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局势安稳些,你再做后续决定。”
她有些杂乱的安抚让陆昕澜轻笑了下:“好,都听你的。”
她现在也不适合住回陆府,陆远恒的亲事才刚刚定下来,婚期定在夏日,而陆昕桐姐妹二人的亲事都还没议,她若是再住回陆府,她们的亲事要更加艰难了。
“放心吧,婶娘就算心中不舒坦也不会怪你的,她肯定也不想昕桐她们日后……”
安慰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下人的通传声,“王妃,唐公子在府外求见。”
唐崇礼来了?
陆昕然下意识看向陆昕澜,眼神询问她是否要见对方一面。
“让他进来吧,我回房去见他。”
这事注定了是她对不起他,总要当面说声对不起。
陆昕然看着她出门离开,手指勾了勾有心跟去听壁脚,但亲近之人的私密事……还是算了。
她起身走进书房,开始继续誊写云松的小册子。
她就不信摘抄下来后逐字逐句进行分析,会猜不出那个家伙到底在密谋什么。
他敢明目张胆的一而再的将她引去如意楼,不怕她偷看他的小册子,一定是认定了她就算翻看了他的小册子,也发现不了什么。
但上一个如此自负的人是宋钧钰,已经被宋钧骅报复得焦头烂额。
云松就算藏得再深,她也一定能将他扒干净!
唐崇礼跟在王府下人身后心焦的朝后院走着,他这两日人都极为恍惚,不知他同陆昕澜之间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们明明在她去如意楼之前都还极为甜蜜,还会在夜里耳鬓厮磨的纠缠,为什么不过一夕之间就走到了要和离的境地?
他发髻有些凌乱,身上的衣袍还是前日所穿的那件,衣襟有些发皱,步履也带着凌乱。
陆昕澜站在房中,视线一直落向房门。
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同他说这件事,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明白,她这几个月来的处境,以及她再无法忍受柳氏所做的一切。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唐崇礼快步进门,风一般卷到她身前大手直直捏上她的双臂。
“昕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不顾还有下人在门口,声音已是带上哭腔:“你怎么能不要我了。”
她有任何不如意的地方都可以同他提,他一定努力去想办法解决。
“昕澜,你别不要我,我们不要和离好不好?”
陆昕澜仰头看着他乌青的下颔,还有灰败的脸色,涌到嘴边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
门外的下人已经识趣的将房门关紧,让这一方空间中只他们二人。
“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几句话。”
“不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要我了,我要是放开你,我们以后就再也不能厮守在一起了对不对?”
陆昕澜再次说不出话来,对上他已是聚满雾气的双眼,心突然就软了几分。
“崇礼,我要和离的原因我知道你一定理解不了,但我……”
“我可以理解,我知道你为何要同我和离。”
唐崇礼几乎是粗鲁的打断了她的话,他双眼猩红的看着她,眼泪已是要克制不住滚落出来。
“我如此心悦你,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什么。
“昕澜,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好,没能将母亲对你的刁难悉数拦下来。
“我知道你厌恶这种无用又熬人的争斗,也知道你渴求的从不是内宅的四角天空。
“我一直在拼了命的读书,就是想早些高中,然后带你离开京城,父亲在京中还算有些脸面,可以为我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外放。
“离开京城,你想做什么都不会再有那么多束缚,你想帮我处理公务也好,想断案伸冤也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昕澜,你在给我一年时间好不好,明年!明年我一定可以高中,我一定带你离开京城,你……你别同我和离好吗?”
近乎乞求的声音夹杂着眼泪滴进陆昕澜的心中,自以为坚硬的心又偷偷软陷了一个角落。
“一年,一年就好,你不愿回唐家没关系,我可以陪你住进你陪嫁的院子里,我们也可以去城外的庄子上。
“母亲那里所有的刁难我都拦下来,一定不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昕澜,我们不和离好不好?”
大掌剧烈颤抖,他克制不住的将人拉进怀里。
“别和离,昕澜,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他的心早在他在义庄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彻底陷落了。
第346章 和离哪有那么容易
唐崇礼身子发颤,但双臂依旧紧紧的将陆昕澜锢在怀里。
陆昕澜心底叹息,迟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他是这个时空土生土长的人,从小受着孝道的熏陶长大。
在他心中,天下无不是父母。
柳氏不论对错都不是他身为儿子可以置喙的,所以这几个月来,他将她的处境看在眼中,也一直心疼在想办法,但……这些对她来说远远不够。
她可以体谅她,但不是用自我牺牲的方式来成全他。
她沉默不语,让一直等着她答复的唐崇礼心底越发慌乱。
“昕澜,你,你说句话好不好?”
陆昕澜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将自己放开。
“咱们坐下好好说说话吧。”
唐崇礼很是不舍的将人放开,只碰触到她平静到没有半点波动的眸子,眼眶越发猩红。
陆昕澜从袖中抽出手帕递到他面前:“擦一擦吧。”
唐崇礼看着递到眼前的帕子,心中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他默默接过帕子,却是不舍得用来擦眼泪,指腹摩挲了片刻就揣进了自己怀里。
他这般陆昕澜也不多言,只心中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昨日京中不少人都知道我和妹妹在如意楼遇险,还惊动了皇后娘娘。
“可以说没有皇后娘娘及时出现,我和妹妹要么被掳走,要么命丧如意楼吧,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我同你说昨日经历不是要心疼亦或是什么,我只是想说昨日的凶险并没有随着皇后娘娘的到来就彻底结束。
“我回到府中后,依旧有不少的事需要琢磨和尽快想出应对。
“但你母亲又是如何做我不需要多提,昨日的种种你是悉数看在眼里的。
“她没有生养过我,同我之间会有现在的婆媳名分也全是因为你。
“所以我从没想过她会待我如亲女,我也从没将她当做生母来侍奉,在看来大家相敬如宾便是最好的。
“但她不是这样想,从我嫁入唐府她就一直试图用婆母的身份来约束我、调教我,她需要的不是一个端庄有礼、大方得体的儿媳,而是一个听话的、可以由她乖乖控制的木偶。
“只要她还是你的母亲,我同她之间就无法和谐融洽的相处下去。
“她在唐家被所有人纵了几十年,早已习惯了说一不二的日子,我不觉她会因此有半点改变。
“即便现在口头应下,于她而言也只是权宜之计,等日后一切平息,她待我一定会同之前一般,或者更甚。
“不论你是否承认,她都不是性子宽善之人,睚眦必报的她日后之后变本加厉的来磋磨我。
“所以,只要她还是你的母亲,眼前的一切便是无解的,而你……她只有你一个儿子。”
所以他们之间也只有和离一条出路。
她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可唐崇礼为人聪慧又如何听不出她的未尽之意。
是啊,那是他的母亲,不论她品行如何,他都无法同她断了关系。
“所以,你是一定要同我和离是吗?”
只要一年啊,只要再给他一年时间,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她离开了。
如果她不愿回来,他可以在外做一辈子的地方官。
这样,也不行吗?
猩红的眼中俱是哀求,陆昕澜垂着眼帘不愿多看,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心疼。
等不来她的回应,唐崇礼摇晃着身子踉跄起身,“好,我懂了,我懂了。”
是他和他的家人对不起她。
她这么好的姑娘,本就不该被拘在内宅之中,将余生都耗在那毫无意义的争斗之中。
“我,我回去后会同父亲说这件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说你半句。”
错的本就是他和他的家人,他已经对不起她,又如何能让她的声名再受影响。
他抬手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擦了下,最后看了眼一直不愿再看他一眼的陆昕澜,惨笑了下跌跌撞撞的拉开了房门。
一直到冷风打着卷吹进来,将屋中的一切都吹得猎猎作响,陆昕澜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她起身在下人们好奇又打量的目光中,上前将房门重新关紧。
和离……哪有那么容易。
便是裴氏和赵氏愿意帮她,陆晋川和陆康德那一关也难以跨过去。
而唐曲岩那里……算了,她懒得再去多想,眼下的局面就像是错乱纠缠的毛线,让人理不出思绪。
与迫在眉睫的变故相比,她身上的这件‘小事’反而最不值一提。
陆昕然一直让人留意着她房里的动静,在得知唐崇礼进门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哭着离开,她不由也跟着叹了口气。
看来陆昕澜是铁了心要和离了。
可惜了唐崇礼,他也算是这京中为数不多品行、容貌都极佳的年轻男子,又似是对她的好姐姐一往情深。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多插手,感叹了一句她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云松的小册子上。
皇宫中,所有人都候在清心殿外,等着皇帝从昏迷中醒来。
宋钧骅远远看到宋钧宴跟在宫人身后行来,便立即抬手示意他来自己身边。
“四弟,父皇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昏倒?”
宋钧宴拧眉看他:“太医还没诊断出父皇为何会昏倒吗?”
他将问话直接踢了回来,让宋钧骅不由挑眉玩味的看向他。
“倒是提了两句,只说得云里雾里,听着就不像是真正的原因,所以我们这才好奇四弟是否知道些什么。”
宋钧宴神色不变,知道不该陷入自证,但他实在懒得同他们在这里打太极,便淡淡说了句。
“今日事发突然,魏王妃又许久未曾入宫,皇兄以为我会知道吗?”
宋钧骅失望的哼了一声,见从他这里套不出有用的讯息,便懒得在理会他。
他向一旁挪了挪,宋钧晟几个虽没同他一般挪动身子,却也收回目光,再无人同他搭话。
宋钧宴要的就是无人打扰,他心下舒了口气,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已是几个时辰过去,父皇居然还没醒过来?!
第347章 他脸疼
长春宫中,皇后听着宫人回禀,垂眸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
看来,那个名唤云松之人要等不及了。
只是不知如果太后知道她悉心养大的儿子,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又会是何种反应。
是会假装不知,便这般错有错着,还是会为了她的亲生儿子搏上一把?
她心中好奇,但事发突然她还不知宋钧宴同她父亲谈得如何,可是有后续计划。
她身在宫中消息太不灵便,只能静观其变。
“娘娘,太后娘娘请您去一下永寿宫。”
“嗯。”
对太后的传召没有半点意外,皇后起身更衣淡定赶往永寿宫。
太后今日一直很是心慌,她手中捻着佛珠,不停祈祷盼着皇帝可以早些醒来。
只越是默念佛经,心中的慌乱就越是加深。
“你可算来了。”
见皇后进门,她也顾不得等皇后行礼,忙招手示意她来身边坐下。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了,还一直没有醒来,皇后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哀家啊?”
太后眼见皇后神色过于镇定,总觉有哪里不对。
皇后用壮阳药导致不举一事,现在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太后这段时日一直在永寿宫鲜少出门,而且这种事算不得风光,皇帝又如何会让太后知晓。
只皇帝怕丢脸,皇后却是不怕,不举的那个又不是她!
她似模似样的叹了一声,这才压低声音将皇帝这段时日来的状况细细讲了一遍。
太后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住变化,在得知皇帝前一晚没忍住又吃了那会掏空身子的壮阳药,气得一把拍在座椅扶手上。
“糊涂!实在是糊涂!怎么能拿自己的身子来胡闹!”
都已知晓那药会掏空身子损了根基,怎么能一再的着了道。
“不行,哀家要去清心殿看看,这些庸医居然连这等小事都解决不了。”
皇后等的就是这句,她忙起身扶上太后手臂:“儿媳陪您过去,儿媳也不知陛下如何了,心里着实有些担心。”
太后此时已是顾不得多言语,由着皇后搀扶自己便匆匆赶往清心殿。
殿中,皇帝双眼紧闭,双唇紧咬,面上一片灰败之色。
一众太医急得满头大汗,却是商量不出一个可行的对策。
这,这壮阳药怎么能如此霸道!
他们能感受到药力在皇帝体内横冲直撞、肆无忌惮的破坏,却寻不到任何有效的办法。
施针拦不住,想用汤药来以毒攻毒,但皇帝双唇紧咬汤药根本喂不进去。
正焦头烂额间,殿外传来一众朝臣给太后请安的声音,这一声落在一众太医耳中便如同天籁。
太后来了!
有人为他们撑腰,他们可以将汤药硬灌进皇帝口中了。
皇后进门就看到脸色暗沉、一副奄奄一息模样的皇帝。
她心中猛然一跳,同样未曾想到这药会如此霸道猛烈。
太后匆忙上前,心疼的看着皇帝青紫的双唇,“怎么还没醒?”
“是臣无用。”
院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一跪其他太医也立即跪了下来。
太后看得额头青筋暴跳,这都什么时候了,谁会顾得上来问罪!
“陛下何时能醒过来?”
“臣无用,臣不知,臣…陛下现在无法吞咽汤药,臣……”
“行了,去端药碗过来。”
太后不耐烦的摆手打断,这些老油条推脱起来当真让人心烦。
宫人端了刚熬好的汤药进来,太后偏头示意皇后上前服侍皇帝用药。
皇后将眼中嫌恶掩去,示意身旁人将药碗接过,便上前走到皇帝身旁。
她手劲极大,手指捏上皇帝脸颊,用力一掐就将皇帝紧咬的双唇捏开,另一只手从宫人那里接过药碗,毫不温柔的将汤药灌进皇帝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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