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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赋 ——闻银似梨【完结】

时间:2024-05-31 14:37:06  作者:闻银似梨【完结】
  他一直知道陆书予是个不同寻常的,他也从不小觑她的行事作风。
  刚这姑娘的话,他真被绕进去了,因为他绝不会让自己和陆书予之间给别人钻了空子。
  陆书予起身前,解释一二,“原盈引之,我随学即用罢了。”她起身时,便开始撵人,“这小院闻晴看的紧,今儿日头正好,你还是去院中午憩罢。”
  这堂屋过于小,坐榻南珵即便躺着也得曲蜷着身子,何必自讨苦吃,倒不如直接躺在院中凉亭里的美人面上。
  陆绮凝大发善心,打算给南珵两床衾被,不料南珵双手背着,不接她给的衾被,随口道:“那你请便。”
  反正她是不会把床让出来的,这小院本就是学生留给她的,怪只怪南珵高矣。
  陆绮凝刚给自己掖好衾被,须臾南珵便上了床,伸手从陆绮凝里侧拽了被这姑娘刚抱在怀中的另一床薄衾,搭在自己身上。
  “这可是阿予主动的,为夫拒绝不了。”
  陆绮凝刚合上的眸子,瞬间清醒,坐起身子错愕不已,她手脚并用的去推南珵下床,“我何时说过。”
  二人都习武,上次南珵被踢下床是他睡着,一点防备都没有,这次陆绮凝见推不下去,她转而想去打男子皆会防备之地,果不其然,南珵紧张一瞬,
  抓住她的手,“刚阿予还说呢,让为夫请自便。”
  今日这床他绝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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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阿予:好意莫辜负。
  南珵:坏心昭彰
第17章 碎琼乱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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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她肯定是不会放弃这床的,要是俩人就这么僵着,今儿午憩都别想了,陆绮凝粗略扫了眼这床,想到了巧妙之法,继而道:“横着睡。”
  这是她的底线,屋内的床本就不大,只春景堂内梨木床一半大,竖着睡,俩人挨太近绝对不行,横着睡俩人一人一边,中间空地还够遮俩人的。
  只横着睡俩人要么曲蜷身子,要么腿空在床外,反正怎么不舒服怎么来。
  南珵旋即道:“好,横着睡就睡。”
  堂屋外头,碧海青天,凉亭里那把古琴上落了两只鸟儿扣弦,嘈杂入耳,闻晴和羽青小跑过来,驱赶这两只鸟儿。
  两只鸟儿却一直盘旋在凉亭内,不肯离去,偶尔跳落琴弦响两声。
  闻晴和羽青又不敢上手去古琴上抓,怕琴音过大,影响各自主子休息。
  未时一刻,那两只鸟儿彻底被赶走,堂屋内的二人也离开四方小院。
  *
  湖心书院未时一刻过半,空无一人,陆绮凝领着学子来了这湖心亭,顾名思义耳濡目染之,好巧不巧一场“大戏”酣畅淋漓。
  她的婢女笑竹给仵房内的吏房费林大人查尸,竟查到‘繁花似锦’,两味被朝廷明令禁止的毒,居然都在此又被查着。
  此毒和‘杜鹃春迎’不一,此毒猛烈,有人服用之,眼前呈眼花缭乱,色彩缤纷之态,让人像个疯子不受控似的,去够那些摸不着的花,摸不到便开始自残,是以自杀极有可能。
  但尸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毒假不了,尸身跑不了,问题便出在这几位官员身上。
  四位官员跪落在地上,书院的学子将他们围了三面,露了一面给陆绮凝和南珵。
  “正好今儿下午,你们就试着找找这吏房大人究竟是被谁害的。”陆绮凝坐在仵房外的檐廊下,面平心不平,纹思未把跪着几人互咬的声音听进去半点。
  南珵与她同坐,附和:“檀夫子都发话了,大家随心。”
  众多学子中声音接连起伏。
  “夫子,主簿大人浑身打颤,想必一定是他。”
  “夫子,学生以为是礼房大人,吏房大人死后,礼房取而代之,在官衙里除了太子殿下以外,地位最高。”
  ……
  金乌西坠,湖心亭被披上一层五彩斑斓的霞衣,照着每一位侃侃而谈的学子,一时间学子有了分歧。
  有意思的不是学子分庭抗礼,凶手是礼房大人还是主簿,而是跪着的四位大人相互咬着彼此,都想为彼此开脱。
  陆绮凝瞧戏瞧累了,她想回去坐在秋千上悠哉一会儿,她指着地上跪着的四个人,“朝廷做事不偏不倚,既然几位大人皆不认账,那今晚都去官衙大牢过一晚,明日我和太子必找出凶手,还以清者自清。”
  估摸着待会儿就有结果,南珵早在她的婢女查出毒是‘繁花似锦’时,就已派侍卫先行一步,去这四位大人家中偷偷查探一二。
  这样的毒不会被日日携身,往往最危险便最安全。
  南珵的侍卫只剩一个,自不能押着四个人去官衙,派着些学子跟着,这些学子各个巾帼不让须眉,每位都一同前去。
  太子别院门前,有一妇人,一对约莫三岁的金童玉女,和一对花甲夫妻驻足,还有不少花街巷百姓进自家门前匆匆一瞥,淡然置之。
  花街巷里十里街繁远,每日挑买四季繁花的百姓鲜少经过此地,不知晓这几位是谁。
  站在别院外的妇人身两侧孩童,指着刚拐进花街巷的一辆马车,拍着手奶声奶气道:“阿娘,祖母、祖父,马车过来了,爹爹要回来了。”
  这妇人就是官衙吏房大人费林夫人,柳萧,见马车拐进来,摁着自家两个孩童下跪,一旁的花甲夫妻也缓慢跪下。
  那辆马车前室的两个人见状,快赶了些。
  冬月天黑得早些,前厅莹莹灯火,那盏琉璃灯五光十色的光如数倾泻在地面,圈圈点点。
  两位孩童一进厅内,便跺脚踩着这些圆点,玩得不亦乐乎。
  跪在地面的三人不肯起身,这三人一下午都在门外守着,守门侍卫喊不进来,扶不起来。
  陆绮凝本想让闻晴将这两个孩童带去春景堂玩耍,柳萧却不肯,说什么也要两个幼童听着。
  柳萧娘家设有书院,这些天刚陆陆续续来了学子,她父母年迈,身子难以再教学子,书院便由她接手了。
  她习得字,分辨得出人好人坏,她跪着叩首,思绪清晰,语气温柔却坚定道:“两位殿下,我郎君费林三年前回江南上任吏房大人不久,便被卫大人拉拢下贪百姓,上瞒庙堂,诱惑无止,此为一罪。”
  “百姓有罄难诉,官衙视若无睹,郎君他无加以规劝,任由发展,实为二罪。”
  “民女柳萧携公婆,两个孩子前来,就想为郎君言辩一二,三年前,公婆双双病倒,柳家开设书院,招的都是些无法交上适当银两却又想学之人,贫穷难援,夫家为救治银两几乎不剩。”
  “去岁,郎君想拨乱反正,恰徐知府下任江南,想把实情告知,却被卫大人那公婆孩子姓名要挟。”
  柳萧言毕,恭恭敬敬给上座二人叩首。
  郎君他无可奈何,父母病痛折磨,焉有不救之理。
  民女是百姓,不得张口为自己郎君开脱;即便身为人妻,她也只能倒是实情。
  后两句话柳萧在叩首时,心中默默道,她来太子别院,不是来替郎君开拓罪责的,是想陈情,怕郎君他在九泉之下不至于罪大恶极。
  挪眼屋外,桂花纷飞,夜色凉薄如霜,寒风刺骨。
  晴云胳膊上挂着陆绮凝一件斗篷,从春景堂出来,嘴里嚷着,“昼如夏日,夜如冬雪,真就奇怪了。”
  柳萧一家离去时,南珵吩咐侍卫用马车送回,以保人安全,也派了人暗中保护这一家五口。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①’
  陆绮凝从这四水归堂凝望夜空,一勾弯月,诉尽悲欢离合,蝴蝶落入沉底泥潭只会尸骨无存,何况飞蛾扑火,化为灰烬。
  “南珵,你有痛苦之事吗?”她喃喃问着。
  她偏头去看南珵,却发现人没抬头看夜空,这男子倚着檐廊廊柱,银白寒峭,终究被他那慵懒惬意的姿态和温意十足的目光逼仄在身外,只将他身子在身后拉长。
  少年郎眼中饱含温情,清目中的姑娘,先是抬眸凝视残月夜,桂花顺着她秀长的睫眉滑落在地,她鸦羽轻阖,再睁开时眸中多了忧思;后来偏头过来的眼神多了个少年郎。
  陆绮凝杏眸中的少年郎,敛了温润如玉道:
  “生逢安乐世,百姓不安乐,痛定思痛。”
  生逢安乐世,百姓不安乐,痛定思痛。
  一句话,两道人影走不出来。
  庙堂之高远,政不通民,实乃庙堂一担祸事。
  直到一阵急踏踏地脚步回来禀报,方打破前院宁静。
  “属下在礼房大人幼子房中发现了‘繁花似锦’,但此人幼子中毒身亡。”
  陆绮凝轻嗤一笑,都说虎毒不食子,怕不是这幼子因好奇,错吃下的罢。
  “把工、刑两房大人放出来,至于礼和主簿,我和太子妃连夜审审。”
  南珵叮嘱一通,便和陆绮凝乘另一辆马车前往官衙。
  案审早不审晚,拖审易横生变故。
  *
  官衙牢狱,阴暗潮湿,尸气肆溢,甚至甬道狭长,无任何亮光,只牵头侍卫手中拎着两盏宫灯。
  囚犯曲蜷在铺满干草的牢房内,昏昏欲睡,有些听到脚步者,借着微弱亮光,瞥到陌生面孔,立马跪走到两个陌生人两侧,支支吾吾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陆绮凝出门时,身上多了件月白披风,南珵揽着她肩膀穿过甬道。
  有囚犯从牢中伸手拉住陆琪凝外披一角,二人停了脚步。
  囚犯支支吾吾,不像是会说话的,南珵让前头侍卫给了他一盏宫灯,明晃晃地光在牢门附近一照,那些囚犯下意识抬手遮眼,躲避光亮。
  很快二人便发现蹊跷,这里的囚犯一个、两个皆不会开口说话。
  “是哑药吗?”南珵把宫灯放在身后,蹲下身子,把陆绮凝的外披从囚犯手中拉开,轻声问。
  除了哑药,不存在无法言语之人皆在此聚着。
  囚犯们这会儿倒是统一了言语,皆点头示意。
  “你们两个去官衙里点几盏灯,带过来,把这里照的亮些。”陆绮凝吩咐已经退到她跟前的两个侍卫。
  好彻底看清这些个江南官员如何虐待囚犯的,即便是死囚也该合规矩,把人毒哑算什么!
  陆绮凝和南珵安抚一番,直直快步朝最里头的铁牢里走去。
  铁牢结实,无法被劫狱,先前本来这里关着礼、刑、兵和主簿四位大人,不久前被放出去两位,只剩下两位。
  无任何光源的铁牢密不透风,甬道与铁牢内仅仅依着凿开的小门传话、传食。
  铁牢小门被南珵用钥匙打开,里头一下进入薄弱的光,礼和主簿都倚着潮湿的墙阖眼假寐,有人来也不正眼瞧。
  刚出去的两位大人被无罪释放,那么剩下的就是被查着有罪的,二人倒无需恭维了。
  南珵也不在乎里头二人如何,他和陆绮凝来,只传话,“王树,你藏在幼子房中的‘繁花似锦’,害死了你的孩子,你家人正在办丧事呢。”
  越平静之言越如同把刀子,扎在人心口。
  那倚着墙,蓬头垢面的礼房大人王树,双眼紧睁,卫大人同他修建这铁牢,为的是惩戒那些不听话的人,到头来他却进来了。
  这里密不透风,三面环铁,一面环墙,压抑之际,他只待一下午,便头脑不清醒,闻言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不可理喻地瞧着小门外的二人,气道:“你们胡说,我儿子前几天刚过五岁生辰,活蹦乱跳的,就是你们胡诌,你们敢诅咒我儿子,我就诅咒你们的孩子!”
  ‘你们不得好死’之言王树未说出口,便一口血呕死了。
  陆绮凝看着王树睁着眼睛倒在地,一旁的主簿大人被吓得节节后退,“你不怕吏房费大人来找你,却怕同你一伙儿的伙计?”
  害人终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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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①《月儿弯弯照九州》是自南宋以来流行于江苏省一带的地方民歌。该民歌出自南宋建炎年间(1127~1130),述民间离乱之苦。明末冯梦龙所编《山歌》中也有记录。来源百度
第18章 碎琼乱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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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墙铁壁的牢里空气残薄,血腥味更是雪上加霜,主簿大人双手后抻着稻草,脸上恐怖如斯,他看到王树就倒在他身侧,睁着眼正对着他,免不得浑身抖颤,想把王树的尸身一脚踢开,没踢动,他自己坐在地上节节后退,语无伦次道:“我说,我全都说。”
  南珵把人从铁牢中提了出来,外头侍卫已经将从官衙里寻的灯盏陆陆续续摆着。
  刑房的刑具奇形怪状,饶陆绮凝把一个钩子形状的刑具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放下。
  这钩子头尖细,越往后越粗。
  地上跪着的人反应过大,边颤身子边跪走,带着铁链的手捂着自己心口,嘴里慌乱喊着:“殿下饶命,我什么都说,我不用那个刑具。”
  南珵把陆绮凝放下的钩子状的刑具再次拿在手中端详,他眉心微动,这刑具他在宫内藏书楼里的一本书册上看到过,刑具头尖细,是以穿心良策,越尖细的动物钻心越痛,怪不得要把犯人毒哑。
  十里街过于繁闹,夜晚摊贩亦有之,这是生怕被人听了去,接下来他得好好审审那些犯人,他催促道:“那便说说罢。”
  二人往那把被侍卫搬过来的官帽椅上一坐,地上跪着的人连连叩首。
  “王树王大人给我的毒,并言费大人死了,来年这时两位殿下一走,这江南就是他的天下,我们都要听他的。”
  “还有费大人身上无伤痕,是我抓着费大人的双臂衣袖之缘故。”
  主簿大人身子哆哆嗦嗦不停,话听起来带着慌乱。
  倒是大差不差,全被猜着了,陆绮凝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冷意,眼前人横竖不过今晚就死,冷声道:“徐知府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她的声音舍了往日平静,如同被冻着的湖水里头,暗流涌动却异常冰冷,让本就有着渗人刑具的刑牢仿佛置身冰窖,地上之人打了个激灵。
  南珵身侧火盆里的炭火欲灭,里头那把烧的通红的铁烙红似火,便落在他眼中,他起身抓着铁烙柄手,把铁烙在炭盆里捣鼓,那些炭火星子欲燃,“主簿大人想好再说,莫要行差踏错半步才是。”
  二人心知肚明,问主簿问不出所以然,主簿是官衙最低阶小官员,常日里只做做笔录而已,已死去的卫朝都未尝可知,何况地上跪着的人。
  陆绮凝得到的答案也是不知道。
  书上写,出淤不染为君子也,真身处淤泥若不染便是有罪。
  今儿下午,陆绮凝的婢女把那把古琴拆了,也没发现什么,那琴绝对是她徐伯伯调好音的,是也去过湖心书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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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月末这日,百姓间对于这礼房和主簿大人之死,众说纷纷之耳语逐渐被新鲜事所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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