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郑全这么些年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
后老婆长得好看些,再加上把家里打点的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就算是两人有点什么意见不一致的地方,她也是轻声细语,从不像是郑小芸的生母那样脾气刚硬,一个不顺他心意就甩手不干。
郑全本来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顺着呢,就算是有外人指指点点说他傻,给别人养儿子,他也是一副不服的心态。
他还不到五十岁!
当年结婚太仓促,他找下郑小芸她妈就是亏的!
现在他有这个条件,怎么就不能让自己过得顺心点?
至于你说孩子?
郑小芸就是没瘸腿时候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更别说后来瘸了腿了。
他自问对郑小芸就算是有点疏忽,但是绝对不至于虐待。
有些人家摊上这样的瘸腿闺女,早就给随便说下人家了。
毕竟这样的残废,谁养着都是废,给人甩出去,自己照样过一家人。
之前郑全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他觉得自己有理,可在经过郑小芸毅然决然离开家,以及自己两次试探都落空之后,他又有点后悔了。
现在老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他也知道,但就是不像以前那样顺着她往下说。
郭姨急了,干脆烧了一把火。
“老郑你也说说啊,你忘了这丫头当时怎么指着你鼻子骂的?”
郑全当然没忘,被女儿指着鼻子骂这件事,也让他心里的念头上下跳动之后,再次回归到“大女儿不懂事”这个论调上。
是的,他纵然有对不住郑小芸的地方,但这个丫头就不能体谅体谅他?
她就不能委屈自己一下,只要她愿意把弟弟妹妹都招进去厂里,那家里不还是和睦的吗?
她就非要撕破脸!
太不懂事了!
郭姨把老公拉到自己这边,又小心翼翼的问对面那人。
“同志,你让我们上节目,这个事总得有点什么说法吧?”
这个女人虽然不懂什么弯弯绕的内情,但是她还是第一时间抓住了关键。
秘书带着笑,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郭阿姨,你真是个明白人。本来就是么,咱们说的都是实话,又不是冤枉她。我们找上门也是看不惯这个,这个节目就当是给您两口一个讲讲道理的场地。这笔钱……”
郭姨激动的脸色涨红,那一叠钱每一张都是百元大钞!
一叠怎么也要好几千了!
秘书伸出去的手往回一撤,把钱分成两堆,一堆多,一堆少。
他把少的那部分递过去:“这部分是辛苦费,等到您结束后,咱们再把多的这部分给你们。”
郑全还想说什么,郭姨已经急切的接了过来。
她呸呸两口吐沫吐在手指肚上,飞快的点钞,那副陌生的样子把郑全都给看呆了。
一共是十五张。
郭姨心满意足把钱死死捏在手里。
“好说好说。”
“我倒是不为我自己考虑,主要是想着我们老郑,你说是吧……”
她的目光落在丈夫冷硬的脸上,瞬间她冷汗直冒。
“老郑……”
郑全不发一言,郭姨赶快软下语气,灰溜溜把钱放在郑全手边。
“老郑,我真是为你好,你说咱们俩付出这么多,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在外面是怎么坏我的。你说她坏我我无所谓,我当初为了爱情嫁给你,本身就被人戳脊梁骨了。但是老郑,她这样干,大树和晓月将来咋办啊?”
“咱们不是为了指责她,主要是把事情讲清楚,叫人知道咱们的委屈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面前的十五张硬崭崭的纸币,郑全虽然没说答应,却也没有把钱退掉。
秘书收起包起身离开。
“等到下周,我们是个新开的节目。”
沪市电视台这几年屡次开展新栏目,但并不是每一个新栏目都能做起来。
有很多新栏目都是存活几个月就结束。
朱经理有电视台的人脉,很快就瞄上了最新的一档家长里短栏目,据说是照着沿海地区某个电视台做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家庭烂事,在电视台上掰扯出一二三来。
朱经理赶快就把郑家的事推出去。
皮特一走,他就毫无顾忌了。
本身皮特那套阳春白雪他就不赞成,开玩笑,挣钱的地方,讲究什么礼义廉耻。
都是为了从顾客兜里掏钱出来,谁也别嫌弃谁手段脏。
他本身的第一选择是在元棠这个厂长身上做文章的,但是东查西查查不到有效的信息。刚准备去学校里打听的时候,副厂长这边的消息就被人递过来了。
其实之前元棠和郑小芸就已经把厂里的那些钉子都给清走了,但是是让郑全和郑松是在门口打架的呢?
这消息得来的太容易,朱经理没怎么犹豫就打算把重点放在郑小芸身上。
秘书忍不住好奇:“那如果这次不是郑小芸这边有问题,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朱经理哈哈一笑:“女人么,想找问题还不容易?他们那个女厂长,只要在学校那边传点风言风语,再搬到报纸上,就说给孩子们吃的零食,其实是一个女小三做的。不然怎么解释她有那么多的钱开工厂?”
至于是不是,谁在乎?
这些年从港台过来多少言情小说,甭管是男人女人,对于小三,对于二奶这种字眼,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再加上这个女人好死不死的非要做儿童零食,人们往往会觉得,卖什么东西的人,身上的气质一定会跟这些产品有一定的挂钩。
这方面带来的道德压力,足可以解决掉这个蓬勃向上的厂子。
朱经理对于已经离职的皮特十分不屑:“那些喝了一点洋墨水的,总觉得有些手段太下作,实际上这样的手段最有效!”
要是早就按照他的想法这样干,咔咔香现在就已经破产清算了。
第115章
郑家的家事很快上了电视。
节目组被朱经理买通, 用的拍摄手法也是极具迷惑性。
先是从周围的邻居们入手,这些邻居拿了郭姨的钱,自然是按照这家人教的说。
“哎呦, 这姑娘刚断腿那会儿, 整天都是缩在家里不出来, 她妈说起来都是哭,叫人看着心酸。”
“她爸那段时间拼了命的加班, 挣的钱全进医院了。”
“就是可惜了, 原本好好的一个姑娘, 能考大学的, 这一下断了腿,后面就只能啥也不干。”
“最近?最近听说是交了好运气了, 一个高中生都当副厂长了。”
“什么厂?就那个……孩子们吃的那个咔咔香,里面有西游记那个!”
“你问我厂长是男的还是女的?那我哪儿能知道啊。”
……
紧接着就是记者采访郑全, 记者全程提问, 郑全的回答也是格外老实巴交。
“当初她小,我家里老人去的早, 不找下她郭姨,我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她,哪里忙的过来呢?”
“她郭姨对她也好, 你去打听,周围没有人不说的。”
“现在她说是要走,我能说什么, 肯定还是我当爹的做的不好。”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哈, 她又不这样觉得。”
“我参加这个节目的初衷就是希望她能回家来, 有什么事情把话说清楚,总是好过这样叫别人戳我们脊梁骨。”
……
最后出场的是郭姨。
郭姨温温柔柔的接受采访, 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想让她回来,就想给她道个歉。”
“这些年我对不起她,但是她弟弟妹妹是一向为她好的呀。家里有什么吃的都紧着她,平时都是她的衣服穿完再给弟弟妹妹们穿,我想着她年纪小小没有妈妈,这个女儿是老天送给我的,我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她。”
“她可以误解我,但是我想说家还是家。她腿脚不灵便,现在就算是还过得去,以后又要怎么办呢?”
“我想说,只要她回来,我从这个家里出去都行的。”
……
这样的三段采访结束,记者还带着郑全夫妻两个去了厂子里,记者挥手让摄影师躲在外面隐蔽拍摄,郑全夫妻让门卫去通知,门卫自然不会帮着去。
“郑厂长说了,你们来的话就不用跟她说了,她不见。”
记者如愿拍到自己想要的画面,心满意足对着镜头总结陈词。
“我们不知道郑小芸是为什么对父母有这样大的怨气,但这样不顾念亲情的人,就算是一时得意,以后还能走的顺畅吗?而任用这样的人,这样的企业是否真的能够经受住市场的考验呢?但我知道,一个人,就算是有再大的成就,如果做人不合格,那也是白费。”
记者说着,一边露出身后明晃晃的工厂招牌。
拍摄完毕,郑全和郭姨眼巴巴望着来现场查看进度的朱经理。
朱经理的秘书觉得这俩人没眼色,十分的嫌弃。
朱经理正拉着记者要去吃饭:“真是谢谢你们了,我在林家菜定了酒席,今晚不醉不归啊。”
记者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表情迅速变成谄媚,他一边虚虚的推辞,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您放心吧,这期节目肯定火。”
眼看着一群人就要走了,郭姨急的要拉着秘书。
秘书烦躁,随手把包里的钱丢在郭姨怀里,郭姨没拿稳,钱差点被风吹走。
她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赶紧手忙脚乱去接。
确认了手里的钱足有四千五百块,她一脸喜色。
“老郑,咱们发了!”
一共六千块,这么多的钱,足够一家人很滋润的过一段时间了。
她高兴之余,心里满是得意。
郑小芸不把她的儿女弄到厂里算了,光是凭着这一次挣的钱,就比她郑小芸往家里交的钱多多了!
“发了,发了。”
她光顾着开心,并没有发现郑全那攥紧又颓然放下的手。
******
郑小芸知道这件事,还是被厂里的工人转告的。
食堂装的电视机,现在厂里订单不多,所以一日三餐的时间都开着,后来因为住在厂里的人多了,元棠也不省那点电费,一般晚上也都开着。
从晚上七点开到九点,这两个小时,很多工人都会在食堂里看电视。
郑小芸一般是不去的,因为她总是要忙着这些那些的工作,最近元棠还建议她去报个夜校。
“胡厂长就毕业了,在里面学到的东西不少,很有帮助。”
胡燕的短期班结束了,元棠能明显发现胡燕现在自信了很多。
之前她对服装厂的定位还是原先那种,厂子里的款式万年不变,那时候的胡燕对改变没有信心,也许是学历,也许是见识,让她觉得自己面前是一道透明的幕布,她费劲千辛万苦,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其实在参加这个名头响亮的培训班之后,她也没有说是一夜开悟。
只是在上课过程中,除了学习知识,还有很多跟她差不多的小老板也在其中。
有一次课上,老教授点名让其中几人说说自己的发家过程。
胡燕第一次发现,跟那些人比起来,她的困境简直不算是困境。
其中有人是创业三次,都失败了,最后一次侥幸挣到了钱,现在开着一家工厂,听了老婆的话来进修。
胡燕印象中这样的人应该是沉默寡言的,但是这人却对着所有人侃侃而谈自己的“失败”。
“害,这么些年我早明白了,从我选择下海,商路就不会是一帆风顺,我是从一个小渔村走出来的,就晓得一个道理。风浪越大,捞到的鱼就能卖到更高的价格。”
“危机,危机,没有危险,哪里有我这样出身不好的人的机会呢?”
“所以人生重在折腾。”
这样激情昂扬的宣讲,如同一声炸雷,把胡燕那点不自信全部炸飞了。
胡燕把手掌都拍红,觉得对方的人生态度和她周围的人都不一样。
另一个站起来的人相较于第一个人,他的创业经历更平淡。
说起来就是很简单的两步走,先是在海南挣了一笔,后来则是把钱投入进了一家本地的商场。
“失败是没有失败的,但是一直走在正确的路上也是压力很大。”
没有人会一直正确,所以他一直在等着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
不同的人,或是焦虑,或是积极,有些则是十分的无所谓。
胡燕突然发现人生的容错率高的离谱,而她也完全不必受限于任何条条框框。
迈出了这一步之后,胡燕像是打开了新视野。
她在面对那些劝她不要改货的老工人时候更有底气了。
“改!”
她不要按照老方法来。
所以元棠再次去被服厂时候,就看见胡燕正在热火朝天的安排人们做裤子。
“脚蹬裤,我调查过市场了,现在的脚蹬裤市场依旧存在。”
胡燕想起自己那时候跟着元棠去卖脚蹬裤,她从一开始连喊都不敢喊,到后来渐渐开起了自己的店铺。
又有什么呢?
元棠没说什么,只比了个大拇指。
胡燕创造性的做了各种材质各种颜色的脚蹬裤,做出来之后往十三行和周边的档口送样品,很快就有了回音。
脚蹬裤的销量逐渐上涨,给胡燕增加了最多的信心。
元棠眼看着胡燕的生意走上了正轨,她觉得自己手底下这些员工,都很该走出去看看。
人是不能摆脱周围人存在的个体,看见别人吃什么穿什么从事什么行业,往往就会自己照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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