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祝染二人提前离场, 倒是省了道别的步骤,直接等着门童取车就行。
时值深秋, 夜间气温偏凉,祝染倒是知道保暖, 来的时候就带了条羊绒披肩裹在肩头。
可惜有先见之明,但不多。她这披肩如果是用在城里的夜晚,怎么着也不至于会冷,但这里是山间,气温比城区还要低几度,这会儿夜风一吹,这披肩就不太够用了。
祝染肩膀缩了缩,不由自主地朝停车场的方向张望了下,期待门童快点把车开来。
下一秒,自己肩头忽然被温暖笼罩。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多了件男士西装外套,正式严颂身上那件。
祝染抬头,正对上只剩下件白色衬衣的严颂。
祝染下意识地想脱下西装还给他。绅士风度这种东西,也要看看现场条件啊。自己要是只穿着件礼服裙,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可是现在自己好歹还有条羊绒披肩呢,怎么好意思再穿人家的外套。
严颂抬手在她肩头按了按,示意她不用脱:“你先穿着,我不冷。”
“是吗?”祝染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严颂,只见Alpha依旧身姿笔挺,器宇轩昂,还真不像冻着的样子,也就放了心,把他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严颂身上这件衬衫也是同品牌的新款,颇带了几分古典宫廷风,衣领和袖口的设计精巧别致。她原以为严颂应该更适合大气硬朗的风格,却没想到他穿这种精致风格的衣服竟然也很有味道。
这时门童把车子开过来停在门口,下车恭敬地把车钥匙递还给严颂。
严颂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祝染赶紧上车。
祝染发现严颂这台车子不是他平时开的那辆越野,而是辆价值不菲的豪车,没几百万拿不下来。
祝染摸摸自己身上的高定西装,再看看严颂衬衣上的蓝宝石袖口和跟车子一样贵的手表,不由陷入思考。
祝染从小生活优渥,物质上没缺乏过,因此反倒不会对这些奢侈品太过在意。但严颂今天的反常实在太大,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真是赤炎那个天天穿着看不出牌子的平价服饰,开着经济型越野车,全身上下一点配饰也没有的严队吗?
不说别的,光他这一身配搭的水平和眼光,也不是一个普通警员能做得到的。
见祝染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严颂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祝染抬手指了指,故意道:“您这车,还有这表……你们赤炎待遇已经这么好了吗?”
严颂失笑,摇摇头:“目前还没有。要不,我再去跟上头争取争取?”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赤炎虽说收入比分局略高,但到底也是公务员编制,收入哪里可能高成这样。
严颂简单解释:“我母亲去世前把她名下的资产留给我了,外公那边的公司我也有股份,每年可以拿分红。此外我还有一笔信托——”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笑着摇摇头,没接着往下说。
祝染不清楚张爷爷的家底,对此也不太在意,现在想来,能跟爷爷在一块儿混的,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难怪严颂不靠严家那边也能如此阔绰,想必也是身家不菲了。
祝染歪了歪头:“你怎么会选择进赤炎?”
当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好吗?他完全不用这么辛苦,天天在赤炎加班查案子。
严颂跟她对视,眼神瞬间变得十分柔软,漆黑瞳仁像是静谧夜色中的一汪深潭,平静幽深。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调侃道:“你不也是吗?”
祝染被他问住,低头笑了下:“也是哦。”
无需多言。
有些事情,犹如命中注定。你接触到的那一刹那,就能知道什么是真正对自己有吸引力,且为此拼命努力、甘之如饴的。
回家途中,严颂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周朗青是有什么不对吗?你之前跟他握手时的反应不太自然。”
“是吗?”祝染诧异地挑了挑眉,没想到严颂观察力如此细致,连这样的小细节都注意到了。
祝染想了想:“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但他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祝染:“你有没有闻到周朗青身上的味道?”
严颂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一个Alpha,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周朗青是个Omega,公众场合,一个Alpha刻意去闻他身上的味道,那简直是老色批行径了。
祝染吐了吐舌头:“咳咳,我打错比方了,并没有说您行为不检点的意思!”
严颂嘴角直抽:“我谢谢你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祝染笑着摆摆手:“我是想说,周朗青的信息素味道比普通人略重一点,距离他稍微近一点就能闻到一些。可他并没有处在发热期,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祝染的嗅觉比常人灵敏很多,因此也对其他的人信息素味道更加敏感。
这年头,但凡是在公众场合,为了不给其他人带来不必要的烦恼,AO们都会尽量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同时在出门之前喷洒信息素阻隔剂,最大程度避免自己的信息素被其他人闻到。
所以,祝染在公共场合碰到的AO,一般的社交距离是闻不到什么信息素的。
刚才她虽然跟周朗青握了手,但两人之间的距离约有半米,按理说即使灵敏如她,也最多只能闻到那么一丢丢似有若无的信息素味儿才对。
比如之前她与严颂初相识,在停车场闻出他的信息素,那也是在严颂拉住她的胳膊,两人之间距离约莫二三十公分时闻到的。
可她刚才分明清楚地闻到了。
因此,周朗青的信息素味道,要么他没有很好地控制,要么他是刻意为之。
“还有——”祝染不解地皱了皱眉:“我都已经闻到他的信息素味道的,居然没能第一时间闻出他的等级和科属,这也太奇怪了。”
严颂不由失笑:“原来你是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祝染不满:“怎么可能!我从不质疑自己的能力,这……这就是个意外!”
“是啊是啊!”眼看着小鸟要炸毛,严颂赶紧安抚:“而且你们距离那么远,接触时间也短,没能闻出来也非常正常。”
“嗯嗯。”祝染一脸自信地点头:“那是。再给我个机会近距离闻一次,保证能弄个明明白白。”
严颂觉得她这自信满满不服输的劲儿非常可爱,看来即使淡定疏懒如祝顾问,在某些方面也有奇怪的执着。
“难道是香水?”严颂问。
祝染斜睨了他一眼:“工业香料和信息素味道的差别我还是能分清的好吗,周朗青压根就没用香水。除非——”
“除非什么?”
祝染:“你有听说过信息素香氛吗?”
时尚类单品可算是触到了严队的盲区,钢铁直A表示不理解。
祝染想了想:“据说几大香水公司都在着手研究模拟信息素味道的香氛,想要创造出跟信息素味道一样的香水。不过目前应该尚在研发中,还没有哪个品牌真正成功。”
严颂对此更不理解了:“所有AO都在致力于控制和收敛信息素,以免在公众场合影响他人。好不容易把信息素收敛住,却又要在身上重新喷上信息素味的香水,这又是何必?”
简直多此一举。
祝染忍不住笑:“那可不一样。真正的信息素是可以对他人造成生理影响的,可香氛只是具有信息素的味道而已,没有任何附加功能。也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干扰。”
“行吧。”严颂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估计是觉得这就跟有些女孩子们先用遮瑕膏把脸上斑点遮盖住再点一粒俏皮的小痣一样,难以理解。
“对了。”祝染不再关心不重要的周朗青,转而观察身边的人:“严队,你好像还没跟我说,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参加周家的宴会。”
这时正好前方路口红灯亮起,严颂把车停稳,转头看向她,街边的霓虹和往来的车灯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轮廓更加分明。
严颂眸色深沉地看着她,沉默良久,久到一个九十秒的红灯时间过去,他转回头去,重新启动车子向前,还没有回答。
祝染没想到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能让严队纠结这么久,她其实并没有刨根究底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便问了出来,既然对方不想回答,她自然也没有较真的道理。
就在祝染准备随便说点儿什么岔开这个话题的时候,严颂却忽然轻轻开口:“去找你。”
“诶?”祝染一愣,心脏忽然跳得有点快:“找我?有……有什么事吗?”
严颂似有若无地应了声:“本来有点事儿,后来解决了。”
“哦,这样。”祝染仍有疑惑,却莫名不太想问了。
他说没事,就没事吧。
她没再开口,严颂也不说话,车厢内一时陷入寂静,交织着光影的狭窄空间里似有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暧昧正在流动。
祝染懒散惯了,跟人相处的过程中从来都是懒得找话题的那一个。
如果现场陷入沉默,她也乐得沉默,反正总会有更具有社交使命感的人熬不住站出来拯救尴尬氛围的。
可是此刻,她却本能觉得不应该放任这样的沉默继续下去,脑子疯狂转动开始寻找话题。
“呃,那个,严队有喜欢的香味吗?”
“味道吗?”严颂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无所谓。”
“哦。”祝染很想擦汗,找话题可真难。
正在琢磨下一个话题,就听严颂把问题踢了回来:“那你呢?”
祝染随口道:“我喜欢偏甜的味道,比如果香、蜂蜜之类的味道,枫糖的味道也很好闻。”
刚说完就倏地住嘴,瞬间想起严颂的信息素就是枫糖味的,她这样说简直有骚扰嫌疑。
祝染赶紧找补:“那个……我没别的意思。”
“嗯。”严颂朝她看了一眼,沉声应道,眼底却分明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他说:“我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现在觉得,花香也很好。”
祝染:“……”
这人是在逗她玩儿吗?严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正有些气恼,又听严颂补了句:“我也没别的意思。”
祝染:“……”
第53章 浴室
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祝染的小区门口。
祝染匆匆跟严颂道谢之后迅速下车, 一边暗想着下次说话绝不能这么不过脑子,一边心大地安慰自己,只要我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何况最近俩月都不用去赤炎坐班, 待到她下个月再去报到时, 谁还会记得两个月前不着调的诡异对话!
嗯,这样一想,祝染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谁知刚走出没几步,严颂在身后喊住她:“祝顾问。”
“嗯?”祝染回头。
严颂问:“之前陆勤的案子, 还有一些细节他一直不肯交代清楚,我明天会再去审问一下,你想要旁听吗?”
祝染倏地睁大了眼睛, 脑海中开始疯狂拉锯。
红方小人高举双手拼命摆动:大好的周日, 谁要去旁听审案啊,这跟加班有什么区别?而且, 不是说好了要让时间冲淡尴尬氛围吗?明天见和俩月后见, 那差距可忒大了!
蓝方小人举着小旗子拼命召唤:你不想知道更多细节满足一下好奇心吗?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幅拼图缺了一块, 一个游戏通关了99%,你能忍得住不把它们整全乎了?
祝染正在纠结,严颂补了句:“主要是麻醉剂喷雾的事情。虽然不影响最后的审判,但我们一直在追查麻醉剂喷雾的来源,这条线我们不能放过。”
一记KO, 红方小人吐血到底, 祝染立刻倒戈:“好啊好啊,明天见!”
陆勤涉嫌多项谋杀, 已经被移交到看守所关押,等待案件排期审理。
几天不见, 陆勤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苍白,衬得他目光更加阴鸷。陆勤断掉的肋骨已经得到治疗,但还没康复,任何动作都要小心,以免牵扯到伤口。他从出现在探访室门口到走到桌前这短短几步路都花了不少时间,在椅子上坐下的动作也极为缓慢。
祝染心底生出几分快意,庆幸自己今天跟着严颂过来了一趟,能看看凶手的悲惨下场也挺解气的。
严颂直奔主题:“陆勤,你之前的口供声称你那瓶麻醉剂喷雾是自己在暗网上购买的,但是我们把你的电脑彻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浏览暗网的痕迹。你解释一下。”
陆勤牵起嘴角笑了下:“那玩意儿真的是在暗网上买的,你们自己查不出来,怪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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