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萧衔顿住了。
李妙妙抿了下唇,重重地沉了口气,刚想说话,就听到他说:“最后义无反顾地喝了那杯有毒的酒。”
“那天外祖父跟我说的时候,我当时的理解是全家都走了,母亲不想苟活于世。”
“现在我才明白,她之所以喝下那杯毒酒...”
李妙妙抿着嘴,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因为你父亲不在了呀。”
良久,萧衔才哑着声音道:“嗯。”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两人都很少谈及内心的事。
李妙妙扯了两根狗尾巴草,一根递给他,一根自己衔在嘴里,她把尾部的咬瘪,像抽烟一样把狗尾草夹在两指间。
清脆的音色染着几分柔和。
“人跟人,男人跟女人思维区别都很大,有些人做的事在我们看来不能理解,但处于她所在环境和情况,那是她能做且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说到这里,她咬着内唇,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
“你当时瞒着我的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性命着想,换个角度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上,我可能也会这样做。”
她没有抬头去看萧衔,边说边走。
“我更多是一种无力感。”
“如果不是你在床边说的那番话,我只能感觉我在你心里有点位置,但不知道那个位置有多重。”
她的语气很稀疏平常,一句句落在萧衔心里,却犹如千斤重。
他手中的狗尾巴草不知觉中捏成了一团。
很多事情李妙妙不需要别人来点拨,她自己心里有数,就像她接下来说的话。
“萧衔,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如果当时你真的带我走了,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就我的三角猫功夫又能弄死几个人?”
“有些事虽然没有经历,但我大概能想到。”
“跟你回都城,十有八九都会被你的对手绑去当威胁你的工具,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愿意把后背交给你,但不愿意有人拿我的后背来威胁你。”
“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做事,这个道理我懂,你走的时候,我在你的坟前哭了很久。”
时隔三年,想起那日的事情,她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
听到这句话,萧衔蓦然顿下脚步。
漆黑的眼眸下藏着汹涌的悔意。
李妙妙也跟着停下,转身望着他,四目相对,她眼眶有些泛红。
“我哭得不是你没有解释的离开,我难受的是我们熬过了相识,经历了相知,却敌不过相守这道难关。”
她略带哭腔的话语刚落。
下一刻,她被萧衔搂进怀里。
男人的手放在她腰间,力道不敢重怕她疼,也不敢放轻,怕一不留神她就走了。
他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清雅的香味,他的头埋在李妙妙的肩膀上,弯曲的背部把他脆弱的一面完全展现在她面前。
良久,他哑着声音道:“妙妙,我不信神佛也不信誓言,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会用我的余生来爱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银辉洒在大地上,薄薄一层落在他们身上,两人的影子被拉着颀长。
随着萧衔的靠近,两道影子也缓缓融为一体。
第117章 妙妙,你扯我腰带做什么?
李妙妙心中一惊,心里悄咪咪地嘀咕:他怎么比我还恋爱脑?
轻轻推开他,仰头望着他,发觉他眼中染着湿润,往后退了几步,语气认真的说:“这才几天,你就是说这些话我也不会那么快心动的。”
“我知道”,萧衔薄唇翕动。
他的声音略微低哑,一双温润的眼眸睨着她,过分乖巧。
李妙妙多看了一眼,转身往前走去。
她说:“你就别跟马抢位置了,我把隔壁房间租给你,一个月一百两银子,你愿意出钱就租,不愿意就去寻它处。”
那间房子她一直空着,就是把边边角角修缮好了。
她也会害怕有老鼠经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就是这样的心态。
萧衔听得出来,这才是她真正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大步追上去,不带犹豫地回:“租。”
当晚李妙妙就收到了他给的银票,她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交给他,“你自己铺上,被单我等会拿给你。”
两人又回到了从前相处的日子。
唯一的区别是角色对换。
翌日。
清晨雾气朦胧,李妙妙起来的时候,她望着房顶烟囱正飘着炊烟。
她打了一个哈欠,擦掉眼角因打哈欠引出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往厨房走。
一进去就看到萧衔坐在灶台后面,她没太睡够,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声音带着鼻音:“你都恢复身份了,还做饭呀?”
这话换个人就理解歪了。
萧衔却明白她是指将军的身份,从板凳上站起来,走到灶台前拿起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粥。
“将军的身份是对外,对内该做的事不能少,毕竟女子生来并非就应该替男子端茶递水。”
闻言,李妙妙秀眉一扬,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外。
不得不说,在一些事情上面,萧衔的观念跟她不谋而合。
“那你煮着,我去洗脸刷牙。”
走之前,她看了眼灶台后面的柴堆,又得去山上砍柴了。
吃完饭,她把柴刀放到背篓里面,背着背篓准备上山砍柴,李霸天不喜欢去山上,李妙妙便没喊上它。
它不去,有个人可积极了。
见他跟上,她回头疑惑地问:“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萧衔微微摇头,随后上前把背篓拿走自己背上,温柔的说:“住在这个家里,家务活自然该有我一份。”
李妙妙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他一下子把活给揽走,她还有点不习惯。
砍树的时候,她就站在边上看着。
萧衔半蹲在地上,柴刀在他手上都变得格外锋利,她在旁边没事做。
嘟囔道:“早知道我带把瓜子过来。”
说着,她把背篓推倒,一屁股坐到上面,翘着二郎腿往四周看去。
萧衔手上的动作没停,他回头看着吊儿郎当的她,语气宠溺:“下次给你拿。”
闲来没事,李妙妙跟他聊天。
“你不着急去风沙城?你是他们的大将军,不过去可以吗?”
她不想他耽误正事。
人有时候挺奇怪的,双方把事情谈开以后,对方说什么话,另一方都能精准理解话里的意思。
“我在从都城出发前,就写信寄往了那边,而且我萧家军队也陆陆续续往这边调,暂时不会有事”,这也是三年前他能在五河县一直平安待着的原因。
有些事情不方便摆在明面上,太子那边也不敢明着搞事,否则也不会有她跟林大郎合作的事情。
说是这么说,李妙妙还是觉得他应该先去做正事。
她揪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劝他:“你还是早点过去吧,再说我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不会突然一下跑了,你怕啥呀。”
萧衔推倒树,听到这句话,他眼眸一沉。
这可不好说...
树倾倒压在草上,引起轰的一声,吓飞了四周的麻雀。
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道“呼哧呼哧”的声音,李妙妙猛然坐直,她扭头往后面一看。
那张白皙的脸上方才还带着笑容,这一刻彻底僵住。
那清脆的声音此刻颤抖了起来:“萧...萧衔,野猪来了!”
她话音刚落,野猪铆足了猪力往这边冲。
就在她蹭的一下从背篓起来,又太过害怕脚底打滑差点摔倒的时候,萧衔搂住她的腰,一只手拿着背篓。
轻轻松松抱着她飞到了树上,将她抱到粗壮的树干上坐下。
温声嘱咐她:“手抓牢树枝。”
李妙妙听话的点头。
萧衔站在树上,李妙妙一只手抓住萧衔的腰带,另一只手抓着树枝,顺便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
随后低头注视跑到树下,准备发起撞头攻击的黑野猪。
偏头问男人,“你说,它会不会把我们撞下去?”
萧衔淡然的眸光瞥了眼她抓住腰带的手,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定然道:“不会。”
看着他手上的普通匕首,以他的功夫这头野猪死在一支匕首下,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前是缺钱才拖回去,现在不缺钱了。
没必要。
“算了,不会掉下去就行了,让它撞吧,正好看看风景。”
一旦情况好起来,她的情绪也特别稳定。
在她转头遥望远处的风景时,萧衔垂眸盯着下面锲而不舍的野猪,眼眸微敛似在思索什么。
近一刻左右,野猪也没把上面两个人撞下来。
它哼哧了几声,在撞完最后一下离开的之际,树上的李妙妙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盯着手上从萧衔腰间扯下来的腰带。
她快速眨了眨眼睫,多少有点不敢相信。
由下至上,看着男子敞开的外衣随风微微飘荡,里面那件白色里衣此时透着尴尬。
她头再往上仰,萧衔那边精致的面容染着一抹绯红。
那双漆黑的眼眸带着些许惊愕,萧衔眨了下眼,略显无辜的盯着她。
薄唇轻启,听着有些无措:“妙妙,你扯我腰带做什么?”
这句话太容易令人浮想联翩。
李妙妙抿紧唇,眯着眼冲他讪讪一笑:“我说野猪拱树的时候,树枝摇晃的惯性导致你的腰带掉落,你信吗?”
萧衔低头看着脚下的一人环抱都不住的大树。
拇指粗粝的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说:“妙妙说是,那便是吧。”
第118章 他就是你死去的相公吧?
闻言,李妙妙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在她疑惑之间,萧衔见她还不把腰带还给自己,略显无辜的提醒道:“妙妙,腰带。”
李妙妙刚抓住点什么,被他这句话把思绪给打断了。
“哦,拿去。”
系好腰带,萧衔抱着她从树上下来,将砍树的树分成几大块装进背篓里面。
他很自觉的背上,李妙妙拿着柴刀跟在他身后。
走之前,他余光扫了眼身后的大树,漆黑的眸子里掩饰他的想法。
从后山下去的时候,萧衔停下脚步,回头把手伸向李妙妙,“抓着我的手腕。”
李妙妙也没有客气,同时提醒他,“你慢走点,后山这条路比较陡,上去容易下来难。”
“我知道”,等她抓稳,萧衔一步一步走的很稳。
他是懂如何抓机会的,温声说道:“你知道我是何时想治腿的吗?”
李妙妙记性还行,她点了点头,“以前你叫我去城里问问有没有大夫能治腿伤,应该从那时候起,你就做好回都城的准备了吧。”
“不是”,他的声音很轻。
“不是?”
李妙妙一边注意脚下,一边不解地睨向他的侧脸。
风穿进山间,刮得山间树林的叶子簌簌作响,伴随着鸟鸣声,气氛无意中带着几分温暖。
二人缓缓往山下走,随着风落在身上,萧衔薄唇翕动。
“是你背着土豆下山那天,我撑着拐杖站在院子,看到你从山上下来,背篓里满满当当的土豆快压弯你的脊梁,你没有喊一声疼,咬着牙把土豆背回家。”
他像在回忆一件值得永久珍藏的记忆,话语里的温柔让李妙妙有些沦陷。
“那是我第一次下定决心想治腿。”
一阵大风刮来,丛林间的草叶似无数风铃同时响起,李妙妙的发丝被吹得些许凌乱。
她看着萧衔嘴角微扬,脸颊上的梨涡,心里有种说不来的触动。
她轻轻咬住内唇,双眉蹙了蹙又舒展开来,眼睫快速眨了几下,最后咬紧下唇,终究没有说话。
回到家里,她看到秋天林家的大门终于开了,立即把在江南那边买的礼物送给他们。
想到刘有行的话,她礼貌的问:“鸢姐,你给我用的养肌膏还有没有?我一个朋友的妹妹脸上有痘印,想买了一盒给她用。”
闻声,何鸢不动声色地往正向这边走的男人看去。
这养肌膏都是将军寄来的,是他按照妙妙的肌肤质地调制的,能去痘印吗?
她不知道啊...
萧衔注意到她的视线,走到李妙妙身边,问她:“怎么了?”
何鸢一想,现在是个给将军拉好感的机会,便把养肌膏来源的跟李妙妙说了。
后者眼皮抽了两下,望着萧衔,脑门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寄的?”
萧衔点了下头,这件事他没打算说出来,他看了眼何鸢,倒也没有怪她多此一举,他明白她这样做的意思。
“每个时节不同,肌肤的耐受程度也不一样,养肌膏是我按不同时节,用不同的草药加上珍珠粉调制的。”
听完,何鸢暗暗腹语:将军是懂如何给自己加分的。
李妙妙只知道珍珠很贵,只是有些意外他这么大手笔。
这一刻她感觉脸有点发烫,她摸了摸脸,望着他问道:“那你要不跟我去趟县城,给他妹妹看一下?”
“可以”,萧衔回答的很干脆。
看他们相处的不错,何鸢终于有点放心了。
“将军,妙妙,今天中午就在我们家吃午饭吧,天林也马上要回来了,我们聚一聚。”
闻声,萧衔把目光落在李妙妙身上。
李妙妙是个爽快人,她笑了一下,一口答应了下来。
吃完饭,两人跟他们告辞。
回家的路上,李妙妙抠了一下额头,这才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你文武双全还会医术,你哪来那么多时间学习?”
不睡觉的吗?
对于她的疑惑,萧衔敛了下眸,把她扣额头的手拿下来,见她扣过去的地方冒出了一个小粒,他用食指轻轻揉了一下。
很寻常的说:“文武是立身之本,习医是我自己喜欢,学习自己喜欢的事,总会安排出时间来。”
他没说的是,他之所以学习医术,不是为了救人。
而是为了制作毒药。
李妙妙没在意他手上的动作,若有所思地说:“这倒也是。”
一旦自律起来,会发现很多想象中觉得困难和做不到的事情,其实没有那么难。
“那你明天跟我去一趟城里,给刘有行他妹妹看下脸,那姑娘因为脸的问题,几乎很少出门。”
就是出门也要戴着帷帽。
“好,她哥是妙妙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这个忙我一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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