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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不怕！咚咚是男子汉！”
钟善之前从未觉得客厅面积太小。
但随着两人进来，显然变得拥挤。
她关上门，将灯光亮度调高，才发现咚咚手上提着纸袋，上面印有某粥店的logo。
咚咚把袋子随手放在餐桌，邀功般地说：“善善老师，我还给你带了晚饭哦。”
“谢谢咚咚。”她发自内心地笑，“我正好没吃呢。”
余光注意到，裴岑偏头望了眼餐桌。
餐桌是欧式奶白色，面积不大，平日里不会搁置杂物，倒算整齐。
然而，中午没吃完的盖浇饭，还有外卖包装，此刻还在餐桌上。
她有点难为情，悄悄挪了位置，挡住裴岑的视线，解释道：“中午太累，吃完饭没有立刻收拾。”
他的注意力却没在这儿。
“中午就吃这么少？”
钟善实话实话：“没胃口。”
裴岑皱眉，提议，“现在去医院？”
“不用。”她忙摆手，“睡了一天一夜，真的恢复很多了。”
裴岑倒是没继续劝，只淡声提醒粥快凉了。
钟善又说声谢谢，才坐下吃饭。
房间内静悄悄的。
二十四小时没怎么吃东西，她后知后觉地饿，没一会儿便喝掉半碗粥，身上有了暖意。
咚咚乖巧地坐在她对面，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她：“好吃吗？”
她笑着点头。
“够吃吗？”裴岑出声。
钟善抽张纸巾擦拭唇周，“够的。”
他没什么情绪地点头，看了眼时间，“你早点休息。”
“啊？”她没想到这么突然，“你们要走了吗？“
“对，还有工作。”裴岑解释，起身后停了两秒，喊她名字，“钟善。”
“嗯？”她还带着鼻音。
裴岑又是漫不经心的语调：“我们现在，勉强也算甲乙方。”
“好像是。”她没否认。
“所以，为了陈咚咚的学习进度，”他半敛着眸，似是提醒，“劳烦你如果不舒服，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成吗？”
她应下，“好的。”
“走了。”
-
在门口送走两人，重新回到房间。
客厅里还充满着小米粥的香气。
却有股难以言喻的冷清。
很奇异的感觉。
生病时独自一人，心情低落是很正常的。
所以裴岑和咚咚的突然出现，又让她心里暖烘烘的。
然而，他们最终是要离开的。
离开后的孤独，让人更难以忍受。
-
周三，长假前两天。
中午下班前，周蔚和罗意迟约她在公司附近甜品店小聚。
从上次拼桌吃饭后，三人创了共同群聊，经常保持联系。
钟善来得最迟，周蔚和罗意迟已经等了会儿。
两人知道她感冒，先是关心她的病。
“已经好啦。”钟善弯唇，声音恢复往常的清灵。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罗意迟知道她假期不回家，提议道：“要不你来找我吧？我们家里要搞中秋聚会，多你一个不多。”
钟善摇摇头，“不用了，我正好中秋在家里追剧。”
对她来说，中秋节不是团圆的日子，只是平凡而又普通的一天。
“行吧。”罗意迟没强求，反而有点羡慕，“我们家中秋要求所有人都要在场，从早到晚，七大姑八大姨凑在一起说个没完没了。”
周蔚挑眉，“你是不是到被催婚的时候了？”
“你真懂我。”罗意迟丧着脸，“谁愿意早早踏入婚姻的坟墓啊！”
钟善笑笑。
一点半，三人分开，钟善回到公司，周蔚出发赶高铁，路上给她发信息。
[我周五中秋节回家，会帮你去探望伯父伯母的。]
钟善回了谢谢的表情包。
公司里不少人提前请假，临放假前工作量不大。
她处理完手头的事，空出来时间，简单安排了一下假期计划。
国庆后便要到财务部，据陶冶说她被分到会计管理项目。她了解不多，打算在网上学习相关课程。
下午去给咚咚补课，晚上便用来追剧娱乐。
中秋节没安排，在家休息。
刚写完计划表。
手机提示有新来电。
是裴岑。
她离开办公室，到外面才接通，“怎么了？”
裴岑开门见山地问：“周五有安排吗？”
周五便是中秋节。
“没。”钟善如实回复。
“正好。”裴岑声音淡淡的，“当天正常上课。”
她思索片刻，语气充满疑惑：“我这边没问题。但意迟姐不是说，你们家中秋节要举办聚会，每个人都要参加吗？”
突然的沉默。
钟善拧眉，手机显示仍在通话中，她又问几句：“裴岑？裴岑？你还在听吗？”
“哦，信号不好。”他终于出声，“你说什么？”
钟善重复一遍刚刚的话。
“是这样。”裴岑解释，“但是呢，由于陈咚咚同学最近表现不佳，我妈一怒之下，剥夺了他参加家族聚会的资格。”
第31章 善始
她疑惑：“谭雅阿姨有这么严厉吗？”
高中时, 哪怕裴岑偏科再严重，谭雅绝不会因为成绩而迁怒于他。
裴岑沉默片刻，“更年期, 懂吗？”
“……”
他又补充：“小鬼爸妈还在国外，他怯场，不想参加。”
勉强说得通。
再继续问，好似是她不愿意在中秋节这天兼职，故意为难。
钟善便答应下来, “好的, 我知道了。”
-
周四上午，长假前一天, 工会在发中秋福利, 与此同时发送的，还有中秋国庆值班表。
蓝姐哀嚎了声，“好倒霉啊，中秋轮到我值班。”
钟善扫了眼值班表，没有自己的名字, 便继续收拾桌面。
蓝姐和工位旁的人悄悄交换了下眼神, 后者眯眼，朝钟善抬了抬下巴。蓝姐秒会意, 低眉思索片刻。
钟善肩上忽然搭了只手。
她侧眸，从玫红色的美甲，判断出来人。
“善善。”蓝姐细着嗓子, 音色甜如蜜, “你假期不回去, 家里人不会想你嘛。”
钟善没有向同事透露过家庭情况，别人提及父母时, 她都敷衍应付过去。
她笑着，“应该会吧。”
蓝姐背靠着桌子，问她：“不回去也好，正好趁这几天旅旅游嘛，你准备去哪儿？”
“国庆人多。”钟善摇头，“我就待在明南，不出去了。”
“对对对。我就不爱在节假日出去玩。”蓝姐笑眯眯的，停顿两秒，“善善，蓝姐想请你帮个小忙，你千万不要拒绝我。”
钟善迟疑两秒，大抵猜到“小忙”是指什么。
她出声：“蓝姐你先说。”
“中秋节我想带着小孩回家看望他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嘛，一家人热闹。”蓝姐双手合十作哀求状，“你能不能替我值班呀，我旅游回来给你带纪念品~”
钟善面露难色，委婉地拒绝：“蓝姐，我中秋那天和朋友提前约好了。”
“哎呀，你们换个时间约不行吗？”蓝姐不以为然，继续游说，“就中秋一天嘛，我又不会让你白值……”
蓝姐继续说着，没再刻意掐着嗓子讲，脸上笑容也消失大半。
她思想开始动摇。
若是跟裴岑请假，裴岑应该是会同意的，她就能腾出时间值班。
只是对裴岑不公平。不能因为他人大方，不计较，而在选择时，先舍弃掉他。
念此，钟善忽然觉得，坚定拒绝也不是件难事，她脸上挂着礼貌的笑：“蓝姐，我先答应别人了，所以周五是真的走不开。”
“……”蓝姐有片刻的失语。
跟蓝姐关系比较好的同事附和：“你帮你蓝姐这一次嘛，她是真有事。”
“对呀，有什么事不能调换一下时间呀，你跟你朋友商量商量呗。”
钟善没再改变想法，笑着摇头：“抱歉蓝姐，不能帮你这个忙。”
蓝姐迅速垮下脸，表情僵硬：“……行。”踩着高跟鞋噔噔作响，随手将桌面上的文件狠狠一摔，不算小声的嘟囔，“不愿意帮忙就算了。”
“消消气，别跟年轻人一般见识。”同事劝说，也没控制音量。
钟善只当没听见。
整个下午，蓝姐和女同事没再和她有任何交流。
下班时，她本想照例说句先离开了，却见蓝姐挪开眼神。
钟善微颔首，当作礼貌地打招呼，便离开了。
回家的公交车上，她靠着窗，脑海里又浮现蓝姐愠怒的神情，心里很是感慨。
在清和三个月，钟善帮蓝姐加班四五次，包括周末值班，每次都是以她是外地人、未婚未育为由，让她帮忙。
哪怕她周末想休息，秉着同事互帮互助原则，没有一次不答应的。
只是拒绝了这一次。
蓝姐就能忘记前面的很多次。
铃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是易明旭。
她清了清嗓子，按下接通键。
易明旭：“下班了吗？”
“在公交车上，”钟善望着窗外景色，淡声回。
易明旭：“听蔚蔚说你留在明南。明天晚上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吗？”
钟善下意识地问：“你不在家吃饭吗？”
“我爸妈回云宁了。”易明旭苦笑，“我，苦命打工人，有工作被留下了。”
钟善安慰他两句，没说答应：“明天我有事，还是不吃了，提前祝你中秋节快乐。”
易明旭低声回，“方便问你什么事吗？”
她不愿意细说，“就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好吧。”易明旭嗓音低落。
没讲几分钟，便结束了通话。
公交车刚好到站。
到家后，按下玄关处灯的开光，客厅的灯忽闪几下，便传来啪的一声，紧接着便闻见烧焦的味道。
应该是灯泡烧坏了。
她换好鞋，进入卧室，打开灯，又是忽闪几下。
……
不会这么倒霉吧。
两秒后，传来清脆的啪声。
钟善无语片刻，放下包包，又去检查了储物室和洗手间的灯。还好，一切正常。
她给房东发完信息，先去洗漱。中途收到房东电话。
房东还算负责：“小姑娘，物业只负责电路，不负责灯泡，你确定是灯泡坏了不？是的话你就去买了自己换，我给你报销。”
钟善到客厅，大概估计了一下高度，如实道：“我踩着桌子，也够不到客厅的灯。”
房东沉默片刻：“那你在同城app上找维修工，别找太贵的。”
她应下，为安全起见，计划着凑合一晚，明天再联系。
-
周五早，她睡到自然醒。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在被子上打下条斜线。
她简单洗漱后，在app上找维修工。
愿意特地上门换灯泡的师傅很少，尤其是房东预算低，她要买的是很普通的led灯。费了二十分钟，终于有师傅愿意接下这个单子。
钟善和他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
解决完这件事，她备了会儿课，临出门前，顺带捎上了公司昨天发的月饼。
进门时，咚咚正在看电视，兴致不高。
也是，刚上一年级的小孩，便被剥夺法定节假日休息的权利。
面对着老师，能兴致高昂才是件怪事。
打过招呼，裴岑视线扫过她手上，扬了扬眉。
钟善放在茶几上，“中秋节快乐。”
“谢了。”他瞅一眼，带着笑说，“哪有让老师特意送礼的道理？”
特意。
钟善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抬眸快速瞄了眼。
没说出口，这其实是公司发的月亮。
“算不上送礼。”她干巴巴笑两声，“一点心意而已。”
裴岑不认同：“礼轻情意重，我懂。”顿了顿，“既然这样，礼尚往来，晚上请你吃饭吧。”
她忙不迭地拒绝：“不用。我……晚上约了人。”
“谁？”他反问。
钟善担心他真要请客，没实话实说，随口搪塞：“你不认识的朋友。”
裴岑停两秒，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
到复习时间。
她今天没安排枯燥无味的课程，找了几道趣味数学题，咚咚倒也没表现得太抗拒。
时间过得飞快。
手机变为五点那一刻，她和咚咚同时起身，收拾着东西。
“善善老师，你晚上不跟我们吃饭吗？”咚咚仰着头问。
她摇摇头：“不了，祝咚咚中秋节快乐哦。”
“善善老师也是。”
离开书房前，她拨了维修师傅的电话。好让他能够早点到达。
对面刚接通，粗犷的声音传来：“喂，对不住妹子，我下午回老家了，忘跟你说一声。你找别人修吧。”
她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就挂掉了电话。
钟善皱着眉。
“修什么？”
她被吓得一激灵，没注意到裴岑在书房门口。
钟善瞅了眼他的身高，能跟门的高度媲美。
放假期间，很难找到合适的维修师傅。如果不请人帮忙，这几天都要在黑暗中度过。
她没纠结太久，抬眸，对上裴岑视线，实话实说：“修客厅的灯。”
第32章 善始
裴岑挑挑眉梢, 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钟善放轻了声音：“客厅和卧室灯泡烧坏了，房东让我联系人维修，好不容易找到愿意上门换灯泡的师傅, 打电话说今晚没办法来了。”
她刻意加重“好不容易”四个字，更严谨地补充了句：“不止今晚，假期结束前都不能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应该能聆听到话外之意吧。
“是吗。”裴岑淡声道，“那挺可惜的。”
静两秒。
钟善眨眨眼, 盯着裴岑, 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就没了？？
难道是暗示得不够明显？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措辞, 几乎已经在明示, “其实换灯泡很简单，如果我长得高，就自己动手了。”停顿几秒，佯装十分随意地问：“感觉你这几年长高了，有190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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