱香,可以吗?”
“当然可以。奶奶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你探望她的。”徐家小哥嘴上说着,一边推开堂屋的门。
堂屋正对上方,摆着一旧三新的灵牌位。
从旁拿来一把纸钱烧着,抽出三根香借着烧燃。将三根香递给出去,他道:“给,奶奶看着你呢。”
唐乐安接过香,凝望着上方那新立的牌位,眼睛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痛,她微垂着眸子,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落泪。
双膝跪地,郑重三叩首。
最后一叩首,她额间抵着地面,久久没有抬起头,眼中水雾蒙蒙,嗓子生剌的疼。
旁侧,徐家小哥看得瞪大了双目,惊讶的同时又不免热泪盈眶。奶奶生前结交甚少,去世后也没什么人前来参加葬礼。
奶奶生前颇为牵挂唐姑娘,嘴上也时常念叨着,可直到奶奶葬礼办完后,过了许久他也没瞧见唐姑娘出现,他原以为唐姑娘早不记得奶奶了,不曾想......
她还记得。
压下满眼的涩意,唐乐安站起,将香插入香炉中,转身就见门外扒着个姑娘,梳着双丫髻,脸颊肥嘟嘟,可可爱爱的。
徐家小哥也瞅见了,他双方介绍道:
“这是隔壁许家,许丫儿。”
“这是奶奶的朋友,唐姑娘。”
唐乐安眉眼一弯,颔首道:“许姑娘。”
许丫儿嗔了眼唐乐安,蹦蹦跳跳到徐家小哥身旁,挽着他的胳膊,扬着下巴轻哼,宣誓主权。
唐乐安微愣,随即便笑了。
“有客人在,你做什么?!”徐家小哥害臊地扒拉开那只手,摸着后脖颈,满眼含羞地看着唐乐安。
“前段时间奶奶去世,我一人操持葬礼忙不过来,她帮我良多,我们两人已定下终身,等过些时候就办成亲典礼,届时你若有空,希望你能来参加。”
唐乐安眉眼柔和,浅浅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自己要走的消息。
她与徐婆婆交情不浅,与徐家小哥却没怎么来往,有些事情没必要事无巨细地说清楚。
没在这里多待,唐乐安提出告辞。
徐家小哥送至门外,豁得开口道:
“唐姑娘,奶奶生前一直在念叨你。她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一定可以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唐乐安瞳孔轻震,心中的涩意越发浓郁,她扯唇惨淡的笑了笑,朝着巷口走出去了。
徐奶奶身体康健,却叫风寒给轻易要了性命。
这里面没有猫腻?她不信!
......
皇城,北门。
唐乐安于一建筑旁,角落阴凉处站定。
一丫鬟瞧着她这像是要等人的模样,粗着嗓音道:“夫人,您想见大人的话,奴婢去找人通报一声就是。今儿日头大,咱还是别干站着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精致华贵,一看就价值不菲。
车帘随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坐着的人脸,是玉珠长公主。
车帘掀开的那一刹那,玉珠长公主也瞥见了站在路边的唐乐安,唇瓣轻启让马夫停下。
胡阳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跑了过来,道:“这里是皇城,你来这里做什么?”
唐乐安冲马车内的人微微欠身,迅即对胡阳道:“等个人。”
马车内,玉珠长公主弯唇一笑,招手让胡阳过去。张唇说了什么,只是隔得太远,隐约听见残音,却并不清晰。
过了片刻,玉珠长公主拂了拂袖,马车缓缓驶进皇城。
胡阳走过来,道:“顾大人不在皇城,在郊外别宫,我带你去寻他。”
唐乐安过意不去,摆手道:“不必,特地送我去太麻烦你了。”
贪恋地瞧了眼那张娇颜,胡阳急忙垂下眼睫,不敢再多看,生怕自己的情感给她带来困扰和麻烦。
他话音局促中,带着三分急切地道:
“不麻烦不麻烦,玉珠长公主吩咐我,务必将你送到别宫,你就别推辞了。”
“你瞧,马车来了。”他侧首,示意唐乐安往皇城门那儿看。
唐乐安的视线抛向远处,一辆崭新的马车驶来,在跟前停下。
胡阳将马凳安放好,立在马车旁双手作托,姿态小心翼翼,似要扶她上马车。
唐乐安略一思虑,客气道:“那便有劳了。”
抬脚登上马车。
全程并未碰胡阳的手。
眼底划过一丝失落,胡阳搬着马凳放好,坐上马车前方,同马夫说明要去的地方。
马车一路平稳,驶出京城。
走了好长一段路,最终在一座通体黑宅跟前停下。唐乐安从马车下来,仰首端详着宅檐。
宏大气派,巍峨雄武。
充斥着森严的气息。
她扭头看了眼几步远的河沟,河沟中的水绿油油,一眼看不到底。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这里周遭却萦绕着缕缕阴森冷气,叫人有些不大舒服。
第150章 轻轻揭过
唐乐安走上台阶,张口欲言。
侍卫扫了眼她,什么话都没问就将门给打开了。
唐乐安朱唇微抿,穿过漆黑大门。一个小厮迎面而来,谦卑躬身道:“夫人,请随小的来。”
说罢,他转身走着。
将人带到前厅。
他又道:“大人正在为太子殿下授课,还请夫人您在此处稍坐片刻,小的去通报大人。”
小厮后退三步,走出前厅不见了。
眨眼间,厅门口呼啦啦进来好些丫鬟,手上端着茶水糕点,各色小吃零嘴,还有最近市面上很火的话本。
一股脑摆在桌上,琳琅满目。
上完吃食与话本,为首一丫鬟走过来,欠身道:“见过夫人。这些都是大人为夫人您准备的,大人眼下正忙着,怕是还要耽误一些时间。大人交代,夫人您干等着也是无聊,不如看话本吃零嘴打发时间。”
唐乐安微一颔首:“有劳带话。”
“哪里,这都是奴婢等人的分内之职。夫人您且先吃着看着,奴婢等人就先退下了,若有需要可随时唤奴婢。”为首丫鬟道完,带着众人退下。
随意选了个位子坐下,唐乐安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至于那些零嘴和话本,则是丁点眼神也未给。
胡阳和跟着她的两个丫鬟,都没能进来。
厅中,冷冷清清。
只她一人。
一盏茶见底。
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侧首而望,一抹修长的身影走来。
顾云峥一身墨黑长袍,丰神俊朗,眉宇柔和,嘴角含笑,整个人犹如从天降临,心怀慈悲,普度众生,恩泽万民的神明,气质清冷中带着道不明的柔情。
“安安。”
他柔声唤着,走至跟前。
“下人说你有急事找我。”
杯子落桌轻响,唐乐安从椅子上站起,神色如晦地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徐婆婆去世了。”
顾云峥略一挑眉,随口道:“何时去世的?今晚我们就要起程去涪县,你可想去她坟前祭拜一二?我陪你一道去。”
唐乐安眼神平淡,却透着一股不明的意味。
狐眸掠过一丝光芒,顾云峥霎时明白过来,他薄唇微抿,铿锵有力地道:“安安,不是我。”
盯着他的目光咄咄逼人,唐乐安身侧的双手攥紧,脸色冰寒如雪,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徐婆婆身子一向很好,却在炎炎夏日得了风寒,自此以后便再也没痊愈,到了冬日身子每况愈下,最终在夜里去世了......”
她捂着心口,眼尾渐渐染红。
“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可你不该把手伸向徐婆婆,她只是一个无辜、对我好的老奶奶。在我无处可去的时候,只有她收留我。我视作她家人般,可如今却叫你给害得没了性命。”
“顾云峥,你见不得我身边除了你外任何人,你强蛮、霸道、偏执。你就是个大骗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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